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2月13日人民日报 第11版

第11版(文化时空)
专栏:

  文艺园地播新春
鲁丁
尽管眼下已是朔风凛冽、冰天雪地,但是我们的文艺园地却已经漾起暖融融的春意。这是因为人们所关注的中国文联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和中国作协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越来越临近了,也是因为文艺界早已为“两代会”的胜利召开描绘着春天的胜景。
新时期以来,我国的社会主义文艺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党的十四大以后,特别是近几年来,我们的文艺初步呈现了奋发努力、探索发展、健康向上、繁荣活跃的好势头。一批紧扣时代脉搏、直面现实生活、与人民血脉相通的优秀的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影视作品、儿童文艺作品和其它文艺作品相继问世。一些以关注社会、反映时代、抒写人生为己任的中青年作家群已经渐露新流派的端倪。一大批老中青艺术工作者满怀热情地投身采风活动,把文艺送到老区、农村、工矿,赢得了人民群众发自肺腑的掌声。这一切都标志着我国的文艺事业发展到了新阶段、新境界。
近年来,本报曾经介绍、评论过不少成绩突出的作品、作家、艺术团体。今天发表的湖南省开创文学事业新局面的消息、中国煤矿文工团深入基层的通讯、卓有成就的现实主义作家关仁山和《西部警察》的作者张宏森的体会文章等,是我们奉献给读者的又一束鲜花。
努力繁荣和发展社会主义文艺,是时代和历史赋予文艺工作者的伟大而光荣的使命。我们正处在深化改革、扩大开放、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阶段。我们的人民饱经磨难,艰苦创业,终于迎来了民族全面振兴的兴旺景象。“这样伟大的时代,这样伟大的事业,需要我们的作家、艺术家去描绘、去反映、去引吭高歌,去加以诗情画意的表现。”
党和人民对广大文艺工作者寄予厚望。他们热切地希望文艺工作者投身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第一线,努力创作出一批思想性艺术性统一、具有强烈吸引力感染力、深受广大群众欢迎的优秀作品,把最好的精神食粮献给人民,鼓舞人民为建设伟大祖国、争取美好新生活而同心同德,不懈奋斗。
文艺实践的经验证明,只有与时代同呼吸,与人民共命运,与社会齐进步,文艺作品才会得到读者、观众的青睐,文艺工作者才会以自己的人品、作品获得大众的认同,成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生力军,文艺园地才会欣欣向荣,百花争春。一切有出息、有作为的文艺工作者都应该自觉抵制那种淡漠“二为”方向、远离群众实践,迎合低级趣味、“一切向钱看”,鄙薄革命文艺传统、推崇腐朽文艺思潮的倾向,在人民的火热生活中净化自己的灵魂,做一名合格的人类灵魂工程师。
文代会和作代会召开在即,值此世纪之交,文艺界的代表们济济一堂,共商繁荣中华民族文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的大计,可谓一大盛事。这是我国文艺界的一个盛大的节日,也是我国社会主义文艺跃上新台阶的契机。人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党中央的亲切关怀和领导下,这次大会一定会开成一个“民主、团结、鼓劲、繁荣”的大会。在这一片强劲的东风中,我们的文艺园地一定会播种出又一个百花争艳的春天。


第11版(文化时空)
专栏:

  我们在当代讲述什么
张宏森
我们在当代讲述什么?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早已澄清的问题,然而每次下笔之前,它都在我的脑海里徘徊,不断向我发出质问。天长日久,这种质问的累积就像锋利的刀刃,让我疼痛又让我必须斩钉截铁地回答。
两年前,为创作电视剧《西部警察》在河西走廊采访时,有件小事让我难以忘怀。一位言语木讷的刑警战士,在跟我整整一天的接触中,几乎没说几句话,我也因为没挖出什么“素材”而怅然。深夜,这位刑警战士敲响了我住处的门,他从怀里掏出一瓶温热的酒、一包花生米、几包榨菜。他说:“这么冷的天你能来到河西走廊,我得敬你喝酒;这里这么偏远,几乎已成为被人遗忘的角落,却被你们当作家的牵挂着,我更得敬你,敬你们作家……”几乎是一夜无言的对饮。而这一夜,无声中我仿佛听到天籁,伴着火辣辣的烈酒慢慢地咀嚼着木讷而刚劲的西北。第二天,天蒙蒙亮,他便起身告辞,出门时他攥着我的双手不停地说:谢谢你,谢谢你们……望着他的背影我不停地自问:他为什么要感谢我们?他感谢我们什么呢?不知不觉间,惭愧之情突然间弥漫了我的内心。一年前,为创作电视剧《车间主任》,我来到黑龙江富拉尔基的一个大厂采访,厂工会安排我第二天早上8时采访几位退休的老工人。第二天我起床开门的时候,吃惊地发现我的房门外齐刷刷站着一排老人,原来他们提前一个多小时就来了,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寒冷的走廊等我起床……一位在车间干了四十多年的退休工人拉住我的手说:“没想到你们编电视剧的要把当工人的编进去,把车间编进去,难得呵难得,谢谢啦谢谢……”当时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旋,这眼泪除了一份惭愧又添了一份羞怍。
老实说,我的惭愧是由衷而真切的,我的羞怍是痛苦而灼热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并不流淌高贵的血,因而我无法承受西北兄弟的深夜敬酒和东北老人的凌晨迎候。我只是一个刚刚起步的文学青年,我来到他们身边只是我文学生涯中应该走出和必须走出的第一步,我具备了什么资格来承受这些饱经沧桑的人们发自肺腑的谢忱呢?以后的日子里,当我把采访到的生活实景付诸笔端时,我觉得是在偿还债务。是的,当老百姓郑重其事地对我们的深入生活表示感激时,它至少从一个角度说明,我们的作家和我们的创作曾经疏远过他们,让他们感到过陌生、不亲切甚至是不可企及。而对于我们创作者来说,疏远就意味着伤害和背叛。深刻的检讨让我汗颜,我们不少人伤害和背叛的恰恰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来自于生活的警策是这样严峻而咄咄逼人,它敦厚的期待中暗含了犀利的批判,它使我们再也没有信心花枝招展地卖弄文字、空洞无物地招摇过市,甚至轻佻而不负责任地游戏人生。作家和作品都是讲究仪容的,要想保持仪容的庄严,现在首先要求自己在人群中端正地站好。
这样,我们在当代讲述什么,就应该有了清晰的回答;这样,向人民学习、向生活学习就不会成为空话;这样,老百姓和我们的作品之间就会少了许多隔膜;这样,我们的创作便会拥有植根的沃土。党的十四届六中全会呼吁广大文艺工作者“深入群众,深入生活,汲取营养,丰富自己”,这是创造精品力作的唯一途径。


第11版(文化时空)
专栏:

  湖南文坛成效喜人
齐心协力抓精品创作,千方百计促文艺繁荣,是湖南文学界上上下下团结一致的努力目标。近年来,湖南文学界实施了许多繁荣文学的具体措施,取得了较好的成效,使湖南文坛出现了新作迭出的喜人局面。
湖南文学界把狠抓硬件建设作为一项重要工作来进行,为作家的创作创造了较为优越的物质条件和良好的社会环境。投资7000万元正在建设中的毛泽东文学院,总建筑面积为1.54万平方米,内设图书室、阅览室、创作室、讲演厅等,不仅是作家创作的最佳场所,也是培训和提高作家的最佳场所。成立于1995年8月的湖南文学创作中心为了给作家提供良好的后勤保证,组织建立了毛泽东文学奖励基金会,现已到位175万元。
狠抓精品力作,努力繁荣文学创作,是湖南文学界近年来常抓不懈的中心工作。80年代初崛起的“文学湘军”为国内外瞩目,开创了湖南文学历史上的黄金时期。此后的十余年间,“文学湘军”的功勋一直是湖南作家美好的回忆和冲出文学低谷的动力。“重振湘军雄风”、“再创文学辉煌”成为湖南文学界的共同心愿。他们认识到:文学事业的兴旺,要靠作家实实在在的创作开路,要靠一部部一篇篇精品力作才能垒起辉煌的文学殿堂。近两年来,他们重点着手抓长篇小说的创作,并取得了可喜的实效,湖南文坛涌现了一批较为成功的长篇佳作,如,蔡测海的《三世界》、彭见明的《粉船》、何立伟的《你在哪里》、翁新华的《寡情》、樊家信的《香母地》。这些作品大都在历史与现实的结合上热诚地表现生活,弘扬民族精神,且在艺术表现上也颇见功力。
湖南文学界把狠抓儿童文学的创作,作为繁荣湖南文学的重要内容。自江泽民总书记提出“狠抓三大件”的任务之后,湖南省积极响应。他们在狠抓长篇小说创作的同时,狠抓了儿童文学的创作。今年6月,湖南省召开了儿童文学创作会议,制订了发展和繁荣湖南儿童文学的具体措施。同时,他们认识到,搞好文学评论工作,加强评论的力度,对于繁荣文学创作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为了加强文学评论的力度,湖南省设立了当代文学评论奖。
湖南文坛近年来出现的良好局面,与湖南文学界狠抓作家队伍建设,狠抓作家深入生活分不开。今年元月26日,湖南省作协与张家界公园管理处在张家界栖凤宾馆联合挂牌,建立“湖南省作协作家之家”,为作家们深入基层、进行创作提供方便。
与此同时,湖南的三大文学刊物:《湖南文学》、《芙蓉》、《小溪流》,都以“立足本省,面向全国,大力培养文学新秀,推出一批在国内外有影响的跨世纪的文学人才”为努力的宗旨,开辟了一些新栏目,着力培养文学新人,成为“新湘军”再度崛起的园地。(王文)


第11版(文化时空)
专栏:

  煤海中的珍珠
——记中国煤矿文工团
本报记者李舫
真正的美是朴素而静默的。当我们看到落日的灿烂景色时,何曾想过要为它鼓掌?
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出
1996年9月29日,江苏大屯煤电公司姚桥煤矿,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出将要拉开序幕。这是中国煤矿文工团来到大屯后的第三场演出。
这也许是我所见过的最简陋的剧场和舞台了:矿井边的篮球场和四辆大卡车相互衔接起的车厢;十几个大小不一、油漆已半剥落的木箱支撑着四个音箱;两只显然是刚刚钉成的木梯仓促地支在舞台的边角,钉痕宛然。不远处就是庄稼地,一阵又一阵麦熟的芳香夹杂着雨后新鲜的泥土气息不时地飘过来,鸡犬之声可闻。
这也许是我所见过的最虔诚的观众和最深情的演出了:演员们还奔波在路上,矿里的海报早已贴出了十几里远;演出场地也被自发地打扫得干干净净。演出时间订在下午,可从早上起就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十几里外赶来,带着干粮等在场院里,女人和孩子们换上了他们只有在节日才舍得穿出的漂亮崭新的衣服;刚刚从井下下班回家的矿工们直接就来到这里,不顾满身的煤尘和满身的疲惫,生怕回家洗个脸的功夫再回来就找不到观看的位置了。
风尘仆仆的演员们一下车,顾不上休息,径直奔入由两间工作间贴上两张纸条就“改造”而成的化妆室。他们刚刚在徐庄煤矿同矿工们共同度过了这一年的中秋节,分享了工人们亲手为他们烹制的月饼,矿工们的真诚、质朴和热情仍旧深深地感染着他们,激励着他们。
带给矿工们的节目都是文工团的演职员们精心创作的。每一首歌、每一支舞蹈、每一个小品、每一段相声都激起观众们一阵又一阵轰然而会意的笑声和经久不息的掌声。笑声和掌声从每一个角落里发出来:场院里、篮球架上、树枝间、镶满爬山藤的窗子后面……不知不觉间,夕阳西斜,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已悄悄滑过去。仲秋的江苏,夕阳依然带着炙人的余热。演出已经结束,可人群仍久久不肯散去,未及卸妆的演员们同他们依依惜别。伫立在这种感人的景象之中,我蓦地明白了许多:明白了艺术的源泉在哪里,也明白了真正有责任感的文艺工作者们是永远不会冷落这些渴求艺术的最基层的观众的。
“我们也是‘黑哥们儿’!”
狭小逼仄的空间,没有通风设备的房间……这个长长的、纵横交错的、像迷宫一样的地下室就是中国煤矿文工团的办公“楼”。外面已是秋风乍起,雨意正渐渐地拉长,凉气便在长长的雨丝中不知不觉地袭来,可这里的电扇依然不停地摇着头。然而,在艰苦、简陋的办公条件中,仍然能够感觉得到这里有一种亲切、朴素、具有凝聚力的东西使这个狭窄的空间变得不同凡响。沿壁一大排的陈列架上摆着各种风格迥异的艺术品和纪念品,它们中的绝大多数是全国各矿区的工人们送给文工团的礼物。这些饱含深情的礼物记录着这个中国煤矿工人自己的艺术团体的历史、荣誉和辉煌,记录着他们如何含辛茹苦地把中国煤矿工人的精神和风采带到世界各地。
中国煤矿文工团成立于1947年初,当时,东北解放战争正处于紧要关头。为使鸡西和鹤岗两大煤炭基地加快恢复生产,为军需民用提供大量煤炭,中共中央东北局决定组建工人阶级自己的文艺队伍,以帮助煤矿工人们认识共产党的性质和任务,懂得革命道理,解放自己,建立健康丰富的文化生活,做社会的主人。东北工人学校文工团由此而诞生,这便是中国煤矿文工团的前身。
这支在战火硝烟中组建起来的煤矿工人自己的文艺队伍始终在筚路蓝缕的发展历程中保持着煤矿工人的质朴、淳真的本色,保持着同煤矿工人之间深厚的感情和友谊。
团里有一条多年沿袭下来的惯例,凡是新到团里的人,不论创作人员还是演职人员,必须先下到矿里,与矿工同吃同住同工作一段时间。刚开始,团员们对此很不适应,特别是第一次下井,觉得四周都有响动,害怕极了。有的掌子面的通道特别窄小,团员们便同矿工们一样,脱掉衣服爬过去,接过后面的人递过来的衣服,再穿上。有的矿区非常简陋,生活条件异常艰苦,全矿只有一个澡堂,团员们从井下上来,便同工人们泡在一个池子里,常常是工人们一进池子,清澈的水面上便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煤尘,洗澡的人得一边用嘴吹,才能一边洗。
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同工人们摸爬滚打在一起,他们渐渐地体会到这些满身煤尘的矿工身上所拥有的、在很多人心目中早已被淡漠了的真诚、淳朴、憨厚,体会到了这些常年生活在井下、与阳光隔绝的人们对社会的价值以及他们的达观、开朗、热情等品格的可贵,体会到了只有这些惯于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眼睛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崇高和真正的美。
对于文艺工作者来说,重要的莫过于用积极的、真诚的态度来创造美的情愫。中国煤矿文工团成立49年以来,行程120余万公里,深入矿区演出达1万多场次,创作人员和演职人员的足迹几乎遍及全国所有的矿区。他们呕心沥血地创作了大量以煤矿为题材的作品,如歌曲《光明的心》、《心中的星海》等百余首,舞蹈《快乐的采煤工》等30余种,话剧、电视剧、广播剧《煤海铁柱》、《特别记者》、《刘少奇在安源》等20余部……其中,某些优秀的节目至今仍在矿工中间传诵传唱。
我们的目光一一掠过这些往事和数字,仿佛看到一条文工团团员们用脚步丈量出来的心路。时间一下子凝固了,时间的两头,连接着并不算短暂的49年。49年里,送走了多少感慨万端的白发老兵,迎来了多少朝气蓬勃的新鲜面孔,流逝的岁月,磨去了多少往事的棱角,可对于中国煤矿文工团来说,有一个原则不会改变:“永远为煤矿工人放声歌唱!”他们珍爱地说:“这是我们的‘家训’。”煤矿工人们亲切地称文工团为“不拿风镐的‘采煤队’”,他们也骄傲地宣称:“我们也是‘黑哥们儿’!”
无悔的情思永存的慰藉
姚桥煤矿。四辆大卡车拼出的舞台旁,有一扇长长的农家屏风,简单地隔出了前台与后台。前台,观众们看到的演员,永远神采飞扬、美仑美奂;可后台,凌乱地散放着的椅子中间,我看到演员们在稍事休整时的困倦和疲惫,有的演员甚至在两首歌或一段舞蹈停顿的间隔里,匆匆地冲下来,接过别人递过来的水和一大把药片,吞下去,又匆匆地冲上台去。
在信念与成绩的背后都需要有艰苦的付出。中国煤矿文工团团长瞿弦和对此感触良多:“我们的演员们演出非常辛苦,尤其是演出条件的艰苦。我们常年多在露天演出,演出场地因陋就简。夏天还好说,其它季节里,演员们穿着薄薄的演出服,风里来雨里去,感冒发烧是家常便饭。常常有演员一边打着点滴一边化妆,节目到了,拔掉针头就上了台;演完了,下来再扎一针。”
1995年盛夏,在河北峰峰矿务局的露天舞台上,剧目演出刚刚过半,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瞬间下起了雨。但是观众们被精彩的节目所吸引,并没有离去的意思,面对此情此景,演员们该唱的唱,该跳的跳,演出没有丝毫的停顿。渐渐地,雨越下越大,观众纷纷撤离,但演员们仍然在台上冷静地坚持表演。直到最后一名观众走完了,团长才下命令说:撤!可这时,大家都已淋成了落汤鸡。第二天,演员们冒着雨后的酷热,主动为矿工们补演了整场节目。像这样“风雨兼程”的“半场”演出又何止一次?文工团的团员们早已深深地懂得:一名合格的文艺工作者是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名观众的。
中国煤矿文工团的成员们努力把他们的“舞台”拓展到矿工们需要的每一个地方:井口、食堂、病房、掌子面……观众有时是手持风镐、满面漆黑的正在井下劳作的矿工们,有时是病房里唯一的病人,有时是刚刚从井下上来的最后几名工人……越是在这种时候,演员们的动作越是不折不扣,歌声越是饱含深情。1986年,煤矿文工团到包头演出,正赶上当地下大雪,伤病员们无法观看,演员们临时决定为他们加演“小节目”。有一个截瘫病人,手术后情绪一直不好,青年歌唱演员满艳便走到他的病床前为他一人演唱。那个病人一开始还有些漠然,可慢慢地被她的歌声感动,一边听一边流泪,最后竟忍不住放声大哭。纷纷赶来的医护人员们见状,眼角都湿润了。后来,每当再回忆起这一情景,那个病人都热泪盈眶,他说:“生活并不会因为失去了我的双腿而变得黯然失色。感谢党,感谢那些美的使者,给我送来生活的希望。”
团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深入矿区为矿工们演出,是每个人的义务和责任。在任务面前,团里没有领导,只有演员,他们必须同大家一样装台、卸台、承担演出任务。今年52岁的瞿弦和从1984年担任煤矿文工团团长至今12年,没落下一次下矿。有一次,演出话剧《仲夏夜之梦》,临开演前,大家发现他有些神情恍惚,就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了摇头,说:快开演了,快去准备吧。那天的演出非常成功,就在大家沉浸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时,瞿弦和默默地佩带上一块黑纱。原来,他的母亲在几个小时以前刚刚去世。
对于煤矿文工团的人们来说,每年近1/3时间在矿区的演出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那句古训已成为习惯。回首往事,49年来,团里的哪一个家庭不是在大家的扶持下温馨度过?哪一个孩子不是在众人的呵护中健康成长?而煤矿文工团的人们,早已不屑于提起或诉说他们的辛苦和困难。在他们看来,他们中的哪一个人不是身后拖着一串长长的故事呢?门关上,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可走出家门,便没有人再对工作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抱怨。感冒、发烧、打针、吃药、抛家、舍业……早已是家常便饭。对于他们来说,煤矿是他们的另一个家,矿工们则是他们休戚相关的亲人,他们最懂得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使命是什么。49年如一日不辞劳苦、全心全意地深入广大矿工中间,仅仅靠毅力是不够的,还必须有这样一种更为深刻和坚不可摧的信念和爱恋。
力量,来自不变的信念,更来自应变的勇气和能力。
1994年,面对全国文化艺术市场一度萧条、文艺团体举步维艰的形势,煤矿文工团全面实施了演职员聘任制;同年,与大同、开滦、平顶山、铁法、盘江、大屯、郑州、兖州、淮北、中煤进出口公司等十家矿务局进行文企联姻,成立煤矿文工团董事会,这种双向参与、双向服务、双向受益的机制为文工团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更使团员们进一步明白了:不管外面的世界怎样变化,中国煤矿文工团生存的根永远扎在煤矿工人中间,矿工们是他们的源泉、土壤和生命。自此,煤矿文工团不仅在经济上、在机制上,也在精神上走入了良性循环的轨道。
金色的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是在劳作间稍事停顿的季节。对于已近知天命之年的中国煤矿文工团来说,秋天,更意味着思索与探求。1996年9月29日,天色渐暗,夜幕四合,对于姚桥煤矿成千上万名意犹未尽的矿工和他们的家属来说,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刚刚结束的这场演出将成为他们几个月、甚至是几年中津津乐道的话题。但他们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就在这个晚上,为了赶赴第二天国庆晚会的彩排,有一些演员必须连夜乘坐十几个小时的硬座赶回北京。在他们匆匆的身影渐渐走出了矿山的视线、又渐渐融入了茫茫夜色之后,他们便是一群最普通的人。中国煤矿文工团正是由这样一群普通人构成的,他们不是一面大鼓,从无轰然大作,但正是他们这种鞠躬尽瘁、默默耕耘的精神支撑着这个时代的天穹。我们相信,在未来每一个我们驻足回望的瞬间,这些普通人留在历史深处的脚步声将会恒常地响起。
(附图片)
压题照片:中国煤矿文工团在江苏大屯姚桥煤矿井下为矿工演出(哈斯摄)


第11版(文化时空)
专栏:

  时代精神的叙事
关仁山
时下流行一首歌:“我们共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生活在这个大家庭里的每一个成员,分工有别,这就注定了个体生存状态的差异,但其中大多数仍然是普通劳动者。中国是农业大国,农民问题一直是社会发展的关键。我想,作为一位土生土长的本土作家,应该深入到农民中间去,这是我们的必然选择,也是我们的优势和责任。前些年,我由于工作关系进了县城,经常在乡下跑,有一段时间还在一个小渔村挂职深入生活,常听到农民的心里话。农村生活变迁的脚步,无不闪烁着时代精神,正是这火热的现实生活激发我来创作的。
在我写雪莲湾风情系列小说时,我想将读者领进渔民的船舱,闻闻这里的鲜气,看看他们出海前备好的粮、水和菜。这一刻我忽然感到,渔民对大海的认识是复杂的,他们用生命与大海搏击,他们满怀希望出海,又满怀希望收获。更让我感动的是,他们将艰苦转化为劳动过程的壮美。这种美是爱,是希望,是劳动者的第二灵魂。所以我把他们生活的艰苦和欢乐写给读者。我想文学面对乡土歌唱的时候,也该为这些劳动者诉说悲苦,将农民心灵深处的美好与渴望揭示出来。这个过程,不仅是人民群众的伟大实践过程,更是劳动人民高贵的精神品格的展现过程。
热爱生活,首先应该热爱我们这个大家庭,特别是热爱家庭中每一位劳动者。社会生活的脚步不断向前迈进,可是仍有许许多多问题,诸如无序、虚夸和贫困,各种矛盾在所难免。再看看周围的普通人民,他们忍辱负重,在做各种生存的努力。无论这个大家,还是千万个小家,都在为富裕和发展而努力拼搏。我们还应看到,在这方土地上,正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变化,在党和政府领导下,一切困难都是能够克服的,这是前进中的困难。文学的功能虽然是有限的,可是作家的良心和责任是无限的。我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劳动,促使这个家更加健康、公正、和谐、美好,这是时代精神的召唤。
党的十四届六中全会的召开,对我们是个极大的鼓舞。我们应该不离开生活第一线,感应时代脉搏,永远保持与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在思想感情和语言上,与农民息息相通;同时要学马列、学哲学,站在一定高度观察生活,勤奋地写下去,争取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第11版(文化时空)
专栏:

十月二十四日,全国妇联等单位在北京中国儿童中心召开大会,庆祝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成立五十周年。中国少年儿童代表在会上向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副执行主任史蒂丈·路易斯先生赠送他们自己创作的象征和平友爱的绘画作品。新华社记者 袁满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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