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9月18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国庆45周年笔会在五星红旗下

  还是这条小街
贾宏图
这是哈尔滨的一条小街,头枕滔滔松花江,脚踏茵茵兆麟公园,全长不过四五百米。它叫井街。取名的原因不得而知。前些年搞基建时,在这条街上挖出两个井,说可能是修中东铁路时民工的饮水井,这大概就是名为井街的缘由吧。
从前这条街很静很冷清。街北头原来是个大水坑,后来填上土,种上了树。这条街上的建筑不多,稀稀拉拉的有几栋俄式的木结构的小房。最显赫的是一个砖墙小院里的两座小楼,楼里住着两位将军,也许他们是李兆麟将军的老部下,他们怕长眠在公园里的首长太寂寞了,甘愿与他为邻。这条街的路也不宽,来往的车辆很少。到了冬天,这里是个风口,风雪呼啸时,整条街都冻僵了。
大约十年前,街的南头盖了个学校,小街有了些许的生气。又过了几年,小街北头那片寂寞的树林里又盖了个七层的灰色大楼,门前挂上了哈尔滨日报的牌子。小街像挂上了名牌学校校徽的孩子,也颇有了些身份。那楼上昼夜不熄的灯光像松花江上的航标灯,那楼里传出的印刷机的轰鸣,是小街上长久的歌。
小街上的故事很多。大概是因为街头的大楼里有整天忙碌着写故事编故事的人。每天他们像采蜜的蜂子一样从这座大楼里飞出去,飞到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晚上他们都带着新故事飞回来,经过一宿的酿造,第二天带着那些故事的报纸又从这里飞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地方。故事天天有。没想到就发生在这条小街上,就发生在写故事人的身边。报社大楼对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土房,里面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厂,小厂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女干部陈秀云。迫于工人的生计,她起用了一个了不起的“反革命”安振东,小厂起死回生了,而自己受到批斗。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有一天,一个写故事的人发现了这个身边的故事,于是这个故事通过那张报纸传遍了全国,于是引来许多人走进这条小街。人们开始对这条小街刮目相看了。后来那个安振东当了副省长,那个女干部陈秀云也当了局长。有一年他俩一起成了“中国十大新闻人物”。一条小街上出了两个全国新闻人物,在这个城市是绝无仅有的。
小街的故事越来越多了。那个应该挂名人铜牌的出了两个新闻人物的小房拆掉了,盖起了一栋可以和报社大楼相媲美的六层大楼,后来这个大楼也不够用了,他们又在郊区建了一个大院。这栋楼成了“金银大世界”,门前总是熙熙攘攘的。来者个个是西装革履珠光宝气。记得那个后来当了副省长的“反革命”当年常蹲在这里的一个土堆旁抽旱烟。新的故事没完没了。后来那个将军楼也拆了,原地盖了一栋颇为壮观的大厦。入夜,夜色和灯光中的这座大厦像雍容华贵的少妇,从楼顶垂下的灯串像她瀑布似的长发,那迷离闪烁的霓虹灯像她顾盼流连的目光。和她相比,小街上原来两座显赫的大楼简直成了灰姑娘。再后来,靠着将军楼的那一片小房也拆除了,盖起了信托公司那座古堡似的建筑,和它相连的还有几个灯红酒绿的饭店。这下子更热闹了。信托公司卖股票,没发财想发财发了小财想发大财的人们早早地在门前排起长队,接着他们拥进股票大厅,人的喧嚣声和BP机的鸣叫声传到小街上,成了最时髦的流行音乐。
昔日将军今何在?他们也该来小街上寻一寻旧梦。他们会和李兆麟将军一样感到欣慰的。
旧梦难寻,新的故事说不尽写不完。那个编故事的大楼总是忙个不停,大楼里的百八十人变成了近千号人,还是忙不过来。门前的牌子一个变成了三个,一张报纸变成三张报纸。院子里的房子接了又接,还是不够用。铅印轮转机换成胶印轮转机,中国印刷机换成外国印刷机,手工照排换成电脑照排,黑白印刷换成彩色印刷。活还是越干越多。一批批头发花白的穿中山装的老报人恋恋不舍地走出报社大楼,一伙伙青春勃发穿西装和五彩裙的新报人走进报社大楼,他们正写着更精彩更浪漫的故事。报社大楼里永不熄灭的灯光照着楼下那永不停息的奔腾向前的松花江。
小街也变成了不息的河。人流、车流,不舍昼夜的流呵流,小街失去了冷清和宁静。早晨到江边散步的人流最先迎接江畔的日出;傍晚,从江边散步回来的人流最后告别江北的渔火。小街最高兴也最烦恼的是两个节日。每年端午节到江边踏青的人流从前一天的傍晚涌动到这一天的早上,一夜的欢歌笑语,一街艾蒿的芳香。刚一落雪,小街又迎来了冰雪节,小街上的“少妇”和“灰姑娘”都浓施粉黛披上华丽的新装。当夜幕降临,兆麟公园的琼楼玉阁和小街上的灯光交相辉映,来往穿梭的人流车流又要让小街夜夜无眠。江畔照样呼啸着风雪,小街却春意浓浓。
不知从何时开始,小街成了社会名流的居住区,街道两旁新盖的大楼像到江边散步的人一样一个接着一个。这里住的每个人都有许多故事。说不准若干年后有人会在那楼上钉上“某某名人在此居住”的铜牌。到那时小街更会身价百倍。
小街也有不尽如人意之处。“金银大世界”门前那个破旧的厕所和几栋扎眼的土房,不知为什么久久不能拆除。抹掉旧时代的印迹,确实很难。也许是为了某种纪念。
我从到这条小街上工作到定居下来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了,每天看着小街的日出日落,对小街的变化也有些熟视无睹了。那一次在国外漂泊了一个月,归心似箭地回到小街,正是灯火阑珊时,小街上一片璀璨辉煌。我以为是走进了纽约曼哈顿和东京银座的哪一条街,禁不住眼睛一热,竟涌出泪来。
坐在井街看天,天不大。
走到天外看井街,井街也并不小。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人是他自己的星辰
王怡红
在远南运动会开幕的盛日,残疾人歌唱家刘鸣鸣雄立于舞台中央,以雄浑的男中音演唱了冼星海的作品《黄河颂》。
无量的黄河被这壮阔、深情、礼赞的歌声所感动,沉入又升起,在我们的近处、远处,掀动起生命的热情。伴着1500人的和声和4000多名武警战士手中化作黄河波涛的细绸,刘鸣鸣恨不能倾出一腔热血,唱出黄河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象征,唱出黄河与生命间的契合与交感。当他泪流满面地站在舞台上时,他已激动得不知身在何处,只是觉得他和大地正在歌声中升起,浑然不知,在这次显示残疾人力量与丰采的盛会上,远南的天空第一个接纳了他的名字。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残疾人,用自己健康的心灵,升起了一颗自己的星辰。
初与刘鸣鸣接触,感觉如同面对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道,热热闹闹,笑声不断。他乐饮而善谈,外形酷似意大利歌唱家帕瓦罗蒂,身高1.80米,艺术气质浓厚,具有北方男人的豪气。37年前,命运安排了刘鸣鸣一个不幸的位置。他出生8个月时,一场高烧酿成小儿麻痹,右腿丧失行走功能。从此,这一不可更改的存在,注定他的心灵要费力地支撑起残疾的身躯。刘鸣鸣自认为是个理想主义者。我想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心性会对生活有很高的要求,可他的残腿会不会成为种种障碍呢?然而,刘鸣鸣告诉我,他一生最深的脚印都是用自己的腿走出来、干出来的。他高中毕业时,赶上下乡插队,回城后,进工厂,半跪半立地开过3年车床。1979年参加全国高考,他一举考入人民大学法律系,毕业后分配至检察院,跟健全人一样去办案。在一次西山办案中,罪犯突然袭击,他因躲闪不及竟挨了一刀。1986年,他调至中国康复研究中心工作,参加了全国《残疾人保障法》的立法调研,天南地北,实地奔走11个城市,直接、间接调查访问1万多人。他编写的《工伤的认定和处理》小册子成为国家落实工伤政策极具参考价值的资料。刘鸣鸣说,唱歌倒是他的业余爱好。也可谓因祸得福。儿时,他精力旺盛,只是因腿的限制,无法像正常孩子在蹦跳奔跑中消溶精力,只能留在家里抚琴、吹笛、唱歌。慢慢地竟也喜欢上抒情而沉郁的俄罗斯民歌。小学时,他便加入了少儿广播合唱团,后师从于北京师范大学艺术系牛秋教授。提到牛老师,刘鸣鸣深深慨叹,从学十几年,他没交过1分钱学费,却在尊师家里横吃,且学到许多做人的道理。无论在学校,还是步入社会,凭着他的自强与自信,他没有受过特别的歧视。在唱歌方面,刘鸣鸣凭着他出众的嗓音天赋和一定的演唱技巧,鸣而举翼,曾两次获奖。一些名家对他声乐上的前途给予过很高的评价。今年夏天,他参加了远南报告团,独唱《啊,中国的土地》这首歌。35场演出,几乎每场都哭个痛快。他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歌声里流淌着残疾人的血脉。听他这样说,我长久无言。这是生命里最真、最热的话语了。因为我知道,为远南运动会开幕式的成功,每次排练,他都得付出流血的代价。由于他右腿毫无支撑的力量,只好借助一个特制的膝关节强直支具站立,而每次使用这个支具,都会磨得皮肉出血。这流自中国土地的热血,这源自内心的激情,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无法准确言说。从刘鸣鸣对自己那极为平常的述说中,我突然意识到,作为残疾人,若不以心为盟,不以心灵起誓,战胜身体的残疾,不用心的力量去填补那不可更改的身体空缺,那么他将永远不能站立,永远无法行走,永远不能拥有生命里幸福的体验。心灵表明每个人都平等地拥有一个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众多的意义。健康强大的心灵会迸发出太阳,多病脆弱的心灵会挤满雨雾,无论是健全人,还是残疾人,只要心灵的世界是健康的、勇敢的、向上的,那么人的发展就有无限的可能性,人就能把握自己的生命高度。
看见刘鸣鸣站得那么高,为这盛大的庆典,为远南运动会拚搏的残疾人,为所有的中国人演唱《黄河颂》,我和他一样激动不已。刘鸣鸣说,这辉煌的瞬间体验他会终生铭记,但是开幕式结束后,他还要回去为残疾人服务,他的志趣是做一名出色的律师。西方的一位剧作家说过:“人是他自己的星辰。”我想星辰的高度一定与心灵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否则这句妙语就会失去它特别的意味和魅力。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壮歌听如万壑松
李晶
我喜爱歌声,喜爱这世上千种万种的歌声——那林中小路上,旅人低徊不绝的独吟;那大江堤岸边,纤夫浩荡放达的号喊;那山峰壑谷中,情侣倾心倾肺的对语;那辉煌舞台间,歌手华美洒脱的弹唱……
我以为,在遥远而又切近的记忆中,我对歌声的欣赏与享有已是十分丰繁多样了。却没料到,在这一个初冬的夜晚,在祖国东北边陲最大的军垦区——嫩江基地上,又有一种山雷般震魂惊魄的歌声,是我有生以来从未领略过的。
这一个晚上天气寒冷,我们采访归来在饭厅就餐,宣传科长赵国华通知,一会儿上大礼堂参加文艺晚会。我们打算洗过澡再去,但一洗起来就忽略了时间,于是全数迟到。也正因为迟到,才极其完整地获得了那个效果殊异的印象。
恰值开幕前的片刻,除去为我们留下的几个空座,礼堂已全部爆满。一声响亮的“起立”,基地官兵以林立的队列向我们致礼。到处一片齐刷刷的军章军帽和闪着光彩的眼睛。我感觉一双脚正在迈入一座深深的绿绿的大森林。
突然间,大森林自四面八方轰响起来——军人的拉歌合唱像狂风一样,掀卷着整个礼堂。
是很老旧的旋律,很久远了的歌子: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锦绣河山美如画,祖国盛开石油花……
军人的歌喉,听起来有些干硬有些粗糙,但这是世界上最内在最纯粹,又最雄浑最严整的歌声。“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它不需借任何的扩音设备,不需加任何的管弦伴奏;它威震堂宇,压倒一切。我屏息敛气,入神地听,陷于空前的感动中。壮歌听如万壑松,创造者的壮歌是最值得倾听的壮歌。我觉得脸孔发烧,因为火热的音波如此猛烈地阵阵吹来。不由心脏狂跳,任激越的音响海涛般扑灌胸怀。我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在听,是被吞没,被融化。
涛声澎湃之中,时间从一个意义的空间转换到另一个意义的空间。一个背景是长城和昆仑山,都雄伟屹立。一个场面是荒火冲腾的黑土地上,马达喧叫,成千的绿色庄稼兵不歇忙碌的身影。那冰水煮饭,泥土造屋,炮打雹云,火烧草肥,以及星光月光之下驾着康拜因在收获的田野上自豪驰骋的画面,如电影一般尽在眼前集拢。
我深深地想,只有在这一下子就打入了灵魂、十足性格化的歌声里,我才真实地触摸到了属于创造者的生命的血气与筋骨。也才透彻地懂得了什么叫恢宏的气概,什么叫豪壮的军魂。
曾经相当的痴迷过乐队“ADO”,“甲壳虫”,以及“木匠”、“臧天朔”,还为多明戈、卡本特、以及斯维特们洒过眼泪。人长期地困在钢筋水泥的建筑内,往往会极想有一种欲将天空撕开的狂勇,一种愿同潮汐共生的宽畅。又无可餍足,希望有雪绒花的优柔裹挟其中。
那刻,我并不认为,这一向的趣味从今往后就需更换或改良。只是格外高兴,忽然间个人的欣赏库又被如此鲜明有力地补充了一课——那种令空气即刻一变,满身埃尘顿被掀扫的感觉,实在宝贵。
后来台面上,锦绣帘幕哗地拉开,一位身着军裙的女战士满面红光站那儿宣布:演出开始!我却依旧恋恋回味着于空间戛然而止却经久不散的浩浩和声。心里想到,实际上,对我来说,从步入大厅的一刻起,这场演出不就已经开始了吗?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爱心不泯
李亮
韩秀媛老师接过退休证,便快步走出校长办公室。她不能待在这里让办公室主任看到她眼眶里贮着泪水,这太难为情了。她是个感情丰富的人。1962年,她从甘肃师范大学生物系毕业,当她捧起那本红封面的毕业证书时,也是激动得噙过眼泪。不过,那是一种因理想马上就要实现的喜悦。而现在,接过这本退休证,意味着给自己的教师生涯画上了句号,唉,时光怎么流逝得这样快哟!
当她在师大毕业那年,一个保秘性质的国防工业单位要在生物系挑选一位高材生。作为优秀生,她被选中了。但,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令人羡慕的机会。南下桂林,在一所中学当一名生物教师。
真正对教师职业从感情上产生刻骨铭心的爱,是当年学了雷锋以后,加上经过一段时间在讲坛上的实践,天天接触几十双闪烁着渴求和纯真光芒的年轻的眼睛,像晴朗的夏夜,望着繁星点点的蓝空那样令人沉迷和陶醉。她感到自己已无法离开讲坛了。1978年她调到广州,人事部门打算安排她主管某电子厂的政工工作。但她婉谢了。到市教育局报到,入了八一学校。八一学校也想安排她负责学校的政工工作,她也拒绝了,只要求当教师。1983年要调深圳,学校挽留她,并准备提拔她当教导主任。她觉得还是在教学第一线好,便进了深圳中学,当了一名普通教师。
为了教好学生,她在课余拚命自修,努力充实自己,常常弄到深夜一两点钟。她说:“人们喜欢把教师比作园丁,其实教学生比养花种草复杂得多,除了要有深厚的爱和丰富的知识外,还要掌握教育的科学方法,研究规律性的东西,掌握学生的思想和心理规律,才能有效地对症下药,循循善诱。”1979年她在八一学校接手一个高三班,凭她的爱加知识和科学方法,经过一年的努力,这个班的升学率跃居广州市第三名,而且出了一位高考理科女亚军,使这所默默无闻的三流学校,一下子与全市一流学校并驾齐驱,被评为市先进单位。她自己也获得市优秀班主任称号,荣立三等功,领取了一枚金质奖章。进入深圳中学这所省重点中学以后,担任毕业班的生物教学,该科高考成绩,连年在全市领先。对此,她不无自豪地说,这是爱加科学方法的结果。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深中10年她收获到学生无数的爱。每当她翻阅那一大摞寄自各地的精美的贺年卡,她总禁不住热泪纵横。1991年深圳大学一位学生在贺年卡上写道:“亲爱的韩老师!虽然您只教了我一年,但您却是我在深圳中学印象最深的一位老师。您的耐心,您的亲切,使我感到,您就像我们的母亲,孜孜不倦地哺育我们……”
最使韩老师激动的,还是1993年11月3日,她55岁生日那天发生的事。她授课的高三年级学生,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刺探到这个保密的日子,早早作好准备。其中4班学生预先在讲台上放了一个生日大蛋糕,韩老师踏进教室,冷不防看见这个大蛋糕,真是又惊又喜。更令她惊喜的是5班,下课前照例留5分钟给学生质疑问难,今天怎么啦,没有人提问,一个个神情古怪,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突然一个学生手捧一块一尺见方的大硬纸片走向讲台。她接过一看,是一个特大的生日卡,里面写了这样一段话:“红花需要绿叶来衬托,当然绿叶不只是陪衬的角色,她通过光合作用,制造养料,并源源不断向植物提供营养物质,一棵小苗才能长成参天大树,开花结果……您就是那‘绿色工厂’,为了我们的健康成长而辛勤劳动……”韩老师读罢,正想说几句,便被一阵欢乐的歌声挡住了,同学们齐唱生日歌为她祝寿。
她噙着眼泪,久久不语……
当她领到退休证时,这一幕幕又涌上心头。
现在,她的心渐已平静,因为她已接受了学校的返聘。她说:“如果一旦糖尿病加重了,不能继续上讲坛,便拿起笔,把几十年的教学心得体会,总结成文,留给青年教师。”
这是爱心不泯的诉说!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黑龙江
郭宝臣
不再那么阴沉
走向开阔走向爽朗
过久的沉郁
在水下岸边凝结成板块
艰难生长起的弱草
风也不愿摇曳
汽笛声从远处传来
带着一种雄壮
像烈马向着青天呼啸
要冲破凝滞的困惑
水从来不愿意停留
静止的沉静会引向死亡
水走过的地方也不愿狭窄
水的手向两岸开拓
也不惧严冬把手指冻僵
带着从高山奔流而来的鲜活
更渴望大海般的波澜壮阔
水的自由伸展
往往带着自己由衷的欢乐
那甜美的旋律
使小草忍不住要手舞足蹈
千万匹烈马的奔腾
会荡起一些灰尘
水没有顾及漂浮物的轻重
落日像一块烧红的圆铁
要沉入江中淬火
水涌起灿烂的红色的潇洒
一曲歌在江上流动
一个不息生命的胸膛袒露着
迎接着八面来风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那个在黄陵前流泪的华人
姚学礼
那个在黄陵前流泪的华人
他双膝跪下久久
 一滴滴离别之情
 打湿五千年乡愁
一把黄土捧在胸前
他要和泪糅进自己的肺腑
桥山的风吹过他的自语:
我是来自这里的人
呵,流落他乡的意义
是千里万里梦里梦外
总走不出母亲的心间
浪迹天涯每一处都有
与母亲肉体相连的血脉
在自己的身体与自己的思想
永远是一种可歌可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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