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1月17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今古人物

  一个追求真理的战士
——缅怀美国友人埃文思·卡尔逊
武际良
今年是埃文思·卡尔逊诞辰100周年。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杰出指挥官,也是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访问、到华北敌后前线考察八路军对日作战的第一位美国军事观察家。
1937年,“七七”事变,中华民族掀起了全民抗战,卡尔逊被任命为海军陆战队情报官,受罗斯福总统委派,考察中日双方作战情况,并直接向总统反映。在硝烟弥漫的战地,卡尔逊与老朋友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重逢。斯诺把《红星照耀中国》的打印稿拿给卡尔逊看,并向他讲述了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后的种种情况。卡尔逊非常向往。
卡尔逊决定亲自去看看由红军改编的八路军是如何打击日本人的。他的要求得到上级的批准,并通过蒋介石的澳籍顾问端纳获得蒋的同意,斯诺还请中共驻上海办事处给延安发了电报,毛泽东回电表示欢迎。
从1937年12月3日至1938年2月底,卡尔逊进行了第一次访问。历时51天,行程1600公里,两次穿过日军封锁线,经历了许多艰险。他首先在山西洪洞县八路军总部会见了朱德总司令和任弼时、左权等领导人。沿途,他会见了刘伯承、徐向前、张浩、薄一波、陈赓、陈锡联、徐海东、聂荣臻、贺龙等将领。他在给罗斯福总统的信中说:“我发现这个集团的成员(指八路军领导人)总是诚实、可信、不推诿、不拖拉。……他们在道德方面极端节制,经常进行自我批评,并邀请别人批评他们”,在评价八路军时,他说,“我认为它是中国最完整的政治团体。这支军队发展了一整套军事战术,它与中国其他任何军事力量采取的战术都迥然不同,并且对外国军队来说也确是陌生的。”“他们在他们的‘启蒙’中反复灌输乐于奉献的精神。”卡尔逊相信“这支军队在十年中击败了强大的国民党军队,也使它能赢得对日作战的胜利,而这时中国的其他军队则做不到。”他还指出,“在这样的一场战争中,中国会是我们的盟友。”
1938年5月至8月,卡尔逊又作了第二次访问。他首先到延安考察了十天,毛泽东与他进行了两次长谈。卡尔逊在日记中写下了他对毛泽东的印象:“这是一位谦虚的,和善的,寂寞的天才,在黑沉沉的夜里不懈地奋斗着,为他的人民寻求着和平与公正。”他认为,“是他提供了中国现代的自由思想和基础,以非凡的组织能力建立了现在的中国共产党机构的基础。……他的卓越洞察力,使山西、河北的抗战方式如此有效地抵消了日本的现代化武器的优势。……”
卡尔逊再次赴华北敌后考察。在80多天里,行程2400公里,三次越过日军封锁线。他从陕北取道绥远,到晋冀鲁豫抗日根据地,会见了贺龙、聂荣臻,并同邓小平进行了长谈。
这次访问中,毛泽东和邓小平都曾向他提出美国卖军用物资给日本的问题,使这个正直的美国人感到十分尴尬。他立即写信给罗斯福总统和自己的父亲,希望尽快弄清真相。当得到肯定的回答时,卡尔逊十分愤慨。他认为这是美国人的耻辱。
回到汉口后,卡尔逊一方面写信向罗斯福总统报告情况,提出看法,一方面把他考察的见闻逢人便讲,广泛宣传。美国《时代》周刊发表了卡尔逊寄去的长篇文章,并刊登了他和朱总司令的合影照片。这却使美海军中保守人士和国民党当局大为不满。
卡尔逊受到了来自美国海军部的压力,愤然向海军部提出辞职。
对于卡尔逊这个酷爱军旅生涯的老军人,作出这种抉择是十分痛苦的。但是他坚持真理和正义,义无反顾。
回到美国后,卡尔逊登上社团和大学的讲坛,热情地宣传中国抗战的真实情况。他写作出版了《中国的军队》和《中国的双星》等书,向美国人民介绍中共及其领导的八路军在敌后开展人民战争的情况,大声疾呼美国朝野给予支持和援助。
卡尔逊还向美国舆论界紧急呼吁,反对美国向日本出售军用物资,并预言日本将对美国发动军事进攻,他还强烈要求美国政府改变片面援华的做法,力主给中共和八路军以直接军事援助。1944年8月14日,朱德、周恩来、叶剑英、聂荣臻曾致函卡尔逊,赞扬他是“真正代表美国民主的朋友”,感谢他“正在呼吁、撰文和工作,将我们战斗和谋求合作的真实情况告知所有盼望击败法西斯的正直的人们。”
卡尔逊对中国共产党在八路军中实行的政治思想工作和开展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极为欣赏。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后,太平洋战争爆发,卡尔逊重新穿上了军装。他仿效八路军的做法进行教育、训练和作战。他率部乘潜艇深入日军占领的岛屿后方,运用八路军的奇袭战术,在所罗门群岛的美肯岛等战斗中,全歼日军300余人,为美军赢得太平洋战争的首次胜利。他屡建奇功,获得美国海军十字勋章,后晋升为准将。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蒋介石在美国杜鲁门政府支持下,发动反共、反人民的内战,卡尔逊依然一往情深地关注着中国局势的发展。1945年12月,他在旧金山新闻俱乐部的讲坛上,向美国政府大声呼吁“把我们的军队从中国撤回来,对中国最有利的是,让中国人民自己决定谁来领导他们。”1946年冬,卡尔逊同一些美国进步人士在旧金山召开了“中国和远东大会”,声援中国人民。周恩来曾致电卡尔逊,发去“贵会为中美人民友谊之表征”的肯定与祝贺。1947年,在病中的卡尔逊从《纽约时报》上看到中共已粉碎国民党对陕北的进攻,大军正向东北挺进的消息,他高兴地预言:“中国共产党18个月内就会取得全国胜利。”
卡尔逊于1947年5月27日逝世,他未能亲眼看到中国人民的胜利,但他的预言不久后实现了。他作为一个坚持真理和正义,最早理解、同情和支持中国人民革命事业的美国军人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中国人民永远怀念他。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塞迪略总统印象
郭伟成
10月里的一个凌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电话里传来大洋彼岸墨西哥总统府外国新闻局局长奥卡兰萨的声音,他特意向我转达塞迪略总统10月1日为我的新作《扶桑梦》(墨西哥的昨天和今天)写的前言。这份意外的惊喜,使我已无法入睡。
走进清凉的晨风里,与塞迪略总统相识的往事一幕幕地浮现于眼前。
埃内斯托·塞迪略·庞塞·德莱昂是墨西哥的政坛新星。在1994年墨西哥的大选中,年仅43岁的塞迪略脱颖而出,当选为墨西哥总统,任期六年,将执政到2000年,从而成为墨西哥走向新世纪的领导人。
塞迪略总统1951年12月出生在墨西哥城一个普通工人的家庭。读小学时就开始打工卖报,风里来,雨里去。艰苦的卖报生涯,磨练了他坚强的意志。他发奋读书,于1967年考入国立理工大学社会科学院攻读经济学。由于家里无力资助他的学业,他不得不每天上午8时到下午3时工作,然后乘地铁去学校读下午的课程。就这样,他用3年时间读完了5年的硕士课程,并在1977年获得了美国耶鲁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学成而归,塞迪略决心用自己的学识报效祖国。他在政府计划预算部工作时,创造性地提出一项“债务风险兑换方案”,救活了成百的负债企业,创造了几千个就业机会,并使国家获利25亿美元。塞迪略也因此崭露头角。1988年,37岁的塞迪略被任命为计划预算部长。他主持制订全国发展计划,设计政府的经济政策,使墨西哥停滞的经济重又恢复增长。
我就是在这时候认识塞迪略的。当时我任驻墨西哥外国记者协会主席,请他到记者俱乐部来谈谈政府的经济政策及全国发展计划的执行情况。塞迪略欣然接受。他显得文质彬彬,像一位学者。他讲话扼要,提纲挈领;回答问题从容不迫,谈吐自如,也很自信;记忆力很好,一切都装在头脑里,不用看摊开的文件夹。会后,我送他到楼下。想不到,他自己驾着一辆普通的汽车,带着助手走了,真是轻车简从。
后来,塞迪略又调任教育部长。童年的经历,使他特别注意推动落后地区与贫困阶层的教育。他提出的教育现代化战略被吸收为国家宪法改革的内容,列入国家教育法。1993年11月,墨西哥执政的革命制度党推选的总统候选人科罗西奥请塞迪略担任竞选的总协调员,时任教育部长的塞迪略欣然辞去了部长职务。科罗西奥兴奋不已。他说:“塞迪略无可非议的人格力量、能力与才干,将有助于在全国每一个角落推动竞选的成功。”不料,1994年3月23日,科罗西奥遇刺身亡。几天后,执政党推举塞迪略为总统候选人。这时,距离大选只有四个多月了。塞迪略可谓受命于危难,毅然挑起领导全党继续前进的重担。
这年夏天,我正巧有机会访问墨西哥。在北方工业城市蒙特雷的群众集会上,我见到了他。看着他面对广场上十余万人作富于鼓动性的演讲,我想,他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了。但是,当我们个别见面时,他又一如以往,斯文和蔼。当时正值大选前的关键时刻,谈起政治,他不以攻击竞选对手抬高自己,而是以学者般的深思熟虑,提出发展经济的十点计划。在对外政策方面,塞迪略关注亚太地区。他说,中国作为强国的崛起,对亚洲和世界都有重要意义。大选揭晓那天夜间,我又在革命制度党总部见到他。匆忙中,我只有机会对他说一句:“祝贺你。”塞迪略是在一个极为困难的时候挑起共和国总统的重担的。
两年过去了,塞迪略总统领导的墨西哥已在民族和解、民主改革和经济发展方面克服了重重困难,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今年塞迪略总统将访问中国。他在此前给我的信中说,墨西哥与中国都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度,我们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观念和风俗习惯。我们既是一个拥有千年古老文明的国家,又充满了活力,并正在以巨大热情推动经济与社会公正、均衡地发展。”他得知介绍墨西哥的《扶桑梦》一书将在他作为总统首次访华时出版非常高兴。他在信中表示,希望墨中两国人民能够增进了解,加强友谊。我也真诚地对他说:“祝你,塞迪略总统,中国人民的朋友访华成功。”(附图片)
塞迪略总统夫妇与农村儿童在一起。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走近普通人

  萍水相逢的阿富汗“老人”
尹树广
近阅《消息报》,读到一段描写阿富汗国防部某位前副部长沦落莫斯科街头,成为难民的文字。唏嘘之余,我不禁回忆起一位萍水相逢的阿富汗人。他的职务恰巧也是阿富汗国防部前副部长。
去年春尾夏初,我到塔吉克斯坦戈尔诺—巴达赫尚自治州首府霍罗格采访。当时,塔—阿边境不甚安宁,塔的武装反对派分子常越过喷赤河袭击俄罗斯边防军。夜里隆隆枪炮声不绝于耳。
我走进霍市唯一一家旅馆,冷飕飕、空荡荡的一楼大厅,竟无一个人的踪影。这时,一位身披灰白色条绒睡衣的老者仿佛从天而降,手里拎着的一把钥匙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像音乐一样动听。这乐声将我们引入二楼一间客房。同行的塔吉克朋友一边走,一边与老者搭讪起来,临别邀他有空到屋来坐坐。
夜色如墨,湍急的喷赤河水沿着“世界屋脊”帕米尔高原的绝壁咆哮而下,哗啦啦的怒吼声裹挟着浸骨的山风一阵阵扑入窗内。河对面的阿富汗村庄好像在星光下睡着了。这时,白天引路的老者敲门走入。从朋友断断续续的翻译中,我了解到他坎坷的身世。
其实,他年龄只有49岁。但他那一头苍苍白发,满脸刀劈斧凿般的皱纹却酷似一位持重可倚的老者。他的名字挺难记,好像叫古龙阿里肖。他行伍出身,曾与卡尔迈勒和纳吉布拉等几位前领导人共过事,最后位居国防部副部长。我的心不由一阵狂喜,“天上掉下个大人物”。便将一个个关于阿富汗局势的问题连珠炮似地向他射去。然而,他的回答却令我大失所望:“年轻人,我离开阿富汗已四年多了,我现在既不听广播,也不看电视,对政治没任何兴趣,只求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他接着说,“今天的阿富汗人是‘主人找不到狗,狗找不到主人’。也许,拉巴尼总统也得整天生活在地下室吧。”他讲话时,那副阿富汗人特有的、被高原紫外线晒得枣黑红的脸庞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漠然的表情。
职业敏感告诉我,面前的这位“老人”一定身世坎坷,但他不愿将这一“财富”与人共享。缄默片刻,他突然打开话头,对我谈起中国。“中国人是我们阿富汗人最亲近的兄弟,我们有许多共同的东西。过去,在喀布尔的市场上就有许多中国货。我曾买过一把中国锁,一直用了几十年。重要的是,中国人从来没欺负过阿富汗人。”我看到一种十分亲切和自然的表情跳动在他的眉目之间。
他对自己的过去并未多讲,只是撩开睡衣的一角,向我展示岁月留在他脚髁上的斑斑枪伤。借着昏黄的灯光,我还看见他脖颈和手腕上被弹片划过的累累疤痕。
他的正式身份应该说是难民。他客居这家小旅馆已四年多,妻子儿女与他在一起。问他“在这里要不要交房费”,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人们是不会向一个饿肚子的人要钱的。”他有自己的交费方式,每天在旅馆里值班,帮助服务员接待客人。妻子则打扫卫生,浣洗床单。说到吃饭,全家人和所有巴州百姓一样,靠的是阿迦汗四世提供的国际人道主义援助。
我常常试着猜想,“老人”或许经历了太多血与火的洗礼,最终红尘看破,遁入这荒山野水之间不求闻达;或许他官场失意,为躲避无情的追杀和迫害,流落异国他乡。反正他那洗得发白的、破旧的睡衣后面一定藏着好多好多故事,藏着我试图解开、却永远也无法破译的密码。
“老人”于生活无所求,对祖国也有自己的理解。迫于生计,很多巴州人倒卖毒品,但他从来不想与此有染。“我当兵时是凭着良心干的,现在我对祖国也是扪心无愧。现在外国人出钱出枪,让阿富汗人自己打自己,这与我都没有关系了。”面对黑漆漆的窗口,面对仅一水之隔的阿富汗,他的脸上是一副安详的、爱莫能助的表情。这表情使我仿佛读到“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这两行悲怆的千古绝唱。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社会广角

  难忘卡纳
刘水明
卡纳是我们黎巴嫩之行的最后一站。我们执意要去卡纳,并不只是为了体味现代战争的残酷与恐怖,更重要的是想加深对实现中东和平意义的理解。
卡纳本是黎巴嫩南部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它位于苏尔市东南约15公里处,居民不足百户,四周是贫瘠的山丘。今年4月,以色列军队借口反击真主党“喀秋莎”火箭袭击,对黎南部实施炮轰,酿成一次炸死100余名平民的“卡纳惨案”,举世震惊。从此,卡纳这个名字在黎巴嫩妇孺皆知。
卡纳离以色列设立的“安全区”前沿阵地不远,气氛比较紧张。我们乘车经过联合国驻黎临时维和部队数道哨卡的盘查,才得以进入该镇。在卡纳镇,现年36岁的真主党总书记哈桑·纳斯拉拉赫似乎格外受人尊敬,他那身着黑敞袍、头缠黑头巾、蓄着络腮胡子的画像随处可见。此外,街道两旁还插着不少真主党的旗帜。真主党旗底色为黄色,阿文真主党三字为黑色,其中“真主”一词的头一个字母是一只高举的手臂,手中握着一支钢枪。枪上方印了一行醒目的红字:真主党是胜利者。直观景象告诉我们,真主党在这里很有影响。“反抗占领”是真主党的首要任务。近年来,真主党民兵骚扰以色列的主要方式,是不时向以境内发射“喀秋莎”火箭,造成一些人员伤亡,使以北部边境难以安宁。在世界军火市场上,一枚“喀秋莎”火箭售价为300美元,一个发射架才500美元,且轻便灵巧,特别适宜“打了就跑”。
我们在“卡纳惨案”公墓前下了车,公墓是当地居民为纪念死难者而修造的(见题图)。墓地足有半个篮球场大,水泥和砖块砌筑了14排墓堆,显得简陋。从上面斜放着的塑料花圈和花束间,可看到墓堆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遗像,这里安葬了80多人,死者中既有穆斯林,也有基督教徒,多数是儿童、妇女和老人。遗像中有一些是家庭合影,有头挨着头的新婚夫妇,有手拉着手的少年姐弟,也有依偎在母亲怀中刚会微笑的婴儿……望着这一片冷冰冰的墓堆和一张张诚实而又善良的脸庞,再坚强的人也会为之心颤,悄然泪下。
墓地右侧插着一面印有雪松图案的黎巴嫩国旗,雪松代表神圣、永恒与和平,这也可看作是死难者在天之灵的化身。墓地左侧竖了一块一人高的方型乳白色墓碑,墓碑上用红漆写了两行字:“卡纳——20世纪的无辜受难者。”墓地后面的土坡上挂了不少黑白横幅,都是一些表示哀悼和谴责的口号。墓的正前方有一专为凭吊的人搭起的凉棚,那里有块白色木牌,上面抄录着阿拉伯诗人瓦希布·阿基米写的悲愤激昂的悼亡诗。
离开墓地,我们又去看了惨案现场,就在与墓地毗邻的联合国驻黎临时维和部队斐济兵营内。兵营由一幢两层楼房和一些活动平房组成。作为“卡纳惨案”的见证人,一名下了岗穿着印花长裙的斐济士兵向我们介绍说,以军4月11日开始炮轰黎南部各村镇,造成大量战争难民。仅14日,他们营地就来了745名难民。至18日,难民人数超过800人。营地腾出数间房子,让难民暂避战火。18日中午12时至下午2时,真主党民兵在离营地350米和600米的两处地点,向以军发射了6—7枚火箭。下午2时15分,以军从离黎以海界12公里的海域向营地及附近发射了约40发炮弹,有两座难民栖身的营房被落地炮弹击中,导致102人死亡,115人受伤,其中包括4名斐济士兵。他说:“当时的情况好惨啊,营房的钢架都被炸塌烧得变了形,所有桌凳、胶合板的墙壁等全被焚毁,连罐头铁皮盒都成了黑疙瘩。房内的人一下变成了堆堆白骨……”现在,斐济兵营内保留了训练场附近一处坐西朝东的被炸营房供人参观。那间营房面积约100多平方米,支撑屋顶的钢架已拆除,只剩下一些烧焦的黑木桩和一米高的砖砌墙根。当地青年福阿德说:“我们保留爆炸现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增加民族仇恨,而是要让历史记住卡纳。”
卡纳之行是我访黎印象最深的一次活动。我永远忘不了“卡纳惨案”死难者遗像中,一位肩披秀发的姑娘那期待的目光和迷人的笑容。我想,那目光中期待的应该是中东地区真正的和平,应该是永远不再发生类似的悲剧。(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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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海外游踪

  酒王国的地下酒城
蒋才良
地处独联体西南边缘,北连乌克兰、西接罗马尼亚的摩尔多瓦,是个四处飘香的葡萄酒王国。到摩尔多瓦人家做客,水可能没有,家酿葡萄酒却是不可或缺的。客人能受到的最高礼遇,是被主人引进自家酒窖,品尝直接从酒桶中倾出的原汁葡萄酒。因此,克里科瓦大酒窖,或称地下酒城,是摩尔多瓦人最大的骄傲。
从摩尔多瓦首都基希讷乌出城向北行驶,一路上漫山遍野是看不到头的葡萄园。克里科瓦大酒窖,就坐落在这离首都20公里的地方。酒城深入地下85米,汽车驶入山洞般的入口,呈地道网络状的酒窖绵延120多公里长。这里完全是一个地下城市,一条条整洁的石壁街道,街灯明亮,街名都源自酒名。如以著名的“少女酒”得名的“少女街”,以摩尔多瓦特产“森林酒”命名的“森林大道”。起源法国的“卡贝尔内”和起源德国的“利斯灵”名酒,都成为大街的街名。每条街道两边都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大酒桶。若不是各条街道都有齐全的交通符号和指示灯,你就会立即走失在这酒的迷宫。
几乎所有的参观者看到如此浩大的地下岩石工程,都禁不住要问,这座地下酒城是怎么形成的?原来这里的山岩是三四百万年前形成的沉积岩,是一种很好的建筑材料,100年前,克里科瓦是一个地下采石场,形成无数相连的地下坑道。后来人们发现,这些地下坑道能保持恒温和恒湿,是理想的酿酒和存酒场所。从1953年起,这里改建成酒窖。经过40多年的经营改造和发展,已逐步形成为现代化的大酒城,集榨葡萄厂、酿酒厂、酒窖、香槟酒厂、接待厅、化验室、办公室于一体,产品销往世界27个国家。
原先这里大大小小的酒桶,正在走向规范化,统一使用两万升的大酒桶。酒桶一律用橡木制成,它赋予酒以特有的醇香和宝石般的鲜艳色泽。新酒经过过滤,一般在这些酒桶里存放两三年,然后装瓶。葡萄酒上下传送都用不锈钢管。酿酒工序十分严格。例如,为了保证酒的甜度和酸度标准,葡萄从摘下到运抵榨酒厂,不得超过四个小时。
地下酒城最宝贵的地方是“珍品馆”。它的建筑造型是一个高脚酒杯:大理石的圆门厅是杯子的“底座”,通向收藏室的过道是高脚杯的“脚”,收藏室是杯子的大圆口。这里珍藏着100万瓶本国的和来自法国、意大利、德国等世界各国的648种名酒,其中一部分是在二次大战结束时从希特勒的助手戈林的酒库里缴获来的战利品。这里最老的酒是一瓶1902年耶路撒冷生产的酒,珍贵地用玻璃罩罩着。一位美国大老板曾想以10万美元的高价买下这瓶酒,但没有得到主人的应允。在这里我还看到一个奇妙的独立金鸡似的小木酒架,架子上横插着一瓶酒。我问总经理,这个独脚酒架是怎么站住的?他说,奥秘就在于找到它的重心。
“品酒”,是参观地下酒城最欢快的节目。走进富有诗意的“海底”品酒厅,暗淡的蓝光从天窗洒下,像透过蓝色海洋投下的一缕阳光,墙上挂着“海神”的铜雕和希腊酒神迪奥尼索斯的铜雕,衬着以民间婚礼为内容的壁画,使整个酒厅情趣盎然。许多国家的政要和知名人士都曾到此品酒。1966年10月8日,第一个进入太空的宇航员加加林曾到这里欢度了一个通宵,临行前他留言道:你们的功勋配得上荣获一屋子的勋章,如果地球上的勋章还不够,我可以从别的星球为你们摘取。
据说,这里生产的一种“卡贝尔内”红葡萄酒,还有排除人体内放射性物质的功效,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发生后,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大量抢购,使之一度脱销。
酿酒业在摩尔多瓦国民经济中占有非同寻常的地位,总经理说,在未来的四年里,他们将再扩建100多公里长的酒窖。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英国著名旅游城市切斯特。 周强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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