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2月3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副刊)
专栏:

  闻一多精神
臧克家
这些年来,我不时以异常的心情追念闻一多先生的精神。这是不是因为现在他的这种精神少了,与这种精神背驰的现象多了的缘故?
据我理解,闻一多精神,包括几个大的方面,首先是他的爱国主义精神。一多先生作为中国的一个优秀的知识分子,最突出、最感人、最足以表现他的伟大品格终于以身殉之的,就是这种精神。
远在20年代的黑暗时代,他就以赤诚为祖国未来寻求一条光明的出路,他在《死水》开端的“口供”一诗中,凭充沛的热情,昂扬的声调,高唱“你知道我爱英雄还爱高山/我爱一幅国旗在风中招展……”他在美留学期间创作的《忆菊》、《太阳吟》等杰出诗篇中,抒发了对祖国的那种火焰般的情思,滚水般的怀念;但真是回到祖国之后,他“发现”:“我喊一声,迸着血泪,/‘这不是我的中华,不对,不对!’”于是,他痛苦地寻求“我的心爱”。“我追问青天,逼迫八面的风,/我问(拳头擂着大地的赤胸),/总问不出消息,我哭着叫你,/呕出一颗心来——你在我心里!”
这种祖国热,真可以撼人心,动天地,泣鬼神!
这种祖国爱,是伟大的,也是神圣的!这种祖国爱,驱使他奋斗呼号,终于流血牺牲。
一多先生心中的祖国,是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华,是有四亿富于才智,劳动力强的人民的中华,是拥有摩天五岳,万里大河的天府中华;而不是使祖国受侮受压,几至被瓜分的统治者。这一代又一代的统治者,正是一多先生与之战斗的死对头!
我们可以这么说,一多先生与反动统治者的斗争,争取祖国美好的未来,这一反,一正,是他爱国主义的精髓。他的爱国主义精神,振奋了亿万青年和广大人民群众;吓坏了反动统治者,因而它卑怯地用无声手枪把他打死。但是他对祖国的爱,是任何力量也打不倒的;倒了的是反动派自己。现在,一多先生终生追求的祖国美好未来,已成为现实。当举国上下正高举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的大旗迅猛前进的时候,全国人民缅怀一多先生,兴起向他学习的热情。日前,我参加了“闻一多’94诞辰95周年纪念大会”暨闻一多国际学术研讨会,很兴奋,感慨也很多。仿佛一多先生举着爱国主义旗帜,走在人民大众的海洋中,高呼着,狂吟着,健步挺进!
一多先生,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为国捐躯的烈士,同时他也是创见颇多的著名学者和诗人。作为学者,他的勤奋是超群的,他的艰苦精神,是令人感动,令人钦敬的。他是“何妨一下楼”的主人,怕人打扰,房门倒锁,殚思钻研。在昆明“西南联大”时期,生活困窘,数口之家,杯水薪金,不能疗饥。他以举世闻名的教授,兼任中学教员,还不能养家,课余竟搞起手工业——刻石以为补助,浦江清先生为他撰写了“润例”,成为文坛佳话。一多先生是一位铁骨铮铮不受物欲所诱惑,老死坚守岗位的卓越战士!如果活到现在,他决不会离开学城去卖馅饼。如今,在各条战线的战士为建设祖国大业而努力拚搏的时候,有人却拜倒在财神的脚下,享乐偷生。还有些“大款”,挥金如土,一饭万金,他们哪管还有八千万同胞尚未得温饱。我以为,应该大力号召学习闻一多精神。
再说作为诗人的一多先生。他一生创作了两本诗集《死水》和《红烛》。质量高,影响大。他用现实主义的大笔,抒发了对祖国的热爱,对人民的同情。他痛恨反动的旧社会,强烈地表现出对光明未来的憧憬。他的诗,思想性高,艺术表现能力强,语言清新,凝练隽永。为了补救“五四”以来新诗过于自由化的缺陷,一多先生倡导“格律”体,主张“三美”论,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他的好朋友徐志摩先生很赞美他的诗,《奇迹》一发表,他说:一多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对一多先生的新诗理论的创见,也很佩服,他赞扬说:一多严格认真的态度,使我感觉到自己像放野马(记大意)。一多先生,在新诗创作与理论两方面,作出很大贡献,影响深远;可是近十年来,文坛诗坛,诗论诗选,却对他淡漠;而在新诗方面,徐志摩先生的诗,大受推崇,与一多先生的相对照,冷暖异样。我以为,志摩先生的诗,论艺术性,是颇高的,有特色,也有很大影响,他与一多先生同是新月派的重要成员,但有一点很大不同,那就是志摩先生的诗里缺少一多先生所说的蕴含在《死水》里的那团“火”!一多先生所说的“火”就是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反抗黑暗、讴歌未来的那种火热真情与坚强意志!这就是他作为学者,作为诗人,作为烈士的人格与品格,也就是闻一多精神。
我们今天要学习的,就是他的这种精神!


第4版(副刊)
专栏:

  丝绸之路听新曲
韩宗燕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首唐代诗人王维的诗,儿时就由父亲教会我,背起来朗朗上口。后来又在一次“古曲新生”的音乐会上,听到了配上乐曲的弹唱,那凄婉的曲调深深地印入脑海,对阳关西域的荒凉寂寞景象就形成了一种模式化的认定——黄沙、荒漠、孤城。
今日得机会有西北之行,对茫茫戈壁才有了真切的认识。
汽车从西宁启程时正当清晨,阳光透过排列整齐的白桦树投射到路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道路两旁不时地有一片片玉米地和一畦畦盛开着黄花的油菜地出现。再往前行便渐渐显出了荒凉,只能见到远处的连绵山脉和眼前布满石块杂草的土地。此刻,那首《阳关三叠》古曲仿佛又萦绕耳畔。呵,西域,千百年来你总是这样的孤寂,这样的凄清吗?
不然。我心头升起的这种艺术化的感觉,很快就被眼前看到的现实,耳边听到的故事否定了。
汽车以平均每小时90公里的速度奔驰在公路上,沿路的城镇几乎都有着美丽吉祥的名称,如平安、古浪、天祝、山丹……每个城镇都建起了崭新的宾馆商店,为迎接将要在甘肃省举办的第四届中国艺术节,各个城镇都精心地打扮起自己,每当要进入一座城镇时,远远地就能看到一条欢迎的横幅挂在路口上方,接着便有各色彩旗和印刷精美的艺术节宣传广告迎面而来,一派节日的喜庆景象。
“这里的变化真大呀,有些地方我都认不出来了!”同行的物探局五处书记李久文说。他在石油系统工作了30多年,足迹遍布东南西北祖国的各个角落。这位面貌慈善、表情严肃的领导不善言辞,但每经一地都能听到他用轻松的语调讲述出一个个真实感人的故事来。“石油勘探队野外作业几天几夜不合眼,那是常事儿。三伏天北京溽热难熬,雪山下却是穿着棉大衣还冻得打哆嗦,带去的干粮冻成了硬砖块儿,啃也啃不动,就这么一忍几天,等收工回营地,倒头一睡就是两天。1983年,314重力队在罗布泊地区勘测,在野外被困6天,粮水耗尽。第7天时,他们用衣服包好仪器,附上‘此贵重仪器是国家财产,属石油地理勘探局……’的字条,又每人写了一份遗嘱。然后徒步向150公里以外有人烟的地方突围。150公里,谈何容易,健康人也要走上一两天,何况是饥饿劳累了几天的人!当营救人员找到他们时,好几个人都已昏倒在路上……”
坐在李书记身旁的何俊杰,原来是316队的队长,他把测量器从新疆扛到了青海、甘肃,又走到江苏、安徽,去年夏季还把测线从北京城穿过,完成了北京地区的勘探任务。他说自己这辈子恐怕也还不清欠妻子的一份债,妻子分娩前4天,他们队接受了勘测内蒙古大草原的任务,身为队长的他不得不身先士卒。临走前,他只给妻子买了一箱方便面,就匆匆上路了。
戈壁滩上的气候变化无常,本来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一会儿就狂风刮来黄沙满天,1米之内都看不清道路。司机陈师傅沉稳又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很快就载着我们冲出了黄沙的包围。可没开出几十公里,天上又落下了豆大的雨点,立即就打湿了路面,陈师傅告诫大家“过乌鞘岭了,坐稳点儿!”大家早已听说乌鞘岭山高路险,是这段路程中海拔最高的地段,没想到又遇上了这雨天,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经验丰富的陈师傅不露声色,减慢了车速,顺利地翻越过乌鞘岭。待休息时我们问他累不累,他憨厚地笑笑说:“没事儿,西部的这些路,我闭上眼睛都能开到。”
他们只是用很轻松的口吻讲着自己的经历——共和国找油人的经历。这些普通又平凡的人们,用他们的青春和生命干着不平凡的事业,和着祖国四化建设的节奏,谱写着丝绸之路上新的乐章。


第4版(副刊)
专栏:

  深山里的金银花
姚昌忠
“文革”期间我在云南。那里,散落在山野间的金银花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成昆铁路南段,列车走进了山里套山岭上叠岭的险恶地段。这里是川滇交界处,重重叠叠的山岭就像被有力的大手猛烈搓揉过的干面,堆起不规则的褶皱,就连巴掌大的小块平地也没给留下来。列车在这里出洞过桥、过桥进洞,总在桥和洞之间行走,或者说,总在接地不见天的隧道和见天不接地的桥梁之间穿行。车厢里的旅客就在瞬间交替变换的黑暗和光明之间,在洞里震耳的回响和洞外车轮撞击铁轨的铿锵金属声中,一会儿把心绪放松一会儿又把神经收紧。
经验证明,在黑暗与光明突然转换的瞬间,人们的感觉器官最敏锐。当列车呼啸着即将进入隧道被黑洞洞的大口吞没之前,或刚刚钻出黑暗眯着眼投入金灿灿的大光明的时刻,在川南滇北铁路沿线的独家小屋或道旁寥落废弃的工棚外常瞥见一簇簇浓绿,枝蔓攀缓在小小的篱笆墙上,星星点点地开放着淡黄色或素白色的小花。我认得那是金银花,挺秀气的,怎么跑到这深山野岭来了呢?
后来有一年到山里办事。办完事沿山路去火车站。那时成昆铁路通车不到两年,车站也是新的。一间独立红砖小屋,一圈绿色栅栏,什么也没有,围着空气和阳光。小站杳无人声,大头蚂蚁在泥地上爬行,野蜂寂寞地嗡嘤,墙上两张花花绿绿的大字报被风刮了下来,兀自拖着干瘪的身躯哗啦哗啦地响。不知这小站属第几等。但是赫然在目的却是车站旁一簇迎着阳光开放的金银花!
我跟同行的伙伴夸这片金银花,他却跟我谈起了这小站的老站长。我的伙伴曾跟这里的筑路部队打过交道,知道许多铁路的事。乘等车的时间他跟我谈了下面的故事:
“老站长是河南人,一个车站扳道工的儿子,铁路上长大的。因此在筑路部队里,每铺出一段,就叫他去当‘站长’。管器材集散、人货上下兼及病号和茶水安排。如此一天天过去,铁路铺到哪儿,‘车站’就设到哪儿,他也就站到哪儿。白天黑夜他头戴斗笠,身披雨衣,一手拎着信号灯,一手拄根棍,接车发车,站在哪儿,哪儿就是车站。铁路铺好了,首长说,他站的时间最长,就叫他当站长吧,于是他就当了站长。
他果然留了下来。他爱这条路,因为不少战友在这里把血肉之躯化成了乌黑锃亮的路轨。如果仔细端详附近的山岗,就会发现被墓碑插满了的岗峦。当然,他也想家乡,那里聚居着他的家族亲友,但他也舍不得抛开曾经跟他一块活蹦乱跳地生活过的同志。他托人带些家乡的金银花籽来,种在他曾经站过的‘车站’上。这一路看到的金银花,就是他种的。”
故事很简单,很平凡,平淡得几乎没有情节,但却很动人,我不禁被吸引住了。心想,这位老站长的身影一定很苍老,很高大。黑天或白天,风里或雨里,列车飞驰过站台涵洞桥头哨口,于强光闪过的刹那常见这样不倦的眼和挺直的身躯!“嘟——嘟——”一个年轻人吹起哨子,说是列车已经到了前方,不久要进站了。他挥着手中的红绿旗,风风火火地打开空无一人的绿色栅门过来查票打戳放旅客进站。但旅客除了我和我的同伴就只有两个苗家妇女,他也好像面对一群人似的那么认真。
进站后,我的同伴用肘子顶我,悄声对我说,“他,就是那老站长呀!”
我不禁愕然,那形象竟如此平凡如此不起眼。他正站在栅墙前。栅墙上那一簇郁郁葱葱的金银花,在初夏的阳光下正开得旺!
他的形象一直跟随着我,尤其是当我在人生旅途上走得疲乏或厌倦了的时候。


第4版(副刊)
专栏:

  矿山人(散文诗三章)
周宗雄
师傅
真正认识“师傅”,不是在课堂上,也不是在教科书里,而是在热汗涔涔的采矿场里。
“师傅”,拿在手里掂掂,实在而凝重;敲打敲打,会发出金属般铿铿锵锵的声响。
师傅不善言谈,师傅的话语都给了凿岩机。师傅矮小瘦弱,缺少绅士风度,但再坚固的顽石,也会在师傅面前低头;再险恶的难关,也缚不住师傅探索的脚步。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故事,师傅的故事最迷人,它和艰难困苦为邻,像五彩斑斓的孔雀石,蕴藏在很深很深的岩层。
三十年漫长漫长的井巷路,师傅走得有板有眼,平平仄仄,极富韵味。走着走着,走上了人民大会堂的领奖台;走着走着,走进了矿山的编年史……
组长
一辈子,组长是你最大的“官”。你常笑眯眯地说,我是五个人的“头”。
五个人,是五个手指,长短不一,性格各异,但只要你轻轻地一捏,就攥成一只有力的拳头;天大的困难,也会在拳下化为齑粉。
周末晚会上,你站在台前一挥手,比甘泉还要甜美的四重唱,就会汩汩地溢出。
班长
班长侃市场经济,侃昨夜林荫道上遗失的半生半熟的爱情……然后,哼一段黄梅戏,做一宿咸涩的梦。
掌子面,班长围着我们转,我们围着班长转——一道扶机凿岩,一起钉道出矿,共担劳动的艰辛,分享完成任务后的喜悦。班长高大魁梧的身影,每日都穿梭在我们惊佩的目光里,穿梭在情感脉冲的中心。
班长的心里,时刻装着我们三十几个哥们;在矿山的星座里,我们拱班长为那颗最明亮的星!


第4版(副刊)
专栏:

  三口大缸和一个劳模
苏云海戴士敏
他不是什么“大款”,而是一个不忘过去而又勇于开拓进取的劳模。就他个人心目中,却也有挖也挖不尽的财富,那就是三口大缸。
今天,他又一次把我领到三口大缸前。
那陶釉斑驳的三口大缸,似乎争着向我讲述一个厂长的故事。
地处坝上的“八一皮毛厂”高大的车间一排一排。轧轧的机声,让那三口大缸昼夜倾听它繁荣的歌。
不远处,大马群山耸入蓝天。中都草原的风,吹送着莜麦和燕草混合的香味。
不知疲倦的玻璃彩河,细流丁冬、擦着厂边悄悄流过,和那三口大缸有说不完的话。……
田海宽,一米八几的草原汉子,憨直豁达,走路大步跨跨,说话高声大嗓,是草原上著名的“八一皮毛厂”的厂长。
他抚摸着那三口大缸,像爱抚着自己的孩子。他告诉我,十几个年头了,他把它们放在厂院,让它看着厂子成长,伴着厂子繁荣,也让繁荣的厂子不忘过去。
那些年,坝上的乡亲们穷得买不起一件新皮袄了,草原上的三件宝“山药、莜麦、大皮袄”几乎保不住了。1975年,乡里让从包钢回来的大老田办个皮毛厂,好救救乡亲们的穷。
于是,三口特号大缸立在三间自己盖的土坯房子里。老田招了13名草原上的能工巧匠,干起了皮毛行当。当时,号称皮毛厂,实际上就是为乡亲们翻新老羊皮袄。
那三口大缸,就是这个乡办皮毛厂的全部家当,全部“机器”和设备。洗皮、鞣皮全都在那里进行。第一年,靠着辛苦劲儿,当真赚了7000多块钱。
老田觉着单靠那三口大缸,挣不来乡亲们的富裕,第二年秋天,他就带上人马,上山下滩,刨石脱坯,一口气盖了35间厂房和工人宿舍,又用赚来的钱买了些设备。厂子这才有了点样儿。
满满的三个月,大马群山石咬破了手,玻璃彩河滩上的风吹裂了脸,可一想到厂子要发展,老田他们的心暖得就像草原上六月的太阳!
那三口大缸还是他们的宝贝。50多岁的老党员李万福,看门房还要为伙房搂柴草,一双脚在草滩上踩了总计有3万里的脚印,哪一天,他不是从三口大缸旁边出发?推销员们个个都是啃冷馍睡车站,硬是打出了一片销售网络。谁的眼前不都是时不时闪着那三口大缸的影子?拉小车串乡挨村收购皮料的工人,一遍又一遍听过草原上在讲老田那三口大缸。
这么着,厂子发达了。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八一皮毛厂”的名声响遍了中都草原。田海宽的眼路也跟着越出了草原,瞄准了全国、世界。
老田越发觉着在大缸里练出的手艺落后了,他拚命地学习,啃了《皮毛鞣制工艺》、《皮毛生产技术》,还读了当好一个厂长的书《经济研究》、《工业市场经销策略》等等。他又带领技术骨干到各地皮毛厂考察学习,偷师学艺。后来,他在厂内开办了皮毛技校,成立了皮毛研究所,和许多大专院校挂上了钩,每年还承担了省科委两个以上的皮毛产品研究项目。他亲自参与研制的高精尖产品都通过了省级鉴定,成了市场上的热门货。他研制的《微机控制鞣制皮毛技术》通过了国家级鉴定,获国家“七五”星火博览金奖。
厂子靠科技发达了,产值上千万,利税超百万,成了全国闻名的皮毛企业,河北省科技示范企业。老田取得了高级工程师职称,还被授予河北省劳模、省优秀共产党员等光荣称号。
草原上的风把老田的名声刮得很远很远。外省外县都来“挖”老田了。什么高工资、高职务、高级住房,让老田随便挑。工人们担心啦,厂子离不开老田哪!
可老田的心铁着呢,一动不动,坚定得就像那大马群山。
原来,他注定不会成为“大哥大一唤四脚乱颤”的大亨,更不是那种“住别墅的女人”和进出高档饭店的男人的“命”。厂子再兴旺,他这一辈子也砸不了那三口大缸,他更忘不了周围的穷乡亲们。
草原上的人们都说,田海宽的心胸大过了那没边的绿海。十几个年头,他帮助厂子附近的5个村办起了个体的皮毛产品综合厂,还相继帮助山西、内蒙古、吉林的四个市建起了四家皮毛厂,帮助本县的四个乡和县直单位建起了六家皮毛厂。这些企业,大都成了那里的重点企业。
现今,“八一皮毛厂”兴旺发达,厂子弟学校、职工医院、招待所、家属院,和高大的厂房相映成辉,煞是富丽。可田海宽就是不能忘记那三口大缸!
这不是,他又把我领到了那三口大缸前,任中都草原的风吹着,玻璃彩河的水响着,大马群山在一旁看着。他说:咱们照张相吧,背景就要那三口大缸。


第4版(副刊)
专栏:情系神州

  古城扬州今更俏
海笑
我对古城扬州的熟悉,绝不亚于对钟山风雨起苍黄的南京,也不亚于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早在读史读诗中,我就知道在2400多年前的春秋时代,吴王夫差北上伐齐,开邗沟而建筑了邗城,至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后,扬州不仅因琼花而名闻天下,且已是一个繁华之区而吸引了天下的商贾云集,发展到唐代终至鼎盛时期,交通发达,经济繁荣,风景秀丽,文人荟萃,而在中华独领风骚,大诗人李白、杜牧、白居易、刘禹锡、张祜、孟浩然等人先后纷纷烟花三月下扬州;还有那些“腰缠十万贯”的大亨大款们,则扬帆“骑鹤”来扬州;前者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诗章,后者则营造了数不清的高楼红袖,十里珠帘。宋代欧阳修在扬州做太守时,得名句“远方有山来与此堂平”而建平山堂,苏轼、王安石也曾流连于扬州、瓜洲而写下了许多不朽的诗文,连宋朝一代名相韩琦也曾作《维扬好》一词赞颂扬州,“二十四桥千步柳,春风十里上珠帘”。
当然,扬州和我国其他许多城市的命运一样,也难逃天灾人祸和战火的摧残,明代顾炎武便有诗为证:“愁看京口三军溃,痛说扬州七日围”。但扬州也因此又有了新的景点如史可法衣冠冢、史公祠等可供后人凭吊。到清代中叶,活跃在画坛上的扬州八怪和修建得更有特色的瘦西湖使扬州又一次名扬天下。
不过,在十年“文革”中,当我一路颠簸到扬州而身历其境时,我看到的却是在解放后十多年中才治愈了战争创伤的一座城市,又变得冷落萧条了,即使那风景如画的瘦西湖也是一副破败的景象,岸上湖边,杂草丛生,亭台楼阁,断壁残墙;当时,还未完全获得自由的我,也只能在心中万分困惑,感慨万千……
而今年的这一次则大不同了。我们上了宁扬一级公路后,汽车便如骏马飞驰,一路春风到广陵,在离扬州远远的地方便已能感到一股改革开放所形成的特有气息,那高入云端的电视塔,和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以及绿化得很好而又宽阔平坦的马路和美丽整洁的市容,使扬州与江南繁华的苏、锡、常已相差无几。了解经济形势的同志在一旁证实了我的感觉的正确,他说这几年来,扬州经济的发展确实令人瞩目,一批大型企业和集团纷纷崛起,1993年全市工农业产值已从原来全省的第五、六位上升到第三位,增长幅度和工业经济综合指数连续多年均居全省第一。原来如此,真是市(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不禁赞声连连。
奇巧的是我们到达的这一天,正是中秋佳节,我们一起沿着小秦淮河向闻名的瘦西湖驶去,两岸的主要建筑和高大的树木上均悬灯扎花,万紫千红,宽阔一些的湖面上又搭出平台水榭,布置了十六组大型彩灯,人物形象婀娜多姿,灯火变幻光怪陆离,音乐声起优美动听。这一天扬州人几乎万人空巷,无不扶老携幼争先恐后地去观灯赏月,路上人流如潮涌,水上大小船只满载竞发。船到二十四桥前,一片灯火辉煌,我们宛如走进童话中的水晶世界,随之礼炮响起,焰火腾空,“夜市千灯照碧云”,使朦胧的月亮变得更有韵味,于是掌声和笑声时时在人群中响起,我也像回到少儿时代一样,高兴得又叫又笑;又好像幻化入盛唐时代,见到诸多文人墨客正笔走龙蛇,即兴赋诗,我不禁竟也写下歪诗一首,诗曰:“蜀岗千年路迢迢,几度繁华几度凋;春雷一声绿两岸,古城扬州今更俏。”


第4版(副刊)
专栏:艺文短波

  艺文短波
为弘扬民族文化,提倡高雅艺术,促进散文创作的繁荣和发展,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和位居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的故乡河南省孟县县委、孟县人民政府、焦作市文联,联合举办首届“韩愈杯”散文大赛。由百花文艺出版社的《散文》月刊和《散文·海外版》,分别辟大赛专栏。大赛共设一等奖3名;二等奖6名;三等奖12名;纪念奖12名;同时设与获奖作品相等的编辑奖。大赛从1995年元月开始,到8月上旬止。由巴金、冰心、翟泰丰、高占祥、于友先、罗远鹏、张文彬任大赛的名誉主任。


第4版(副刊)
专栏:

  数九天
舒翼
虫子从话题中撤走
干草堆满牛栏
 农具挤在一起过冬
艰辛的日子被装进粮仓
 摩托车叫响亲情
 在冬天安下心来品尝秋天
 血气方刚的夜话
 簇拥着火焰
雪边下边化
 朦胧的太阳
 偶尔朝沉睡的田地拍几巴掌
 小媳妇挎篮走在羊肠路上
 视野在雪里越来越宽


第4版(副刊)
专栏:

鹭鸶图(中国画) 魏玉松


第4版(副刊)
专栏:

初雪(中国画) 曾纪纲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