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1月5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斗争正未有穷期
前驱
初到美国,看到一起嬉戏的黑白孩子,一起切磋的黑白学生,看到老年黑白夫妇的相互搀扶,青年黑白情侣的相互拥抱,我对美国种族隔离制度的“消除”,颇有几分赞美。但是,随着对美国社会的进一步了解,发现在这种美好现象的背后,仍然晃动着种族歧视的重重阴影。赞美之余,心头又不免浮起对美国黑人处境的同情与忧虑。
一天,我女儿下班回家,谈起在回家路上,一个黑人愤愤不平地同她谈到的一段话:“美国不是很讲人权、平等吗?可是他们给过我们什么人权,给过我们什么平等权利!”我们所住的罗斯福岛,是纽约宽阔的东河中一个秀丽的小岛,以安全和环境优美而为富人所争相居住。能够住到这个岛子上来的黑人,应该说是黑人中居于上层的富人了。而从他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能不引起我对美国种族歧视的注意。
有一次,我们去华盛顿,住在黑人区的边缘,一位朋友要来看我们,一听说街道的名字,就说:“那到了黑人区呀,我们从来就不敢开车从那里经过。”还有一次,我们到新泽西州一个小镇去参加派对(聚会),那里住的都是中产阶级以上的人家。我问开车前来接我们的主人,那里有没有黑人。他很庆幸地说:“感谢上帝,一户也没有。要有就糟了。”接着,他又补充:“这里房价很高,他们也进不来。”话语间交杂着自豪和对黑人的鄙夷。时间久了,我才了解到,美国人选居住地,是以安全作为首选条件的,而安全的主要标准又是有没有黑人居住。出门怕抢劫,是美国人普遍的心理状态,他们害怕的主要对象就是黑人。夜深人静,在地铁站里,在人行道上,远远地看见前面有黑人,心里就发憷。
美国黑人吃救济的比较多。在超级市场里,常常可以看到黑人推着满车的粮食肉类等等出来,而交的却是美国政府发给的可以当钱使的粮食券。有些白人就没好气地说:“拿我们纳的税,养活了这么一帮子懒汉。”在美国人的心目中,黑人几乎成了犯罪、贫穷与懒惰的代名词。他们对黑人是既害怕又厌恶。我曾就这种心理状态询问过研究美国历史的汤姆·博克先生。他说:美国黑人穷人多,受教育程度低,犯罪率高,这些都是事实。白人对他们存在某种恐惧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正是长期种族歧视所造成的恶果,也是我们为什么必须消除种族歧视的重要原因。我们对黑人应该是同情而不是厌弃。很可惜,由于白人的种族优越感,人们心灵上镌下的种族歧视的烙印根深蒂固,黑人的这种现状却反而被某些人拿来作为应该予以歧视的“理由”。在他们之中流行的一句典型语言,就是“谁叫黑人自己不尊重自己”。这种心态,自然不能不在他们的行动上表现出来。
事实正是如此,种族歧视的阴影仍然笼罩着美国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在美国,黑人只占总人口的12%,而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人口中,黑人却占了32%,黑人的失业率大大高于白人,仅纽约一地,去年黑人的失业率为14%,而白人只有8%。黑人的工资普遍低于白人,美国大学毕业的黑人,其平均收入只及相同学历的白人的72.6%。在商店门口当看守的,在公寓里担任警卫的,在住宅打扫卫生的,在街头搬运货物的,大都是黑人。甚至对黑人罪犯的量刑,也比白人要重。这种情况正在继续加深着黑白种族之间的鸿沟。不久前,美国黑人与白人对于辛普森案截然不同的反应,华盛顿百万黑人大游行,就是最好的说明。
美国废除了奴隶制,公布了所谓人权宣言,通过了所谓民权法案,这些白纸黑字的法律条文,却并没有能够改变人心,也没有能够填平种族歧视的鸿沟,相反,法律上曾经给予黑人的某些权利,现在恰恰又正在通过法律的手段加以收回。今年上半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连续宣判的几个案子,就是一连串不祥的信号。
案件之一,联邦最高法院维持了伯明翰市法院关于废弃该市黑人消防队员晋升配额的裁决。伯明翰市曾经是歧视黑人最严重的市之一。美国有色人种促进会、联邦司法部于1974年控告该市政府继续把黑人排除在消防队及警察局的管理阶层之外。经过多年缠讼,伯明翰市政府于1981年同意采取平等权益计划,其中包括确保每次有消防队员升级,二人之中应有一名黑人。当年即有未获晋升的14%白人消防队员提出控告,说限制了他们的晋升机会,使他们受到了“反过来的歧视”。后来,伯明翰市法院竟以保护白人的“平等权利”为由,推翻了这个平等权益计划,而最高法院今年维持了他们的原判。
案件之二,匹兹堡市一名白人工程师,控告杜克森电力公司让一名比他资历差的黑人升级,要求赔偿。陪审团裁决他“受到歧视”,公司应赔偿他42.5万美元。电力公司不服,提出上诉,最后提交最高法院。最高法院维持原判。
案件之三,马里兰大学为扭转它过去排除黑人的历史,特制定一项“班尼克计划”,为三四十名黑人新生提供全额奖学金。但是,联邦第四巡回上诉法院裁定,这个只准黑人申请的奖学金计划,剥夺了白人学生对拥有法律赋予的公平保护的权利。马里兰大学上诉,最高法院拒绝受理,使原判得以维持。
事情就是这样被颠倒过来,本来是为了防止对妇女和包括黑人在内的少数族裔的歧视而实施的平等权益措施,现在竟然被扣上所谓“歧视白人”的罪名而遭受攻击和反对。美国黑人经过长期英勇不屈的斗争取得的某种权利,正在一些混淆是非、强词夺理的借口下,面临被取消的厄运。“斗争正未有穷期”。黑人要取得真正的平等,还需要进行坚持不懈的艰苦斗争。
(附图片)
题图为上月在华盛顿举行的百万黑人大游行。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王洲茶亭

  薄利的咖啡馆
胡锡进
像欧洲其他地方一样,前南斯拉夫只要不打仗的地方,就少不了一样东西——咖啡馆。即使在萨拉热窝那样的战区,废墟中修复最快的也是咖啡馆,以致在紧靠交火线的楼群中,竟也有消闲的去处,管弦之音与夺命的枪炮声相伴,碎花阳伞顶映着周围的满目疮痍。有人说,欧洲本身就像个大咖啡馆,咖啡馆里的海阔天空练就了欧洲人的辩才,坐咖啡馆本身就是欧洲人一生的重要部分。我看这话不算为过。总之,就像不能想象地球没有万有引力一样,今天的欧洲不能想象没有咖啡馆。
初到欧洲的人都有这样一种感觉,咖啡馆的老板们对挣钱可真算耐得住性子。咖啡馆的内部装修一般都不错,夏天把桌椅摆到店外的小街或是广场上,周围的环境也大多作了布置,地皮松(化纤地毯)、阳伞、围栏及桌椅经雨打日晒,折旧慢不了,但饮客大多只叫一小瓶啤酒或一杯果汁,有的只守着一小杯咖啡,一坐个把钟头,甚至拿本书,天知道他要看多久。一杯水在南斯拉夫也就卖1美元左右,相当于餐馆里普通一餐花销的1/10,但饮客受到的是餐馆里的“同等待遇”,隔不了多久,侍者就恭恭敬敬地过来换一次烟缸。在南斯拉夫,国家对薄利的咖啡馆并没有什么“倾斜政策”,税收与餐馆一视同仁,那么,咖啡馆怎么赚钱?
贝尔格莱德的咖啡馆老板们向笔者谈了他们的生意经:投资毕竟比餐馆小得多,利虽薄,但饮客比餐馆的食客多得多,集腋可以成裘。以一家内有10张小桌、40个座位,夏天在店外另摆20张小桌、80个座位的市区咖啡馆来说,目前虽有制裁,老百姓穷,但夏季前后5、6个月的正常日子里,每天不下二三百饮客,平均每个座位的迎客率在2—3次以上。这家咖啡馆在战争前开业,18个月就收回全部投资(一位中国天津来的餐馆老板告诉我,餐饮业两年以内回本就算“可干”)。如此大的客源,是贝尔格莱德的餐馆绝不敢奢望的,许多餐馆的座位每天的使用率能达到半次就算不错。一个简单的道理是,绝大多数人无论坐咖啡馆,还是进饭店,都不是因为口渴或是肚子饿,而是因为它是人们最简单、最普遍的休闲、会友手段,寻找的是“情调”,对其中便宜者,人们当然欣而往之。结果是,贝尔格莱德市中心到处都是咖啡座,连“夹缝”里都是,逼得一家家装修考究的餐馆也放下架子,把店外空地变成咖啡座,有些餐馆连里面也辟出一块饮客的天地,甚至餐、饮座位“平分秋色”。这正应了世界餐饮业一个普遍的“定律”:保险,一般都会有赚头,但不可指望暴利。
值得一提的是,在欧洲的咖啡馆里,是可以只要一杯茶的,花小钱端起茶杯,品着源自中国的香气,不能不让人想起中国过去那些热闹的茶馆。真可惜,它们大多从中国餐饮文化中消失了。国内近年来开了些“上档次”的咖啡屋,或称酒吧,但高昂的价目、“最低消费标准”的规定,以及莫名其妙的收费令饮者惶惶,决无茶馆及欧洲咖啡馆那种既便宜、又舒适的逍遥。那么,这种属于大众的逍遥就真的难以找回来了吗?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一个9岁女孩的作家梦
丁刚
在这个名叫《金姑娘》的童话中,她没有姓名。我们暂且称她是穿蓝裙的小姑娘吧。有一天,她与一个穿红裤的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在小溪边踢皮球。皮球滚进了溪流,穿红裤的姑娘便跳进水里去捞,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变成了一尊金光灿灿的雕像。岸上的小姑娘和小男孩急得叫了起来。
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小伙伴复活呢?只有一个居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着神奇魔力的巫婆知道。人们传说,谁要是让那个巫婆挨着,立刻就会变成一只癞蛤蟆。可小姑娘为了救自己的小伙伴,什么也不害怕,她收拾好行装就上路了。
穿过荒芜人烟的大森林,翻过高耸入云的大山,克服重重艰难险阻,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神奇的巫婆。可巫婆又给她出了道难题:要她自己去寻找制药的配料。于是,她又勇敢地跳入飞泻的瀑布,到小人国去取巨鹰的羽毛。她还走入阴森可怖的岩洞,去捕捉蝙蝠。终于,她找到了所有的配料,配制成了一小瓶“魔水”。穿红裤的小姑娘复活了!
读了这篇童话,你也许会说,它的故事并不十分曲折,它像几乎所有的童话一样,也有着一个光明美好的结尾。不过,我们还是先不要去作评论,让我们翻开最后一页,读读作者的父母亲为本书撰写的后记吧:
亲爱的读者:这个童话是两年前写成的。作者汉妮勒出生于1983年11月,她是一个金发蓝眼、像小鹿一样小巧灵活的姑娘。她天真好奇,喜欢和小朋友一起玩耍,每天都能按时起床。这个童话是她躺在隆德儿童医院的病床上口述的。那时,她已知道她得了脑癌……
小汉妮勒家住在瑞典西部一座小城。两年前,她忽然感到头痛,父母亲带她去医院检查,谁曾想,她患了脑癌。爸爸妈妈不知偷着哭了多少回。后来,他们还是决定把真情告诉9岁的女儿。汉妮勒的母亲回忆说:“汉妮勒从小就是个勇敢坚强、乐于助人的姑娘,她好像什么都不怕。即使在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后,在身受痛苦折磨时,她也是咬牙硬挺着,没掉一滴眼泪。这个童话也许就是她自己心灵的真实写照。”
小汉妮勒在自己想象的童话王国里漫游,她靠着美好的幻想与痛苦搏斗。后来,这个从小喜欢写作的小姑娘打算留给这个世界一份珍贵的礼物——一本童话书。她躺在病榻上,一字一句地口述着童话,她的母亲强忍着泪水作着记录。
童话讲完了,汉妮勒对妈妈说:“我真想成为一个作家。就请诺克维斯特(瑞典著名画家,曾为许多儿童书籍画过插图)来为我的童话画插图吧。我想他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汉妮勒的父母无法拒绝孩子的请求。他们在汉妮勒弥留之际,郑重地告诉她:一定要让她的童话印制成书。
汉妮勒去世后,她的父母四处奔走,为童话的出版筹集资金。当妈妈写信将女儿的请求告诉诺克维斯特时,这位画家立刻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婉拒了排队请他画插图的作家,为这本童话绘制了数十幅精美的插图,且分文不要。汉妮勒的故事感动了许多人,他们当中既有像《长袜皮皮》的作者林德格伦这样的名人,也有普普通通的工人和学生。人们为这个9岁孩子梦想的实现伸出了热情之手。在社会各界的帮助下,汉妮勒的父母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终于筹集到了15万瑞典克朗的出版费用。今年10月初,装帧精美的《金姑娘》出版了。
汉妮勒的爸爸在《金姑娘》发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向所有为这本书的出版做出贡献的人们表示感谢。他说:“这本书的部分收入将转入瑞典癌症研究基金会。我们希望科学家们终将会掌握那种神奇的‘魔水’,让那些受癌症折磨的孩子们能像金姑娘一样,重现活力。”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草原说书人
尹树广
1000年前,一位名叫玛纳斯的巴图鲁(即勇士)诞生在中亚草原的塔拉斯河畔。他智勇双全,团结起吉尔吉斯各部落,将外族侵略者赶走,收复了可爱的家园。由此,一部长达50万行、并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民间史诗也诞生了。吉尔吉斯草原随之出现了一个新的职业——“玛纳斯奇”(专门说唱《玛纳斯》的人)。
纳扎尔库尔·赛义德拉赫马诺夫是吉尔吉斯最有名的玛纳斯奇之一。他今年44岁,中等身材,头戴一顶椭圆形的白毡帽,发皱的白衬衣罩着瘦削的上身。如果没人介绍,我不敢相信他会是比什凯克音乐厅的“名角”,只会以为他是从乡下来的老牧民呢。
纳扎尔库尔说,他的命运是和童年的一个梦联系在一起的。那年他刚满6岁,一天晚上,英雄玛纳斯突然走入他的梦乡。玛纳斯以神圣的语气对他说:“我的孩子,你的生命注定要弘扬我的事业,为了光大玛纳斯的精神而献身。”
从此,6岁的他便开始背诵像吉尔吉斯大草原一般浩瀚无垠的民间史诗。他经常围坐在老一辈玛纳斯奇身边,听他们讲述先人的故事,然后学着讲给别人听。日月如梭,随着年龄的增长,纳扎尔库尔脑子里储存的故事越来越多。今天,他能够讲述25万行《玛纳斯》,他的这一纪录在今天众多的玛纳斯奇中独占鳌头。
玛纳斯奇有点像中国说书的艺人。他们讲述的故事梗概一般约定俗成,如故事主人公的出身和主要业绩等,但大多数情节却需要说唱者展开想象的翅膀,进行二度创作。因此,《玛纳斯》因玛纳斯奇的不同而不同。纳扎尔库尔告诉我,吉国最著名的玛纳斯奇萨亚克白对他影响最大。萨出生于本世纪初,能够说出50万行《玛纳斯》,达到了说唱者的最高境界,因而被称为“一个人剧院”。现在出版的《玛纳斯》便是萨的版本。
在我看来,纳扎尔库尔的生活实在太单调了,一天中的很多时间都闭目冥想,借着缪斯的翅膀飞回1000年前,在玛纳斯的王国里神游。他演出的“道具”是一把“库布兹”(中亚民间乐器),演出地点不限:金碧辉煌的剧院、普通的毡房、抑或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牧场。他讲述的是一个很古老却永远新鲜的故事。听众上有总统,下有普通的牧民。
纳扎尔库尔的演唱得到了人们的认同。几年前,他的一曲《玛纳斯》揭开了在土耳其举行的世界突厥语民族大会的序幕。当时的土总统厄扎尔对他精湛技艺赞叹不已。不久前阿卡耶夫总统授予他吉尔吉斯斯坦“荣誉功勋演员”称号。
在吉国举国庆祝《玛纳斯》诞生1000周年前夕,比什凯克举行了“玛纳斯奇大奖赛”,纳扎尔库尔荣膺“大奖”。他一夜间成为吉家喻户晓的明星。他对我说,“虽然吉经济危机严重,但人们对《玛纳斯》的热情并没有降低。参加大奖赛的有80岁的老人,也有6岁的孩子。正因为有了玛纳斯精神,人们才能克服眼前的困难。”
纳扎尔库尔告诉我,中国的柯尔克孜族(即吉尔吉斯族)玛纳斯奇尤素甫·马马义也来参加“玛纳斯1000年”活动,中国早就根据尤的版本出版了6卷本《玛纳斯》。
当我注视着纳扎尔库尔像伊塞克湖水一般深邃的目光时,仿佛一下子领悟到,在绵延不息的人类文明史上,正是由于玛纳斯奇们的劳动,才有了不朽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才有了不朽的《史记》和《神曲》,他们用辛勤的劳动营造出沟通过去与未来的桥梁。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经济间谍
——CIA的新角色
黄晴
今年春季,美日贸易谈判火药味正浓时,美国威胁要对日本豪华轿车的进口实行制裁。美国谈判代表身边总有一个情报小组伴随。每天早上,这个情报小组向美国谈判代表坎特及助手提供情报,这些情报是由中央情报局东京站和国家安全局通过电子窃听进行收集,并经华盛顿的分析专家加以分析判断整理而成。
坎特收到的情报有:日本有关官员和丰田、日产汽车公司主管人员之间的谈话,坎特由此判断谈判对手桥本龙太郎所受到的各种压力,从而估计日本方面可能做出的让步。
通过对盟国的间谍活动获取经济利益,这已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一个中心任务。冷战后,克林顿政府把维护美国在世界上的商业利益视为外交政策的重点,收集有关情报以保护美国的商业竞争力和技术、金融安全便成为美国情报机构的新的主要战场。
中央情报局的任务转换并不是很顺利的,据美国的一些经济官员说,中央情报局的情报量多质劣,主次不清,有人说,他们对经济数据的分析还是处于非专业水准上。中央情报局的官员也承认,他们对经济知之不多,而且认为这些问题不如核扩散和恐怖活动那样重要。许多情报人员是从冷战中训练出来的,现在感到难以适应新的任务。
1993年,克林顿政府向中央情报局提出了三个新任务:支持贸易谈判,侦察其它国家在商业竞争中的合法和非法的策略和手段,判断可能造成外交危机的金融问题。1994年,中央情报局的业绩不佳,有关官员评价说,大多数情报是垃圾。1995年,中央情报局在美日汽车贸易谈判中有所突破,搞到了日本有关方面内部谈话的情报。
据报道,中央情报局在调查外国公司使用行贿等非法手段获取大合同上有所收获,据说有100例这种情况,获取的国际合同金额达450亿美元,使美国公司受到损失。
中央情报局对盟国的经济间谍活动也有相当的风险。日本官员对美国驻东京使馆的活动已表示不安。美国和欧洲的关系也时而因之紧张。
据报道,法国总理的一位年轻助手结识了一个主动示好的美国女子,她自称是保护雨林基金的公共关系负责人,法国情报机关随即发出警告,说这名女子是中央情报局的人员。此外还发生了3起美国情报人员收买法国有关参加关贸总协定谈判情报及法国电讯系统情报的事情。
今年2月,法国公开要求美国中央情报局法国站的正副头目和两名人员离开法国,法国情报机构也暂时中止了和美国的合作,包括在反恐怖活动上的情报和行动合作。美国中央情报局正对此事进行评估,确定有关经济情报活动是否是得不偿失的。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山韵悠悠
温宪
津巴布韦首都哈拉雷是一座不甘守旧的城市。时隔一年多,市中心兀立起数座高层大厦,散溢出浓厚的现代化气息。北郊的博罗戴尔一带是富裕的白人区,令人恍然不觉身处非洲,难怪这里被众人称之为“小伦敦”。顺着博罗戴尔大道再往前走,就分明是另一个世界:一脉巨大的花岗岩石山下,星星点点地散落着黑人的圆形或方形茅草屋;旷野中一片片金黄色的野菊花开得正艳;田野中漫游着被当地人视为财富象征的牛群;水井边的几个黑人妇女很利索地将重重的水桶顶在头上,轻扭着腰肢嘻笑着向家中走去。这里距哈拉雷市中心仅27公里,但人们却一下子从现代化都市进入原始风情之中。
此地名为“栋博沙瓦”。在当地绍纳族黑人语言中,“栋博”意为岩石,“沙瓦”意为赤褐色。站在山顶上观看落日真是一种奇妙的享受。残阳将整个天空当成了一个任意挥洒的画板,始则泼上灿金,继而抹成橙红,随后饰以赤褐。这时,“栋博沙瓦”的含义便令人恍然大悟。
在当地百姓心中,海拔1637米的栋博沙瓦山是一座有魔力的神山。哈拉雷市的海拔约1500米,因此,爬上栋博沙瓦山顶并不费太大气力。然而,栋博沙瓦山的奇处在于它似乎只是由寥寥几块巨大的花岗岩石堆砌而成,于是雄壮中便显出威严。遭逢旱灾时,当地黑人会不约而同地来到山上一棵被称为“姆哈查”的大树前。他们用树叶做成盘状,跪着将盘子小心地放在树根下,轻声祈祷后便转过身去。他们是在给神灵一个机会。他们相信神灵会在凡人转身的一刹那将食物放在盘中。
从栋博沙瓦山顶望下去,可见一座形状怪异的小石山,当地人称其为“查瓦罗伊”,意为“男巫之地”。敬畏神灵的当地人似乎是亲近女巫但憎恶男巫。据他们说,当年有许多男巫曾趁夜色向睡梦中的人们施魔。人们捉住这些男巫后,就把他们杀死在那座山下,至今当地人对那块“男巫之地”仍避而远之。
从山的左路沿陡峭的斜坡穿过荆棘、迈过小溪,远远望见半山腰处的茂密丛林掩映着一个巨大的岩洞。拾级攀登,曲径尽头竟别有一番天地:深深凹进的花岗岩顶恰成一个理想的挡风之地;相当平展的石面上有着一幅长十余米、高三四米的巨幅岩画。尽管部分岩画已经剥落,但仍可清晰地见到扇耳扬鼻的大象、摇头摆尾的犀牛、奔跑如飞的羚羊和手扬长矛跃跃欲投的狩猎者。这就是栋博沙瓦山最具文化价值的布须曼人岩画。布须曼人(意为丛林人)是南部非洲极古老的以游猎为生的黑人部落,至今在卡拉哈里沙漠深处仍闪动着布须曼人射猎的身影。一支茹毛饮血的黑人土著竟在距今1.3万年的时候便在这座岩洞内留下了如此精美的画卷,这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在当地人看来,这个岩洞更是神奇之地,成为祭神的庄严场所。岩洞右面有一螺旋形上升直通岩顶的大洞。很久以前,当地人便在这里举行求雨祭礼。在求雨巫师的主持下,人们在大洞里架柴烧烤一头作为牺牲的公牛,伴之以载歌载舞和大吃大喝。其实,那个大洞有两个出口。一个圆形的出口被人们认为是“善道”,如果烧烤出来的浓烟从那里冒出,人们便欣喜若狂,因为那意味着甘雨将至;但如果烟柱从另一个哑铃形状的“恶道”冒出,巫师便会宣布神灵怪罪祭物质量太差,近日不会降雨,只好待贡献出更好的公牛后才能求得雨来。从岩洞向外眺望,风光如画。黑人长者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看到那片树林了吗?它被称作拉姆巴·库里姆瓦,意思是不能耕种的土地。因为本地人发现那里的树木都是砍不死的。头一天被伐去的树木第二天又神奇地全长出来了。曾经有人到树林中砍柴,但他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归途,树林外的亲友们明明可以听到他的呼救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听着这些近乎荒唐的迷信和传说,我没有嗤之以鼻,只是报以会意的一笑。因为,站在这高高的山顶上,面对着劲吹的山风,我的确感到了一种山韵的魔力,那是一种令你顿觉渺小的博大,那是一种令胸中垒块顿消的酣畅,那是一种使你得以摆脱焦躁的宁静。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埃及苏伊士市街景。张虎生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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