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9月1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新发现的巴金佚文

  生与死
巴金
编者的话:署名“巴金”的这篇文章发表于1937年,最近才由史料收集者发现。经编者与巴金先生联系,得到确认。巴老委托女儿回信,信中说:“《生与死》是父亲写的。原稿已失落。此类文章,父亲还写过一些,现在要找,恐怕很困难了。只能发现一篇是一篇。前两年,上海图书馆的一位同志在藏书楼找到父亲在“一·二八”后写的一首诗,他复印了一份给父亲,也不知父亲放到哪里了。父亲说题目好像是《上海进行曲》,发表在当时一份抗战的报纸上,他至今还背得出前面几句。如能找到再发表一下,还是很有意思的。”
                   
在这时候提起笔写文章,我真觉得羞愧。别人贡献的是血,我们却用墨水来发泄我们的愤怒,也许有一天我会用我的血来洗去这耻辱吧。
死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几点钟的功夫许多地方就完全改变了面目。建筑毁了,村镇毁了,城市毁了。
大世界前面炸弹爆发的那一天,我在电车里看见两边马路上一群一群的难民,身上带血,手牵着手沉默地往西走去。全是些严肃的面容,没有恐怖或悲痛的表情,好像去赴义、去贡献一个重大的牺牲。
那地方的血迹被雨洗尽了,十几辆炸毁的车子还留在路上,汽车、黄包车、独轮车,各阶层的人同样地为一个目标牺牲了生命。没有一个人在死的面前有过踌躇,活着的人也没有谁发出一声怨言。
我今天走过一个街口,在一块空地上放着一两具死尸,一具一具地整齐地排列着,身上盖着东西,只有头和脚露在外面,卡车刚刚把棺材卸下走了。一些人在工作,把棺材一具一具地放好,然后把尸首一一放进去。这一定是被炸死的人,也许有伤重身死的兵士,由慈善机关来掩埋的。
在这时候每天都有人死。许多人死在一起,死并不是难事。
一个人的生命是容易毁灭的,群体的生命就会永生。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群体的生命上,换句话说,把个人的生命联系在全民族(再进一步则是人类)的生命上面,民族一日存在,个人也不会灭亡。
上海的炮声应该是一个信号。这一次全中国的人真的团结成一个整体了。我们把个人的一切全交出来维持这个“整体”的生存。这个“整体”是一定会生存的。“整体”的存在也就是我们个人的存在。我们为着争我们民族的生存虽至粉身碎骨,我们也不会灭亡,因为我们还活在我们民族的生命里。为大众牺牲生命的人会永为大众所纪念;对于和大众在一起赌生命的人,死并不可怕,也不可悲。
关于这个,这几天来在前线在后方我们已经见到不少的例子了。我们用这精神用这信念和敌人抗战,我们一定会得到最后的胜利。


第8版(副刊)
专栏:历史文化名城风韵

  绛州采风
梁冬
是《秦王点兵》令人梦牵魂绕,是腾烟宝塔使人神秘莫测,是绛守居园引人如痴如醉……。
汾河从远处飘逸而来,又从脚下蜿蜒流去,缱绻缠绵处就是闻名遐迩的隋唐名城——新绛。其古时为绛州,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它地处秦晋要冲,又有水、路交错,经济发达,商旅繁盛。唐代即“天下铸炉九十九,绛州三十”,有“铸钱重镇”之美称。宋、明手工业和金融业繁荣,成为华北、西北诸省商品交流集散枢纽,有“七十二行城”和“南绛北代”之美誉。特殊的地理位置,为新绛留传下极其丰富的文物名胜。全县各种著名文物古迹多达205处。远眺县城,寺庙、楼、亭台、堂塔、雕塑,星罗棋布,与现代建筑相映成趣。置身其中,隋、唐、宋、元、明、清各代建筑,各领风骚,尽显历代风貌。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县城,有时空跨越六代的建筑,在全国为数不多。
龙兴寺正殿门前,亭台内耸立着国家级文物碧落碑,其奇古篆刻,至今无人逾越,为文人墨客奉为金科玉律,这座碑是高祖李渊第十一子韩王元嘉的儿子李训、李谊、李湛等为其母房氏造像祈福而刻。相传李家四兄弟写好碑文后四处寻访书法高手刻碑,一日来了两位道士求刻碑文。谁知,道士闭户三日不闻其声,人们惊奇,破门而入,只见两白鹤仙然而逝,而碑文篆刻宛然,其最后着笔为一鸟印爪。唐代著名书法家李阳冰观其碑徘徊数日不忍离去,学12年而不成,以槌击之,至今碧落碑上角还留有断裂之痕。
到新绛这座文化古城游览,除了领略古代旖旎风貌外,绚丽多彩、差异纷呈的民间艺术更令人倾倒。历史是滋养文化的母体,是衍生民间艺术的温床。县文化局的同志给我们介绍说:“新绛的稀世珍宝数不胜数,铜质钞板、绛帖佳本、澄泥砚堪称一绝,民间艺术也在全国享有盛誉。”
不必说民间剪纸、农家刺绣饮誉海外,被文化部授予“中国民间艺术之乡”,只说绛州鼓乐《秦王点兵》从乡间打到人民大会堂,轰动京华与全国,多次荣膺全国民乐比赛榜首,被誉为“最杰出的国乐表演”。说巧也巧,我们在县城正遇上这支农民鼓乐团在演练。
唐初李世民在绛州屯兵,军中作有《秦王破阵乐》,近年他们将此鼓乐曲牌加工整理,千锤百炼,创作出《秦王点兵》。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身着古代铠甲的武士,他们挥动鼓槌,敲击着一面帅鼓、四面将鼓、九面校鼓,煞是古代将士演练、誓师出征的壮观场面。只见帅鼓几声轻点,顿时鼓声大作,磅礴之势气壮山河。鼓手们击鼓心,打鼓帮,磕鼓环、搓鼓槌,磨鼓钉……击打鼓的每一部位,使之声韵慷慨,气势雄浑,形象地再现了李世民率兵出征和誓师北伐的场面。搓鼓帮的“嗒嗒”声,人们仿佛看到兵卒手执剑戟,列队行进。磕鼓环,磨鼓钉的“铮铮”声,又使人们听到两军交锋刀矛、乒乓交错。忽而鼓声震天,煞是两阵摇旗呐喊,忽而鼓声潺潺,恰似山谷险道伺机而战。
看着表演,听着鼓乐,真是一种享受。这种精美绝伦的艺术,源于悠久的历史,而这种历史的再现,又倾注了当代人的精研邃思。它使古代与现代衔接起来,构成了整体艺术的韵律和完美。


第8版(副刊)
专栏:

  东营治黄歌
李殿魁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摇篮,东营是地处河口黄河三角洲中心城市。黄河尾闾稳定与否,事关黄河三角洲的命运,亦是影响全河安危的重要因素。自1988年始,东营人民创造性地采取“工程导流、疏浚破障、巧用潮汐、定向入海”的综合措施,对黄河现行入海流路加以整治,收到了“河口畅、下游顺、全局稳”的成效。感于人民的创造精神和治河业绩,特作《东营治黄歌》,以颂之。
油为地醴,水是天浆,
天造地设,人间天堂。
黄龙摆尾,大地洪荒,
尾闾不治,民穷国伤。
石油开发,力扫荒凉,
东营建市,成就辉煌。
黄河安澜,科技成章,
经济需要,人民期望。
工程导流,疏浚破障,
巧用潮汐,入海定向。
天河根治,引江入黄,
大功告成,民富国强。
牛顿立足,笛氏肩膀,
力学三律,举世颂扬。
根治黄患,千年梦想,
功在人民,万古流芳。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星光

  霍山,一方诱人的热土
车敦安
循着汉武帝两千多年前南巡的足迹,走进杜鹃花王国的霍山县,我陶醉的不再是那松竹的涛声,而是霍山人民正在精心描绘的“以工代赈”的壮丽画卷。
霍山,这块祖国版图上永远火热的土地,她曾为“中国人民站起来了”的那声庄严,毅然献出6万颗坚强的头颅;为了佛子岭、磨子潭、响洪甸三大水库水利枢纽的建设,果决捐出7万人世代生息的家园。当历史的镜头推移到80年代中期,国家实施的变“输血”为“造血”、“活血”的“以工代赈”新的扶贫政策,为霍山人民鼓起了摘去国家重点扶持贫困县帽子的巨大勇气。于是,37万人在2000多平方公里的大地上,展开了一场新的战斗。
曾游历过霍山的唐代大诗人李白,虽能写出人间危途险道的极境,但他却无法深切体会霍山人“千难万难行路最难”的苦痛。霍山处于大别山腹地,“七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生活在这儿的人们,世代咀嚼跋山涉水、肩挑手提的苦涩。霍山要摆脱贫穷落后,首先就得借助“以工代赈”政策的威力,斩断交通闭塞的羁绊。
我们沿着在悬崖峭壁上新辟的公路盘旋而上,来到海拔1774米的大别山主峰白马尖脚下的青枫岭。陪同采访的县计委的同志介绍说,这儿在未修大青公路之前,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虽然木竹、矿产、水能、茶叶等土特产资源异常丰富,但老百姓千百年来守着金饭碗也饿肚子,如果要买点食盐、火柴,就得冒着生命危险攀藤附壁出山。若把一根木头运到可以卖掉的地方,也只能挣得几角工夫钱。
青枫岭群峰竞秀,怪石嶙峋,古木参天,飞瀑直下。然而这旖旎的自然风光并未引起我多少注意,深深吸引我的倒是这深山老林里的繁荣景象。汽车、拖拉机、小三轮、小四轮满载着山货和建筑材料穿梭来去。公路旁鳞次栉比的竹木收购站、土特产行、百货店、肉铺、饭馆、客栈人来人往。远处的水电站,不时传来发电机的轰鸣。掩映在绿树翠竹丛中的一座座红砖青瓦农舍,在飘出电视和音响里的音乐。我们走进一位中年农民的家,被他装潢得相当考究的簇新的三大间砖瓦房里,摆着一应俱全的高档家电。从他那身入时的穿着上,很难想象几年前他还是个住着破茅棚、饭无一顿饱的人。他激动地说:“以工代赈不仅使我们通过做工获得钱物的救济,度过荒季灾年,更重要的是建成了脱贫致富的大青路。”
是的,大青路的建成既解决了行路难,又把农民引上了富裕、发展之途。近几年这里的农民收入,每年都以三位数的速度增长,家家户户盖起了新房,许多人购置了汽车、拖拉机、摩托车。几十个乡镇企业也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4个小水电站相继建成发电,一个大型电站正在紧张地建设。大青路的开通,还带来青枫岭人思想观念的巨变,越来越多的“山猴子”,走出了大山,成了市场经济的弄潮儿。
水是生命的源泉,可它对霍山人来说既是生存的基础,也是不幸的根源。“洼地洪水滚滚流,岗头滴水贵如油。一方盼水水不来,一方恨水水不走。”这首旧民谣,正深刻地表达了他们的辛酸。在一些高山区,每户常年得一个整劳力挑水,以供饮用。许多地方因饮水不洁,疾病蔓延,残疾人特多。水的问题,更是严重制约着农业生产的发展。国家的“以工代赈”政策为霍山提供了历史的契机,必须夺下世代悬于头顶的魔剑,使水变成手中只能为自己造福的利器。
位于县城西南面的三星村,处在大山区与山间盆地的过渡带。这儿,过去是远近闻名的穷山岗,饮用水必须到几千米外的柳林河里肩挑手提,若遇上天旱,就要去更远的河里取。种田种地,历来靠天收。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生活,在这田野上劳动的人们,没有欢笑,只有饥渴和暑寒;村庄里没有笛声,只有荒凉和萧条。1989年,以工代赈政策增强了三星村人与水奋斗、为家乡打扮梳妆的信心,很快建成了集人畜饮用水、粮田灌溉、道路交通为一体的自流引水工程。这项工程不仅一下子解决了全村人畜饮用水,而且保证了1000多亩粮田的灌溉,使全村每天仅节约提取饮用水劳动力就达50个以上,每年增产粮食达100多吨。
当我来到三星村的时候,这里正赶上几十年不遇的高温大旱,可展现我眼前的却是一派如诗如画的“兴旺”景象。叶脉似的水渠里,满盈的清水缓缓地流向稻田桑园和庄前屋后。水田里肥壮的秧苗,正在打苞抽穗;桑园里乌油油的桑叶,在太阳下闪着银光。村旁的池塘边,健康的姑娘们一边捶衣,一边说唱。庄前皮毛光洁的牛羊,悠闲地甩尾饮水吃草,屋后一群群鸡、鸭、鹅,热热闹闹地追逐、觅食、欢叫……清水涓涓不息地流进了农户的田地,更滋润了农民的心田。
霍山人民,不愧为革命老区的人民,他们把战争年代的“以少胜多”,在今天作了天才的发挥,从而创造出新的辉煌。从1985年到1994年,他们仅利用3821万元的国家以工代赈资金,就形成了近1亿元的固定资产,这相当于该县建国后前35年基础产业投入的61%。10年里,全县农民人均纯收入增长了3倍,贫困人口也由16万下降到6万。
10载春秋,3650个日夜。霍山人民没有辜负党和政府对他们的关怀和厚望,在“以工代赈”工作上写下了一首昂扬的英雄之歌。我们期待着,他们更加扣人心弦的下一乐章!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

  记巴金《生与死》一文的发现
周献智吴海发
这篇文章是偶然发现的。我们在整理馆藏报纸时,发现一小沓旧报,很不起眼,十二开印张,纸色已经泛黄。这张报纸名称叫《公报晚刊》,著名人士邵力子题的报名,在江苏无锡出版。日本飞机常轰炸,当时无锡各种报纸均已停刊。该报从1937年8月下旬创刊,至同年10月上旬停刊,其原因据健在的主编蒋百鸥先生回忆,只因日寇飞机频频轰炸无锡城区。巴金先生的《生与死》发表在1937年9月3日出版的《公报晚刊》上。《公报晚刊》上还发表郭沫若、茅盾、曹聚仁、陶铸等10多位著名人士的文章。笔者另有专文介绍,恕不在此详谈。
巴金先生的这篇散文写于抗战初期,表现了作者坚定的抗日爱国立场,对研究巴金的思想发展是很重要的文献。可惜作者记忆中已经不存在,此文从来没有收进巴金的文集,最近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巴金全集》虽然有一个佚文专辑,但也没有收集这篇《生与死》,这不能不说是个小小的遗憾。
关于巴金这篇文章的约稿、发表,我们访问了《公报晚刊》的主编蒋百鸥先生,蒋先生今年86岁,身体颇健,还经常挥毫作画,参加市政协办的书画活动。他说他与巴金没有多少往来,为了宣传抗日,他写信上海,请巴金先生等人赐稿,并寄去已经出版的《公报晚刊》请教。巴金先生看到该报抗日立场鲜明、坚定,即寄来大作《生与死》。蒋先生一字不改,发表了出来,并寄给巴金一份保存留念。
关于《生与死》一文,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巴金全集》第十一卷“小人小事”栏中有一篇同题《生与死》的文章,那是一篇小说,写于1944年,发表于贵阳的《中央日报》上。这两篇文章虽然同题,但是彼此迥然不同。


第8版(副刊)
专栏:

  走过樱花树
陈玲
留学英国时,我家门前,隔着一条窄窄的汽车便道,便是一片绿草坪。去年夏天来这儿看房,还没进门,我就先看好了这个住宅区。好像也注意到了沿着汽车便道的草坪上那一排枝叶茂盛的树木,但我一眼相中的,却是门前这片绿草坪。
夏去、秋来、冬至,叶黄叶落,唯有这片草坪绿不败,即使偶尔枯黄了几天,一逢雨水,就又茵茵地绿成了一片,绿成了我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一片。
进入4月的一天,我在楼上的卧室偶尔望了一眼窗外,忽然发现那排与窗平视的树木渗出了星星点点的粉红,一股新鲜的感觉不禁使我又惊喜、又快乐:“呀,这些树原来会开粉红色的花!”
就好像是一夜之间,那粉红色的星星点点骤然就盛开成大片的花团,花瓣叠聚成花朵,花朵簇拥成花团,花团伸延成大片的粉红色彩,每一瓣花瓣、每一朵花朵、每一个花团都在极尽空间地渲染自己美丽。她们簇拥着、怒放着、扩张着,招招摇摇,将原先简简单单、并不醒目的树木一下子膨胀成一片拔地而起的花海,就像一首乐曲的最强音,倾其力量和激情向这世界宣告:“这就是我们的生命”。我被她们三季的平淡无奇后突如其来的绚丽辉煌所震撼了。
那天去朋友家做客,忍不住对朋友说:“我家门前那排树花开成一片,漂亮极了。”朋友问是什么树,我答不上来,朋友就说:“我在南京大学时,附近有一片樱花树,也是这个季节开花,远远望去,像一片花海,那才叫漂亮壮观呢。”我动情了:“什么时候回国我一定要去你们南京看樱花,我出生时妈妈给我取名小樱,说我出生在樱花盛开的时候,也希望我像樱花一样美好的意思,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樱花呢。”
在朋友家吃完饭,我们便沿着附近的小湖散步闲聊,忽然朋友指着一株开着与我们家门前的同样的花的树说:“这就是樱花树。”这就是樱花树?!我惊喜得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回家,好好看看与我的生命那么亲近的家门前的樱花。
可当我怀着这特殊的感情再望这片令我震撼的樱花,却陡然生出终会毁灭的忧伤。这片樱花已经这样红红火火地盛开了一个星期了,这样轰轰烈烈地挥洒生命,终究也会有颓然败落的那一天。我越是感慨这片张张扬扬的亲切和美丽,越是不忍去想她们在我面前花瓣纷落的凄凉,甚至一阵风来,一阵雨来,我都不自禁地要担心不要打落了花瓣。我的眼睛不由又移向那片绿草坪,我想遁进常绿的生命,躲避开樱花败落的悲剧,有几天我故意对门前的花海视而不见,不再低头察看是否有落英,也不再抬头比较樱花树是否瘦了。尽管我知道樱花已经开始凋谢了,但我拒绝去注意这些变化。
然而,有一天早上开门上路,我却又一次被震撼了:门前便道上竟满是樱花的落英,她们一簇簇堆积在两侧,一片片撒满一路,洋洋洒洒,浩浩荡荡,像粉红色的雪片,一阵轻风吹过,飘扬起舞,随风旋转,又快乐地扑回到姐姐妹妹中间。而那落在绿草丛中的樱花瓣,竟像是从绿色中新生出的粉嫩,星星一样点缀着绿色的草坪。在地毯一样的粉红色团体的衬托、铺垫之中,正在缓缓脱去绣袍的樱花树已经露出了秀气,轻快的新绿,像是又一首春的旋律即将开始。
我惊呆了,生命的陨落竟可能是这般美丽,乐观、亲昵的凯旋和新生,完美得不给任何悲观留下丝毫的空间。一种不可抑制的生命的欢乐从全身心升腾起来,如果我在每个季节都能尽全力做好这个季节的“文章”,我的生命不是也能这样不留下一丝悲哀吗?


第8版(副刊)
专栏:

  梅兰芳史料陈列馆
庞清新
泰州又称凤凰城
凤凰城有个凤凰墩
凤凰墩上出了京腔凤凰
引来无数宾客
景仰梅的傲骨兰的柔情
一曲《凤还巢》牵动多少乡情
一曲《穆桂英》送巾帼出征
受惠于京腔凤凰的玉带河
点点水波都是国粹的晶莹


第8版(副刊)
专栏:

  大地书讯
△任远的新著《山水情》近由山东友谊出版社出版。
△贾桂荣的《娓娓动听的童话》由辽宁少儿出版社出版。
△董俊生的长诗《白雪洁之歌》由东北大学出版社出版。
△何剑明的散文集《苏中船家》,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
△白烨的评论集《文学新潮与文学新人》,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第8版(副刊)
专栏:

  夜色中的龙华
柯原
我来到深圳市宝安区龙华镇的第二天,镇委书记廖锦洪说傍晚出去看看龙华景色吧。
车轻快地穿过镇内的人行天桥,从人民中路开出去,这儿是镇的中心区。两旁都是各种琉璃瓦、大理石、彩釉砖和马赛克装饰的六七层建筑,最高的是十层。霓虹灯闪烁,满天星灯饰铺出一片片明珠般的织锦,四车道的公路上不断驶过大客车、面包车、小轿车、货车和摩托车。公路上没有交通警,车辆都按照红绿信号灯的指示,自动停止或行进。
目前,全镇内的公路已达90多公里,根据规划,最窄的是30米,最宽的是兴修中的宽160米的梅龙公路。在98平方公里的龙华镇内,公路横直交织成网,不仅村村通了公路,而且村与村之间开设了公共汽车线路,那路边红、黄、绿三色塑料板建造的候车站衬着田野村舍,显得十分醒目。谁能想到:十几年前,这儿还是一个只有几家小店铺,300米长的土路小圩镇呢!
出了繁华的镇区,就是人民南路,这儿有一片片新建的住宅楼宇,都是8—10层的建筑,在月色下泛着乳白色,如同一片皎洁的森林,这是新辟的商住区——丰顺花园。在公路上,廖书记指给我看一片灯光璀璨的厂区,那是中华自行车二厂等十几家自行车厂,年产各种类型的自行车500万辆,出口量居全国之冠。因此,龙华又被誉为“东方自行车城”。
龙华镇虽处于深圳市,但经济起步是比较晚的。因为这儿是山区,交通十分不便。他们深深感到,山区要致富,必须先修路,所谓“路通财通”。于是在财政比较困难的情况下,多方设法集资修路。最先修筑人民路时,投资1350万元,不少人还想不通,觉得花这么多钱去修路,是否必要?然而,路修通后,他们紧接着抓紧镇区的规划和土地的四通一平,有计划地成片开发了大批土地,矗起了座座厂房。由于和深圳市的公路接通了,投资者纷至沓来,一间又一间工厂开工,一片又一片工业区得到开发,仅公路边的土地升值和开发,就收入数亿元,人们这才理解了修路的重要意义。
在公园路口,我们停车步入了龙华公园,这座公园可以说是龙华人民的骄傲。因为这座公园除了有假山小溪,长廊曲径外,还是东江人民抗日游击纵队的烈士纪念地。
龙华是抗日战争时期东江纵队司令部驻扎过的地方,在这儿与日军、伪军及顽军进行过多次战斗,曾经重创过敌人,老区人民也为革命斗争作出了牺牲。当年香港沦陷时,党中央为了抢救在香港的著名文化界人士,组织了著名的“香港大营救”。当时茅盾、邹韬奋等等著名人士,被营救出来后都在龙华居住了一段时间,又被转送大后方的。他们在这里与东纵战士们同吃同住,并曾经著文写诗,盛赞人民子弟兵。
解放以后,东江纵队的老战士们,如曾生司令员,王作尧副司令,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杨康华、参谋长周伯明等,曾多次来龙华旧地重游。王作尧和杨康华都表示:百年后就回葬在他们战斗过的这片土地上。不久前他俩相继谢世,按照他们的遗愿,就埋葬在龙华公园内。他们的坟茔面对着当年的战场羊台山,显示了他们与老区息息相关的意愿。如今,青松翠竹,清风明月,伴随着他们安息;遍野鲜花,满城灯火,编织成他们的安魂曲……
我眼前一直闪动着那一片灿烂的灯光,那宽阔的延伸到月色深处的大道和洁白的楼群,这些交织成一幅美好的画幅,使我心中升起一种庄严感和神圣感。我觉得昨天和今天,正被一条亮闪闪的红线紧紧地连在一起。龙华这个山区和老区的起飞,给人一种启示,一种激励。我相信,众多的山区、老区,也都会利用和发挥自己的优势,沿着当年烈士们为之流血奋斗的理想之路,不断发展,不断腾飞!


第8版(副刊)
专栏:

观海(书法)张宏元


第8版(副刊)
专栏:

麦场人家(木刻)李建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