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1月2日人民日报 第10版

第10版(文艺评论)
专栏:

  用文学为未来铺设新绿
——论繁荣和发展儿童文学创作
艾斐
儿童文学,是文学百花园中一朵生机葱俊、春意欣荣并具有特殊艺术魅力的花,同时也是一朵满含希望、缔造未来的花。它担负着为4亿小主人提供精神食粮的任务,它所编织的是21世纪的太阳与花环。
正因为如此,我们对儿童文学创作就必须予以充分的重视,悉力促其蓬勃发展。但就当前的创作情况看,确实与实际需要还有较大距离。所以,我们的一项迫在眉睫的任务,就是尽快培养、动员和组织一支有才思、有作为的儿童文学创作队伍,满怀热情和激情地躬耕于儿童文学园地,努力繁荣和发展儿童文学创作,使这丛文学园地中的娇艳之花真正开得热烈而烂漫。
要振兴儿童文学创作,首先要解决认识问题。只有认识升华了,创作队伍和创作实践才能跟上去。
有一些人把儿童文学看作是文学的“小儿科”,把儿童文学创作,看作是文学创作的附带性劳作,认为没有多大价值和意义,不会出现史诗性的作品,不会引起强烈的轰动效应,难以搞出什么大名堂,并因此而疏离儿童文学创作,即使偶有涉笔,也基本上是用“下脚料”敷衍一番,哄哄孩子呗!
诚然,我们确有不少热衷于儿童文学创作并对之抱有责任心和敬业精神的作家,但同时也有相当一部分作家对儿童文学创作是认识不足和重视不够的,这是一个时期以来儿童文学创作不景气的主要原因。没有认识到儿童文学创作的重要性,就不会全身心地投入此项创作活动,其潜在的文学才思和艺术才华,也就不会在儿童文学创作上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其实,这实在是一个认识上的误区。作为以反映生活、抒写人生为己任的文学创作,其最重要的作用和终极目的,就是塑造人、提高人、教育人和鼓舞人,就是要通过艺术醪汁的灌注和思想力量的浸渗而给人以智慧和德操,并洗涤人的心灵和升华人的思想,冶炼人的意志和纯净人的情愫,构建人的精神和理想。
所有这一切,对于儿童来说,对于少年来说,无疑是尤为迫切、尤为重要的。因为儿童和少年既是国家、民族和整个人类的未来和希望,同时又正处于长知识,长智慧,接受新事物,形成世界观的初始阶段。一张白纸,就看给它染上的是什么颜色,画上的是什么图画?这开蒙教育和初始濡染,对于儿童和少年来说,对整个社会来说,都至关重要,千万不可小觑。而在这种教育和濡染中,最适合和最有力的形式之一,就是文学。因为文学具有形象性、故事性和感染力,具有幻想性和韵律美。文学的这些特点不仅适合儿童接受和消化,而且也极有利于诱发儿童和少年们的想象和智力,形成儿童和少年们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从而使其在愉悦中接受知识,在求知中认识人生,在认识人生中崇尚真、善、美。鲁迅曾经说过:“童年的情形,便是将来的命运。”又说,“孩子是可以敬服的,他常想到星月以上的境界,想到地面下的情形,想到花卉的用处,想到昆虫的言语;他想飞上天空,他想潜入蚁穴……所以给儿童看的图书就必须十分慎重,做起来也十分烦难。”
鲁迅的话,至少说明这样两个问题:其一,儿童文学创作是十分重要的,其作用也是十分巨大的;其二,儿童文学的创作并不是轻而易举的,真要做好,那是既要有很深的功力,又要付出很大的辛苦的。
这两点,在许多有成就的作家的创作历程中,都留下了鲜明的印痕。像普希金、列夫·托尔斯泰、巴尔扎克、莫泊桑,像高尔基、鲁迅、叶圣陶、老舍等作家,就都是这样的。特别是像狄更斯、凡尔纳、恰达耶夫、冰心、严文井、张天翼等有才华、有成就的作家,几乎把他们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儿童文学的创作上了,他们的作品赢得了整个一个儿童世界,为人类的未来铺设了一层无尽的新绿。
新中国的儿童文学创作,是曾经有过一个辉煌的年代并取得了辉煌的成就的,其中许多作品都业已成为当代文学史上光华灼灼的碑碣。诸如冰心的《寄小读者》、管桦的《小英雄雨来》、张天翼的《宝葫芦的秘密》、严文井的《唐小西在下一次开船港》、杨朔的《雪花飘飘》、马烽的《韩梅梅》、金近的《小鲤鱼跳龙门》、柯岩的《“小迷糊”阿姨》、杜鹏程的《夜走灵官峡》、徐光耀的《小兵张嘎》以及高士其的儿童科学诗和郑文光的儿童科幻小说等,就都是产生了广泛积极影响的儿童文学佳构。特别是上海出版的《少年文艺》杂志,更是源源不断地为小读者输送着文学的营养,滋润和哺育着小读者的理想之光。
改革开放的年代是最富于开拓精神,无论在生活资源和艺术资源上,都具有最丰富的积储和最慷慨的赐予。毫无疑问,我们所置身的,正是一片儿童文学创作的良辰与沃土。机遇就在我们眼前。儿童文学的又一个新的从未有过的春天,正在向我们呼唤。快快撒下种子吧!只要我们抓住时机,洒下汗水,我们就一定能够获取丰硕的果实。
繁荣儿童文学创作,也确实还有艺术思维和艺术技巧上的一些问题,这同样不可忽视。儿童文学作为文学的一个品种、一个分支,它固然是具有文学的共性特点的,但它同时也具有自己的个性和特殊性,有着自己非一般化的内容、技巧、语言和创作规律。所以,我们在儿童文学创作实践中就必须真正了解并驾驭这特点和规律,以求给小读者提供既能引起其兴趣,又能适合其胃口的文化精神产品。
儿童有儿童的心理,有儿童的思维,有儿童的语言、趣味、视角和追求。儿童文学作品必须适应这些要求,真正以儿童的方式和语言描画出一颗颗纯真的童心,勾勒出一片片淳美、谐趣而又健康向上的新天地。车尔尼雪夫斯基在评论列夫·托尔斯泰的《童年》和《少年》两部儿童文学作品时,曾说过这样发人深省的话:“值得注意的是,侈谈艺术性的人们却最不了解什么是它的条件。我们在某处读到过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说在《童年》和《少年》里为什么首先没有热烈钟情于美貌青年的某个美丽姑娘?……多么奇怪的艺术概念啊!要知道作者要描写的是童年和少年,而不是火热的激情的画面,难道您不会觉得,要是他在自己的故事里写进这些人物和这种动人的气氛,那么,他想让您注意的孩子们,就将被掩蔽住,而当故事里出现强烈的爱情时,孩子们的可爱的感情也将不再令您发生兴趣了,——总之,您难道不会感到,故事的一致性将遭到破坏,作者的思想将陷于破碎,而艺术性的条件也将受到玷污吗?正是由于遵循这些条件,作者才不能在自己写儿童的作品里,描绘某种东西,使我们忘掉孩子、撇开孩子。”
这种在儿童文学创作中“忘掉孩子、撇开孩子”的事情,是许多尚未洞悉儿童文学创作之特点与规律的作家,在创作实践中所常常容易跌入的艺术陷阱。这些年来,我们的儿童文学创作虽然数量偏少,但就是在这偏少的数量中仍有相当一部分作品是犯了车尔尼雪夫斯基所指出的那种儿童文学创作之忌的。以开发、展示儿童和少年性意识为题材与主旨的作品时有所见,而真正描写童趣,确实能够给儿童、少年以德操、智慧与力量的作品,确实能够把儿童、少年带入理想王国自由翱翔的作品,确实具有思想感召力、启迪性和艺术感染力的作品,却远不能满足小读者们的需要。
这就是我们的不足,这也就是我们的任务!要弥补这不足,要完成这任务,我们就必须在儿童文学创作上花大力气,下大功夫,认认真真从熟悉和掌握儿童文学创作的特点与规律入手。
儿童文学的创作有自己的特点和规律。从内容到形式、从技巧到语言、从构思到意境、从情节到形象、从主题到意蕴、从引喻到比衬等,都是一个特殊的艺术构体。认识和掌握这些特点和规律,是繁荣和发展儿童文学创作的基础性和前提性条件。而要真正认识和掌握这些特点和规律,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深入到孩子们中间去,与孩子们一起生活,与孩子们交朋友,与孩子们以心易心、以情易情。只有既熟悉了时代和生活,又熟悉了孩子们的童心和稚趣;既具有深厚的艺术功力和思想蕴涵,又具有为未来世界的主人输送知识和塑造灵魂的献身精神,才能把繁荣和发展儿童文学的使命承担起来,并有效地付诸实施,落到实处,收到实效。
鲁迅说过:“泥土与天才比,当然是不足齿数的”。但没有泥土,又何来天才呢?我们的作家,应当争做这样的泥土,应当慷慨地用自己的丰厚和肥沃,用自己的心血和汗水,用自己的才思和德操,去创造文学的嘉卉,去培育未来的天才,去编织理想的花环,去点燃21世纪的韶光与烈焰!


第10版(文艺评论)
专栏:

  囊括文艺精品的世纪工程
荒煤
《中国新文艺大系》第四辑(1949—1966)、第五辑(1976—1982)共50本选集全部出版了,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它对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精神文明来讲,是一项有重要意义的工程。
在新中国的建设过程中,文化事业得到多方面广泛的发展,不断培育了一代又一代新的文艺工作者。但社会主义中国的文学艺术事业的发展道路仍然是曲折复杂的,曾经长期受到错误思想干扰,不仅出现过“文革”时期的百花凋零,一片荒芜,而且认为30年代以来,我们的文艺工作一直为资产阶级、修正主义所把持,贬低否定新文艺的巨大成就。
1979年召开的第四次文代会上,邓小平同志代表党中央的祝辞中,肯定了“文革”前的17年:“我们的文艺路线基本上是正确的,文艺工作的成绩是显著的。”“我们的文艺队伍是好的。有这样一支文艺队伍,我们党和人民是感到十分高兴的。”新时期以来,文艺工作出现了理论活跃、创作繁荣、新人辈出的新境界、新形势。邓小平同志的祝辞以及那以后他的许多有关文艺问题的论述,是对毛泽东文艺思想的丰富和发展,对文艺事业的健康发展起了不可磨灭的历史作用。
无数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中国新文艺大系》的编纂出版,就是一个有力的例子。没有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作为指导思想,不能思想解放,实事求是地清理过去文艺界历次“大批判”的“左”的错误,我们就无从着手选定许多理论和作品,无法对它们作出科学的分析和评价,还历史以本来的面貌,也就根本无法编纂出版这套大型丛书。同样的,正因为站在新的时代高度,对文学艺术的历史进程有了不少新的发现、新的认识:一些长期被遗忘的,从历史的尘埃中找了回来;一些受到过不公正对待的,抹去了人为的污秽,再现出艺术的风采;一些优秀作品的艺术价值,也更充分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它们都不愧为艺术的珍品,一定会长期流传下去。这也才使编选这样一套大型丛书的任务,得以提上历史的日程。因此,无论从哪个意义上说,《中国新文艺大系》都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解放思想,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产物。
《大系》的出版是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3年成立以来的一项重大成果。经过12年来的艰苦奋斗,在中国文联和总编委会的领导下,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在没有任何资助和补贴的情况下,克服了巨大的经济亏损和种种困难,一直坚持陆续出版,终于将建国至党的十二大召开这段时期的《大系》第四辑、第五辑共50集出齐了,并为今后编纂“五四”至1949年新中国建立之前的前三辑打下了基础,取得了丰富的经验。这不能不令人感到由衷的高兴。
《大系》集中地展示中国新文艺运动的优秀成果,不仅为我们自己系统地、全面地研究总结中国新文学艺术发展的规律和历史经验提供了极为丰富的资料,而且为国际文化交流中对那些要了解和研究中国新文艺运动的专家学者以及文化界等各方面的外国读者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将为促进国际文化交流产生重大的影响。《大系》弘扬了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同时也显示了中国文学艺术对世界文化作出的重要贡献。
其次,《大系》的出版,也可以帮助广大读者在浩如烟海的出版物中查寻、选择作家、艺术家的代表作,可以比较集中地统览各个历史时期的优秀作品,从中接受教益,陶冶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事业的高尚情操,提高科学文化水平。
再者,《大系》的出版,也可帮助我们回顾历史,总结经验,面对现实,展望未来,肯定已经取得的成就,看到存在的不足,进而尊重文学艺术的客观规律,提高艺术创作的质量,坚持“二为”方向,贯彻“双百”方针的自觉性。
我们期望《大系》能够早日全部出齐,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艺事业,促进创作繁荣、理论活跃,发挥承前启后的作用。这是我们的文艺工作向新世纪奋勇前进的一项绚丽多彩的希望工程!


第10版(文艺评论)
专栏:

  让儿童文学走出“贫民区”
——当前儿童文学创作一瞥
杨鹏
当成人文学轰轰烈烈地涌向读书市场的时候,儿童文学界依然一片沉寂。儿童文学这只丑小鸭依然蛰伏在文学的“贫民区”里,承受着成人文学鼓乐的喧嚣,用迷惘的目光举目四望:敢问路在何方?
从“五四”新文学运动时期,鲁迅、茅盾等一批先行者们将外国儿童文学作品译介入中国至今,中国的儿童文学走过了将近一个世纪。回顾走过的路,至今仍有许多耀眼的明珠在闪光,如冰心的散文《寄小读者》、叶圣陶的童话《稻草人》、张天翼的童话《大林和小林》,这些光彩夺目的作品,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孩子。陈伯吹、严文井、贺宜、金近等前辈作家,也在20至40年代,用他们精美的作品,为儿童文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石。
新中国成立后,儿童文学的发展受到了党和政府的高度重视。1955年9月,《人民日报》发表了《大量创作、出版和发行少年儿童读物》的社论,在社会各界引起强烈的反响。粉碎“四人帮”以后,党和政府也一再强调儿童文学的重要性,倡导发展儿童文学。
然而,直到90年代中期的今天,儿童文学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新时期区别于过去的标志之一,就是现代文化意识的普遍觉醒。而现代文化意识觉醒,必然导致作家艺术选择的多样化。在这个背景下,儿童文学同以往相比,可以说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就。这从不同体裁的创作中可以看出。
其一,取得成就最大的当数儿童小说(或少年小说),在内容方面,它体现了对传递主体意识的承认、文学属性的强化、题材大大拓展、文学主题多样化、审美指向多元化等特点;在形式上,又在文体上从篇幅容量、叙述语言、叙述结构、叙述视角、对不同文体手段、不同表现方法的借鉴上得到了全方位的展开。
其二,20至40年代,儿童文学的主要成就是童话;近年来,童话创作也取得了引人注目的发展。老作家孙幼军的一批新作在少年儿童里引起了极大反响,郑渊洁的“皮皮鲁”、“鲁西西”、“舒克”、“贝塔”家喻户晓,成为中小学生,甚至大人们的好朋友,他的童话所创造的巨大的商业价值也是众所周知的。
其三,在儿童散文方面,一批作家,如郭风、任大霖、黎汝清、陈益等,都进行了坚持不懈的探索,出现了诗化的散文、童话化的散文、小说化的散文。
其四,科学文艺在80年代初曾经“火”过一阵,但由于某些客观原因,在80年代中期一落千丈,科学文艺作品奇缺,科幻作品甚至在有些年份出现空白现象。80年代末,科幻作品基本实现了“零的突破”,一些老科幻作家,如郑文光、刘兴诗、金涛等,宝刀不老,重新投入创作。一些中青年作家也纷纷加入了这个行列。“科幻”在国内出版界再次升温,有回潮的趋势。
儿童文学在90年代以来,虽然取得了长足发展,但形势并不乐观,许多儿童文学刊物举步维艰,国内唯一的一家儿童文学评论刊物《儿童文学研究》在1995年由原来的双月刊改为不定期出版。逛一下书摊就知道,挤满书架的,大多数是日本、欧美的卡通读物,国内儿童出版物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形金刚》、《奥特曼》面前,明显呈弱势。曾经大力提倡儿童文学创作的《人民文学》、《文艺报》、《收获》等全国最有影响的杂志,如今儿童文学作品也仅是点缀;不少儿童文学作品自生自灭,收效甚微,在文学界鲜为人知。儿童文学作家、工作者的待遇也偏低,不少人将其视作成人文学的附庸,许多儿童文学作家有强烈的自卑感,在人前也羞于自称儿童文学作家。《当代》、《十月》、《花城》等大型文学刊物拥有相当数量的中学生读者,然而这些热心的小读者们都抱怨:反映中学生生活的儿童文学作品在这些刊物连一篇都见不到!
在创作上,当前儿童文学也存在着许多问题,如观念陈旧,审美层次较为单一,创作显得小气、拘束,想象力放不开来,某些儿童文学作品肤浅空泛、质量偏低等。许多少年读者不爱看味同嚼蜡、生编硬造的儿童文学作品便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于是,儿童文学不得不暂居“贫民区”。
如何让儿童文学作品走出“贫民区”,这个问题已经引起了不少有关人士的注意。高尔基曾说:“为儿童文学写作是一件特殊的事情”,鲁迅先生也曾在四分之三个世纪以前呐喊:“救救孩子。”好的儿童文学作品,不仅在艺术上能取得辉煌成就,在销路上也可取得惊人的商品价值。如美国作家塞林格的儿童文学长篇《麦田里的守望者》被誉为“现代经典”之一,销路也很广,总印数迄今已超过了1000万册。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当世纪末的钟声敲响时,儿童文学的发展迫在眉睫。今年以来,江泽民同志几次对儿童文艺发表讲话,这无疑为儿童文学的发展送来了东风。让每一位热爱儿童的人都携起手来,共同托起儿童文学这位灰姑娘走出“贫民区”,走向腾飞与辉煌。


第10版(文艺评论)
专栏:

  心灵之桥
肖晓
琳琅满目的书刊市场上,纯文学作品正以不可抗拒的实力占据主导地位。经历着时代大潮的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五光十色的生活的诱惑。一定的物质欲望得到满足或者得到体验之后,真正的精神需求便冰山般浮现出来。
任何一个作家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更多的读者所接受。但是在创作时,作家又绝不可能仅仅从这个角度来对待自己的作品。于是便有人开始试图在双方之间架一座桥。这就是由时代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多卷本《真爱·小说卷》(宗仁发、林建法主编)。
在这部精心编纂的小说集里,共收入30位著名作家的名作,再加上独到的编辑想法,使这部书成了某种意义的象征,从这里我们可以发现,读者、作者、评论者之间巨大的差异。名家大师们所最钟爱的作品,有时并非是评论家们所推崇的。比如梁晓声最喜爱的是《表弟》,洪峰向读者推荐了自己的《重返家园》,铁凝拿出的是《对面》。数十位中青年作家自荐了一批心爱之作。
书中还有许多鲜为人知、饶有趣味的细节,比如池莉的《你以为你是谁》,竟然偶得于影院之中。两个喋喋不休的人在身后,作家实难忍受,便低声规劝一句。却不料男人怒斥道:“你以为你是谁?”这一令人不快的无礼,居然给作家一个灵感。
照片下的题字,最体现出一个作家的风格,或严肃、或幽默、或自忖、或憧憬,令人会心,令人捧腹。
《真爱·散文卷》就曾畅销于春天,并获得读者的好评。《真爱·小说卷》又奉献于金秋,并以更强的作家阵容,更新的形式在书市上独树一帜,定会引起更广泛的注意。《真爱》,既是作家的真爱,也是读者的真爱。


第10版(文艺评论)
专栏:文艺信息

  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评奖工作即将开始
受文学界瞩目的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评奖工作将于近期正式启动。该奖是目前我国具有最高荣誉的一项文学大奖。第四届茅盾文学奖仍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第四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以邓小平同志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和邓小平同志文艺思想为指针,遵循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本着“以崇高的思想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的原则,弘扬主旋律,提倡多样化,鼓励深刻反映现实生活,较好地体现时代精神和历史发展趋势,具有深刻思想内容和审美意蕴的作品。
此次评选的范围规定为,凡在一九八九至一九九四年内公开发表与出版,能体现长篇小说完整艺术构思与创作要求,字数十二万以上的作品,均可参加评选。一九七七至一九八八年间发表或出版的,确实优秀而未曾获奖的作品,仍可继续参评。多卷本长篇小说,一般应在全书完成后参加评选。但个别艺术上已相对完整、能独立成篇的多卷本中之一卷,亦可单独进入评选,一般情况下,同一作者的作品应避免连续获奖。鉴于评选工作所受的语言限制和各种具体困难,凡是用少数民族文字创作的长篇小说,要求以汉文的译本出版后参加评选。
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评奖委员会已经组成,巴金任主任委员,刘白羽、朱寨、邓友梅任副主任委员。
目前,全国各出版社、杂志社、地方作协共推荐作品一百一十二部。评选工作将贯彻民主与公正的原则,由评奖办公室聘请熟悉长篇小说创作的若干评论家组成审读小组,为评委会提供初选书目,评委会在认真阅读全部初选书目的基础上,经协商和讨论,最后用无记名投票方式确定获奖作品。此外,还将公布提名作品名单,以资鼓励。
为纪念茅盾先生诞辰一百周年,明年七月将在北京召开颁奖大会。
(闻一平)


第10版(文艺评论)
专栏:文艺信息

  中华青少年文学艺术作品
大赛现开始征稿
为弘扬中华民族文化艺术,经文化部批准,由延安鲁艺校友会主办的“中华青少年文学艺术作品大赛”,现已开始向全国征稿。这次大赛文学方面有:诗歌(限三十行以内),散文(限二千字以内),小说(限两千五百字以内);艺术方面有:绘画、书法、摄影。参赛者可任选一项或几项。具体内容由作者自由命题,由物质文明建设到精神文明建设,凡抒发爱我中华的作品均可应征。“大赛”按年龄共分三个组:儿童组(九岁以内),只收绘画、书法、摄影三种作品;少年组(十至十五岁);青年组(十六至二十八岁)。“大赛”的奖励名额和内容:共设特等奖六名,一等奖十五名,二等奖一百五十名,三等奖七百五十名,优秀奖五千名,鼓励奖一万名。(文一)


第10版(文艺评论)
专栏:

  对现实生活的把握与透视
——读长篇小说《闹市》
何楚熊
洪三泰是热情关注现实且颇有成就的广东作家群体中的一员。《闹市》就是他于广东首届文学节推出的一部十分畅销的作品。一部长达42万字的现实题材的长篇小说而能畅销,个中道理是耐人寻味的。
“荣誉来自时代”,这是国营服装商场总经理罗密斯小姐在她那小小的庆功表彰会上的一句肺腑之言。她在激烈的商战之中凭着聪明才智,取得了辉煌的业绩;把个小小的百步街国营商场闹腾得轰动全市、全省、全国,她在辉煌业绩中得到生命价值实现的满足。所以,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如果不是时代的机遇,她这个加州留学归来的经济学硕士,被聘为国营服装商场的总经理是不可能的。这种体验是真切的。正当她雄心勃勃地计划着进一步扩大战果,发展企业之时,却被免去了总经理的职务。这遭遇也是十分真实的。这是作家在对现实作同步体验之时,把现实放在丰厚的历史进程之中考察,对错综纷繁的现象用作家自己特有的方式进行审美的判断和把握。作品展现的是南中国正向市场经济转变的一方天地,是活动在这方天地的激烈商战之中的一群,但他们又是活动在全中国的大环境之中,是在还不规则的商战环境下沉浮着的一群。显然,这是一种对现实进行大历史透视的宏观把握。正是在这样深广的背景之中铺陈他的人物,展开人物的故事,冶炼着土生土长的企业家。其中有蓝天下的奋进,也有阴暗角落里的抗争。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本来就是中华民族实现向社会主义现代化转型过程不可避免的必然冲突。在冲突中前进也是必然的历史。罗密斯只能感觉到时代给予她的机遇,她没能料到时代也为她设置了障碍。所以她一遇到免职的意外,便茫然愤愤然。作品既显现了时代为企业的发展提供了机遇,也表现出了官本位的阴影还不时笼罩着这沸腾的生活。《闹市》创造的艺术世界是一个具有一定历史深度和广度的世界,可以说是当代商战小说中较为生动的一部。
这是一个全方位多层次地展现的纵横交错的中国商战的多维空间。作家突破了他以往以主人公为轴心的放射性的结构模式。他已经能够较自由地操作起了多线平行交错的结构。从横向看,至少设置了三条各自独立又相互交错的情节线,它们分别由三股旗鼓相当的力量构成:山狗为首的一标人马,国营商厦,外来资产的打入。在外来资产一路又可分为李焕芝与方未艾父子之间的明争暗算。这些情节线有各自独立的发展脉络,其间又都由竞争扭结为一个有机整体。加之地域空间跨度宽阔:从泯江流域的浮石山脉金矿,到县、地市、广州这个大都会,还涉及香港、东南亚和美国的红黑两道,广阔的地域交织成了一幅丰富多彩的当代南中国立体交叉商战百态图。间中又不时地插入着时空的倒叙,将时空从现在往前浮动到70年代,到百多年乃至两千年前;这种时空的倒叙必然诱发人们对现实作历史的浮想。
然而《闹市》最让人动心的是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作品所叙各色人物60有余,其中那三路人马的主将也将近20,写来却有声有色有血有肉有性情。
山狗是一个在商战纵横交错之中铸塑的新型企业家的形象。作家几乎调动了一切艺术手段设定重重障碍,在盘根错节的现实关系之中展现他的性格发展。他得意之时常唱的歌是“喝尽泯江胆生毛……”胆是他性格的内核,豪横野悍是他胆的表征。改革开放的时代是这个山野之民的机遇,也是他施展拳脚的人生大舞台。因其胆与悍,他成了浮山最先开掘金矿而暴富起来的山民。与山狗的光明正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焕芝搬来的外商方未艾的老谋深算和不择手段;他乘人之危阴谋吞食李焕芝与许艳婷股份,企图兼并天一酒家和国营佐丹丹商场……。
《闹市》的人物塑造是成功的。李汉泉虽然出场不多,但他那平易与威严同在,清廉干练尽忠职守的老公安形象却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这些都表现出作家叙写人物的功力。然亦不无遗憾的是,李焕芝这个人物着墨不少,但总觉着缺少内在的性格逻辑,因此,形象不够明晰。个中原因是否也值得作家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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