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7月30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巴基斯坦卡拉奇的街头雕塑。三把剑分别代表团结、忠诚、纪律。
夏珺摄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历史的耻辱柱
——靖国神社断想
齐鲁
东京有神社称“靖国神社”,因其在日本社会中地位怪异,又因供奉东条英机等甲级战犯的牌位,常有政要参拜,伤亚洲人民感情,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亚洲各国都知道日本有个祭祀战犯的神社。
靖国神社建在东京的九段,占地近10万平方米。这个神社有围墙与外界相隔,中间被小路拦腰阻断为二。前院多植树木,后院是拜殿等主建筑。院内有个“宝物馆”,陈列着昔日的枪炮、战车等杀人武器,让参拜者“爱抚”遗物,求“净化感应”;院内还有一对30年代建的展示帝国军人“武功伟业”的石塔,刻着表现“皇运进展”的“鏖战奋进图”,16面浮雕中10面与侵华战争有关,诸如“徐州作战”、“奉天入城”、“吴淞鏖战”、“占领南京”,不堪入目。透过日式牌坊,见拜殿前饰有皇室菊花徽记的白幔低垂,阴森中透出一股杀气(见下图,张国成摄)。
靖国神社原称“东京招魂社”,建于1869年6月。据称起初是“奉明治天皇旨意”,为明治维新时期内战中死去的数千官兵“招魂”而建,1879年改称现名。神社是神道祭祀神灵的所在,神道认为“山川草木皆为神”,神道无经典,善变幻,历史上常借取佛教、道教等外衣,取有形自存于无形。靖国神社与一般神社不同,它的祭神既不是来自神话,亦非传说人物,而是死在战场上的军人。靖国的“靖”,在日语中同“安”,靖国意味着安国。在近代历史上,靖国神社的名字是与战刀和征伐相连,折射着日本从封建武士社会向封建军事帝国主义发展,最后走向破灭的轨迹。
自12世纪末到19世纪中期,日本由以“大将军”为顶端的封建军事幕府统治。明治维新初期,部分下级武士打出了“尊王(皇)攘夷”的旗号,抬出了长期被冷落的天皇,利用神道,实行神权天皇制。明治维新后,天皇崇拜与神社信仰一体化,神道变为“国家神道”。靖国神社取得了特殊地位,“靖国之樱陨落”,即日本学者所说的“靖国思想”就产生于此。
明治维新本是一场变法自强、摆脱西方列强殖民威胁的革命,但极端自私狭隘的统治集团一开始就把奴役亚洲各国作为既定目标。“脱亚入欧”是通过模仿西方富国强兵,日本却在追赶列强中学会了如何欺压亚洲的弱小民族。军国主义者们编造出种种谎言和神话,用“靖国思想”唤起士兵在战场上的武勇。它要兵士们相信,效命沙场如樱花飘落,可“魂归靖国”,作“靖国祭神”,万世不灭,受人景仰。可悲的是,无数上当受骗的士兵,正是在谎言和神话煽动下被驱赶到战场,向亚洲人民挥舞屠刀,又在“重逢靖国”的口号下暴尸于异国荒野,变为万世挨骂的冤鬼。供在靖国神社里的246万多亡灵,其中有210万死于二战。应该说,这些当年被赶上战场的普通士兵首先是加害者,其次是军国主义的受害者。一些人把死者捧为“英灵”,实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许多人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即使在死者的遗属中,反对把死者作为“靖国祭神”的也大有人在。
日本战败投降后,靖国神社失去昔日的显赫。战后,国家神道被禁止,君权神授天皇制被否定,靖国神社失去国家护持,降为一般的宗教团体。但是,遗老遗少们一直日思夜想,寻找时机把甲级战犯的亡灵“魂归靖国”。1978年,靖国神社利用举行秋祭的机会,终于把东条英机、板垣征四郎等14名甲级战犯和千余名B、C级战犯的亡灵,以“昭和殉难者”的名义偷偷弄进靖国神社。接下来是企图恢复国家对靖国神社的护持,实现首相的正式参拜。日本宪法是政府要人正式参拜的障碍,新宪法规定任何宗教团体都无权接受国家特权,国家及其机关不得参与宗教活动。为了搬掉宪法的障碍,日本遗族会、军恩联盟、自民党报答英灵议员协议会等团体打出了“非宗教论”,说靖国神社只是形式上的宗教法人,实际上不是宗教,首相参拜为国战死的军人不算宗教活动,不违宪法。以自民党为中心,迄今曾先后5次向国会提交由国家护持的法案,每一次都遭到在野党和广大国民的坚决反对而成废案。
其实,日本政要参拜靖国神社,早在战后不久就已开始,只不过没有明确是公是私。到了1983年8月,第一次以总理大臣的名义进行了参拜;1985年的“8·15”又一次以总理大臣的名义进行了“正式参拜”,这种向被侵略的国家和人民示威的行为,极大地刺伤了中国和亚洲其他国家人民的感情,理所当然地遭到国内外的强烈抨击。慑于国内外的压力,近几年日本首相中止了参拜,而大臣们的参拜却未见收敛。人们看到,尽管二战过去了50年,日本有些人至今还在美化侵略而不受惩治。这也与当年美国的对日占领政策有关。在对日占领初期,美国虽然也采取过民主化措施,日本的军国主义势力受到打击,一些为祸亚洲、恶贯满盈的甲级战犯被远东军事法庭处以极刑,但清理得极不彻底。在美国把日本经营成反共“防波堤”和桥头堡的政策下,没有能对军国主义认真清算,不少战犯逍遥法外,有的甚至重返政坛,执掌权力。
靖国神社平日里冷清清,除了几个“报答英灵之会”之类的成员在那里发发传单,宣讲“解放亚洲”,要人们报答“英灵”等陈词滥调外,普通市民一向敬而远之。但每到春秋大祭、“8·15终战日”,都少不了遗老遗少们的表演。这里聚集着的是着制服、跨战刀的“皇军”,打的是书有“北支派遣军步兵第××连队”之类的战旗,有高喊“大东亚圣战”的旧军人团体,有列队向“英灵”敬大礼的新生少壮,当然还有拉选票的政客等“精神遗族”。在这里,时光如同又回到了战前,足令不知侵略为何物的战后一代眼界大开。这哪里是在搞宗教活动,分明散发着军国主义的刺鼻霉味,是明明白白的政治,分明是在为侵略翻案,是向亚洲人民示威。由此不禁令人感慨,日本真正做到彻底清算过去,反省侵略成为全政界的共识,清除令日本民族羞愧难当的垃圾,也许还要等到下个世纪。
日本很现代又很传统,日本很开放又很保守,日本很友善又很冷淡。观察日本宜用复眼,看到两面,分辨主次,否则极易陷入误区。作为战后为日本军国主义亡灵呼风唤雨的象征地,靖国神社反映了当代日本的另一面。
(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五洲茶亭

  书市繁荣有奥妙
黄泽全
位于非洲西部的尼日利亚,风光秀丽,物产丰饶,居民朴实,给笔者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而印象最深刻的是,这个国家的文化市场十分活跃:大小书店顾客盈门,剧院观众济济,报刊刚发行便销售一空……其实,自80年代初期以来,由于国际市场供大于求以及受到不平等的国际贸易关系的制约,以石油出口作为国家经济支柱的尼日利亚一直困难重重,资金短缺,物价暴涨,债台高筑,成为非洲地区最大的举债者之一。国家经济如此困难,可书市异常繁荣,令许多初来乍到者疑惑不解。然而,当笔者在尼日利亚生活一段时间后,渐渐知晓了其中奥妙。
尼日利亚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古老的国家,在这片黑土地上诞生的诺克文化和伊费文化,独树一帜,举世闻名,使这个国家素享“非洲黑人文化诞生地”的美誉。自古以来,尼日利亚文化在非洲一直处于先进地位。尼日利亚人素来爱好学习,喜爱书籍。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尼日利亚从殖民统治下获得独立以来,历届政府十分重视继承、保护和弘扬民族文化,不惜花费巨额资金,先后在全国各地兴建一大批图书馆、阅览室、博物馆等,利用传统文化唤起民众的爱国意识。目前,全国拥有30家出版公司,每年出版图书近200种、约100万册,其中相当一部分图书是用豪萨语、伊博语、约鲁巴语等民族语言出版发行的,这在非洲地区是罕见的。发达的图书出版事业,既可以满足民众读书求知的愿望,还可以起到促进全社会学文化、学知识的作用。
尼日利亚政府重视发展民族教育事业,也是推动国民形成读书热、书刊市场繁荣的重要因素。“国民文化素质不高,是国家不发达的重要原因之一”,已成为举国上下的共识。国家每年投入的教育经费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例保持在10%到12%之间,几乎占国家预算的20%。政府除加强各类院校正规培养经济建设所需要的人才外,还办有各种补习班、培训班、辅导班等,鼓励人们自学成才,通过参加统一考试,获得相应的文凭,分配适当的工作,落实政策所规定的待遇。在尼日利亚,学校教师、科技人员以及政府机关职员是人们所羡慕的职业,其原因自然是工资、福利较为丰厚,受到社会尊重。正是因为这样,许多人如果不能进入学校接受正规教育,便刻苦自学,掌握某种技能,以便谋求一份理想的工作,从而改变自己的经济和社会地位。
由于尼日利亚政府将发展教育事业同振兴民族经济置于同等重要的地位,即使在经济极为困难的情况下,也不忽视发展教育事业,而且千方百计地改善知识分子的工作和生活条件,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建设人才奇缺的状况,也渐渐在社会上形成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学习文化、书市活跃的风尚。一个经济困难的发展中国家,书市竟然繁荣,给人们留下许多启示。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世界一角

  蓝白色的小镇
章云
到突尼斯旅行,不可不去小镇西迪·布·塞德。
小镇离突尼斯首都20公里,与迦太基遗迹只有一步之遥。远远望去,只见那突出在地中海里的小山岗上,鳞次栉比地盖满了白墙蓝窗的阿拉伯小楼。阳光下的小镇就像镶嵌在碧海蓝天之间的一幅水粉画。
到得小山脚下,种满无花果的广场两边是两条通往山头小镇的小道。沿着左边那条小道缓缓步行而上,但见橙树夹道,松柏摩天,两旁的房子全是清一色的白壁蓝窗。整座小山上的白色平顶小楼都饰以蓝门蓝窗,猛然看去,一如粉施墨染,妙趣天然。小山顶上的那座白色清真寺的宣礼塔兀然耸立,直指着碧澄碧澄的蓝天。再往上走去,蜿蜒的石砌小路两旁是旅游商店。像在所有阿拉伯国家的老城里一样,到处是叫卖皮包、地毯、铜盘和其它纪念品的小商贩。还有那些头戴红小帽、耳插茉莉花、手托白花盘的卖花青年在人群里来回穿梭。小镇还像一个偌大的艺术工场,有人在路边作画,有人在店口雕刻。剪纸的艺人可以当场把游客的轮廓剪出,制铜的工匠能够立即在铜盘上打出你所需要的图案。
小山的最高处就是小镇的中心,闻名遐迩的“柳席”咖啡馆就坐落在那座高耸的宣礼塔下面。咖啡馆里柳席铺地,四周墙壁镶嵌着蓝白相间的马赛克细花图案。人们在这里一边侃谈,一边品尝着茶点。那薄荷茶的滋润,鹰嘴豆的滑爽,油圈饼的可口,芝麻糕的香甜,还有那抽一口就让人身飘神迷的阿拉伯水烟,令多少人为之眼馋心醉、流连忘返。
走过“柳席”咖啡馆之后,前面就是那条通向大海的宁静的小路。小路两旁依然是一幢幢白壁蓝窗的小楼,偶尔也有一些重窗掩映、粉墙高耸的深宅大院。那悬挂着古老路灯的白墙上,爬满了常开不败的非洲红和藤蔓攀缠的天竺葵;那块石铺地的蓝窗前,挺立着一棵棵浮云似的地中海松和冠盖般的椰枣树。从每一条小巷的尽头望去,那白壁粉墙之间,那花光椰影之下,不是碧净的晴空,就是蔚蓝的大海。到处是粉白黛绿,到处是白蓝相间。好奇的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蓝白两色竟是这里的主色调?
有人说,是艾兰治男爵的那只彩笔,用白、蓝两色勾画出了西迪·布·塞德这幅永恒的画图。罗道夫·德·艾兰治是原籍德国的一个银行家的儿子,法国著名的画家和音乐学家。他一生研究传统音乐,醉心于阿拉伯和安达卢西亚文化,并著有6卷有关阿拉伯音乐的出色文选。1912年,他和妻子双双来到了西迪·布·塞德。他们在这里找到了渴望已久、能完全体验阿拉伯和安达卢西亚文化兴趣的地方。他花了10多年时间,利用阿拉伯平顶楼房和安达卢西亚别墅门窗的样式,改造和装修了一座俯瞰地中海的豪华别墅,并将它取名为“星光之家”。改装后的别墅像一座美轮美奂的贝阙珠宫崛起于地中海之上,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白壁粉墙饰以蓝门蓝窗。男爵不仅在这里著书立说,以文会友,还把别墅变成了突尼斯与欧洲的音乐家、作家和画家相聚的地方。由于他的提倡,突尼斯政府在1915年发布命令,凡在此处建造的房屋,其样式和颜色都要和“星光之家”保持一致。从此,蓝白两色不仅成了西迪·布·塞德的主调,而且几乎成了突尼斯建筑的象征。艾兰治男爵因此被誉为“欧洲与伊斯兰文化完美结合的典范”,“星光之家”也即成了“阿拉伯与地中海音乐中心”。
由于它旖旎优美的风光和别具一格的建筑,西迪·布·塞德小镇现在已是地中海沿岸一个令人神往的旅游胜地,甚至可以与法国蓝色海岸的圣特罗佩、意大利南方的卡普里岛和西班牙太阳海岸的玛贝拉相媲美。当地人亲昵地称它为“我们的蒙玛特高地”,外国人则赞美它是“突尼斯的白珍珠”。每年入夏之后,各国游客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他们到这里或旅游观光,或寻幽探奇,但更多的是来体验那种不可多得的异国情调,领略那种绝无仅有的色调氛围。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俄罗斯何时将有百科全书
黄铁骥
在前苏联,曾出版过各种百科全书,如:《苏联大百科全书》、《乌克兰百科全书》、《白俄罗斯百科全书》,甚至有《摩尔多瓦百科全书》,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唯独没有出过俄罗斯百科全书。
为改变这种状况,今年初,俄罗斯总统签署命令,安排出版《俄罗斯大百科全书》。全书将由12卷组成,2001年之前出齐。多卷本的大百科全书,第一卷总是难出。但当大百科这架大机器转动起来后,速度就会加快。俄罗斯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的计划框架是:1997年出第一卷,1998年——第二三卷,以后每年出三卷,直到最后一卷,也就是第12卷在2001年与读者见面,总印数为10万套。
该社对出版这部重头书很有信心,因为自1991年以来他们围绕着俄罗斯这个专题已经出版了一些百科词典。这里值得一提并已出版的有:《俄罗斯各民族》、《俄罗斯城市》。另外,已经开始出版五卷本的《祖国史》、两卷本的《俄罗斯教育百科全书》。多卷本的《俄罗斯作家,1800—1917年》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今年将出第四卷。目前正着手准备出版《俄罗斯联邦宪法》、《俄罗斯森林》、《俄罗斯地理》等百科性质的工具书。这些出版物都将成为今后《俄罗斯大百科全书》的基础。
近年来,俄罗斯经历着严重的经济危机,但一些国家扶持的重点出版机构还是能够在相对平稳正常的环境和条件下工作,受到各种外界干扰较之其他行业也要少一些。在苏联解体后,原苏联大百科全书出版社被俄罗斯继承,更名为俄罗斯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由于它的特殊性和重要性,该社受到了政府的政策性倾斜。作为企业,它在当前的俄罗斯不能算作真正的困难户。这对于俄国内学术界来说是很幸运的。
但是,尽管这样,这家经历了60周年风雨的出版社还是有许多困难。近几年,因为出版社工资待遇过低,已有将近1/3的工作人员离开了岗位,而且都是一些有相当经验和水平的人员。为了解决出书的资金问题,该出版社有一些创举,其中效益最好的是一些书先在国外出版,然后将赢利部分投入到在国内出书。比如说,专门为国外读者出版的《俄罗斯芭蕾舞及其明星百科画册》就是其中一例。该画册将用英、法文出版,征订工作很顺利。接着这个画册的还有《图解百科词典》、《俄罗斯文化和艺术中的服饰》、《老年》等。一套有关俄罗斯和世界经典艺术家的百科性全书也在筹备出版当中。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岁月照真知湖水映灼见
——追思梭罗
何刚
“我到林中去,因为我希望从容不迫地生活,只面对生活的基本事实,看看我是否能得到生活的教诲,以免在临死时,才发现我不曾生活过。”今年7月4日,美国康科德城附近的瓦尔登湖畔忽然涌来数百人,他们在湖畔山林里漫步追思,久久不去。他们是在追忆150年前的7月4日。这一天,28岁的亨利·大卫·梭罗默默收拾好最简单的行李,拿了一把斧头,单身只影前往瓦尔登湖,住进湖畔荒无人烟的山林中搭起的小屋,开始他两年多的独居生活。
这位与孤独为伴的梭罗先生,就是美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诗人、散文家、自然主义者和哲学家。他1817年出生于康科德城,从哈佛大学毕业后回康城执教两年,随后,开始追随美国先验主义者、大作家爱默生,投奔于其门下,既为徒,又作助手,并开始尝试写作。梭罗对爱默生极为推崇,先验主义将浪漫主义与变革意识相结合,崇尚直觉和感觉,宣扬个人与自然相和谐的内在心声,这深深地影响着梭罗的思想。他选择了写作,以作诗和论述自然作为他的终生事业。1845年,他决心撇开金钱与现实的羁绊,去往瓦尔登湖畔。
梭罗从日常事务和社会压力中解脱出来。独立生活虽然清寂而艰苦,但他因此有时间思考什么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梭罗不是隐士,而是生活在社会边缘的人:他离社会不太远,可以有客来访;但又不太近,从而可以去掉生活的繁文缛节,保持心灵的空间。他不是消极的,而是在积极地探索、批判人生,并阐释人生的更高规律。两年里,他一次次地在湖畔的山林里漫步,观察、倾听并感受自然的轮回与生活的细节,他沉思并且梦想,在艰难与寂静中经历并记述着他独特的人生。
这两年的生活最后凝结成文字,就是《瓦尔登湖》。这是本渗透着自然与人性的空灵之作,书中有很多篇章极尽描绘山野四季的衰与荣,渔猎耕作的苦与乐;梭罗考察湖泊变迁和水系周期,与底层人民息息接触。这一切经他娓娓道来,细致优美;有一些篇章说理透辟,深含启发。我国著名作家徐迟将此书译成中文时评价说“这是一本寂寞、恬静、智慧的书”,“读着它,自然会体会到,一股向上的精神不断地将读者提升、提高”。徐迟还认为,读这本书需要人静下心来,因为这本书“太浓缩,难读、艰深”;最好是“夜深人静、万籁无声之时”,才能体会其“清澄见底”、“沁人心肺,动我衷肠”之妙境。应当说,这是对《瓦尔登湖》毫不过誉的评价和真切入微的体悟。
这本书1854年初版,并未出现很大反响,多数人将这本书看作不切实际的幻想。当时唯一叫好的是作家乔治·艾略特,说这本书“超凡入圣”,贯穿着“深沉而敏感的抒情”。
随着时间流逝,梭罗终被人们所注意,这首先是因为他所倡导的民权思想及反对美国蓄奴制度的言行。1849年,他在演讲《论公民的不服从》(也译《消极抵抗》)中认为,政府强迫人民做违背良心的事,人民应有进行不服从的消极抵抗权力。列夫·托尔斯泰在1900年读到这篇文章,对它推崇备至;而印度“圣雄”甘地更是将此文奉为经典,并以其一生政治实践,成为以非暴力消极抵抗非正义政权的典范。梭罗当时还与爱默生一起,积极支持约翰·布朗的反蓄奴运动,在布朗被捕处以绞刑时,梭罗发表了演说《为约翰·布朗请愿》,并在布朗死后召集群众进行悼念。难怪马丁·路德·金认梭罗为民权主义和非暴力不合作之宗,使梭罗的思想得到应有的重视和研究,《瓦尔登湖》也因此一度引起人们的阅读和研究热潮。这本书近年来更获重视,梭罗所描述的瓦尔登湖的水天山色和湖畔山林的清新空气,成为饱受污染之害并受困于拥挤都市的人们心所向往的境地。瓦尔登湖畔的那片山林约2680公顷,梭罗当年居住的小木屋早已废弃,并一度被人用作牲口棚,现在那里只有一片废墟,有人立了一块石碑,标识梭罗当年木屋之所在。
不过,梭罗的思想并未随时光流逝而变得模糊和黯淡。梭罗的推崇者和研究者组织了一个“梭罗研究协会”,有1200多名会员。每年7月12日(梭罗的诞辰)前后,协会都要组织为期4天的活动:有关梭罗的学术研究交流;到瓦尔登湖畔山林里漫步追思。《瓦尔登湖》终究以其独有的清新和对生活意义冷静的思索而永久地占据了读者的心。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世界新事

  昔时发电厂 今日艺术宫
小君
山洞是人类最早的美术馆。古人类不仅在那里栖身,而且进行原始的绘画和雕刻艺术创作,给今人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财富。在此后几千年文明发展历程中,大部分艺术品登“堂”入“室”——或被摆上宏伟庄严的教堂,或被埋没在皇家豪门的墓室,方得以流传至今。在西方,专门建造的美术馆一直到19世纪才开始出现。200年来,美术馆和博物馆本身作为一种建筑艺术,犹如一朵朵美不胜收的奇葩,异彩纷呈地盛开在世界各个角落,更不用说它们所敛聚的光彩夺目的艺术精品了。
然而,今天,追求壮丽华贵的审美风尚在博物馆建筑中渐趋式微。一些破旧厂房或者废弃的商业大厦改头换面,即被粉饰为素来使人们心向往之的艺术殿堂。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却又似乎是一种发展趋势。一方面,随着艺术品的积聚,许多美术馆越来越拥挤,亟需扩大内存空间;另一方面,当今的产业结构大调整不断使一些企业关门转产,厂房报废弃置。于是乎,艺术家与企业家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伦敦的泰特美术馆就是最近的一例。它拟把馆藏的艺术品分成两部分:古典的和现代的。那些本来就与庄严肃穆的美术馆不甚和谐的现代作品,将被转入一家旧电厂改建的陈列馆。改建费用估计高达1亿英镑,不比建一座新馆便宜多少。但这个旧电厂至少有两个优势:第一,原建筑高100米,与河对岸的圣保罗大教堂遥遥相望。从电厂上观望大教堂将成为新美术馆的一个景致。如果在河上建一座桥,把新馆与大教堂连起来,就会吸引更多人前来看展览。第二,庞大的工业建筑往往具有非常大的内部空间,拆去机器以后,就会成为一个视觉效果极佳的展厅。旧电厂的一个涡轮机房长达150米,并且有高大的窗户,特别适合陈列巨幅展品。
泰特美术馆的决定受到了一些人的非议。但是,工业企业迁离城市后,把旧建筑改成博物馆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1913年,美国纽约就出现了类似的事件。泰特美术馆出版的一份季刊举出了很多先例:荷兰有一家以纺织厂改建的美术馆;匹兹堡的一家博物馆由一个仓库演变而来;洛杉矶的一个艺术博物馆曾是警察的修车厂;纽约在一家旧商店里新开张了一个博物馆;得克萨斯州的一位艺术家买下了一个军事基地,把自己的作品挂在飞机棚和营房里……
不过,这样的事情在英国毕竟不多。英国舆论评论说,泰特美术馆的选择是有一定的象征意义的,这意味着像伦敦这样的一些城市正在从工业城市向旅游城市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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