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联播 文字版 1996-04-23

1996-04-23新闻联播 文字版

坝上的天空(二首)

第12版(副刊)<br/>专栏:<br/><br/>  坝上的天空(二首)<br/> 毕东海<br/> 夜里站在坝上原野<br/> 夜里站在坝上原野<br/> 你会发现<br/> 白天不可企及的天空<br/> 原来并不比你高多少<br/> 你就和天空<br/> 并排站在一起<br/> 夜空<br/> 很像片静谧林子<br/> 树的枝条弯曲下来<br/> 成弧形垂落到遥远天边<br/> 此刻<br/> 你就站在这林子里<br/> 拥着你的是<br/> 漆黑漆黑的叶片<br/> 晶亮晶亮的果实<br/> 你想走动走动<br/> 忽然担心会被密密枝杈<br/> 划破鼻子<br/> 于是你依然站着<br/> 无言地被感动着<br/> 只到梦悠悠地<br/> 你的双足扎下根须<br/> 手臂伸出枝杈<br/> 一颗心幻化成枚果子<br/> 挂上这神秘苍穹<br/> 独自仰卧草地望空<br/> 独自仰卧草地看天空时<br/> 你会突然觉得<br/> 那天空真薄<br/> 透明如蝉翼<br/> 你甚至不敢<br/> 随意挥动自己的手<br/> 生恐不小心<br/> 把天空捅出个眼来<br/> 漏出那背面的黑夜<br/> 这时周围很静<br/> 静得只有你的呼吸<br/> 发出惊心动魄的声音<br/> 一阵小风吹过<br/> 草儿们纤纤手臂垂动<br/> 此刻恍然坝上是一只船<br/> 摇摇晃晃<br/> 飘飘悠悠<br/> 在远远天边<br/> 溅起几片洁白云朵<br/> 忽听百灵<br/> 不远处一缕欢鸣<br/> 你宁静的心<br/> 不由被高高衔起<br/> 很久很久<br/> 没有落下

长勺山断想

第12版(副刊)<br/>专栏:金台随感<br/><br/>  长勺山断想<br/> 杜立元<br/> 据《左传》记载,在两千多年前,鲁国与入侵的齐国交战,以弱胜强,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齐鲁长勺之战。<br/> 长勺即长勺山,位于现今莱芜市东北30公里处的见马乡。春节放假休息,邀几位朋友来到长勺山,想探访一下古战场的遗迹。西勺山村一位热情好客熟悉情况的同志,领我们一直把车开到了海拔近500米的长勺山山顶。举目四望,当年两国开战的场景早已荡然无存了,尽收眼底的是弯弯曲曲长蛇一样的盘山公路,明镜似的水库塘坝,鳞次栉比的红瓦房组成的一处处村落,还有那平展展的层层梯田和茂密的果园。<br/> 这时我看到,有一辆红色的公共汽车在山下的柏油路上由东往西缓缓行进。我想,当年齐鲁交战时这里的交通是极差的,双方将士虽部分乘有战车,也只能是马驾木车,且行走艰难。不然,凭齐国的实力,不会只进入鲁国边界十几公里就被击败了(鲁国得到情报,要做好充分准备,调集军队迎敌,大概也需要几天时间)。<br/> 说起两国的实力来,史书介绍,当时齐国比周围几国都要强盛。正因为它自恃其强,才敢于兴兵侵犯鲁国。那么鲁国为什么能够迎战得胜?分析起来,人们往往归功于那个曹刿。<br/> 我却不这样看。<br/> 我认为记“头功”的还应该是那位鲁庄公。当然,曹刿也应记“大功”。<br/> 按历史家左丘明的记述,鲁庄公想迎战齐军时,曹刿还是个普通老百姓。他要主动求见鲁庄公,乡人都劝他说,有执政的人们参谋,你去参与什么?他说,他们目光短浅,不能远谋。于是,他还是坚持去见了鲁庄公。关键问题在于鲁庄公能诚恳地接见了曹刿,并听取了他的意见。当曹刿认为条件具备可以迎战时,他们二位同乘一辆战车上了前线。在战场上,鲁庄公也完全按曹刿的意见行事,结果大获全胜。作为历史和战争的总结,曹刿既掌握了取信于民的战略思想,又采取了避其锋芒,敌疲我打,敌逃我追,及时扩大战果的战术。我站在当年鲁庄公与曹刿的指挥台(当地人这么说)上,好像看到山下东西狭长的山谷里两军正在鏖战。我想,曹刿还选择了一个非常有利的地形,不愧为一个高明的指挥员。试想,如果鲁庄公不采纳曹刿的建议,很可能鲁国当时就被齐国吃掉了。<br/> 我忽然想起《三国演义》、《水浒传》来。看过这几部书后往往给人一个印象,即刘备、宋江等人,讲智谋和武功似乎都不怎么样。可他们为什么能当“头”呢?根本原因在于他们善于用人。他们能笼络住一班人,不论本事大小,都能真心实意拚死拚活地为其效力。<br/> 你说谁有本事?会用人的人才算是真正有本事的人。难怪古今中外都强调人才的重要性。凡能成就一番事业者,必定重视人才的作用。否则,必败无疑。懂得这一道理的人实在不少,真正实践好这一道理的又为数不多,有的只挂在嘴上,有的不能始终。<br/> 我突发奇想:为教育后人,在这山下建个“长勺山之战纪念馆”多好,起码比建那些西游记宫、龙王庙、土地庙、玉皇庙之类有意义吧?话又说回来,就算把当年齐鲁交战的几千名将士都塑成形态各异的蜡像,又能引起谁来参观的兴趣呢?即便有人看,看后又作何感想?<br/> 该下山了。这时我才发现,“雨水”刚过,山上刺槐的枝条已开始吐绿,山坡果树的花蕾已开始膨胀,山下田里的麦苗已经返青。虽然这几天连续北风又带来一股寒流,可它们并没有退缩,而是“一鼓作气”地“发展”下去,直至开花、结果,奉献于人类。植物们尚且如此,那么人呢?

竹楼夜话

第12版(副刊)<br/>专栏:<br/><br/>  竹楼夜话<br/> 张永权<br/> 我们到达云南金平苗族瑶族傣族自治县勐拉镇,天已黄昏了。<br/> 古老的傣家小镇,旧貌换新颜,宽敞的大街,很难见到傣族地区常有的那种干栏式的竹楼。要不是那些穿筒裙的傣家少女,从我们面前悠然而过,很难相信,我们已经来到了边境的傣族坝子。蓝天无云,夜空闪烁起点点星儿,街上也亮起了满天星似的彩灯,诸如“金孔雀舞厅”、“傣味小吃”、“金河饭店”之类的名牌,也在霓虹灯中闪烁,如晚风般轻柔的傣族民歌和火爆的摇滚乐交响在一起,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br/> 吃过晚饭,虽已夜深,但投宿何处?已不用我们着急。在灯火中闪烁的那些宾馆、招待所,可以任君选择。但陪同我们的红河州文联的哈尼族作家艾扎却说:今晚不住宾馆、招待所了,到河那边的傣家竹楼投宿。走出小镇,沿着淙淙流淌的勐拉河前行,竹林里、大青树下,时有电筒光闪射。夜的勐拉坝,神奇而欢乐。<br/> 越过勐拉河,前边的竹林中闪出一片灯火,鳞次栉比的竹楼告诉我,这儿就是我们要投宿的傣寨。<br/> 我们住进一户人家。主人叫艾宰,是一位近40岁的中年汉子,他中断了正在看的电视连续剧《武则天》,和我们闲聊了起来。话题自然是从寨子的变化开始的。艾宰说:吃饱穿暖,已经不是他们的目标了,他家除了承包的稻田外,还种了几百棵橡胶树,两项收入,可达万多元。像他这种情况,在这个寨子只算中上水平。停了一下,他转过话题:如今富了,但也有不少新问题。我问:在这儿最大的问题是什么?艾宰望着我们,似在自语,又像在抱怨:如今日子虽然好过了,但有些话也难找到人说。今天听说你们要来,全家人都一直等着,囡她妈还杀了鸡,一直等到天黑了我们才吃饭。<br/> 真诚、朴实,一席话说得我们心中热烘烘的。接着,他一边比画,一边说话,要叫我们帮他反映问题。原来勐拉的傣族寨子,大多位于金水河畔。前人说:金水河里淌的是金子,连泥沙也可以淘出金来。改革开放了,金水河也真的淘出金了,一些老板还靠淘金发了大财。于是,淘金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淘金船像梭子,穿行在金水河里,河中的泥沙淘了不算,又挖河岸的泥沙淘。稻田挖平了,连道路也挖了,洪水一来,一片汪洋,前天还冲走了两个割胶的傣家人。<br/> 艾宰说得很激动,一定要叫我们把他的意见向省里反映。他说:不能为了眼前的几个钱,就乱挖乱采。要淘金,也要有个规矩啊!这时,我们也想到了白天见到的那些淘金船和冲毁的农田道路,一个傣族农民的忧患,引起我们的强烈共鸣。我们久居城市,很少下乡,即使到下边,也是住招待所、宾馆,自然也难听到农民的心声。今晚投宿竹楼,虽然楼下就是牛马猪羊,气味也不太好闻,但听听傣家农民的心里话,不知不觉中,灵魂也受到了一次净化。<br/> 夜深了,我们仍无睡意,艾宰的女儿玉吞还在做作业。他也越说越兴奋。他说:一些人在金水河里乱采,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要是大家都有点儿“科学”,看得远一些就好了。因此,他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要她读了中学上大学。我说:那就是竹楼里飞出金凤凰了。玉吞红着脸纠正道:“我们傣家人叫金孔雀。”大家一听,都哈哈笑了起来。我们在欢乐中睡去,竹楼里的梦奇异而香甜。

想起呼图壁

第12版(副刊)<br/>专栏:<br/><br/>  想起呼图壁<br/> 吴强<br/> 想起远在新疆的呼图壁,可以使我懂得什么是真诚坦荡,懂得什么是爱,懂得一个真正有内涵、有风度的地方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境。<br/> 我曾不止一次以很大的热情向人赞扬过呼图壁。我对他们说,只要你稍微走进呼图壁去,就会赞叹不已。确实如此。80年代初期,我跌跌撞撞,带着通身的疲惫,一步一步走进呼图壁,目的是找一份为人师表的工作。就在我即将靠近呼图壁县城的时刻,高贵绮丽的天光如一道逝去的意象扩展出无边的黑暗。朦胧之中,路上的行人日渐稀少,最终只剩下我孤零零的惘然。那一阵阵狰狞的秋风使我的眼前起起伏伏,发出响声的和不声不响的景致,都无不隐隐释放着可怕而沉重的气息,使我在昏晕之中噤若寒蝉。突然,一辆吉普车推着强烈的光束“嘎”的停在我跟前,紧接着车门开了,走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上车吧,小伙子。”<br/> 我上车了,并在暖意拥来之时,知道了这位苍老的赶路人是呼图壁县的县委书记。在相互攀谈中,我向他说明了我的愿望。他说来呼图壁当教师这很好。第二天,这位县委书记在百忙中听了我试讲的一堂课,下课后他从最后一排的桌椅前站起来,朝我兴冲冲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说:“你的课讲得有创造性,我向你祝贺。”就这样我顺利地成了呼图壁大丰中学的一名教师。<br/> 那是一个冰冷的冬的世界,银河斜横,繁星缀空,北斗星在头顶闪烁着永恒璀璨的辉煌,以致冰凉的冬月,也似乎有了一种温情脉脉的情调。我由于患牙疾感染了整个口腔,而不得不躺在医院。那种恍惚在平时是无法感受的。那种痛心把一切淹没。是谁的脚步响起的,或者严格说是轻声敲起来的,一条流动的韵律立刻淌进我的病房。在韵律定格的瞬间,县委书记已一脸的微笑站在我的病床跟前。我很是激动想把身子挪起来,可县委书记用双手把我按了下来。接着他从手提袋里倒出十几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在我的病床上。香甜的气息漫溢。红亮的色泽抵御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来苏味,我口腔的疼痛变成绵延的美好词语,尽管只有轮廓,没有表达,但直觉到的美丽让病痛浑然无迹。<br/> 怎么也没想到10年后自己重又想起了呼图壁,在一个漫长的冬夜,我在患牙病时,吃到了一位县委书记的红苹果。完全是一次走进县委书记内心的欢欣……我凝神谛听,那脚步可以当竖琴聆听的;那红苹果如一颗颗星星从幽深的天宇划过,并在我的回望中不止一次地感到荣耀、陶醉、感动、光亮。更真切感觉到它创造出的种种热力和无限宽阔的道路。<br/> 想起新疆呼图壁,也想起了金圣叹评李逵。他说:“令人读之,油油然有好善之心,有谦抑之心,有不欺人之心,有不自薄之心。”这就是灵魂的净化,精神境界的升华。呼图壁和呼图壁的人也是这样。在那里不知不觉中,人的灵魂可以得到净化,人的境界可以得到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