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月3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热点透视

  军鼓
——某集团军工兵团文化工作沉思

踏入这座方正的营盘,意味非同往常。操场、营房、队列、歌声……仿佛都赋予了文化的意蕴。
我们试图在这里找到“军营文化如何塑造人”的答案。
我们以往的思想,常常停驻在某些明显的文化景观上,面对脚下一片如茵的绿地,缺少见微知著的俯视。文化构架分为:文化设施,文化活动,文化气氛,文化偶像。军营文化,自然由许多文化设施来体现,但最深刻的体现是在活动之中军人素质的默然生长。军营文化的大环境在这里营造出来。
古代有“乐”,“乐以治心”。它不仅和击鼓鸣金,以振军威的军乐有着直接的关联,而且“乐”配上“舞”,是军队早期军事训练的主要形式。这些乐、舞都是按战争需要编排的,成为群众喜闻乐见的军事教育形式。这类寓教于操练、嬉戏之中的娱乐形式,对于陶冶性情,磨砺勇武,起到了积极作用。
……歌声打断了思绪。一排“走向打靶场,高唱打靶歌”的队伍,与我们擦肩而过。晚饭后的夕阳里,一群穿着白衬衣的战士走入团图书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这就是一座军营匀称的呼吸。
    二
大众文化形式日趋丰富多彩,新兴的文体娱乐项目走入军营,使一些文化工作的组织者一味求新追异。“笛子快板锣鼓钹”被遗忘了。
“军营里有的是丰富的文化遗产。”该团政治处主任莫国民这么说。
仪式是军营里的风俗。工兵团的仪式真不少:退伍有告别军营仪式,建军节有阅兵仪式,国庆节有宣誓仪式等等。他们挖掘仪式之中蕴含的文化,以此弘扬军人精神。
军人最重是别离。去年老兵退伍,团里举行了盛大的老兵告别团队仪式。仪式进入高潮,五名团常委走上舞台,唱《送他一份母爱》。台下退伍兵中的5个孤儿泪眼矇眬。在这个夜晚,团里给他们每人买了一套炊具。当几名团首长将礼物交给他们时,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打动了。
去年“十一”,该团组织了隆重而庄严的军旗签字仪式。那天,军乐齐鸣。鲜艳的“八一”军旗,从一个士兵手中传递到另一个士兵手中。操场上静得能听见心房的跳动。在这里,他们把自己和军旗融为一体。这一刻,谁都明白是什么注入了军人滚烫的身躯。
    三
面对社会上娱乐文化膨胀,而知识文化相对贫乏的情况,该团领导们有自己的对策。
图书保管员把我们引入设在团办公大楼中心的图书馆。一个团的图书馆竟能“全天候”开放,显示着该团官兵每日精神食粮的吞吐量。
“一个人在不同的境地,读同一本书,可以品尝到不同的滋味,关键是你该知道,如何去把握读者,塑造读者,创造读者。”
团里把阅读需要,看成是一个“金字塔”。位于塔底的是娱乐、消遣层,中间是学习层,顶尖是研究层。目前,战士阅读兴趣多属塔底和中间层。对此需求,不能只讲适应不去提高,也不能一味把什么都弄到了云彩那个高度,造成曲高和寡。他们开发中间层,引导塔底层。
团长董章岱说:“一些战士喜欢看武侠小说,但欣赏水平不高。好的,健康的武侠小说,是成人的‘童话’,其中不乏真善美和较深的人生道理。里面包含的中国传统尚武精神和忧国忧民的大侠之举,对军人不无益处。”
在渐次深入的沉思中,我们明晰了一个娱乐观。娱乐也是一种教育。
    四
莫主任冷不丁说起“绿化”,我们还有点不可理喻。
老莫说的是另一种“绿化”。
军营文化应有崇高美。它以激昂向上,阳刚庄重,催人奋进为基调。
莫主任的“本色论”把工兵团的文化工作推向一个高层次。“建立起自己的文化阵地,我们才能不从流俗,有所作为。”
在工兵团,操场上进行的是融战术、技术为一体的军事游戏;冰雕和展灯是宣传国防建设的;红火的秧歌里有舟桥兵独特的舞姿;周末活动散发着浓浓的绿意。 “工兵团文化生活色彩丰富,主要是底色打的好。团政委张友这样说。他说的底色是:红、黄、绿三原色。“这是一种比喻。红,是炮火之色、鲜血之色。黄,是黄河、黄皮肤,代表民族文化。绿,是国防绿,指军人品格和精神。用这三原色去酿造军营文化,军营文化反过来又为提高战斗力塑造合格的军人”。
工兵团的军乐吹响了半个辽北。铁岭市长说,这个军乐队无形中强化了工兵团的内在士气。
在工兵团,军营文化这个军鼓,擂出了威风,擂出了荣耀。


第8版(副刊)
专栏:五光十色

  乡韵款款入梦来
  川岛
儿时便知二人台。不过当时并不多在意。即是偶尔循声去看,兴致也不在歌本身,倒是被那咿咿呀呀的音调和神采飞扬的围观人染得莫名地兴奋。小孩子,好奇心理罢。
二人台好像自来就和坝上胶合在一起。孰先又孰后,是二人台给坝上注入了活性,还是坝上养壮了二人台,似说不太清。甚至也没有必要说清。一茬一茬的坝上人,哪个没在她的飘扬中感受着沧桑、品味过岁月?
“……走路你要走大路,你不要走小的路。大路口人儿多,能为哥哥你解忧愁……”一曲二人台,实则就是一部坝上的变迁史。凡曾与命运抗争又恬静地活在那一方水土的人,几乎可以随手拈来一段表达心情。
“……十月里秋风凉,五哥放羊没有衣裳,小妹妹有件小袄,改了一改我给我的哥哥穿在身上……”。爱情在淳朴中升华诗意,因而更清纯且凄美。倘遇兴头高昂时,就可劲地喊“红格楞楞的太阳,一呀幺来一竿竿地高……”歌声婉转辽越,无遮无挡地信口飞翔。
日落西斜,炊烟缭绕上空,整个村庄浸在一片祥和的暮色里。二人台悠悠传来,坝上遂多一份遐思,添一抹情韵。
坝上人离不开二人台,就像不能没有莜面、山药、羊皮袄三件宝一样。
一位姓叶的老汉因度荒年携家西走,带着竹板、钱鞭和四胡,也将二人台带到口外。那时二人台叫“蹦蹦儿调”,多是一男一女随唱随舞,且内容或抒发苍茫浑朴的生命底蕴,或寄托铭刻肺腑的美好情感。莜面窝窝蘸汤汤,一代又一代,二人台竟也红了下来。
演唱二人台并不需要特别地盘。碾道房外常常是约定俗成的场所。胡琴一拉就算开,弓膝展扇,盘腿“卧鱼儿”,竹板上的大红绸带火一样地上下腾窜。人们笑脸绽开,好像自得于这份悠闲与热烈就忘了一切。当然,每回我都泥鳅般钻在场子的最前一圈。
后来调到文化馆,由对她的若懵若懂,进而真真切切地介入了进去。身体进去了,一腔情感也融了进去。以致后来到城里,每次与朋友聚会的即兴“表现”也都是二人台。声音却是发自心底,眼前又浮起一幅画面,独个陶醉在别人难以分享的境界之中!
家乡早已在时装和流行乐中翻新了不少,二人台至今仍盛况不衰。一位姓冯的“吹破天”,就硬是仗了看家的五梆子曲牌,洋洋洒洒地吹进了京城。40多岁的土艺人,当上了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二人台也跟着大大风光了一番。每当提及,村里人还要着实地眉飞色舞起来。“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挂上了红灯……”。熟悉的歌声时常于静夜里伴我,让我抓住一种存在,感知一种涌动。
很久没再听到二人台,印象却越发清晰不已。村口上的那支老曲,你如今还在鲜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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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大雪天(水彩画)  温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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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唢呐声声辞旧岁  朱芗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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