1996年6月23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域外散记

  绿中三味
施晓慧
飞机还没落地,韩国的绿色已在眼中了。凌空俯瞰,丘陵起伏的韩国国土上,除却片片屋宇外,视野所及,只见绿衣蔽体,植被铺地,居然没有搜索到一片裸露的山脊。以前曾读到韩国坚持全民植树40余载的报道,却没想到,40年便可收到如此宏观的效果。
釜山是韩国的第一大港口城市,位于韩国东南沿海。像世界许多大都市一样,它是体现着人的意志的地方,它的绿所体现的便是人工雕琢的力量。一到机场,我就被绿树丛中一种柏树奇怪的形状吸引住了。它的每一组枝条都被修剪成圆形,团团环绕着躯干。远远望去,就像一朵朵绿色云团飘浮在空中,带着几分童话般的仙气。起初我并不为它惊讶,庭院修枝不过是常事。但后来我发现,不仅在机场里是这样,饭店庭院里是这样,海堤边、街道旁,甚至在机场通往市区长达两个小时车程的路旁绿化带上,凡遇这种柏树,必是一式一样,以至于我怀疑这并非人工使然,直到韩国陪同徐先生一再确认是由修剪而成。
我早听说过韩国人治理环境的“认真”,甚至在郊区都不准许纸屑痰迹的逍遥。但我仍没料到,在如此匆忙的都市节奏中,人们对每一棵树的外形,竟也不容一丝的疏忽。韩国人如是评价釜山人:“尽管他们像汹涌的海潮一样忙碌,但他们坚强、乐观,内心充满着浓厚的人情味。”釜山的绿中确实显出人的某种精神。
庆州的绿,透出的则是一股恬淡、质朴的古风。庆州是韩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朝鲜半岛的新罗王朝的故都,连续两个半世纪的太平盛世使庆州举凡山地、溪谷,都有王陵、石塔、佛像、寺庙遗迹,其中建于8世纪的佛国寺和石窟庵现已被联合国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因此,韩国人称庆州为“无围墙的博物馆”。在今天韩国经济快速发展中,庆州作为历史文化胜地,已成为旅游业与休养地的重点开发区。
我们来到庆州时,不少一流的饭店和各种游乐设施已落成于青山绿水之间,环境极为幽静。但出于对古迹的保护,它们与重要古迹区的距离,起码在半小时车程以上。在雁鸭池、古坟公园、瞻星台等古迹集中的区内,若干道路甚至禁止汽车进入。徜徉其中,满目青绿,视野却极为开阔。这时我才注意到,这绿不同于饭店周围的茂林修竹,甚至绝少高大乔木,而是代之以质朴无华的绿色草坪。当你在草坪覆盖的古坟公园里极目远眺,连绵数十座古坟勾画出的绿色曲线令人胸怀顿开。而在雁鸭池(大约相当于当时的国宾馆),虽然大部分毁掉的建筑并没有复原,但那些清晰可见的柱石基础与修剪整齐的草坪所营造出的氛围,已能使人感受到当年皇家花园的气势。我没想到这绿草坪竟有一种泼墨大写意式的壮美,令人不能不感叹庆州园林设计者的胸怀,感叹千年古都陶冶出的古文化的底蕴。
济州岛的绿,则是另一番光景。在韩国的版图上,济州岛很像我国的海南岛;在韩国的经济发展中,它是后起之秀。可能由于它的大发展是在汉城等大城市工业污染病暴露之后才开始的,济州岛的绿透出的是人们崇尚自然的强烈追求和葱茏蓬勃的生机。
在济州岛的开发中,韩国人对其原有自然植被给予了特别的爱护:岛上特有的大片野生植物如墨西哥仙人掌、文珠兰、济州寒兰等都被编号列入天然纪念物,而多达2500多株榧子树的野生榧子林更是被逐棵编号加以保护。与此同时,人们开发济州岛的巨额投资之一是利用其特殊的气候环境,大规模地营造人工植物园。在我们参观的如美地植物园,不仅有生长着世界各地2000多种植物的亚洲最大室内植物园,室外植物也达1700多种。另外,人们还可在这里尽赏韩国、日本、意大利、法国式等不同风格的民俗庭园。
1994年8月31日,韩国政府已正式将整座济州岛确定为观光特区。当我们在韩国观光社济州咨询服务中心听取全岛旅游开发计划的介绍时,我似乎已看到了一幅“千岩竞秀,万壑争流,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的人间仙境。
韩国之行结束时,我依然眷恋着那片绿意,虽然我说不出其中有多少是天赐的奇秀与洒脱,但我的确已看到了韩国人民双手织入这片绿的勤劳、智慧与憧憬。谁言草木无情,这绿,作为韩国现代化建设的一部分,不仅怡养于今人,也将造福于后代。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从博物馆
到街头画市
冯惠明
俄罗斯第二大城市圣·彼得堡之所以成为享誉世界的文化名城,原因之一是她拥有众多的大型博物馆和令人赏心悦目的街头画市。
“俄罗斯博物馆”的原建筑是19世纪的一座宫殿,1895年辟为博物馆。里面收藏了从古俄罗斯到十月革命前、包括整个17到19世纪画家们的作品,其中巡回展览画派大师们的作品占据了重要的地位。这个画派的代表人物,有列宾、希施金、克拉姆斯柯依、苏里科夫、列维坦、谢罗夫等。他们的创作风格,对当时俄罗斯乃至以后的苏联时期的绘画艺术创作,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我在这座城市进修期间,曾多次到此处参观,喜欢在那充满艺术氛围的画廊上徘徊。一次,在列宾的《伏尔加河纤夫》前,我遇到一群满脸稚气的十来岁的孩子,一位年轻的女教师正在给他们讲解画中的人物。开始时,我以为这些孩子是什么专门艺术学校的学生,一问才知,他们只是普通中学低年级的学生。这引起了我的沉思:女教师当然不是希望她的学生将来全成为画家,她的目的显然是想利用这样的机会,对孩子们进行一次艺术启蒙教育,使他们从小养成对艺术的热爱和追求,培养他们的文化艺术素质和修养。从女教师孜孜不倦的讲解和孩子们聚精会神的神态中,我似乎找到了这个城市为什么如此富有艺术感的原因。
出了“俄罗斯博物馆”,我来到了圣·彼得堡街头那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摊画市。在涅瓦大街最繁华的区段,无论春夏秋冬你会看到几处摆地摊卖画的小市场。每个画摊少则几幅多则几十幅,或摆在台阶上,或挂在绳子上;画幅大小不等,有的大如桌面,有的小如书册。色彩纷呈,琳琅满目,街头画市逐渐成了城市的一个景观和外地旅游者特别是油画爱好者的“乐园”。其实好多人逛画市并非为了买画,而是为了赏画。当你细细地品味画面上那些景物时,你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一下彼得堡。有趣的是各种风格的画都在画市上得到充分展现,有自然派,有现实派,也有印象派;有的浓油重彩,有的轻描淡抹;有的逼真如像,有的模糊似幻。
还有一些画家并不摆摊卖画,而是专门为有意者现场作画的。他们一般坐一只小马扎或小木凳,膝盖上竖着画板,一边用眼睛瞄着眼前的“模特”,一边用炭笔迅速地在画板上勾勒着。他们的“模特”,含着微笑,目不转睛地端坐对面,耐心地期待着。最后看到经过画家们精心描绘的自己的肖像时,都会满意地道声“谢谢”。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看到自己的“美容”的,有些人偏偏就乐意欣赏自己的“丑态”。他们的愿望会在漫画家们的笔下得到满足。当人们看到自己的五官的某一部分或几部分被严重地夸张而变形时,便发出一阵爽朗而诙谐的笑声。他们在笑声中得到了满足,画家们也因看到别人的满足而自得其乐。的确,有些画家来街头作画并不完全是为了赚钱,而只是为了一种乐趣。
有人说,在街头卖画的和作画的,都是一些不上流的画家,可我不敢对此苟同。谁能担保,在街头画家里,将来不会出现另一个列宾或另一个希施金呢?只有在人才荟萃的地方,才会涌现出代表那个时代的杰出人物。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勇敢的卡特琳
端木美
在瑞士认识卡特琳时,她是社会学系助教,一位热情、勇敢、充满同情心的金发碧眼女子。
其时,她正对妇女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实际地位作调研,而业余时间志愿为瑞士一个保护妇女儿童权益的组织工作。该组织有一项工作是专门收留、保护遭受家庭暴力后而暂时无家可归的妇女和儿童。我对这个问题很关注,时常与卡特琳探讨不同国家、不同传统的妇女的共同问题及解决方法,受益匪浅。
当时,该组织有一地址不公开的收留处,靠私人和社会团体捐助维持,经费很有限,需要一些可靠的女志愿者参加值班。受卡特琳的影响和鼓励,1986年春我也加入了志愿者行列,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外国人。卡特琳特别欢迎我这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是,因为我没有汽车、又是外国人,一旦出现复杂情况,可能比较麻烦。所以每次我值班时,卡特琳都不厌其烦地再三叮嘱,要我多加小心,遇事不慌,随时可向她电话求助。
在收留处值班,一是紧闭门户,保障被收留者的安全;二是电话处理应急情况。记得开头多次值班都平安无事。可是,有一个星期六夜晚却发生了一个意外的情况。
那天近午夜,我刚安顿好两名妇女,忽然电话铃声大作。我忙拿起话筒,听到了一位妇女语无伦次的急促呼救声。按规定,我要先问明她的所在地,再指定一个合适约见地点去接她。不想,话筒中很快又传来一个自称“丈夫”的男子怒气冲冲的声音。电话中,他恶语伤人,威胁我不能管他的家事,否则,他要找到收留处并砸烂它。话筒显然被夫妻二人抢来抢去。好不容易我才听明白他们在某医院的公用电话间内。我不由得着急起来,因为该处离收容地不远,如果贸然前往救她,那男子定会跟来,后果不堪设想。紧急中我想到了卡特琳,马上叫那妇女挂上电话,坚持等在原地。时已凌晨1点,我拨通卡特琳的电话,把她从睡梦中叫起来。她果断地提醒我,应先用电话与该医院值班室联系,找人保护好那位妇女,她随即开车去接应。我一一照办,并不时通过医院电话与那位妇女联系。
卡特琳住在郊区山里,深夜驱车进城,途中定有不少险情,令我十分担心。幸好半小时后,医院值班室告知卡特琳已把那位妇女接走。可是,我左等右等不见她们到来,焦虑和恐惧涌上心头。我在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绝望中挨过两个多小时,直到电话铃声打破黎明前的寂静。话筒中传来卡特琳安详柔和的声音,我才如释重负。原来,当她带那位妇女走时,躲在医院外暗处的“丈夫”突然冲出来纠缠。这是一对黑人移民。男的身高力大,娇小的卡特琳竟能奋力推开他,保护女的上车开走。然而,最意想不到的是,那男子也有汽车,他即开车尾随卡特琳。为了不暴露收留处,卡特琳只好开车在城里与之周旋。途中她急中生智驶进警察所,这才摆脱跟踪。为保险起见,她绕道把那妇女带回自己山中住所,准备天亮后再送她来收留处。
其实,这类事情对她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为帮助或解救一些处境困难的妇女和儿童,她不止一次驾驶那辆老式蓝色菲亚特车东奔西走,向社会呼吁、求助。为此,她被人跟踪过,挨过石块袭击。每当她讲述这些惊险经历时,总是那么坦然安详,令人敬佩。多年来,卡特琳无所畏惧,怀着极大的爱心,为保护妇女和儿童的权益、反对家庭暴力而疾呼奔走。她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瑞士女性之一。
(本文曾获环球文萃报《我的外国朋友》征文二等奖)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桑岛采风
温宪
没想到距坦桑尼亚大陆东海岸仅隔72公里的桑给巴尔岛竟是一幅如此不同的风情画:在湛蓝的印度洋海水中箭刺般行进了两个小时的渡船刚一停靠码头,抬眼便见一座座气势恢宏的古老建筑,这与难见高楼大厦的首都达累斯萨拉姆恰成鲜明的对照。
位于赤道以南150公里的桑岛不仅以丁香闻名于世,她的亚非合璧的人文景观更为引人入胜。约70万岛民中大多混杂着阿拉伯人、印度人和非洲大陆各地黑人的血缘,这是上个世纪初在这2000平方公里海岛上曾盛行奴隶贸易的印迹。桑岛人大多信奉伊斯兰教,因此在狭窄的街道上,不时迎面走来以黑袍遮面的黑人妇女;几处修葺一新的清真寺内人流不断;每日五次《古兰经》的唱颂响遍全岛上空。
“石头城”荟萃了桑岛的文化精华。在这座石城中徜徉,恍如漫游在上一世纪的历史之中。这里的建筑式样、街道布局几乎完全保留着100多年前的模样。细狭处仅为两三米宽的街道不规则地向前延伸着,且多无街名道号。街道两旁的各式宅院和店铺,分明构成了一座露天的建筑艺术博物馆。最令人流连的便是各处宅院外那扇精镂细刻的木制大门。这种阿拉伯风格的大门取上等厚重木材为料,两端门柱和门楣极宽,上面雕满瑞兽祥云、彩花香草;左右两扇门板上各饰有五排门钹;木门下方常为数级石阶,赏门常须仰望,端详间不由得生出无限赞叹。
更能体现桑岛历史风云的是阿拉伯古城堡、苏丹王宫、珍奇宫等载满轶事的高大建筑。上个世纪初,萨伊德·赛义德成为阿曼苏丹国统治者后,便挥师南下,在东非沿海进行了一番征伐,最终于1840年将王宫从阿曼的马斯喀特迁到了桑给巴尔。在他的统治下,原来只是散落着一些小渔村的桑岛,凭借着天然良港和战略位置,迅速发展为印度洋上重要的贸易枢纽。在已经改为博物馆的苏丹王宫内,几处宫屋内都摆放着彩绘着山水、花鸟或人物的巨大中国古瓷瓶。这些来自遥远国度的珍品,无言地诉说着源远流长的中非贸易往来。
然而,桑岛历史中最为沉重的一章是,这里在上个世纪曾因是东非贩奴中心而发生过许多人间悲剧。
最令人惊心动魄的是对奴隶市场遗址的探访。石头城中姆库纳兹尼街区曾是桑岛最大的奴隶市场。19岁的黑人导游乔治指着一块圆形大理石说,过去这里曾立有一根“鞭笞柱”。即将被拍卖的黑奴先被缚在这里进行鞭笞,贩奴者以黑奴忍受鞭打能力的强弱,验证他们的身价。在教堂旁边一所房子内,乔治指着一个浸在水中的地下室门洞说,这里就是黑奴被拍卖前关押的地方。口头解释终感空洞,趟着污水猫腰钻进地下室后,才体验出心灵的震颤。那是分为左右两间的地下室,室内靠墙三面为距地一米高的石炕,石炕环绕着一米宽的槽道。炕与屋顶之间仅约一米,一些屋顶木梁上至今仍拴着早已锈蚀的铁链。“这间屋中关着75名妇女和儿童,你可以想象他们是怎样挤在这里。”乔治指着右边大约20平方米的屋说,“那边更小的一间关着50名男奴隶。奴隶们在这里得不到吃喝,死就死了,拖出去一扔了事。你可能会奇怪中间这个槽道是怎么回事,所有奴隶的大小便都撒在这里,然后由外面通进来的海水顺流冲走。后来由于通道淤塞,水就积在这里了……”赤脚曲身立在水中,我登时感到愕然。
离开桑岛时,一场大雨如注,似像洗刷掉人类发展史中奴隶贸易这一罪恶。但世界上还有多少丑恶现象有待消除?难怪有人意味深长地在奴隶市场故址上埋下一根方柱,上面用英语、斯瓦西里语等几种文字写道:“愿世界和平永驻!”(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奥运会会歌及其确定
在1896年雅典举行的第一届奥运会开幕式上,人们演奏了一曲优美而庄严的古典管弦乐曲。这支乐曲是由希腊人斯皮罗斯·萨马拉斯作曲、科斯蒂斯·帕拉马斯作词的《奥林匹克颂歌》,但当时并未被定为奥运会会歌。
在此后的奥运会上,均由东道国确定会歌,可效果都不如那支古典管弦乐曲。一直到1958年,国际奥委会东京会议才正式决定,将雅典奥运会演奏的歌曲定为奥运会的永久会歌。会歌的歌词内容如下:
古代不朽之神,美丽伟大而正直的圣洁之父,祈求降临尘世以彰显自己,让受人瞩目的英雄在这大地穹苍中,作为你荣耀的见证。
请照亮跑道、角力与投掷项目,这些全力以赴的崇高竞赛,把常青树编成的花冠颁赠给优胜者,塑造出钢铁般的躯干。
溪谷、山岳、海洋与你相映生辉,有如一块色彩斑斓的岩石建成这巨大的神殿,世界各地的人们都赶到这里,膜拜你,啊,永远不朽的古代之神。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西班牙
故都行
罗洛
四月下旬,笔者应邀赴西班牙穆尔西亚参加第三届国际诗歌节,途经马德里。尽管行色匆匆,使馆的同志仍然建议我去看看托莱多古城。
托莱多是西班牙故都,1561年始由此迁都马德里。它位于特茹河上游,东北距马德里约60余公里。全城建筑在一个略有起伏的平缓坡地上。远远望去,千百幢大小不同、姿态各异的建筑群,簇拥着一个高踞于古城中央的大教堂。城市四周环绕着青山绿水,片片浓荫。
当我在公路上远眺这座古城时,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和它似曾相识。细一回味,原来我是在16世纪西班牙画家格列柯的一幅画上见过它。格列柯的画风怪异,他笔下的自然风景常处于扭曲变形的状态。但他所画的这座古城却具有写实的风格,同我手中一张从空中拍摄的古城全貌的照片相对照,二者竟十分相似。
古城托莱多之所以闻名于世,并被列入联合国的世界文化遗产目录,就因为它保存了5个世纪以前的城市原貌。全城每一幢房屋都是历史性建筑,都不能拆毁或改建。这里已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居民,只有适应旅游需要的商业和餐饮业。全城就是一座大建筑博物馆,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博物馆、教堂等等,保藏着无数历史文物和艺术珍品。
特别值得一提的有两处。一是塔维拉博物馆。它原是一座贵族府第,现在陈列着格列柯晚年的大部分作品真迹。格列柯原籍希腊,青年时期曾在威尼斯入提香画室习画,著名的《圣母升天》便是他在这一时期的代表作。1577年,36岁的他来到西班牙的马德里。因和那些墨守成规的宫庭画家无法相容,他又到了托莱多,竟和那些失意的贵族们情投意合。于是居于斯,画于斯,于1614年卒于斯。他的画,既有对现实的描绘,又有激情的幻想。有形象优美的《圣母玛丽亚》、《圣家族》,也有阴郁而悲怆的使徒肖像组画。巨幅杰作如《奥尔加斯伯爵下葬》,描绘的是严肃的宗教仪式,而画面上众多人物的表情,却像是在对生与死、苦与乐等带哲理性的人生问题进行沉思。
还有一处是大教堂。13到14世纪,是哥特式艺术发展的时代。当时的西班牙有3座最著名的哥特式大教堂,这是其中之一。(另两处在布尔戈斯和莱昂)走进教堂大门,目光立刻定格在壁画和雕塑上。尤其是高高的半圆形拱顶上的壁画和在教堂中心的圣体匣和主祭坛,由众多宗教故事中的人物木雕和金碧辉煌的装饰性雕塑组合而成,使人目为之夺。宗教艺术自然要显示上帝的权威,但有一些用白石雕成的怀抱圣子的圣母塑像,却透露出浓厚的人间气息。
托莱多的价值,在于它的真。尽管它的大街像北京的小胡同一样狭窄,而且高低不平,但每一幢建筑都保持几百年前的原貌。我走马观花见到的数以百计的文物,也都是真品。真实的历史自有其魅力。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几度樱桃红
——“巴黎公社”一百二十五周年纪念有感
沈大力
岁去月来,世事纷纷。意大利新文艺复兴节上,四海群英连日激辩世界第三纪元未卜前程的情景依然在目,耳际尚留人类“城邦何在,心灯何处?”的浩叹,倏忽又来到了塞纳河畔巴黎公社墙前(见右下图)。见墙下奉献的一束束红石竹艳冶耀眼,花间还撒着一颗颗鲜洁的樱桃,让人立刻联想:时序正是樱桃透熟的季节。
我缓步行至公社墙的墙根,慢慢将手拈的一支百合花居中轻放,使之亭亭玉立,于爽风吹拂下也飘散一缕清香。
是时,正值巴黎公社125周年纪念日。据说,在我来巴黎的前夕,巴黎数千市民曾簇拥在此献花,状况空前,心迹可鉴。
据悉,今年初春伊始,法国公众就已投入了纪念巴黎公社的诸项活动。为纪念日特制的招贴画(见左刊头)已贴满巴黎的大街小巷。3月18日,“巴黎公社之友协会”主席维拉尔率众迤逦麦尼尔蒙坦长街,游行至伏尔泰广场集会,由协会领导人杜布瓦和巴黎第11区区长萨赫相继发表演说,一致强调公社运动的民主与人道精神。接着,点火焚烧一架模拟断头机,由观众各自拾存其灰烬,重现当年公社社员摧毁反动统治的情景。当晚,法国电视台转播了这一场面及有关采访。
3月24日,缅怀公社的“兄弟宴会”在蒙特伊举行。400余人济济一堂,还有德国、比利时、卢森堡、古巴、土耳其的“公社之友”。大家频举香槟杯,怀酒浥畴昔,并用多种语言齐唱《国际歌》。唯一在场的一位中国女子,应维拉尔先生之请,独唱了汉语《国际歌》。霎时间,群情激昂,振臂和声。人们竞相挤将过去,拥抱这位中国女子。庆祝活动达至高潮。好友玛基斯夫妇噙着泪花,连声重复道:“‘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
不过,更让人怀恋起“巴黎公社”的,当是巴黎影视中心5月份举办的“公社电影周”。这回一下集中放映了20部以巴黎公社为题材的故事片和历史片,包括苏联考金采夫摄于1929年的《新巴比伦》,罗萨尔1936年拍的《巴黎的拂晓》,波兰出品的《达布罗夫斯基》和《冲天》、《巴黎的“樱桃时节”》、《流血周》、《卢森堡花园一日》,及著名电影艺术家克洛德·桑德里1984年执导的《恐怖年代》等法国影片,其中丹麦人的《芭蓓特的丰宴》曾获1988年奥斯卡最佳外国影片奖。电影周里,每片开映前,还不时加演“高蒙影片公司”三部关于巴黎民众往日在公社墙前献花的纪录片,将观众带进历史氛围。影坛上如此大规模地展示巴黎公社,法国尚属首次。
我抵法时,有幸参加了巴黎第18区、即公社摇篮区6月初刚开始的纪念活动。应区长瓦扬之邀,我携妻参加了在该区区政府大礼堂举行的“巴黎公社展览会开幕式”。我们见一法国女郎,戴一双红宝石的樱桃耳坠,正为客人分呈一盘盘樱桃,我妻禁不住问道:“那耳坠是哪儿来的。”“是朋友送我的圣诞节礼物。”女郎莞尔一笑,回答说:“现在正是该戴上的时候了!”从这位佳丽开心的笑颜,可看出该区百姓纪念公社热忱之一斑。
其实,蒙马特尔大街上不仅贴着区政府号召纪念公社、并为此举办一系列辩论、公社遗迹导游、音乐酒会的正式通告,而且还有群众自发组织歌咏、诗朗诵、戏剧演出和大众舞会的各类招贴。此等活动,尤以普热街最为红火。这种热烈气氛表明,一又四分之一世纪以来,巴黎公社要建立一个公正社会秩序的理想并未随时蚀泯灭,而恰在当今世界何去何从的形势下,愈显其自混沌谱中别开天地的动力。(附图片)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