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0月7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

  大西北的奇葩
——兰州军区军营文化一瞥
本报记者杨柏青
走在一望无际的大西北土地上,就是走在兰州军区官兵的视线里。在这片辽阔的黄土地上,官兵们是大西北的守护神。他们刺刀上,闪烁着正义的光芒;而他们的歌声,他们的笑声,他们的军营文化,却散发着诱人的芳香。她们是大西北常开不败的奇葩。
女兵模特队,让战士们眼睛一亮
军营,本是一个森严壁垒的地方。然而,走进军区通信总站一连,记者仿佛步入了一个艺术的天地。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性的天地。指导员王鉴平把我们领进连队会议室,我们看到的是女兵们心灵手巧的杰作:手工制作组的园地里,是可爱的小毛狗、滑稽的小花猫、顽皮的小猴子,还有风筝、树林、花圃;书法小组的园地里,是刚劲、飘逸而略显稚嫩的女兵书法。简洁的书法语言里,有着她们的豪情壮志。一份油印的《女兵》月刊,让我们倍感亲切。女兵的情操,女兵的向往,跃然纸上。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女兵模特队。这是一个最能触发男兵们泪花的小分队。女兵们穿的是整齐的军装,她们展示的是军装的美,战士的美,军营的美。
“女兵模特队,常常让我们的战士们眼睛一亮。这些十七八岁的女战士的表演里,蕴含着军营文化的生动色彩。”通信总站政委周华兴兴奋地告诉记者。而记者所了解的事实是,全军区官兵的业余文化生活,确实是色彩缤纷。全军区现有46支军乐队,28支基层演出队,700多座卫星地面站。军区仅投入基层部队购买卡拉OK机的款项,就达1700万元。用军区政治部文化部刘成栋部长的话说,叫做“告别击鼓传花瞎子摸象,步入了音像电子的新时代”。
捐书图书室里,有战士们的一份心愿
距离兰州市区约30公里的通信一团,用火红的标语迎接着我们的到来。
李军团长、张建华政委向记者热情介绍了部队的文化现状:团里投资40万元,已为所有连队更换了大屏幕彩电。现在是营营有台球室,连连有文化娱乐室;部队每月有新歌,每季有竞赛;全团读书成材活动蔚然成风。
记者来到一个连队的捐书图书室里,不禁为战士们的朴素心愿所感染:一本本卷皮的旧书里,留满了仔细研读的印痕。《欧阳海之歌》、《凯旋在子夜》、《高山下的花环》、《实用英语教程》……每一本书,都是那么的破旧,那么的苍老。而破旧和苍老的背后,却是战士们青春向上的目光,是读书成材的热切愿望。 一本《英语900句》的扉页上,一位战士写上了“宝书”二字。记者的心为之一动。我们的战士求知爱书的心情是如此真切,记者的眼睛不禁为之湿润。 同行的有关领导介绍,读书成材活动,是兰州军区军营文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引导战士们读好书,读有用的书,是军区文化工作的一个重点。不少部队还开展了“少吸一包烟,多读一本书”的活动。今年军区已向各基层连队配发价值2100万元的书籍。
“张保和现象”的魅力
“西北笑星”张保和在西北五省区是一个名人。他的名字已被载入1993年《中国人物年鉴》、《中国当代文艺家名录》。中央电视台第45期、70期《综艺大观》及《丰收大地》、《阳光·土地·庄稼汉》、《祝你幸福》等专题节目和大型文艺晚会上,不时有他的面孔出现。然而,真正令人激动的是他的名字像一颗种子,播进了西北大地父老乡亲的心里,播进了西北高原官兵的心里。
人们亲切地称之为“张保和现象”。
现任军区战斗歌舞团副团长兼高原工作队队长、甘肃省曲艺家协会副主席的张保和,创作、表演的快板《说子新篇》、《身价百倍》、《夸兰州》、《夸延安》等曲艺作品分别在全国、全军获奖。从1989年初至今,他6次去新疆,9次去贺兰山,7次去青海,30多次深入陕甘基层部队,足迹遍布847个连以上单位和183个边防哨卡。在演出中,为了让官兵们尽可能多地看上节目,他一直坚持晚会时间在台上演,晚会结束在台下演。每次晚会结束后,别的演员都休息了,他还要到炊事班、招待所、营房哨位为没有看上节目的同志补演。近年来,邀请他参加商业性演出的人络绎不绝,许多人以高额的出场费请他出场或做广告,还有的拉他去办公司赚大钱,他都毅然拒绝了。为兵演出,为老百姓演出,是他的信条。这也是“张保和现象”的魅力所在。
可以说,张保和是兰州军区广大专业文艺工作者的代表。在张保和的身后,是一大批扎根军营、勤奋工作的文化战线的战士。他们为人民军队、为祖国赢得的荣誉,正成为子弟兵的骄傲。
“颂黑脸”,颂出的是军人的自豪
驻守在祁连山麓的步兵某团,驻地自然条件十分恶劣。“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说的就是这个地方。然而,官兵们立足自身条件,坚持不懈地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鼓舞了士气,凝聚了军心,团队先后被总部、军区评为“军事训练达标先进团”、“学雷锋先进单位”。
由于植被稀少,日照长,紫外线强,刻苦训练的官兵们一个个全身黝黑锃亮。特别是脸上,黑得放光。走入内地城市,人们像瞧看黑猩猩似的瞧着他们。官兵们的自尊心大受伤害。最令人难堪的是找对象。不少地方姑娘听了中间人的介绍很满意,一见本人,瞧见黑得可笑的模样,撒腿就跑。有一位连长一连几次遇到类似的情形,只好暗暗发誓:终生不娶。
针对这种特殊的“团情”,团里组织了一系列的“颂黑脸、扬军威”活动,让官兵们说黑脸、唱黑脸、颂黑脸。久而久之,“黑”,在军营再也不是一个可笑的字,而是一种光荣的象征。官兵们理解了“黑”与赤诚奉献的关系,明白了“黑”的深层内涵。
现在,该团官兵不再谈“黑”色变,而是谈“黑”自豪,谈“黑”心安了。
据了解,类似该团这样的因地制宜的军营文化活动如今已在全军区遍地开花,芬芳四溢。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金台文谈

  洛阳才子随想
江离
百年不遇的大旱,使得唐诗人李贺故里,河南省宜阳县的三乡憔悴许多,也苍老许多。三乡多白杨,天旱叶黄,凋落飘零,昌河里一滴水也没有……
这是一方并不富饶的土地。
历史追溯到李贺生活的唐代,公元八九世纪之交,三乡虽然靠近东都洛阳,但安史之乱和随之而起的兵燹连年,把三乡弄得凋蔽破败。那时,年轻的诗人李贺,怀了满腹锦绣,要到京城长安求取功名。
而此前不久,正在做官的另一位洛阳才子刘禹锡,因参加王叔文改革集团,被贬出京城,直到10年之后才被召回。但是,这位诗人在京城游玄都观时,写了《戏赠看花诸君子》一诗。又因了这首小诗“语涉讥刺,执政不悦”,马上又让刘禹锡卷铺盖走人了。这一贬到播州,旋又至连州、和州、夔州,又是14年,公元827年才得以返回故土。刘禹锡仿佛一只破皮球,被踢来踢去——却依然达观。于是,又写了《再游玄都观》一诗,“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豪放诙谐之情益增。李贺这时已经死去11年了,他只活了26岁。
李贺的名运令人扼腕,他是被争名者妒嫉,借口应避家讳,拒之于进士科试门外的。李贺的父亲李晋肃是皇室远支,官卑职微,且又早逝。争名者揪住“晋”与“进”的事,竟一下子断了李贺的仕进之路。当时,任国子博士的韩愈,深知年轻而又无靠山的学子是很难跻身仕群的。他本人数年之前,曾三上宰相书求仕而不被理睬。为此,韩愈着意写了一篇《讳辨》,要为李贺讨回公道——终于无济于事。李贺只做了三年掌管祭祀的九品奉礼郎,就辞官回家了。所谓“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开愁歌》),这是公元813年的事。
后人惋惜李贺。他的确是历史上少有的才子。将李贺与李白、李商隐相比,如果说李白的风格如风,李商隐的风格如雨,李贺的风格则如电闪雷鸣。诗的电光雷火之中异彩纷呈:此一时,有人世难睹的奇妙诡丽;彼一时,又可窥见只在黑暗王国才有的阴霾与邪恶。而诗人死去的11年,也正是刘禹锡饱尝贬谪之苦的11年。公元826年,刘禹锡北归途中,与同龄人白居易在扬州相会。当乐天赠诗表示同情时,刘禹锡却有了千古名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叫人何等亢爽!
我丝毫没有责怪李贺的意思,也无意让他学一学诗豪刘梦得——事实上,历来的诗人文人都各有自己的人生之路,如洛阳的另一些才子们,远至战国的苏秦,以及后来的张说、元稹、陈与义等。
不过,我忽然又想起西汉的贾谊。
他也当属洛阳才子。贾谊是被人推荐给文帝的。他18岁即以文才驰名乡里。21岁为博士,因善对诏令,一年之内,超迁至太中大夫,并拟提拔至公卿。贾谊因锐于用世,深遭权贵嫉恨,以“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被中伤(《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谪为长沙王太傅。4年后,复被文帝召回,拜为梁怀王太傅。怀王是文帝极宠爱的太子,不幸从马上掉下来摔死了。文帝并未加罪于贾谊,贾谊却自伤为傅无状,寝食不安,悒郁终日,一年后竟忧伤而死,年仅32岁。贾谊曾渡湘水,为赋以吊屈原,亦以自喻——看来,贾谊忧心孔疚、不独为怀王而死。
开成元年(公元836年),刘禹锡迁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洛阳,官至检校礼部尚书,年70而终。如果李贺、贾谊也能多续其年,以他们对世事的洞察及其过人的才华,无论对国家,对文学都会留下更多的精神财富。可惜他们的生命之舟在风华正茂的年岁,沉没于人世的风波之中。
2000多年的封建社会,外壳硬顽如石。新芽嫩叶的破土与生长都是万分艰难的。不只是洛阳才子,历史的天空陨落了多少希望之星!社会发展到今天,科学与民主使我们生活的星球有了更多亮丽。李贺的遭遇,以及类似贾谊、刘禹锡的贬谪也会少了许多。然而,人生的逆境、困顿并非绝无仅有。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生活之路总会有坎坷的,也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曲折。因了这些缘由,能以达观、宽通之心看待人生的种种际遇——应该说,这是一帧值得仰望的风景。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焦点观察

  广告究竟有多广?
本报记者李舫
跻身白昼的喧哗,抑或徜徉在黄昏的街上,面对身边的各种传媒、耀眼的霓虹灯光、街头重重叠叠的海报……我们感受最多的是什么?——广告!我们的世界已被广告包围。你可以拒绝广告,但你无法拒绝这充满广告的生活。即便在你最要安静的时刻,也无法躲避广告的“狙击”。难怪连咿呀学语的儿童也能说出“金利来,男人的世界”,口齿不清的老太太也知道“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广告,像一个巨大的烟幕弹,悄悄爆炸,悄悄蔓延,渗透进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曾经有这样一件事:在非洲好望角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地上,某一天突然竖起了一块巨大的“可口可乐”的广告牌。有好事者计算,在这块土地上,哪怕再过几百年,可口可乐饮料的销售回收也无法抵消为这块广告牌所支付的费用。然而,这巨大的广告牌仍固执地竖立在那里,成为一种永久占领的象征。
那么,广告究竟有多广?
广告之广在于它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广而告之”的商品推销方式,更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广告之广,可以说代表着市场经济的极大繁荣和社会商品的极大丰富,广告之广,代表着人们的思想观念、思维方式的开放与更新。在“鸡犬之声相闻,民之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农经济社会,商品生产供不应求,广告可谓“天方夜谭”,而“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式的推销则被认为是“自吹自擂”。人们崇尚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五灯会元》中也有所谓“劝君不用镌顽石,路上行人口似碑”,以为“有口皆碑”才是最成功的宣传。而在今天,我们的广告事业比那个“有口皆碑”的时代不知前进了多少,“酒店门前三尺布,过来过往寻主顾”已成为历史的典故。商业竞争离不开做广告,消费者也需要从广告中获取信息,以为购物指南。广告之广,还代表着消费者在基本物质需求得到保证以后,有选择地面对更高一层的物质享受、信息传递、精神需求、文化品位。
健康、纯洁、积极向上的广告的社会效益和文化效益是无法估量的,成功的广告总是能诱发人性中的美好成分,如亲情、爱心、善心等等,使人们对生活有所感悟。一声“黑芝麻糊喽——”那清脆、悠长的吆喝声,把我们带回到那个亲切而遥远的年代,唤醒我们对已逝时光的美好回忆。“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为我们的人生旅途增添了必需的自信和勇气。消费者对广告的接受,不仅意味着对某种商品的接受,更意味着对这种商品所对应的消费方式及其所代表的知识结构、文化行为和生命扩张方式的接受。
然而,也不能不看到,某些打着广告旗帜的所谓“广告”,也悄悄侵蚀着我们正常的生活,污染着消费者的视野和精神。且不说街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招贴,且不说众商家以种种借口纷纷推出的“打折”行为,仅就报纸、电台、电视台广告而言,问题就很多:食品、药品、化妆品等广告中的虚假夸大、隐瞒事实、表达含混、欺骗误导,“药到病除”、“全营养”、“换肤”等用语比比皆是;广告中存在着大量的不良诱导和暗示,如引导高消费,宣扬“皇室享受”、“宫廷风情”、“贵族生活”等;宣扬“男尊女卑”,隐含色情,如某广告称“某某空调,就像一个老婆”,把妇女比作商品,蔑视和侮辱女性;格调低级,趣味庸俗,在一些与女性毫无关系的商品广告中,也使用着装薄、露、透、卖弄风骚的女性形象;不顾儿童身心特点,误导儿童早熟,如一种以幼儿为对象的食品,图案为两个男女幼儿相依相偎,广告词是“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小两口”,甚至有一种儿童食品取名为“泡妞”,以致闹出了不少笑话;以变相形式骗取消费者信任,如新闻发布会、报道、记者采访、“政府机关推荐”、“金牌推广站”、“信息广场”等,与其它传媒或信息相混淆,使消费者无从辨认而被误导,等等。
这些非广告的“广告”使广告市场不纯洁、不规范,其出现的原因很简单:广告制作规避责任、粗制滥造;制作者素质低;创意好的广告工本费用高;对某些消费者急功近利、低级庸俗的心理加以迎合;商业中的短期行为……追究其管理上的原因,是《广告法》贯彻不彻底,法律执行力度不够,给一些追求拜金主义的广告制作者和广告媒介以可乘之机。
广告制作应严肃慎重,不仅广告制作者应对企业提供的信息要严格审查,广告传媒也应该对广告制作者所推出的广告严加把关,这样才能把非法广告“拒之门外”。国家工商局广告司司长刘保孚曾说过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广告是一面镜子。”广告之广,只能照见应该属于它的东西,商品的价值、企业的素质、消费者的欣赏水平都只能在这面镜子中被真实、清晰、公正地反映出来,任何夸大和缩小都只能是暂时的、眼前的和心气浮躁的。消费者的眼睛是雪亮的。广告市场的规范化是一个长久之计,任何封闭的、被动的、表面文章的心态都是无法担此重任的。奉告广大企业和广告制作者:不要在垂顾“市场价格”之时,而忘却了如何不断增进自身的“文化价值”。若此“大智慧”,则何愁天下无人不识君?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人物剪影

  摄自生命的历险
——访第六届国际摄影金奖得主耿兴余
杜冰冰
见到耿兴余先生时,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碌,墙上、桌子、椅子上摆满了他的摄影作品。房间内阳光粲然,映在耿先生的脸上显得适意而安详。
1941年出生于陕西秦巴山区的耿兴余从事摄影工作已36个年头。故乡的山山水水给他的艺术创作以潜移默化的影响。从1960年参军拿起相机的那一天起,他就深深爱上了摄影艺术。1983年靠一摞出色的摄影作品被《红旗》杂志调去任摄影记者。经过刻苦钻研勤奋自学,在中国彩色摄影技术还很落后的60年代,他就掌握了全套彩色冲洗放大技术。摄影是一项艰苦的事业,为拍到好的片子,往往需付出高昂的甚至生命的代价。但每当看到世界的一隅在自己的相机下被剪裁得那般神妙变幻瑰奇多彩,耿兴余便无法抵挡这种创造美、记录美的诱惑。
今年8月17日他刚刚从有“死亡之海”之称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拍摄回来,一路上与几乎所有的自然现象相伴而行:风暴、狂沙、大雪、冰雹等等。桥被冲断了,同行的几个人只好忍饥受寒蜷缩在北京吉普车里在天山上睡了一夜。对耿兴余来说,这已算轻松顺利的一次了。很多时候他是孤身一人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行走,那时他直面大自然,与之唯一交流的是狂风骤雨闪电雷鸣。有时只有空旷寂寥的荒漠,不见一丝生命的痕迹。
生命的历险、直面自然上帝乃至与死神的擦肩而过,使他获得常人难得的生命体验,使他的心灵变得更加厚重而敏感,他的摄影作品因而更加动人。1979年第四届全运会,他坐在一架简陋的“初教—6”型飞机的领航舱里拍摄,飞机俯冲时盖子骤然被风打开,耿兴余一下子被外面的空气吸了出来。当时飞机正飞行在3000米高空,幸亏安全带将他的小腿死死系住才救了他一命。耿兴余脸部由此留下的僵硬后遗症延续了多年,但全运会航拍的资料完好无损。1989年6月在陕西秦岭顶峰黄花岭,因为贪拍景色一脚踏到一个宽6米深3米底下还烧着火的沥青池里。挣扎了20多分钟,他觉得自己这次恐怕活不成了,但手中仍死死抱住相机不放。潜意识中摄影艺术真的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当人们将他救上来时,沥青已没到他的脖子。
谈起那些历经艰险的日子,他的脸上浮现出神异的色彩。每一次生死之交的感受、生命与大自然的撞击交流都丰富积淀着他的情感和心灵。他的摄影善于深入人的心灵,捕捉人性人生最深邃微妙富有韵味的瞬间。摄影作品是他心灵的语言,捕捉画面的瞬间就是捕捉自己灵魂的瞬间,每种颜色与光影都是他心灵色彩的闪烁。获奖作品《艰难都在征途上》摄于1990年岁末的川西康定,面对突袭而至的狂风暴雪,赶马的藏胞却沉着地整理马鞍与暴风雪抗争,准备继续起程……这动人的一幕深深触动了耿兴余,当他激动地端起相机摄下这一场面时发现自己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摄下它们的时候他仿佛摄下了自己的灵魂,照见了自己心灵的声音。在第六届国际摄影艺术展览中,50个国家和地区,2700余名作者,12000余幅作品参加竞赛,其中由国际摄影艺术联合会等著名摄影组织授予荣衔的摄影家就有120余人。一定是耿兴余挚诚的心声打动了所有的观众,《艰难都在征途上》获彩色组金牌奖,名列榜首。
今年10月10日—15日中国美术馆将展出他的作品。笔者离开时他还埋在那一堆堆的照片中忙碌着。在《求是》杂志社整个理论殿堂里,耿兴余先生的房间是唯一别样的摄影艺术天地。回首望去,我知道那洒满阳光的小小空间是耿兴余生命的栖所,是他心的家园。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文化之旅

  走访河西走廊
白木
参加一个本无缘分的会议,却收获了怎么也摆不脱的缘分:结识了河西走廊。
还在解放军文艺社当编辑时,我就从书稿里听说了河西走廊,并且,从我的手中,还诞生过两本书:《西路军女战士蒙难记》、《血沃河西》。从这两部著作中,我所了解的河西,只有一个画面:血和泪。西路军悲壮惨烈的战斗历程,冲破时间的封层,如滚滚洪潮,不时淹没着我的视线。震颤与扼腕之余,总免不了一层忧伤,一层感喟。
真正踏上河西这片土地,我的心情却完全失去了自主。景物就是心情——这是我的一个铭心刻骨的感受。
庞大的车队在一片片旧城垣旁浩荡地行进着。我们看到的是,一片片断墙、一片片“跪下”的城堡旁,是葱翠的草地和草地上无忧的牛羊。只有一千多年的距离,这个丝路花雨劲播的地方,就让位于萧风旷野。看来,坍塌的不仅仅是历史。距离即是一切。
到了安西,在一片巨大的古城垣上徜徉,心里总有一种神圣感。如水的北风在我的周身放肆地浇泼。在这茫茫无际的荒漠中间,我感到自己是一片生命标本。我的脚背淹没在沙子里,思路仿佛也被淹没。在一个酷似宫殿的旧址中央,我找到了两片陶罐的碎片,仔细端详起来。在这片方圆数十公里的古城废墟上,这是我的唯一“战利品”。这是历史的碎片。我是多么希望能再有所发现呵!可是没有,我面对的是呼啸的沙尘和脚下这座被风化的城堡。我只有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安西古城,我来了,我隔着时间在同你握手……
古垣旁的永宁寺,以其人皮鼓出名。清康熙年间,污吏程金山父子奉命建城。他们偷工减料,贪污巨额公款,被康熙皇帝处以极刑,并敕令剥下二人之皮,制一人皮鼓,借以警示后人。康熙帝的刑罚是太非人道了点,但人皮鼓的响声穿透岁月,在广袤的沙漠敲起,却有着现实的意义。
到了张掖,情形完全相反。放眼望去,四处涌动的是一色的碧绿。绿浪深处,飘动的是幢幢整洁的房舍和祥和的人间烟火。我的心情,完全被眼前的和平景象感染了。
接待我们的张掖行署副专员是地道的北京人,60年代大学毕业后奔赴这里锻炼,一“蹬”就是30年。说起北京,他的双眼充满了自豪。“我这一辈子看来是交给这里了。”他平静地自言自语。“不过,很值啊!”
雄关虎踞,说的是嘉峪关。称它为雄关,不是雌关,里面包含的还是很强的男尊女卑思想。显然是封建思想。看看北面城墙下的一燕击石,我更为自己的想法找到了依据。燕击石,以一动人传说得名。相传一对恩爱燕子,每天日出结伴飞出关外觅食,日暮而归,从无间断。一日,雌燕刚刚入关,关门即闭。雄燕在关外苦苦求门不开,便以首叩墙,久叩而绝。关内雌燕闻讯,亦忧郁而亡。至今,城墙上还残留着雄燕叩击出的凹痕。这对燕子的挚爱情操,确实令人感动。它给万里长城的起点打上了浪漫而神秘的烙印。我只是为燕子们的殉情理由叹息。
嘉峪关毕竟是河西走廊的明珠,它的风沙和它的知名度成着正比。登上城墙,领略着风雨交加的滋味,想想“古来征战几人回”的佳句,我的眼角总有一只只潮湿的小手在挠动。我的身边仿佛总有那些“征人”的身影。他们在注视着我,向我诉说边塞的艰辛。
敦煌是我们此行的终点,也是河西走廊的终点。还在车上时,同行的一位湖南朋友总用湖南话把敦煌发音成“大王”,引来同车人的哄然大笑。敦煌,毕竟是河西走廊魅力的旗手。
走进莫高窟,看着数不清、难道明的壁画,看着慈眉善目的菩萨,狰狞恐怖的菩萨,甚至断臂少腿的菩萨,我总算看到了活着的历史。莫高窟的洞穴内,一律不让拍照。同行的朋友当中,有以身试“规”者,通通都遇到了难堪的下场。瞻仰着一两千年前的这一片片不见天日的古迹,我真心实意地为我们伟大的祖先叫绝。他们没有把辉煌建在人人皆能见到的显赫之处,却建在人迹难至的悬崖绝壁上,建在常人难以知晓的洞窟内。这中间的哲理有如人生的哲理。
再过一千年,莫高窟依然是莫高窟。一样的北风,一样的菩萨,只是,换了不一样的脚步,不一样的声音,不一样的心情。瞻仰着洞内的历史,瞻仰着洞外的现实,洞内的历史里有现实的生机,洞外的现实里有历史的艺术。
走出河西走廊,我的思绪却总在那条走廊里徘徊。金张掖、银武威,还有嘉峪关、阳关、大佛寺、安西古城址……它们都在那条走廊里。走廊同莫高窟一样,是用来盛历史和历史的遗迹的。所不同的是,走廊里的历史翻新得更快,翻新得更壮丽。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

  “巨星之光”丛书出版
由“点子大王”何阳主编的“巨星之光”丛书《世界名牌致胜方略全书》、《中国明星企业创业启示录》、《中国企业扭亏增盈典型范例》最近由国际文化出版公司出版。这三部书精选了国内外几百家成功企业和著名品牌,全面而又有所侧重地介绍了这些企业的企业文化和著名品牌的创业历史。具有较高的文化品位。(晓燕)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

  抗日反法西斯文学研讨会召开
日前,中国抗日反法西斯文学研讨会在杭州举行。与会的北京、浙江、上海等地的作家、评论家对抗日战争时期的文学作品和建国以来反映抗日战争的文学作品进行了热烈讨论,宣读了多篇有分量有见地的学术论文。此会是由中国社会主义文艺学会、中国艺术研究院、浙江省文联和杭州西泠集团联合举办的。(龙湘)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

  胡雪岩生涯将搬上屏幕
由钟源编剧、何群执导的电视连续剧《一代豪商——胡雪岩》即将投入拍摄。胡雪岩为晚清巨商。这部二十集电视剧将真实地再现他充满传奇色彩的商业生涯。著名演员朱时茂和他的泛太平洋文化娱乐公司对该剧创作拍摄投入了极大热情,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美国华资银团也投入资金,支持该片拍摄。著名演员陈道明欣然出演胡雪岩一角,修宗迪、葛优、陈小艺、剧雪、王路遥等也将扮演重要角色。(文一)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

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之际,著名作家马烽、西戎将他们半个世纪以前创作的《吕梁英雄传》赠送给了驻守在吕梁山区的解放军某炮兵旅官兵。
张邦邦蔡云骛李晓宁摄影报道


第7版(文化时空)
专栏:

大漠之魂卢学义摄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