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26日人民日报 第11版

第11版(文学作品)
专栏:

  希望的绿色
王必胜
曾经是一个瑰丽的遥远的梦,曾经在儿时的课本上,在那发黄的地图册上,向往着这块神奇、广袤、博大的地方,这片苍凉而迷人的风景。
那终年不化的巍峨的雪峰,那横空出世的莽莽昆仑、巍巍天山;那“一川碎石大如斗”的戈壁,那一望无际的荒漠;那顽强的红柳树和胡杨林,神秘的坎儿井,西域古道上的交河古城,以及亘古不绝、如泣如诉的驼铃;还有那智慧风趣的阿凡提传说,那能歌善舞的维吾尔族兄弟,那绵邈悠深的边塞诗文……都曾经在我们心中绾结下多么陌生而亲切的情怀。当走近新疆的梦想成为现实的时候,这种心情岂是文字所能表达的?
八月,美好的季节,在夏日的灿烂和秋日的沉实中,北疆敞开博大的胸怀,迎接了我们。从乌鲁木齐出发,到吐鲁番、石河子、克拉玛依、北屯、奎屯,我们穿行在新疆建设兵团的辖地里。苒苒物华,浓浓风情……我们徜徉在西部特有的人文景观中,倾听历史悠远的回声;我们寻觅着建设者的足迹,品味着创造的艰辛与辉煌。
不到新疆不知中国版图之大,到了新疆方知什么是广博和辽阔,粗犷和厚重!
是的,新疆的路宽阔而平展,新疆的地坦荡而无垠。
然而,新疆的半月,要说让人印象最深、感受最切的是满眼的绿,深沉的绿,潇洒的绿和无边无际的绿。
那不是在内地沃野平原上平淡的绿色,那是曾被认为生命的禁区、荒凉的不毛之地,每年的无霜期仅在120天左右,水源又奇缺——这荒漠戈壁之上,创造的绿色,那是用生命浇灌的,是希望和期冀的心火燃烧而出的绿色。
吐鲁番是举世闻名的“火洲”。据考,亿万年前,这里曾是大海之底,沧海桑田,造物主在这里遗弃下滚滚乱石,戈壁滩上薄薄的土层含土量不到15%。然而,驻守这里的新疆建设兵团直属221团,屯垦戍边40年,在这“火云满山凝未开,千里飞鸟不敢来”的旷古荒原上,开辟出了万亩葡萄园,让瓜果飘香在萧疏贫瘠的大漠戈壁。
这恐怕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会议室”。在用葡萄枝架起的长廊里,摆着一溜的桌椅,支撑葡萄藤的水泥柱廊上,写着“议事厅”。阳光从青翠的枝叶里筛进来,头顶上一串串无核白和嫁接过的玫瑰香葡萄,重枝大叶,果实沉沉。透过满眼的葡萄丛望去,远处天山峻峭的轮廓依稀可见,近处戈壁滩上热浪滚滚,而眼前一片郁郁青青的绿色,那是葡萄、梨树、石榴和苹果等织成的一片青秀,一片葱绿。坐在这里,品尝着醉人的吐鲁番葡萄和甜瓜,你油然想到,这个不同寻常的会议室,如同一个展示厅,不仅看到了建设者们的业绩,也透露出兵团人的心计。经济发展了,团部盖起了像样的办公楼,却设立这么一个别致的取名古雅的议事厅,其初衷我们没有向主人打听。我猜想,以天为穹,结藤为庐,饱览满眼的青翠,是对生活的自信和执著,是对大自然的崇尚。听团部领导介绍创业历程,我的眼前不时地浮现着一个生动的意象:戈壁绿洲。如同一幅画,背景是伟岸的天山和苍莽的戈壁,她象征着辉煌和艰辛;而底色是创业者们用心血和汗水浇灌的、象征着希望的绿色。
绿色,绘就了兵团创业者们的生命底色。从一首写兵团创造者精神的诗歌中,我读到了这句饶有意味的诗。当我们在延安时期曾参加过南泥湾开荒的英雄团部农八师143团的蟠桃园中,看到将内地的优良品种移栽成功时;当我们在奎屯农十师的农科所试验田里,抚摸着科技人员培育出来的抗寒棉种累累桃铃时;当我们在地处“魔鬼城”乌尔禾,常年饱受风沙肆虐的农十师185团,看到一畦畦碧嫩的菜地,一片片茂密丰实的绿地时;当我们来到中哈边界的农七师137团,看到连片的油葵和碧绿的玉米地,同守卫我们国土的那威严的界河交臂相连时……我们深深地为这个不断重复的绿色所吸引。在绿色的世界里遨游,我们感受到绿浪的热烈,我们听到了许多动人的故事;在这绿色世界里,蕴藉着兵团人艰苦卓绝的创造和奉献。
那天,也是在中国和哈萨克斯坦交界的地方,夜宿137团的一营。远山青黛,近处白桦林荫如盖,我国境内唯一的流入北冰洋的河流额尔齐斯河湛碧如带。黄昏时分,静静的群山沉浸在绿色的世界里,没有市声的喧嚣,不远处是一座荒凉的沙丘,更衬出这块绿地的深沉和安谧。踏着花草蓊蕤绿荫掩映的小路,趁着天光未歇之际,我们造访了一家农场职工。主人是一位60年代初从军队转业到边疆的老兵团战士,原籍山东,如今已经退休在家。同兵团数十万老军垦一样,30多年前,作为军人,他响应号召,选择了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从此这里就成为第二故乡。当年他们来的时候还是青春年少的小伙,如今他的孩子已是子承父业。为了边疆、为了兵团,他们真正是“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生献子孙”。当问到是否要落叶归根,他说,这些年回老家去过几趟,那边变化快,是要富一些,可是这里的空气好,绿色养人,再说,呆了大半辈子了,这个情舍不掉的。看到自己亲手种的树长得这么高,修的路这么好,整的田这么顺溜,还是舍不得。这位老兵团的家,不能说富足,也不那么宽敞,但是窗台上的那盆艳丽的绿色盆景,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情致。按说,在这绿色的季节,家中的一捧绿色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可是,他却有如城里人一样的雅兴。那或许是一种对生命颜色的赞许和挚爱,或许寄托着一种希望和期冀。我没有问老人。我觉得无须去问。
我记住了这个夜晚,这不知名的几十万兵团大军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绿色,在文人的字典里可以引申出好多的诠释和意义,因而,它常常是诗文中出现得频率较高的一个词。当我们从建设兵团的两家刊物的命名中,看到了不约而同的“绿”字的时候,我们不能简单地作如是解。兵团文联主办的综合性的文学刊物《绿洲》和石河子市文联主办的诗刊《绿风》,都是崇尚绿色意象。在这创造生命辉煌和灿烂的疆土上,这种绿色的意象,或许最能表达人们对新生的讴歌和赞美,对大地和生命的情怀。这些兵团的建设者们,在创造物质财富的同时,又向社会贡献着精神财富。文化的积累不是计日之功,绿色的大地,必然伴有着绿色的文学。因为她孕育着希望和创造,是对生命的礼赞。
在奎屯,我们观赏了新疆建设兵团宣传部和文联拍摄的一部专题片《最后的荒原》。专题片的题目很有深意,兵团所辖的土地,大部分土质贫瘠,不少团场的条件十分艰苦,荒原上建设绿洲,是为了告别这“最后的荒原”。这不仅是一个物质的概念,在兵团220万职工和新疆各族人民的眼中,千古荒原将在一个新时代中得到改造,戈壁变成绿洲,这已不是神话。然而,那憧憬着希望的绿色,那满怀着豪情的期冀和创造,将成为一代一代建设者们永远的追求。
绿色,希望和创造的歌。


第11版(文学作品)
专栏:

  一个城市的梦
卢祖品
回到故乡之后,经常外出参观。因为去的地方很多很远,用脚是走不过来的,只能借助现代化交通工具。今天去荔枝园,明天港口……从到家的第一天起,一直想着脚下的路。引起我想路的原因,同当晚的经历有关。距离县城还有三十几公里的时候,路面坑坑洼洼,颠簸得更厉害了;成百辆大小汽车在公路上一字儿排开,前方转角处被连日大雨冲塌,一辆卡车陷了进去;伸手不见五指,一簇簇不明身份的手电像夜狼的眼睛四下闪动——如果不是有人会抄小路,准得在此过夜。
关于路,鲁迅先生说过,路是人走出来的。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这是一种认识,一种直逼本质意义的深刻认识。一般人对路的理解,大抵根据两腿、眼睛乃至血肉之躯的种种体验。那末还可以发现,用脚走的路,多是乡间小路羊肠小径。现在,柏油马路除了供人步行,更多时候是为汽车服务的,只能修,用沥青、沙石、推土机、压路机甚至雷管炸药,靠脚无论如何是“走”不出来的。
公路是城市的脸面,最能显示各自的风采,不仅能给异乡客留下深刻印象,而且是构成投资环境的一个异常重要的条件。去年6月,钦州撤县设市。她在50年代后期,与湛江同属一个地区,后来划入广西。这一划,循着历史走向,她的经济发展比广东起码落后10年。
还是说路吧!1985年我去珠江三角洲,发现那里到处修路,烟尘滚滚热气腾腾。广西那时还被“文革”遗留问题缠着,抽不出手来抚慰美丽的山川,经济发展战略重点还未提到议事日程;待至1992年党中央、国务院明确指出发展“金三角”,才下定决心急起直追。哪“三角”?就是北部湾畔的防城,北海和钦州。钦州是孙中山先生早年在《建国方略》中计划开发的南方良港之一。钦州人紧紧抓住这个机遇站到新的起跑线上,使她的生命底蕴具有了新的历史内涵。
公路有沥青路、水泥路和铺沙的泥路,当然还有高速公路。撇开后者不谈,沙路已不能满足需要;沥青路怕水怕油。刚修那阵蛮像那么回事,不出一年全部毁损。须知来往汽车每天2000辆以上,大卡车的重压令它喘不过气。维修时得把坑内的水、泥、沙石掏净吸干,再加温加热,才能铺垫;所需费用,比修建新路还多。水泥路花费虽然比沥青路大,但寿命长,使用期十年以上,比较起来更为合算。
刘积松原是钦州地区的钦州市长,地区撤县建市后,改任钦州市的钦北区委书记。他的公路意识觉醒得早,当年在灵山县丰塘镇当镇委书记时,就发动群众修筑公路。刘积松告诉我,有次调动工作,有人问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干什么,他回答说:修路。
钦州贫困而又富足。贫困是她的过去,仿佛被遗弃的孤儿彳亍在葱茏、忧郁的土地,一直在期待,期待新世纪的太阳。而作为桂南的交通枢纽,隐隐汩流的巨量财富,满载着新鲜的养分沿途散发。潜能是显而易见的。这一点,钦州市领导始终引为骄傲,把发展交通运输作为开发钦州的前提条件而全力以赴。
想想也是,巨大的生命动脉,北至南宁,东接北海,西连防城,国道北上直至首都北京。更重要的是,她是祖国大西南的主要通道,更与友好邻邦越南隔海相望:这种地理优势,比深圳、珠海、烟台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关方面作过计算,从钦州港进口一吨货物,比从北海、防城进口起码便宜二三千元。用不着诗人的想象,钦州将在不久的将来财源滚滚满怀激情,从而成为北部湾畔一颗最灿烂的明珠。
现在钦州港基础工程已初见端倪,像一艘巨轮开始了长途跋涉,雄伟的框架坚竖着信念。南(宁)北(海)铁路横贯市中心划开南北两区。名为国防大道和永福大道的两条大街,涤荡着残存在我脑海中的荒凉的记忆。几条通向四面八方的大马路,劈掉百余座小山,以急骤的节拍和铮铮语言弹说未来。
新修的路,因为尚未碾平灌注水泥,雨后深洼处处烂泥淤积,车行其上,如同航行在波浪烛天的大海前仰后合。但这不是年久失修的路,无人照拂的路,而是正在兴建的路,充满希望、肩负着伟大使命的路。
起跑不分先后。梦的深浅长短不会相同。刘积松说着各段公路完成的时间,都是近几个月的事,但在我心中,却弥漫着浪涛般神秘的芳香与光彩。


第11版(文学作品)
专栏:

  乌鲁木齐纪事
凌愉

那天,乌鲁木齐市副市长兼市红十字会会长王淑元,一走进假日大酒店的迎客大厅,人们便用微笑、握手欢迎她。开会还有一点时间,她从提包里掏出临来时秘书递给她的一份名单:嗬,今年分配到乌鲁木齐的大专院校毕业生,比哪一年都多。全国各地的都有,名牌大学的,留学归来的,啊!还有北师大母校的。人才济济出关来。她为这遥远边城的兴旺感到欣慰,心中不禁掀起阵阵波涛。整整30年前,她也是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乌鲁木齐的。那时的岁月,青年们总是与理想和追求为伴,祖国的需要就是他们的志愿。新疆穷,新疆远,新疆苦,新疆非常需要人,王淑元第一个报名:到新疆去。她被分到市属第二中学当老师。她是在湘江畔一个僻远的小村里吃过很多苦考入毛泽东的母校湖南第一师范后又走进北师大的。之后,便是这新疆长旅。她背着一个厚实的帆布挎包来到乌鲁木齐,挎包里装着一壶水和一玻璃瓶咸菜以及一张折皱了的地图。这里荒凉、遥远、孤独,给湖南老家寄封信竟要走半个多月。与她一起来的七个同学,不久便走掉了四个。孤独中,她无目的地漫步,来到红山下荒凉的乌鲁木齐河畔,让滔滔的河水带走她对母校对亲友对家乡的思念。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写下几页洇着泪水的日记。后来,这块大石头所在的地方慢慢变成了一个又脏又乱的河滩垃圾场。再后来,垃圾场被平整被清理了。那块大石头仍在。再后来,似乎在一夜之间,那块大石头不见了,在这里巍然立起了今天这座四星级的假日大酒店。社会,人生,城市,都在变,当年扎着两条牛角辫子的她,不会想到30年后的今天,会以一位副市长的身份在这里剪彩,她觉得此刻她的脚下,便是她当年流着泪水写日记的那块大石头的所在……
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一座城市的命运便包涵着一代代人的命运。多少人在乌鲁木齐这座边远的城市叱咤风云,搏击沉浮。班超远征西域在这里洗马高歌,左宗棠平息准噶尔叛乱在这里举杯望天山,林则徐爱国抗英而落难新疆在这里痛斥外寇,纪晓岚在这里潇洒编著《阅微草堂笔纪》,刘鹗栖身城隍庙乞讨为生。现代的几十年间,更有无数革命者为这座边城抛洒青春和热血。共产党人陈潭秋、林基路、毛泽民,为这黑沉沉的边城点燃革命的烈火,惨遭盛世才的杀害。几乎与此同时,茅盾、赵丹、王为一等一大批爱国文化人士,相继在这里创办进步报刊,组织戏剧团体,宣传抗日,呐喊新思想。周恩来、陈云、李先念、任弼时、邓颖超、蔡畅等人,也先后来到这里,留下可歌可泣的历史业绩。而王淑元只是解放后特别是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无数献身边疆事业中的一员。在近40年间,大约有20万来自祖国各地的优秀儿女,在这里建功立业,也为自己的人生谱写出壮丽的诗篇。

有人曾把今天的乌鲁木齐市列为全国十大城市之一。如果从这座城市几十年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她所占有的面积,列为全国十大城市之一是当之无愧的。
乌鲁木齐市现在全市城区的面积已超过1.3万平方公里,150余万人口,此外还有大约30万流动人口。一份史料上记载,100年前,即1895年(清光绪二十一年),迪化府(今乌鲁木齐市)市民为3326户,男女人口不足27000人,略等于今天乌鲁木齐市内拥有的近3000家工业企业中一个大中型企业的职工家属人数。王淑元的家就在红山脚下一幢普通职工宿舍楼里。红山嘴上那座历经数百年风雨的七层铁塔正是这座边城的象征。而红山的确是令所有来过的人难以忘怀的地方。清乾隆33年,即1768年,一代文豪纪晓岚因犯“漏言”之罪发配到此,便住在红山嘴下的一间破屋里。当时他45岁。他一生得意,饱读诗书,20岁中解元,30岁中进士。他从京城来到迪化时,红山是一片树木茂密,野兽众多的森林。性格乐观豁达的纪晓岚,沿着流水、花香、高高密密的森林漫游,手里掂着一支猎枪,骑在马背上便吟出一首《打猎》诗:“白草黏天野兽肥,弯弧爱尔马如飞,何当快饮黄羊血,一上天山雪打围。”也就是在这时,清朝统治阶级在这里建立了城堡,便是这座城市最早的雏形。到1766年,清统治者将意为“优美的牧场”的乌鲁木齐,定名为迪化直隶州。那个时期,以迪化为中心,发生过一些有相当规模的移民浪潮。这个边塞之地历来是驻兵重镇,常有数千名官兵驻防,且带着眷属。同时统治者当时也推行移民实边政策,从关内广招劳力来此垦荒屯田,有中原的汉族农民,陕甘的回民,还吸引不少的手工匠人和商人。后来左宗棠督师进疆,大批湘军退伍士兵就地定居务农。随军“赶大营”的杨柳青小商贩,在这里定居后,逐渐发达,成为迪化商号“八大家”。各式各样的人来了,聚居在这西域边城生息繁衍。统治者起名“迪化”,乃启迪教化之意。这当然只是一段历史。今天的红山,已经是市内八座公园中面积最大,景色最美,游人最多,装有高空缆车的公园了。站在红山嘴上放眼望去,乌鲁木齐的确长高了。那一座座高楼大厦,几乎在不知不觉中拔地而起。除了前些年建起的工会大厦、环球大厦、假日大酒店、华侨商厦、百花村、电力局调度楼、新疆日报联合大楼、中医研究所等高大建筑外,这一两年,环绕着大小十字大街为中心,继大十字糖业烟酒大厦、伊斯兰饭庄等建筑竣工之后,天山国际饭店、金河广场、中亚大厦、金融大厦等一批集商贸、金融、办公、酒店、娱乐等多功能为一体的更高层的建筑正在建设中。与此相辅的,是道路、邮电、水电、住宅区以及市容绿化的建设。去年全市新建改建了10条道路,28条巷道。今年10月1日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四十周年大庆,从年初开始,城市建设推出了10大工程,包括两座大型立交桥和与之配套的两条高架路,改建新建20条道路和100条巷道,还有5万户居民将在入冬前搬入新居。今年1—6月份,市内新装的电话即达7万部。
今天的边城,工业门类齐全,钢铁、煤炭、电力、化工、建材、机械、轻工、纺织、电子等行业都颇具规模。新疆是个举世瞩目的石油基地,乌鲁木齐市也就成了新疆石油工业的中心。建于1975年的乌鲁木齐石油化工总厂,是新疆最大的石油化工联合企业,拥有13套生产装置,固定资产近35亿元,职工1.5万多人,成为全国100家特大工业企业之一,一大批维吾尔、哈萨克等少数民族的石油工业工程科技人员在这里茁壮成长。新疆的皮毛誉甲天下,屹立在乌鲁木齐市北郊的天山毛纺厂,1981年便成为我国第一个与外商合资的大型毛纺企业,这个厂目前生产的产品有8000多个花色品种,产品打入世界各地。今年7月6日,一架载着新疆赴中亚商品展览团120名成员的飞机从乌鲁木齐国际机场腾空而起,直抵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展览团带去轻纺、食品、服装等1200多种商品。每年一次的“中国新疆赴中亚三国商品展销洽谈会”,从7月8日起先后在吉尔吉斯、乌兹别克、哈萨克斯坦举办。在这种立足新疆,走出国门的经贸活动中,乌鲁木齐市涌现出一大批各民族的佼佼者,他们用自己的辛勤汗水和聪明才智,为国家作出了贡献,也为自己的事业开拓出广阔的前景。维吾尔族女企业家热比娅·卡德尔便是其中一位。

先说热比娅·卡德尔一件风光事。两年前,作为新疆工商联副主席、全疆最大的私营企业——阿克达工贸有限公司董事长,热比娅当选为全国政协八届委员。1993年3月,全国20位私营企业家首次出现在全国政协会议上。热比娅是其中唯一的女性,也是少数民族委员之一。她披一条白底银花的真丝长披巾,穿一件白皮白毛的裘皮大衣,蹬一双白腰白底的长筒皮靴。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她脖子上的金项链和手上的金戒指,大小共有21件之多。显得雍容华贵,英气勃勃。她轻声慢语地对新结识的朋友说:“因为我是第一次当选全国政协委员,第一次踏进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参政议政,心情非常激动,披金戴银是我们维吾尔族女性表示隆重和喜悦的方式。”谈起事业的成功,热比娅说,很大程度上得助于乌鲁木齐市四通八达的交通。
乌鲁木齐市遥远、偏僻,其交通事业的发展始终受到国家以及全社会关注。笔者曾乘坐首列乌鲁木齐至阿拉木图的国际班车进行采访。全程1100多公里,舒适的、可坐可躺的国产两层豪华轿车载着我们,沿着准噶尔盆地,经昌吉、石河子、奎屯以及风景如画的赛里木湖和果子沟,当天抵达霍尔果斯口岸,第二天早晨越过这个日益繁华的国际口岸,中午便抵哈萨克斯坦的首都阿拉木图市。这是目前全国线路最长的公路国际班车。公路很好,班车的设施和服务态度都不错。1000多公里长途乘车,给乘客的印象是快捷、安全和舒适。新疆地域大,长途汽车多,造就了一大批安全开车的能手。全国有10位安全行车200万公里以上的超级安全明星,新疆旅客运输公司便占了三位。至于100万150万安全行车能手,乌鲁木齐市竟有近千名。现在,公路运输从乌鲁木齐市可达全疆所有县、乡和14个对外开放的边境口岸。兰新铁路复线建设已于今年7月开通运行。从乌鲁木齐通往国内外的航班线路有60条,是我国航站最多、航线最长、可落飞机至县城最多的城市。特别是近几年,随着我国改革开放战略的西移,作为新疆首府的乌鲁木齐市,国务院1992年便批准为开放城市,实行沿海开放城市的各项政策。于是,乌鲁木齐市成为域外投资者关注的新热点。从乌鲁木齐辐射到天山南北广阔大地上的公路已达3.5万多公里,一个以“路”为中心,60多个国家和地区以乌鲁木齐市为中继站,联手开发亚欧大陆经济市场,古老的丝绸之路空前活跃,再现辉煌。与此同时,国内外不少团体和个人特别是世界各国的政坛首脑、风云人物、集团老板等,利用乌鲁木齐市走向国际化的航空港,掏钱租用专机包机。有趣的是,今天的乌鲁木齐市,川流不息地跑着中巴车、出租车的同时,也跑着铃铛叮当响的“六根棍”马车。在红色的篷布下,铺着红色的和田地毯,乘客背靠背肩挨肩坐在地毯上,在悠悠的马蹄声中,穿行于大街小巷,观赏着这座边城的种种景色,这在全国的省会城市中,恐怕是绝无仅有的。当然,在偌大的城市中,这种六根棍马车只是现代交通工具中的点缀。目前乌鲁木齐市除了有56条线路近600辆公共汽车外,还有国有、集体和个人经营的中巴车1500多辆,出租车4500多辆,把边城搅和得出门极其方便。解放那一年,乌鲁木齐市只有沥青路3公里,而现在已有450公里。

乌鲁木齐市只有200多年历史,还非常年轻,外地来的人,在惊异这座边城的美丽多姿的同时,印象最深的是住在这座城市里的市民的多姿多彩的人文背景和那好听的语言。走在大街小巷,留意一下人们说话,你会感到极为有趣。你可以听到几十个少数民族的语言,也能听到全国各地市的方言,北京话,四川腔,陕甘调,沪宁越音,洞庭湘音,半操北语半南音,还有汉族人学维吾尔语和维吾尔人学汉语那种连说带比划的口手并用的“二重奏”,真是五花八门,不胜枚举。至今,这座城市没有占“统治地位”的本地方言。有位语言学家开玩笑说,假如要开全国方言博览会,乌鲁木齐是无可挑剔的天然好会场。且不说这里是新疆众多少数民族的首府,也不说历史上几次西域移民对这里的影响。新疆和平解放后,人民解放军一野第一兵团奉命进疆,其中数千官兵便驻扎在这座边城屯垦戍边。他们最先投入乌鲁木齐市的水利、工矿以及城市建设。他们在这里建起第一个机耕农场、第一个钢铁厂、第一个纺织厂、以及第一个面粉厂、发电厂。后来,随着国家经济建设的全面展开,一批批来自上海、江苏、天津、四川、安徽等省市的支边青年和全国各地一批又一批分配进疆的大中专毕业生,他们到了这座边远的正在勃勃兴起的城市,很快习惯了这里,爱上了这里。加上近些年在改革的浪潮中,大量从关内来的自流人员,涌入这座城市。来自五湖四海,来自各个民族,在这里组成了一个大家庭。大家善良、团结、勤劳,营造出一个安静和睦的美好天地。在这里,市民们如今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时鲜蔬菜,大雪纷飞的漫长冬季,过去那种靠贮存白菜土豆过日子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市郊区现已建成一万多亩近三万座温室大棚蔬菜基地。除了茄子、西红柿、豆角、辣子等群众喜爱的日常菜蔬外,荷兰豆、紫甘蓝、锡兰花等蔬菜已四季进入市民的家庭。鲜鱼鲜蛋鲜虾和活禽早已自给有余。乌鲁木齐市是有名的瓜果之乡,这里的甜瓜西瓜哈密瓜无核葡萄马奶子葡萄紫葡萄白葡萄红葡萄黑葡萄,夏秋季节满街都是。去年,全市人均消费的水果量达85.9公斤,高出全国平均水平3.6倍,市民吃水果之多已为全国之冠。过去难以吃到的南国水果荔枝、桂圆、芒果,在今天乌鲁木齐市的水果摊上随处可以买到。也许是由于往昔的日子这里多荒凉多风沙,因此这里的市民,不管大人小孩,都特别爱惜花草树木。经过几代人几十年努力,市内处处树木葱郁,花草飘香。特别是在春夏季节,沙枣花、槐花、茉莉花竞相开放,整座城市百里闻香,令人陶醉。市内有一条百花开放的光明路,东起西至都是街心花园,全长一公里种植了三条绿带五行树木,树林下是整洁的花草。市民们还有喜爱玫瑰的历史。100年前,清代文人肖雄充军新疆,用心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著有《西疆杂述诗》,有一首便写到当时人民喜爱玫瑰:“花从内地强移栽,半畏寒多不肯开,独有玫瑰成土著,异香清远袭人来。”现在,全市已种植玫瑰32万多墩。市民喜爱玫瑰,当然是她的美丽,更重要的还是她对气候、土壤的适应,特别是她的耐寒,大多露地栽植的花卉都比不过她。10年前的1985年9月1日,经市民推选,玫瑰成为乌鲁木齐市的市花。

在这座边远的城市,人们勤劳工作,安居乐业。每一个人的经历都是平凡而多彩的,如诗如歌,有情有味,都有一些难忘的故事。不久前,一位与王淑元副市长几乎同时进疆的赵保军,便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那是孔繁森殉职前三天——1994年11月25日上午,阿里地委书记孔繁森来到乌鲁木齐,与赵保军亲切恳谈。西藏的阿里地区,被称为世界屋脊上的屋脊,平均海拔4000米至5000米之间,交通非常闭塞。50年代末期,国家修建了从新疆叶城至阿里地区普兰的新藏公路,使数千年与世隔绝的阿里地区通向世界。这条公路修通后,一直由新疆交通厅养护和管理,逐年在这条蜿蜒于喀喇昆仑雪山上的高原公路增添机械设备,盖起了高原养路道班,设立了运输站点。阿里人民说,新藏公路是我们的生命线,新疆人民和新疆交通厅是我们的亲人和朋友。孔繁森率领一个工作组于11月中旬从狮泉河镇沿新藏公路进入新疆,他的任务是感谢新疆长期以来对阿里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所给予的支持和帮助。他要亲自拜访一些部门,交通厅便是其中之一。11月25日上午,孔繁森热情洋溢地来到交通厅,表示阿里人民的感谢。赵保军作为交通厅党组书记兼副厅长热情地接待了他。孔繁森深情地对赵保军说,阿里地区高寒缺氧,经济发展相对落后,至今仍是全国的贫困地区。长期以来,阿里和外界连接的唯有一条新藏公路。孔繁森希望对阿里地区机关、事业单位和农牧民的车辆能免征养路费。孔繁森又说,阿里地区每年拉运的石油需要4000多吨,本来应该用油罐车拉运,因条件限制,能不能实行油货互换运输,一方面减少油罐车回程的空运,同时也加快阿里地区物资的外运。这些意见,当即得到赵保军的同意和支持。孔繁森又告诉赵保军,阿里地区矿产很丰富,硼矿产量占全国总需求量的85%。赵保军望着面前的孔繁森,朴实、谦和,言谈之中对西藏以及阿里地区的情况非常熟悉,充满感情,总是谈着说着阿里的人民,阿里的经济发展,或者默默地在笔记本上记着写着,虔诚而认真。他感到,孔繁森心里装着的是我们祖国的边疆,有着一颗伟大的心。赵保军通知交通厅为孔繁森一行准备午餐,孔繁森却站起来要告别,并和阿里地区专员达娃茨仁一起,将一面对新疆交通厅表示感谢的锦旗赠给赵保军,然后弯腰给赵保军送了一条白色的哈达和一张名片。两位献身边疆事业的共产党员紧紧握手,相约再见。赵保军为结识这么一个新战友感到高兴,一直把孔繁森送上汽车,望着汽车远去。两天后,11月28日早晨,孔繁森离开乌鲁木齐市前往塔城地区考察边境贸易情况,当天住宿在克拉玛依市。11月29日早9时30分,由克拉玛依市出发前往塔城。这一天下了些小雨,路面结有薄冰,四辆车编队行驶。12时50分,车队驶出山区,进入托里县境内,离县城还有三公里,孔繁森乘坐的100号4500型丰田越野车突然在一个拐弯处冲出公路,翻滚出61米远后侧立,孔繁森被立即抢救到托里县医院,终因内伤过重而去世。这一不幸的消息首先传到乌鲁木齐市,各族人民感到万分悲痛,赵保军与妻儿一起一遍一遍看着电视中悲痛的消息,心中久久地激荡着,他暗暗下着决心,要兢兢业业为边疆人民服务,默默地努力,默默地奉献。

一座城市的变迁是一部辉煌的历史。
乌鲁木齐,您很年轻您很遥远您很纯朴,您宛如一位端庄美丽自豪自信充满活力的少女,从不轻易炫耀自己宣扬自己展示自己。人们渴望投入您的怀抱,在您的怀抱里,少些忧患。您的未来会更加引人注目,您未来的篇章当然会有更多的笔墨去描绘去装扮去歌颂。但是,真正能把您描绘得好装扮得好歌颂得好的,仍然是那些平凡的默默无闻的对您无限痴情的乌鲁木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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