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经济专页)
专栏：
提高农业自身劳动生产率
曹德淦
市场经济是一种以效益为中心的竞争性经济，生产要素总是循着优胜劣汰的原则向高效益的产业集中，只有把农业的比较利益提高到社会平均利润的水平，才能从根本上保住稳定发展的势头。
要提高农业效益，近期内可行的办法是把着力点转到提高农业内部的深度开发上来，通过内涵挖潜，增值节本，提高自身的劳动生产率。我们漳州在以下四个方面进行了有益的探索。
产品特色化。漳州属南亚热带季风气候，由于地形北高南低，东南面临海，是同纬度中气候最好的一块。要把这一天然的气候优势作为一种特殊资源来开发，引导农民从过去“靠地吃饭”转到“靠天（气候）致富”上来。前几年我们利用“天然大温室”，抓了开发冬季农业，使全市春收作物的产值占全年种植业产值的１／３，出口农产品的５０％来自这一季。现在一些高海拔的乡村又利用当地夏季凉湿这个“夏天里的冬天”的特殊气候，成功种植反季节蔬菜，一般一季亩产值２０００元至３０００元。这又给漳州农业开发找到了一个新的突破点。事实证明，把冬夏两季的农业开发抓上去，就能在农产品中大大增加“稀、优、偏”的分量，使之更具亚热带特色，更有竞争力。
生产成品化。现在，我市已有各类农产品加工企业１４００家，在农民出售的农产品中加工品占３０％，但大都档次低、花色单调，增值率一般只有１０—３０％，基本上还停留在原料型阶段，适应不了当今消费结构成品化、多样化、方便化的需求。在漳州发展农副产品加工还有更深一层意义。因为漳州农业之所以有特色、有优势，就在于它的广阔市场在北方、在国外。但农产品特别是水果、蔬菜，大都是容易腐烂变质的鲜活产品，季节性很强，要扩大销售范围，延长上市时间，最有效、最经济的办法是靠先进的加工、保鲜、储运技术。近年来，我市每年能有６０多万吨的水果、蔬菜运销北方和国际市场，就是靠“单体流态速冻”和“冷链保鲜一条线”的推广应用。因此，必须彻底改变单纯生产原料的传统观念，用食品的概念和标准要求农产品，自觉把农业生产过程延伸到加工、储运领域，使原料型的低效益农业转化为成品型的高效益农业。
市场外向化。从体制上讲，提高农业效益的根本出路是走向市场。漳州的农业只有率先进入国际市场，才能使本地的资源优势在参与国际循环中得到最充分发挥。但我们的创汇农业是从传统农业的基点上起步的，在产品的花色、质量、装潢以至生产经营体制等诸多方面都很不适应，国内、国际两个市场间存在“断层”。为了超越传统农业的制约，尽快与国际市场接轨，靠“引进”是个捷径。现在，我市年供货额近１５亿元的蘑菇、芦笋、对虾、速冻菜四大出口创汇基地就是靠“引进”培植起来的。事实证明，以企业为载体，把市场、良种、技术、设备、资金和管理“一揽子”引进来，起到“引进一个‘三资’企业，开拓一条外销渠道，建设一片生产基地，致富一方农民”的联带效应。
经营产业化。按照贸工农一体化、产供销一条龙的原则，组成以“公司加农户”为主要形式的经营体，对于衔接生产经营过程、减少利润中间流失、实现多层次增值很有好处。形成这种体制，难就难在“公司加农户”怎么“加”，靠谁来“加”。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千家万户生产面对千变万化的市场，是很难找到相加各方的经济利益共同点的。从漳州的现实情况看，最有希望的是“小户套大户，大户挂公司（企业）”，就是由大户先同企业签订农产品的供销协议（或合同），规定供货数量、质量、时间和最低保护价，然后再按协议要求组织农民种植，与农户建立契约关系。有的企业还以供应种子、肥料、农药等形式预付一部分货款。这些大户大都是从种植大户中成长起来的。他们既懂农情又懂商情，而且大多数仍然自己种植一部分，既可作为指导契约户的示范田，万一契约户完不成任务也可顶抵缓冲。这种形式的出现使我们意识到：农民为了顺利进入市场，靠肩挑手提是不行的，最终一定要在加工流通环节上组织起来；而作为组织创新的主体和带头人依然是农民，是既会“种地”又会“做生意”的新型农民。所以，要从政策、法律、信贷、物资上给予保护和扶持，让新一代农民迅速崛起。
（本文作者为中共福建漳州市委书记）
第10版(经济专页)
专栏：
谈国有企业改革问题
——辽宁朝阳调查归来
袁木
今年二三月间，我曾连续发表过两篇论述国有企业改革的文章，强调国有企业、国有经济是社会主义制度赖以存在、巩固和发展的主要经济基础，完全应该也必定能够通过改革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主体，使之充满无限的生机与活力。在改革过程中，既要解放思想，大胆创新，彻底摆脱传统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种种陈旧观念，也要充分警惕和坚决防止或明或暗的私有化思潮及其影响。最近我们从辽宁省朝阳市调查归来，所见所闻，深受鼓舞，倍感振奋，进一步看到了搞活搞好国有企业、国有经济的前途和希望。现将主要情况和我们的感受简报如下。
一、牢固树立搞好国有经济的信心，紧紧抓住抓好一批骨干企业，充分发挥其辐射作用，带动整个经济登上新的台阶。朝阳是个地级市，位于辽宁偏远地带，长期以来经济比较落后，所处的努鲁儿虎山区曾被确定为全国１８个集中连片的贫困地区之一，１９９１年以前主要经济指标在辽宁十四个地级市中处于末位。改革开放以来，朝阳在主要通过农民劳动积累改造大自然，下大功夫和苦功夫抓好农业的同时，积极采取有效措施，集中必要的力量，大力扶持和培育国有骨干企业，充分发挥其辐射带动作用，走出了一条依靠国有企业促进全市经济发展的路子。朝阳的实践对于那种对搞好搞活国有企业、国有经济丧失信心，认为应该大大缩减，甚至要把本来国有经济已占很大份额的市搞成没有国有经济的市的主张和做法，是一个十分有力的回答。
朝阳市国有企业原来规模都比较小，长期缺乏改造，技术装备差，产品档次低，一些企业严重亏损，根本无法对全市经济发展起到应有的带动作用。面对这种落后状况，朝阳市的干部和群众并不怨天尤人，而是认真分析实际情况和积极寻求解决办法。他们认为国有企业规模小、效益差是朝阳的劣势，是朝阳的差距，但换一种角度来看也是朝阳的优势，因为差距就意味着发展空间广阔，发展潜力更大。朝阳人心目中形成了“差距有多大，潜力就有多大”的崭新认识，树立了搞好搞活国有经济的坚定信心。在市里财力有限的情况下，他们首先选择了在当地条件较好和具有发展潜力的凌源钢铁公司（凌钢）、朝阳柴油机厂（朝柴）、辽宁轮胎厂（辽轮）、朝阳重型机器厂（朝重）等４户企业，集中全市力量，从资金到政策给予重点扶持。他们坚决压缩行政事业费和其他方面的开支，勒紧裤带过日子，尽可能给企业让利，放水养鱼。从“七五”后三年到“八五”前四年的七年间，朝阳市财政一共向企业让利１１亿元。
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朝阳市扶持国有骨干企业的战略收到了明显成效。凌钢等４户骨干企业得到跳跃式发展，实力迅速壮大。目前凌钢、朝柴、辽轮已跻身于全国５００家最大工业企业之列，朝重也在全国同行业中名列前茅。四家骨干企业焕发出勃勃生机，生产规模越来越大，产品档次越来越高，经济效益越来越显著，成为朝阳经济发展的支柱，在当地被称做“四大天王”。１９９４年这４户企业的产值３５亿元，占全市乡以上企业产值的３３．７％，占预算内企业的７３％；利税７．１亿元，占全市财政收入的７９．８％，其中利润４．０７亿，占全市预算内工业企业利润的９８％。
随着国有骨干企业的发展壮大，反过来有力地支持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在朝阳市政府的鼓励和推动下，凌钢等四户国有骨干企业和其它国有企业，积极发挥自身优势，将配套产品、技术、资金等扩散到县（市）企业和乡镇企业中去，带动和加快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发挥这种辐射作用的方式主要有：通过兼并、联合、托管等方式吸收一批；通过为骨干企业生产配套产品带动一批；通过直接投资或选派经营管理人才等方式改造一批。全市有４０个乡镇得益于国有企业产品、技术的扩散而获得发展。朝阳县的孟克村，主要为朝柴生产配套产品，去年产值达到２亿元，成为朝阳市的首富村。
现在，朝阳全市的经济状况发生了很大变化。１９９４年，国内生产总值达到１０８亿元，在８０年代翻一番的基础上又比１９９０年翻了一番；工农业总产值达到１６７．９亿元，比１９９０年增长１．８倍；财政收入实现８．９亿元，比１９９０年增长２．７倍；农民人均收入１３２５元，比１９９０年增加１．６倍，超过全国平均水平。１９９４年全市预算内工业企业实现利润４．１５亿元，按同口径相比，超过沈阳、大连，在全省１４个省辖市中高居榜首。１９９５年，朝阳经济继续保持快速增长的势头。朝阳市通过搞活国有企业发展经济的路子，对一些地方尤其是国有企业比较多的地方来说，完全是可以借鉴的。朝阳的实践也充分说明中央最近提出的“抓住关键少数，放开一般多数，从整体上搞活国有经济”的思路是正确的和可行的。
二、牢固树立市场观念，正确把握市场策略，坚持产品导向，不断增强市场应变力，在市场竞争中求得生存和发展。现已成为朝阳市经济支柱的国有骨干企业以及其他一些国有企业，在向市场经济“转轨”当中都有相当一段时间处于极为困难的境地。１９９１年，全市预算内国有工业企业盈亏相抵后亏损额曾达到８４９０万元。朝重１９９０年已成为资不抵债的“空壳”企业，净资产为负１０５７万元。面对困境，朝阳人不等不靠不要，积极从内部寻找原因。朝重明确提出，企业不活主要在于“市场应变力不强，内部机制不活”，进而提出“开发市场求生机，改革机制求活力”。针对市场困境，朝重提出了九条“市场定位策略”。他们从南方饮料占领北方市场中得到启发，发现南方的基本建设发展更快，因而南方的建筑机械市场更具前景。以生产水泥制造设备为主的朝重提出了转变营销路线的区域策略，将市场重点由北方转移到南方，加强了南方销售网点的建设、管理和销售服务。这种区域策略的施行，给朝重开拓了广阔的市场，根本扭转了困难局面，１９９２年即扭亏为盈，１９９３年全部消化历史遗留下来的明亏、潜亏及各种损失６１００万元，１９９４年实现利税６６００万元，利润４０００万元，净资产升至１．４亿多元。朝重经济效益连续三年在全国建筑机械行业名列榜首。
在市场中求生存，必须以适销对路的优质产品求生存。辽轮原来生产的主要产品是斜胶胎，但当他们看到钢丝子午胎已成为发达国家轮胎市场的主流，中国也将逐步走向以子午胎代替斜胶胎时，于是便果断决策，全力以赴地上子午胎生产线。通过两次技术改造，目前这个厂生产的全钢丝、半钢丝子午胎年产量已达到１００万套。成功的产品导向选择使辽轮成为全国轮胎行业骨干企业，产品供不应求，经济效益位居前列。
稳定的并能不断扩展的市场，是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为了找到和依靠这样的基础，在市政府的鼓励和支持下，朝柴１９９２年果断地加入了二汽集团，成为二汽的全资子公司，他们生产的柴油机的４０％销往二汽，今后这一比例将进一步扩大。朝柴不仅因此避免了可能出现的亏损局面，而且经济效益连续几年大幅度上升。
市场是不断变化的，企业的产品结构也必须顺势进行调整。凌钢较早冲破计划经济体制下划定的“战时为军工，平时为重工”的框框，自己找市场，调整钢材产品结构，面向建筑、轻工市场，从而使自己在市场竞争中由被动变为主动。去年面对钢材价格下跌，他们及时调整产品结构，减少高成本的电炉炼钢，加大成本较低的转炉钢和连铸坯生产，使企业在产值随着市场变化同步下降的情况下，实现利润却大幅度上升，避免了市场冲击对企业经营所产生的不利影响。
三、高度重视企业管理，因地制宜选择管理方式，从严从细从实抓好管理工作，以管理出效益。企业内部管理水平的高低是企业成功与失败的一个重要因素。目前相当一批国有企业之所以搞得不好，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管理落后。朝阳市国有骨干企业的管理水平是比较高的，企业效益主要得益于内部管理的不断加强。通过与朝阳的同志广泛交谈，我们感到他们在加强企业内部管理上主要做到了以下几点。
首先是思想上真正高度重视管理。管理是企业一切工作的基础，凌钢的同志说得好：不管进行什么样的改革，建立什么样的制度，管理是永恒的主题。管理也是改革的内容，需要改革的精神，只有不断加强管理才能巩固改革的成果。管理要年年讲、天天讲、时时讲。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他们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把加强管理变成了企业广大职工的自觉意识。
其次是管理方式的选择要实事求是，因厂制宜。各个企业的地理环境、历史传统、规模大小、产业性质、生产组织形式各不相同，因此，选择管理方式必须实事求是，由企业自主决定，不要强求一律，搞统一模式。这一点朝阳市做得较好。辽轮根据自身特点和具体情况，在管理方式上选择了大企业、小实体、多法人，车间、分厂模拟二级法人，效果较好。凌钢则采取大厂统一核算、统一对外、集中管理，对分厂实行以成本管理为中心，采用“模拟市场、成本否决”的办法，效果也不错。
第三是管理制度要合理、配套，执行制度要公正、严格。这是管理落实、管理出效益的关键。朝重的各项管理制度都经过反复讨论协商，最后由职代会通过，使广大职工都能理解、接受和自觉遵守。厂内实行承包时把成本承包、利润承包、费用承包、管理责任承包配起套来，把职工全员劳动合同制与干部完全聘任制结合起来，使广大职工感到各级领导与一般职工在执行各项管理制度上是标准统一、相互平等和协调配合的。凌钢领导人员在职工分房问题上为防止以权谋私，明确宣布采取三不主义，即不打招呼、不写条子、不准暗示，完全由工会按职代会讨论通过的住房分配制度严格执行。
第四是领导带头抓管理，一级抓一级，从严从实从细。管理制度制定了就必须执行，首先是领导干部带头执行，层层抓，抓层层。１９９４年是朝柴的质量年，为了把产品质量进一步搞上去，总经理委托副手主持工作，谢绝一切应酬，带头到基层分厂蹲点三个月，专心致志抓质量，其他副总经理也分片包干落实质量管理责任。总经理“消失”三个月，一度在社会上有一部分人曾误传他被“免职”了。由于领导带头，朝柴职工经过一年奋斗，柴油机整机质量明显提高，得到了用户的高度评价。从事第二职业捞外快，特别是一些主要经营管理人员由此而利用手中的权力挪用乃至侵吞国有资产，是许多企业管理涣散、经营亏损的一个重要原因。凌钢明确宣布任何人不得从事第二职业，厂令一下，领导带头严格执行，全公司职工安心本职工作，基本上无人从事第二职业。
朝阳市骨干国有企业在加强内部管理上可能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多数制度和方法都是其他企业也在运用的，他们的成功主要在于扎扎实实地抓，长期不懈地抓，不求标新，但求实效。这样的经验也许更加具有普遍意义。
四、着眼长远利益，积极创造条件，不间断地进行技术改造，以技改促发展、保后劲。企业要占领市场，必须有价廉物美、适销对路的好产品，这就必然要求企业及时更新设备，不间断地进行技术改造。对于技术改造的重要意义，中央和各级政府一再强调，绝大多数企业也很明白，但实际做起来差异很大，效果也很不一样。朝阳的可贵之处在于，他们这些年来所进行的技改项目，搞一个成功一个，没有一个是失败的。辽轮８０年代初就把目光放在传统斜胶胎的换代产品钢丝子午胎上，他们引进了１５万套全钢丝子午胎生产线，成为全国最先引进最早达产的企业。１９８７年辽轮又抓住我国加快发展轿车工业的机会，引进３０万套半钢丝轿车用子午胎生产线。两次技改使该厂成为全国第二大子午胎生产厂，产品供不应求，满产满销。朝柴在“七五”期间针对我国汽车市场缺重少轻的现状，抢先开发出供重型车、轻型车配套使用的多系列的发动机。为使新产品快速形成规模，他们筹集资金１亿元，引进具有世界水平的气流冲击生产线，对铸造工艺进行改造，使发动机生产能力达到４万多台，今年将达１０万台，成为全国最大的车用柴油机生产厂之一。朝重进入９０年代以后，投入１．３亿元进行技改，先后引进德国水泥包装机制造等多项技术，使朝重产品结构得以调整，档次得以提高，销路得以扩大，成为全国建筑机械行业的排头兵。凌钢先后投入４亿元多次进行技改，现已发展成为年产钢５０万吨的地方钢铁联合企业，产品质量品种和综合经济效益在同类企业中名列前茅，作为标志钢铁企业技术管理水平的吨钢能耗指标仅次于上海宝钢而位居全国第二。
朝阳市属国有企业技术改造所以取得成功的原因，首先得益于地方政府真正实行了让利于企业的“放水养鱼”的开明政策，从而在很大程度上为企业技改提供了不可缺少的资金来源。其次，市政府及有关管理部门在决不具体干预企业内部经营管理、保证企业拥有经营自主权的前提下，对企业的改造规划、技术选择、立项审批到施工投产等诸多环节，都给予充分的关心、鼓励和帮助，为企业解决了他们自己难以解决的许多困难和问题。第三是企业的技改得到了本企业广大职工的充分理解与支持。朝阳几家市属国有骨干企业的经济效益指标在全国均名列前茅，但人均收入却明显低于许多类似企业，职工并无怨言，因为他们都懂得尽量挤出一些资金来进行技改，增强发展后劲，这既是为企业也是为自己的今天和明天着想。尤其重要的一点是，企业技改必须瞄准和预测市场，选好技术。技改要围绕当前的特别是未来的市场需求进行，通过采用新技术使企业产品上等级、上档次，否则经不起市场变化的考验。
我们过去在其他地方和这次在朝阳调查，地方和企业的同志都反映，企业使用银行贷款进行技术改造，难以承担（尤其在技改项目投产之前）归还贷款本息的负担，因而往往有“不改造等死，搞改造找死”的感叹。这个问题在朝阳也在一定的程度上存在着。对此，一些实际经济工作者和专家、学者已有将全部或部分用于技改的贷款改为国家投资，或者在技改项目达到正常生产前适当予以减免税等意见。看来，这个问题是到了应该认真考虑和加以解决的时候了。
五、认真转变政府职能，坚决实行政企分开，正确处理好政府与企业的关系。在国有企业改革中，如何正确处理政企关系，是人们普遍关心的问题，也是搞活国有企业的一个关键问题。“政企分开”就是“政企职责分开”，政府与企业各司其职，各负其责，责权分明，目的是使企业不再成为政府的附属，实行自主经营、自负盈亏。朝阳市地方和企业的负责同志认为，在我国不应当把政企分开理解为政企完全分家，政不管企，企不听政。这不仅因为政府或由政府授权的部门对国有企业要行使所有者职权，决不能撒手不管，而且企业特别是国有企业本身的发展也离不开政府的支持和帮助。他们都普遍赞同政企分开就是政企职责分开的看法。朝阳市的负责同志还认为，为了正确而坚决地实行政企分开，关键首先在于政府认真转变职能，明确对企业应该管哪些，不该管哪些，该管的一定要管好，不该管的坚决放手不管，保证把《企业法》规定的企业自主权真正落到实处。
朝阳市从这些年来的实践中还深切体会到，政府管国有企业的立足点和出发点是为促进企业的发展服好务，应当和可能做好的事情主要有这样几点：一是管好领导班子，重点是法人代表的任免，市里只管一把手，副职由正职提名任命并实行聘用制；二是从贯彻国家宏观调控政策和有利于地方整个经济发展的角度，帮助和引导企业正确制定年度计划和中长期发展规划，但决不干预企业有权独立自主作出决定的经营管理工作；三是制定有利于企业发展的政策，加强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为企业创造良好的环境和条件；四是帮助和支持企业进行重大技术改造，开拓市场，关心和保证国有资产的保值和增值；五是加强社会保障制度建设，为企业解除后顾之忧；六是监督企业合法经营，维护企业合法权益。朝阳的同志还一再表示，他们的工作是这样努力去做的，虽已取得一定成效，但距离实际工作的要求还有较大差距，而且这方面的改革，还要随着国有经济产权制度改革的深化而进一步深化。
在朝阳调查期间，在有关政企关系方面还有以下几点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是朝阳地方和企业的负责同志的精神状态都比较好，都对搞活搞好国有企业充满信心，没有悲观失望、无所作为的情绪，他们相互之间感情融通、协作共事的精神也比较好。二是从政府及其有关部门来说，他们都尽可能想方设法为企业创造较为宽松的外部环境，市委市政府还坚决要求任何部门、机构都不得对企业进行非法行政干预，更不准进行非法摊派；从企业来说，他们也都很能体谅地方政府的难处，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为地方分忧解难。三是市委市政府还专门作出决定，凡是国有企业的负责同志找到市里的领导要求反映和解决问题，他们任何时候都予以接待，凡在职责范围内能解决的尽可能帮助解决。我们接触过的朝阳国有企业的负责同志都曾一再向我们表示，他们企业能够不断发展并开创出新的局面，都是同当地政府的支持和帮助分不开的。在这样一种朝阳拥有而在有些地方比较缺乏的政企关系比较融洽的气氛中，朝阳的事情当然也就好办得多了。
六、加强企业领导班子自身建设，正确处理企业内部党政关系，先正己后正人，以正己带正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一个国家是如此，一个企业也如此。企业领导班子的自身建设决定着整个企业的命运。班子强，企业就强。好班子出好思路，出好制度，也就出好企业。从朝阳的实践经验看，企业领导班子的建设需要认真解决好以下的几个问题。
一是在当前职业化的企业家队伍尚未形成，一个城市还很难从全国范围挑选主要经理人员的情况下，应扩大视野从全市范围精心挑选，条件主要是懂政治、精业务、会用人、会做人，学历、资历和年龄等也要考虑，但都是次要的。对创造出显著业绩的企业家应在社会上树立他们的良好形象，在宣传上、舆论上给以应得的较高荣誉。
二是在企业内部党政关系上，两个一把手宜兼则兼，宜分则分，不必强求一律。最主要的应在思想认识上和制度上竭力避免“中心”与“核心”的“两心”之争，减少内耗，保证做到两心合一心，齐心协力搞好企业的改革与发展。三是企业干部要能上能下，坚决实行可以淘汰的聘任制。以德才标准衡量，能者上，不能者下。朝重１９９２年对厂级和中层干部实行严格的聘任制，有４名副厂级干部和５８名中层干部落聘，落聘者全部取消相应待遇。
四是班子带头先正己后正人，以正己带正人。朝重明确提出，班子带中层，中层带群众，各级领导要坚持执行四个带头：团结带头，要多理解不挑剔，多工作不争权，多支持不拆台，多商量不专断；实干带头，要一级带着一级干，一级做给一级看；廉洁带头，要求职工做到的，领导先做到，要求职工不做的，领导首先不做；奉献带头，作为国有企业的领导人应主要考虑如何为国家和社会多作贡献，并带领职工逐步实现共同富裕，而不是首先考虑自己如何先富（当然他们的物质报酬也要合理解决和逐步提高）。１９９３和１９９４两年，市政府两次分别嘉奖朝重领导班子成员３９万元和２１３万元，班子成员将其绝大部分用于企业购买设备，小部分与职工共享。领导班子的带头作用给职工以极大鼓励，大大调动了广大职工的劳动积极性。
七、真正依靠工人阶级，充分信赖职工群众，调动和发挥职工群众的主人翁积极性。企业领导班子的带头作用和职工群众的主人翁作用是企业成功经营的两个轮子，缺一不可。如果过分强调企业家的个人作用，不强调企业职工的主人翁作用，以致使职工群众的积极性受到压抑，企业家的作用最终也难以充分发挥和得到充分实现。企业的一切工作都要由职工群众去做，不尊重和依靠职工，企业的生产经营就失去了群众基础。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是党的一项根本方针，必须落到实处。哪一个企业真正落实得好，哪一个企业就有凝聚力，企业改革和发展就有了群众性的巨大动力。
依靠和发挥职工群众的作用，必须在组织上和制度上真正落实，其中最关键的是必须真正健全职工代表大会制度，发挥职代会和工会的作用。朝阳市国有骨干企业在这方面是做得比较好的，他们不把职代会作为摆设、当作形式，而是积极主动地去真正发挥它们的作用。不仅劳动制度、工资制度、干部人事制度要交职代会讨论，而且许多其它重要制度如质量管理、财务成本管理制度以及企业发展的主要方案等也要交职代会讨论，以化为群众的自觉行动。凌钢强调“职工想的事情领导要努力去办，领导想的事情要依靠职工去办”，这就把企业领导的想法与职工群众的想法沟通起来，结合起来了。朝柴加入东风汽车集团成为其子公司，他们曾两次将方案交由职代会认真讨论通过。这样就促使广大职工把自己的命运与企业的命运真正联系了起来，从而激发了他们更加高昂的劳动热情。
八、既要加强宏观调控，还要着力改善宏观调控，以保证改革政策的连续性和协调配套，实现政府管理的科学化，这是地方和企业的殷切期望。在这次和过去的调查中，地方政府和企业的同志对此都提出了一些意见或建议。他们认为，搞活国有企业、国有经济，首先企业要为自己的事竭尽全力，地方政府也要努力为企业创造各种条件。与此同时，有些问题仅靠企业和地方政府是难以完全解决的。他们反映，中央的大政方针和宏观调控政策是完全正确的，但有的宏观部门或主管部门往往执行不力，它们下达的某些具体政策措施往往不配套，下面难以施行。有些政策措施缺乏连续性和稳定性，某些改革措施和管理政策刚推出，地方和企业刚开始消化和执行，很快又被新的而且不相衔接的政策措施所代替，使地方和企业难以适从。有时多个部门互争政策执行权，导致部门职能交叉矛盾，使地方和企业深感为难。一些能源、原材料进口失控，对企业经营产生致命冲击，这些虽然主要是一些地方和机构的不当行为，但也反映出国家的宏观调控和执法能力需要进一步加强。目前部门间的相互扯皮、部门内部的相互推诿现象还相当严重地存在着，致使一些企业和地方感到跑有关权力部门办事比加强市场经营和企业管理还要难。针对上述情况，地方和企业的许多同志都认为，国家在强调加强企业管理、转换企业经营机制的同时，还应继续强调转变政府职能，加强和改善宏观调控，严格执行法律。宏观管理和政策法规环境的改善是搞活搞好国有企业、国有经济的必要条件。由此我们想到，通过企业改革解决微观问题与通过政府职能转换解决宏观问题需要相互配套、相互适应、相互促进。企业管理要讲科学化，政府管理更要讲科学化，管理科学不仅要在企业中提倡，更应在政府部门中提倡。只有宏观管理和微观管理都科学化了，国有经济才能从整体上搞好搞活，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才能真正建成。
通过对朝阳的调查，我们深感他们在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改革中已做了不少有益的基础性工作，目前正朝着中央指出的改革方向继续前进。他们还面临不少的困难和问题，但已经取得的成绩是可贵的。这里既没有享受国家的特殊政策，也没有特别优越的条件，各方面的条件都与许多地方差不多，甚至比不少地方还要差得多。朝阳能做到的事，别的地方也应当能做到，条件比朝阳优越的地方应当做得更好。朝阳在实践中还特别强调改革要从实际出发而不是从模式出发，缺什么补什么，少什么加什么，不乱开处方乱吃药，要脚踏实地，坚持实干苦干，看准了就要一抓到底，“咬定青山不放松”，决不半途而废。这种实事求是的精神可能正是朝阳取得初步成功的主要之点，也是一些地方所缺乏的和需要大力提倡的精神。
（参加调查和初稿执笔：陈永杰黄守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