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2月28日人民日报 第11版

第11版(舞台与屏幕)
专栏:

  中国电影:九十年历史的故事
李一鸣
几乎从初元的时代起,人类就怀着一种敬畏的心理注视着那些由光影创造出来的神奇的影像。
从柏拉图描绘的那一缕神秘的洞穴之光,到来自东方古老的皮影艺术;从已流传于欧洲大陆近半个世纪的各种幻盘、魔盘,到现代摄影技术的发展;一种被我们称之为“电影”的艺术图景,伴随着人类历史的悠悠岁月,逐渐浮现在我们眼前。
1895年12月28日,法国卢米埃尔兄弟的一次历史性的放映,向全世界宣布了电影这一20世纪科学与艺术形式的诞生。
10年之后,一组《定军山》的演出片断,则标志着这一属于新世纪的科技与文明开始在从古老走向现代的中国落户生根。
光阴冉冉,那不停闪烁着的文明之光伴随着世界电影走过了一个世纪的历程,也伴随着中国电影度过了90华诞。
从第一个放映场所,第一个摄影棚,第一个关于炎黄子孙的故事,到第一批电影明星;从无声电影、有声电影、到彩色电影;一代代中国电影人从四面八方,从各行各业,汇聚在电影这面大旗之下;他们用手中的设备、用艺术的灵感,用光影、用智慧、用自己的形体和语言,也用自己的勤劳和血汗构筑起一条绵延不绝的民族生活和艺术的画卷。
90年的中国电影曾执著于中国的土地,走着自己独立的道路,90年的中国电影也曾有过领先于世界,但却不为人知的辉煌。
如今,极尽缤纷色彩的世界影坛终于敞开了它那神秘的帷幕,迎接着来自东方摄影机背后的情思和灵感。
一部《红高粱》,第一次在国际A级电影节上为中国电影夺得了最高奖;从此,在柏林,在威尼斯,在卡罗维发利,在戛纳……一位位中国的电影艺术家不断高举起令世界注目的国际奖杯。90年的岁月,也许还不及一个人的一生。但中国电影却跨越了无数坎坷的年代。
我们不知道今天是否还有人亲临过这部早期喜剧片当年的放映现场?
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第一次把中国的新文艺作品搬上银幕时的情景?
吴永刚的《神女》表现的中国妇女的伟大与不幸创造了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个不朽的女性形象;聂耳的《大路歌》以它铿锵的旋律伴奏着中国工人的豪迈步伐;在这部第一次真正把声音与画面结合起来的有声电影中,一曲《毕业歌》又唱出了多少热血青年的心声;这部由中国电影第一位编剧和导演郑正秋和第一代女明星胡蝶合作的影片,曾创下在上海连演60多天的盛况;这个描绘几个下层小人物生活悲欢的故事,曾给在黑暗中挣扎的人们带来了几许光明和温馨。面对侵略者的骄横,这部寓言式的《狼山喋血》以激昂的节奏激励着中华儿女抵御外辱的勇气与决心;从“八年离乱”到“天亮前后”,那一江春水里的家庭悲欢,展示的是一部真正的中国人的史诗。人们在《万家灯火》里看到了中国电影严谨的写实主义手法;人们从《小城之春》中又可以发现那实际是时代的离乱中孕育出的凄婉的诗情。
中国电影伴随着近代中国的历史走过了自己的岁月,也在那些过来人的心中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人们不会忘记自己走过的岁月,人们也不会忘记那些塑造过自己的人生,点燃过自己理想火焰的银幕形象。
中国电影走出了一个过去的中国,中国电影又迈进了一个新生的中国。
新中国电影曾有过创造英雄的时代;新中国电影有过观众喜闻乐见的艺术类型;新中国电影从自己的历史、文化中吸取着无穷的营养;新中国电影也有过艰难中的上下求索。
1962年,第一届大众电影百花奖设立,中国电影有了百花齐放的年代;
10年“文革”,中国电影也经历过红色风暴的诱惑。
七八十年代之交,新时期的中国电影迎来了百花的重新盛开,也迎来了金鸡的长鸣。故事片、新闻纪录片、美术片、科教片,各种电影的艺术门类争奇斗艳,展现出中国前所未有的繁荣。
新时期的影坛上有新人的崛起,也有几代艺术家共同的探索。电影是纪实,电影是造型;电影可以是政论,电影也可以是史诗。电影是当代生活诙谐的讲述者;电影也是充满艰辛和严峻冲突的现实的观察者。中国电影是生活的故事,也是人的故事;中国电影是虚构的故事,也是真实的故事;中国电影是海峡两岸三地的故事;中国电影是历史的故事,也是一个个电影人心中的故事。
那些创造者是过来人,那些当事人也是旁观者。
是一代代艺术家构成了90年中国电影的历史和关于中国电影的故事。
是一份份情感,一份份辛劳,和一个接一个的现场景地构筑起了中国电影工作者们心中的艺术史诗。
幕起幕落,星光和灯光在大厅里闪烁;当我们随着现代科技文明之光走进下一个世纪,乃至再下一个世纪的时候,我们,和我们的子孙还能记得起这辉煌的今天和艰难的昨日,还能记得起汇成中国电影之河的那一条条涓涓细流吗?
(本文为《中国电影》序篇解说词,发表时略有删改。)


第11版(舞台与屏幕)
专栏:文艺短论征文

  “反二黄”
老烈
开宗明义先破题。“反二黄”者,乃是对一些先生们在振兴京剧声中的乱弹琴唱几句反调之意。
京剧从它诞生那天起,就是在不断改革中发展前进的。梅兰芳更是最大的改革派。革掉“出将”、“入相”的是他,革掉“饮场”、“检场”的是他,革掉淫词滥调的也是他,梅兰芳革掉了许许多多的祖传老例,陈规陋习。同时,他又创造了许许多多新的表演手段和方法,对京剧做了全面、系统、划时代的改革。应当说,梅兰芳京剧艺术的伟大成就,中国京剧得以辉煌于世界,都与梅兰芳的“革”与“新”分不开。
然而,梅兰芳的革新,为自己定下一条准则:“移步不换形。”
夫“移步不换形”者,循序渐进也。认清了,拿准了,改进了,实验了,观众认可了,巩固住,然后再迈第二步。步步为营,步步前进。但是,不论怎样“改”、怎样“进”,都必须“循”京剧艺术规律之“序”,万变不离其宗,京剧必须姓京。在下拥护梅式改革,反对胡改乱革。
遗憾的是,当今一些“勇敢分子”,张导李导或王导,半瓶醋,根本不懂(这也许冤枉了好人,不是一点不懂)京剧艺术规律,却摆起“舍我其谁”的架子,在那里瞎指挥,乱弹琴。
在下多年来一直是个“门外”观众,但是听人说过,京剧是舞台艺术,它的一切规律,都是舞台演出经验的积累,因此,意象、虚拟是它的根本原则。既不同于“实地真景”的电影电视,也有别于话剧舞剧等等剧种。如果不顾它在千百年实践中形成的、自身特有的艺术规律,硬搞人工杂交,便只能生出一个不伦不类、非驴非马的怪胎。
《贵妃醉酒》里的“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在哪儿?长空雁叫的雁儿、花气袭人的花儿又在哪儿?都在梅兰芳身上,是他以身段、手势、眼神、步法的妙用“演”出来的。这就是中国文化传统、艺术、美!这就是梅兰芳戏剧体系的骨架、核心、灵魂。反其道而行之,一如30年代的海派,“机关布景,真牛上台”,让徐策在“马道”《跑城》,廉锦枫在海滩上摔“屁股坐”,穆桂英骑着桃花马“血溅石榴裙”,岂不是发了神经!虽则真矣实矣,可惜违反了京剧艺术规律,毁坏了京剧艺术精华。奇怪的是竟然有人那样干,而且还想大干特干,自以为得了“真经”。
不是说要“学习梅兰芳精神”吗,那很好,“胆大”可以,“妄为”则不妙。“欺师灭祖”,欺实践经验之师,灭中国传统之祖,胡搞一气,那就不是“迎接时代挑战”,倒是向梅兰芳挑战了,岂不危乎殆哉!不要因为有了几个“洋贵妃”,唱过两句“英语苏三”,便以为登上了国际舞台。六龄童扈三娘,娃娃花脸窦尔墩,既不说明后继有人,更难讲是改革方向,值不得那么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近时,京剧舞台上流行起“交响乐”和“伴舞”,给它一个“出奇制死”的按语,大概不会错到哪里去。国之瑰宝的京剧,必须保持民族传统文化的高洁,抵制低级趣味的传染。今年某台电视晚会上,人称国剧、大戏的京剧靠边站,没份儿挂头牌、挑大梁,成了挎刀的龙套。十个包公大合唱,李长春哪儿去了?八对穆桂英“趟马”,谁是杨秋玲?京剧是主角演,演主角。当年梅兰芳就曾指斥《六〈五花洞〉》为荒诞。上海滩的《八〈武松〉》、《十〈铁公鸡〉》,早成过眼云烟。《贵妃醉酒》只能演一位梅兰芳。《天鹅湖》也只有一个乌兰诺娃。32个宫女满场飞,难道舞台上也“人多力量大”吗?“三千宠爱在一身”,才是杨贵妃嘛!
请改革,勿“宰割”。“反二黄”唱罢,多有得罪则个。
(作者单位:广东省社会科学联合会)


第11版(舞台与屏幕)
专栏:

  佳作的启示
——评电视剧《野火春风斗古城》
丁临一
在今年众多的抗日战争题材电视剧作中,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摄制的20集长篇电视连续剧《野火春风斗古城》可谓思想性、艺术性俱佳,十分引人注目。
细细回味,《野火春风斗古城》的独特魅力,首先在于它以前所未见的正视历史的勇气,真实地再现了半个世纪前中国人民在日本法西斯侵略者铁蹄下痛苦万端、屈辱不堪回首的历史生活画面,在艰苦卓绝的斗争过程中凸现了中国共产党人及其领导下的中国人民不屈不挠、前仆后继的大无畏爱国献身精神。该剧第1集中日本兵杀戮爱国学生及逼迫车站旅客从太阳旗下膝行而过的场景,第16集中日军顾问官当众欺辱关敬陶及其“治安军”部下的场景,经编导细腻渲染,产生了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它生动形象地告诉今天的观众,这场抗日战争的实质,就是一个弹丸之地的资本主义小国、强国,赤裸裸地以武装侵略、血腥屠杀的方式,企图奴役甚至是灭绝我们有五千年文明、四亿多人口的中华民族。在日军铁蹄践踏之处,不仅广大劳动群众沦为任人宰割的亡国奴,连同助纣为虐的汉奸走狗们一样被作为异类随意蹂躏。正是在这空前黑暗的年代,正是在无数血淋淋事实的教育下,中华民族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中国共产党所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得到了最广泛的响应。该剧不仅层次分明地刻画了杨晓东、银环、燕来等抗日战士的英雄群像,尤其浓墨重彩地刻画了杨母、金环这样两代普通而又伟大的中国母亲的艺术形象。为了千千万万个中国家庭免受家破人亡之痛,为了千千万万个中国儿童能够享受爱。上学读书,她们在严酷的斗争中无私地献出了家庭所有的一切,最后直至自己的生命。杨母对儿子的爱与为了维护儿子的信念在敌人面前跳楼身亡,金环对小女儿的深情与大义凛然壮烈牺牲,恰成鲜明的对照。她们可亲可敬的艺术形象带给观众的情感冲击力,可说是近年来的电视剧作中不多见的。
这部长篇电视连续剧的结构艺术也颇为讲究。它不是孤立地靠一个大故事、大悬念支撑全局,而是在一个完整的故事框架之下,通过深入地提示多组人物的命运及其内心世界,形成了在侵略与反侵略、奴役与反奴役的总的历史大动机冲突之下,敌、伪、我、友等数十个有血有肉人物的许多个小的动机不断汇入斗争场面,推动剧作情节波澜起伏地向前发展。这样,不仅故事十分紧凑连贯,而且人物的命运线、性格发展线亦十分清晰。编导注重以写人为主,以人带史,这就使得每一个生活在彼时彼地历史环境下的人物都鲜活可信,“人”真正成了那一段历史的主体,因而,半个世纪前的历史生活画面便更能够使当代的观众被吸引和被打动。这一点,我想对于我国的革命历史题材影视创作应是更具启示意义的。
我们都知道,作为小说原著的《野火春风斗古城》,在50年代是脍炙人口的一部名著,60年代八一厂据此又拍摄出了颇受好评的一部名片。在这两座“高峰”之后,20集电视连续剧《野火春风斗古城》又创造出了更丰富耐看的艺术新品,这可谓当代文艺史上的一段佳话、一个奇迹了。我在此要对该剧的编、导、演员们表示衷心的祝贺,同时相信,该剧的成功经验将会成为当代文艺发展史上一个值得关注与有研究价值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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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世界电影展播》开播
为纪念世界电影诞生100周年、中国电影诞生90周年,中央电视台、中国电影资料馆、北京可视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于12月28日世界电影诞生日举办“世界电影展播”活动,来自五大洲的44个国家的优秀电影以每周三部的频率在中央电视台的第二套和第三套黄金时间播出。
“世界电影展播”活动中既有电影大国的精彩影片(例如:美国的《终极警探》、意大利的《天堂电影院》、法国的《剑客之女》等);也有在电影方面刚刚起步的中小国家的电影杰作(例如:多哥的《神药》、摩洛哥的《丢失的童年》、南非的《卡拉哈利·哈瑞》等)。
(晓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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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灵魂的搏斗
——电视纪录片《人·鬼·人》拍摄感怀
姜丽彬
历时半年,行程万里,把我们的爱,我们的恨,我们的思索,我们的心血,都凝聚在这55分钟的纪录片《人·鬼·人——一个原日本宪兵的生涯》里。在今秋的第三届四川国际电视节上,辽宁电视台拍摄的这部片子从139部中外纪录片中脱颖而出,获社会人文类纪录片最高奖——金熊猫奖。
1995年的日历刚翻过几页,日本山形县上山市的冬天格外寒冷。我们在土屋芳雄的家里进行一次并不轻松的采访。我仔细捕捉眼前这位已年过八旬,满头白发、始终微笑的老人脸上的每一个信号,怎么也无法同50多年前的杀人魔鬼联系在一起。这是一次灵魂的搏斗,大概是第一次接受中国记者采访的缘故,土屋芳雄略显紧张。他回忆往事,就像昨天一样清晰。尽管他声调平静,没有像在中国访问时那样号啕大哭,长跪谢罪,但我知道,他在又一次质问和鞭挞自己的灵魂。“我只是读到小学,但受的教育是,中国是劣等民族,需要我们日本这样的优秀民族去征服。当时,我们家是全村最穷的,我想得到一头牛,我想变成有钱人,便主动要求参军去满洲(中国东北)。”
“我第一次杀中国人时只有20岁。挎着漂亮日本军刀的大队长让一、二、三中队400多名新兵把抓来的五六个中国人围在中间。浅井用日本刀一下子就砍下一个中国人的脑袋,久保去砍第二个人。我只是感到刺激,认为他们有胆量,显示了日本军人的胆魄。教官命令我用刺刀去刺,我迟疑了一下,别人抢先动手了。我当时知道没有胆量就当不了宪兵,得不到提升,便跨步向前猛地刺了一刀,殷红的鲜血溅了一身。我就是这样变成了杀人机器,变成了野兽,变成了魔鬼。”
听着听着,我记笔记的手颤抖了,心中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我恨那场战争,我恨眼前这沾满我们父辈、我们民族鲜血的刽子手!然而,真诚地忏悔自己的罪恶,审视自己丑陋的灵魂,是需要勇气的。据说,土屋芳雄深刻谢罪的书籍在日本出版后,当年的“宪友”发出公开质问状,说他向中国人认罪是玷污了日本军人的荣誉,让他自杀;一些右翼组织到他家门口示威谩骂。尽管如此,土屋芳雄义无反顾。
日本投降后,当土屋芳雄被苏联红军带到西伯利亚做苦工时,他感到庆幸,认为可以逃避杀人偿命的惩罚;而他作为罪大恶极的960多名战犯之一被引渡给中国政府时,他感到绝望,认为必死无疑,便顽固死硬,准备抱着花岗岩脑袋进棺材。但他没想到,中国政府的感化改造,会使他悔悟恶行,主动跪在抚顺战犯管理所的走廊上谢罪;他更没有想到,会得到中国政府的宽大处理而重返日本。“中国政府使得人性回归,中国人民使我获得了新生。我要把自己在那场战争中的罪恶全写出来,让子孙都知道我们干了些什么坏事。”
在土屋芳雄的家中,有一本《人鬼的角逐》,这是他与刘丹华(原辽宁人民出版社副总编)异地合著的。土屋芳雄去年得知55年前他亲手逮捕,严刑拷打的刘丹华仍健在,便寄去谢罪的磁带和书信。刘丹华怎能忘记这个惨无人道的日本宪兵?不过,刘丹华在给土屋的信中说:“在此之前,我一直非常憎恨你。得知你现在为中日友好而努力,我们就做个朋友吧。”土屋芳雄老泪纵横:“刘先生非常了不起,我太渺小了。”
在土屋芳雄卧室的墙上显眼处挂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抗日志士张惠民烈士在雪地就义前的照片,一张是土屋芳雄强迫张惠民妻子儿女与宪兵队的合影。我问他:“这两张照片挂了几年?”他说:“从1989年在沈阳向张秋月(张惠民烈士的四女儿)谢罪回来时就挂上了。我每天早晨起床后都要看上几眼。”59年前,土屋芳雄带领日本宪兵逮捕了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员张惠民和弟弟张庆国,严刑拷打后,把他们残酷地杀害了。为此,土屋芳雄还受到关东军宪兵司令官东条英机的嘉奖。1989年,土屋芳雄专程来到沈阳医科大学,近60岁的张秋月副教授面对杀害父亲的刽子手,回想起父亲被抓被杀,母亲悲愤而死的情景,怒火满腔,牙齿咬得咯咯响。当土屋芳雄匍伏在地,泣不成声认罪时,张秋月慢慢宽恕他了:“你能跪在地上谢罪,说明又有了良知,你以后多为中日友好做贡献吧。”
纪录片《人·鬼·人》制作好后,我们复制了一套寄给土屋芳雄,很快就收到他的回信和一本录像带。他信中说:我一口气看完了你们制作的《人·鬼·人》,片子做得真是太好了,又一次引起我心灵的震撼。我把你们的节目复制了20多套,送给我的故交和上山市平和恳话会同事。他们可以通过你们的作品,认识侵略战争的罪恶本质,了解贵国政府和人民的宽宏大度。山形放送(山形电视台)还在新闻节目中对《人·鬼·人》做了介绍。随信寄去的录像带,就是我在新闻播出时录下来的。“我这个上山市平和恳话会事务局长要继续为反战效力,为日中友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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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影视窗

  电视剧《遗案》有新意
张春生
《遗案》(天津法制心理学会、天津电影制片厂与中央电视台合拍)取材于天津市半个世纪前的一桩旧案——杀妻分尸,久拖难判。名为《遗案》虽然是指解放后凶手伏法,被害人得以昭雪。然而此案一波三折传闻不断,里面就有了“故事”。编导者站在今天的角度去表现,使老故事翻新,使旧人物出新。
先说故事翻新。《遗案》有生动的素材,主要情节源于生活中的凶犯杀妻分尸于柳条箱内,因此当时即称其为“箱尸案”。但这部电视剧从一开始就立足于艺术的真实,把一桩移情别恋、为妾杀妻的故事推到剧的后面,展示给观众的不是案情,而是判案出现的复杂。于是角度移至司法上的弊端。然而有意思的是:电视剧不把镜头停留在案内,却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地描绘了耐人琢磨的人际行为。哥哥为保护弟弟而出巨资、讼棍盯住了案犯巨大的家产、法官看的是权钱交易,而不少办案人更是无风煽风乘机肥私。当然也有伸张正义的人,可那个社会却不分是非。总之,私心作祟,利益驱动,于是黑白混淆,正反颠倒。电视剧也就从中揭露出法在畸形社会里,不仅是脆弱的,更是一些人能恣意玩弄的。这恰恰是对旧中国法制的鲜明抨击,也从一个侧面提供今天以史为鉴。《遗案》翻新就翻在由故事进入艺术、由案情进入法理、由个案进入典型。它的视角不是回顾而是反思,看似叙述旧事,实是开掘执法者的法理与物欲的关系。
再说人物出新。从原型和故事上看,此剧人物已经“定位”,杀人者被害者一目了然。可艺术的欣赏却要求,只有人物衍化嬗变,性格才有魅力。尽管故事早有结论,罪人与罪行都钉在耻辱柱上,艺术品不是真人真事的翻版,特别是刻画人物要给读者观众留有思索空间。正像《红楼梦》,常读常新,一千人一千个贾宝玉、林黛玉。作为大众艺术的电视剧也不能只是“再现”,还要“表现”,以获得更深切的审美效果。所以《遗案》在描绘人物时,立足于把性格写活,写出思索的层面。一个下台的官吏、一个投机的讼棍,狼狈为奸却能步步为营,直至左右这场官司。只这一条人物线,就已不同于《杨乃武与小白菜》,也不同于《杨三姐告状》。《遗案》更着眼于近代执法犯法者在佛头上著粪的丑恶。因此从示丑去反观正义伸张的必要。人格更凸现了。观众也就从案中人认识人生,认识丑恶,从而带来警世之启迪。写出人际,是今后电视剧必须努力做到的,《遗案》对此有示范性。


第11版(舞台与屏幕)
专栏:

  《中华影星》在京颁奖
在世界电影诞生100周年暨中国电影诞生90周年之际,《中华影星》颁奖典礼于近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这是由广电部电影局、新华出版社联合主办的一次影星荟萃、喜庆满堂的盛会。曾主演《一江春水向东流》的白杨,主演《林家铺子》的谢添,侨居美国的华裔演员、影评家卢燕,香港、台湾演员夏梦等五十多名《中华影星》入选演员,在北京欢聚一堂,共庆“双周年”佳节。在颁奖会上,他们接受了组委会授予的电影表演艺术成就杯,并获入选荣誉证书。(魏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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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吉林省吉剧团莅京献艺
素有小剧种大气魄之誉的吉林省吉剧团近日在京上演现代吉剧《关东雪》。该剧塑造了以长白山下虎中沟党支部书记郭四虎子为代表的人物群像,热情讴歌了山民从混沌走向觉醒、从封闭走向开放的历史过程。
(盛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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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剧谭

  道德的审判与审判的道德
——河北梆子《美狄亚》观后
胡芝风
根据古希腊悲剧大师欧里庇得斯同名剧作改编的河北梆子《美狄亚》,是近几年来戏曲舞台搬演世界古典名剧的又一佳作。此剧在国外演出九十多场,深受西方观众的欢迎。这次到首都演出,同样受到国内观众的赞许,它对丰富我国戏曲上演剧目,拓宽演员尤其是地方戏演员的戏路,提高其表演档次,作出了可贵的尝试和突破。
对扮演美狄亚这个距今约二千五百年的悲剧人物的青年演员彭蕙蘅来说,以我国戏曲的表演方法来表现古希腊悲剧中的角色,无疑是个严峻的挑战。《美狄亚》是以神话故事反映古希腊上层社会的家庭悲剧,但却概括了那个时代整个社会的悲剧本质。男与女、夫与妻之间的不公平,是古希腊妇女对社会的呐喊与抗争,也是欧里庇得斯赋予这出家庭悲剧的现实命题。面对剧作深层的文化意蕴,需要演员理解西方古代的人文、历史以及妇女的社会属性等等问题并获得这方面的知识。彭蕙蘅正是把握这一点,对美狄亚这个人物有了较深刻的理解,寻找到了河北梆子浓郁、强烈的表演风格与古希腊悲剧人物在表现色彩上的契合点。为表现美狄亚对伊阿宋表达爱情的率直、热烈和为伊阿宋解围时的机敏、强悍;为描述伊阿宋贪图荣贵抛弃美狄亚,美狄亚哀求无应的满怀悲愤;为刻画美狄亚杀子绝后以泄仇恨的痛苦与矛盾,彭蕙蘅充分发挥了河北梆子阳刚美的剧种表演特色,运用自身文武基本功扎实的优势,对戏曲传统身段、情感节奏、眼神运用等方面的表演程式,作了适当的夸张和调整,使人物的整体形象既有几分仙味,又有几分野味,既激烈又不失深沉,恰如其分地展现了美狄亚这个人物复杂的心理流程,演来游刃有余,得心应手,让观众感受到西方古典文化的深刻内涵和独特风貌。
尤为突出的是彭蕙蘅善于将自己的表演激情,转化为优美的唱、念外部形式。在表现美狄亚遭到遗弃,决定杀死亲生子来复仇时,她在唱腔上,针对人物的情感焦点,在梆子的润腔方法上作了新的处理,控制的音色既是情感的也是技巧的:“天公啊,你怎不降下利剑,戳穿他的咽喉”这一句唱,在高亢激越之中掺以颤音,深刻地表达了美狄亚在沉重打击下内心无法抑制的愤怒;面对一双儿子的“母亲的乳汁使你们日日长成人……”这段吟唱,则间以气音;尤其“儿啊……”这一声喉阻音的运用,把人物欲哭无泪的呜咽哀痛和作为母亲的一颗滴血的心,表达得振聋发聩,深深打动了观者的心。
舞台节奏是打开观众欣赏心理的钥匙,作为一个年轻演员,彭蕙蘅无论唱念做打或神情表演的节奏,急与缓的节奏,驾驭都很得体,尤其表现美狄亚欲杀亲骨肉这段表演中的动与静的对比处理都把握得很出色,其它如念白韵味的突破,变冷笑为疯笑的转折,都可以看到演员于细微处刻画人物爱之深、恨之切的悲剧性格特征的艺术追求。


第11版(舞台与屏幕)
专栏:

平顶山市豫剧团近日进京演出的现代戏《岸上的妹妹》,该剧通过一件偶发事件,歌颂了人间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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