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8月4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复活的丝绸之路
凌愉
漫漫古道通向日新月异的现实
中英塔克拉玛干沙漠联合探险队在茫茫大沙漠中艰难地跋涉。这支由全国人大副委员长铁木尔·达瓦买提担任中方名誉主席、英国前首相希思和菲力浦亲王担任英方名誉主席的探险队,1993年9月25日离开乌鲁木齐后,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西部的麦蓄提县出发,步行1500公里到东部的若羌县。10月底,当这支探险队历尽千辛万苦在接近一个叫牙通古斯的村庄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有公路,路旁有树。英方探险队长查尔斯·布来克莫尔惊奇之余,激动地伸出双臂欢呼:这里有公路,这里有绿色的生命……
离这里不远,便是新疆交通厅所属的遍布天山南北800多个道班中的一个道班。这个叫苏塘道班的地方,方圆近百公里,就住着11名公路养路工人。改革的15年间,新疆大地还有许多类似神话般的公路和公路道班载着历史的使命展现在时代的风尘里,像纽带像长虹,架向准噶尔大漠,开通吐鲁番盆地、天山深处,联结着巍巍昆仑以及帕米尔雪山。100年前,即1894年,瑞典著名探险家斯文·赫定在他横穿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寻找楼兰古城的那次探险活动中,曾在苏塘道班这块地方经历过与死亡的搏斗,他在当年5月的日记中作过如下的描述:“休息于沙丘,骆驼在这里倒下,用望远镜眺望东方,皆属沙山,没有草茎和生命,人畜极度疲乏,上帝拯救我们!”如今,这个地方已被我们征服。无数的车辆,无数开发钻探塔里木盆地石油的石油工人,无数的石油井架钻机,在这里来往奔驰,那日夜轰鸣的马达声使这里显得充满活力和繁忙壮丽。环绕这块辽阔地域的是和田以及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共13个县市。和田地区近10年修了国道、省道和地方道路共一万多公里,其中就有两条伸向茫茫“死亡之海”的沙漠深处。也许是公路在当地有着崇高的声誉,也许是一代一代养路人作出的牺牲和奉献应该永载史册,在和田市最繁华的街心花园里,1993年耸立起了一座10米高的塑像,既不是美女,也不是名人,而是一位公路修筑工人。这恐怕是中华大地仅有的一座在城市中心耸立起来的筑路工人塑像了。
这也是历史的选择!
因为光荣首先属于筑路者!
一条公路就是一部辉煌的历史!
    丝绸之路是前人踩出来的
据说开通丝路的第一人是张骞。公元前138年,张骞受汉武帝派遣,出使西域,13年后回到长安。由于路途艰险,100多人的随从最后只剩下他和甘父两个,张骞作为一个有胆有识的外交家永载于史册。班超又在东汉时期踩着这条古道数次通西域。玄奘从印度取经回国,走的也是这条路。他艰难跋涉,由克什米尔翻山到帕米尔,然后到达喀什。他在《大唐西域记》中这样描叙这条古道:崖岭数百、幽谷险峻、广积冰雪、寒风劲烈…… 大概从那时开始,丝绸之路被作为“国道”踩了出来。这条由东到西的路,将中原、西域与阿拉伯、波斯湾紧密联系在一起,东方的丝绸由此飞到西方世界,西方的奇珍异宝经此流入东方。从此,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乞丐狱犯以及越来越多的商人,在这条路上留下了他们的足迹。而为了维护这条路的持久畅通,不少女人作出了伟大的牺牲,历史没有忘记这些名字:细君公主,解忧公主,香妃。她们以柔克刚,化干戈为玉帛,将和平与友谊写进了大地。
1877年,这条古道被世界著名的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命名为“丝绸之路”。
新疆是古丝绸之路的最重要路段。
但丝绸之路毕竟是苍老的,憔悴的。
悠悠的驼铃声摇去了两千年漫长的岁月,到了20世纪50年代,这条古道才开始改变它苍老的面貌,渐渐展现出美丽的新容。解放时,新疆只有3000多公里坎坷不平的等外公路,经过40多年特别是近十几年的建设,新疆现有的公路已达3.5万多公里。而1993年,又是新疆公路大发展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新疆把公路建设摆在经济发展的首要位置,总投资超过6亿元,比“七五”总投资还多1.8亿,共9项公路建设项目,有国家重点、交通部重点、自治区重点。其中还有四条口岸公路。
这是新藏公路最后的一段里程。新藏公路是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这里的不少路段完全在云雾之中,汽车被白云托着,在昆仑群山中缓缓前行。路的左边是直插云霄的石崖,好像随时都要塌下来;右边是万丈深谷,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饿虎,使人心惊肉跳。一些急弯险道的路旁,不知是谁捡起一些冰坡滑下摔死的骡马尸骨,在石头上叠起令人心悸的路标。这位被称为“老昆仑”的汽车司机张闯,在这条公路上跑车十多年。今天,他又驾车来到了这个叫扎西岗桥的地方。张闯心惊目眩,全身紧张。快到拐弯的地方了,他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前面是一座有着白色栏杆的钢筋水泥桥,张闯急忙刹住车,从驾驶室跳下来,几步奔了过去。千真万确,是一座新建的、又宽又平的公路桥。他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到桥头,双手扶着桥头的栏杆,泪水奔涌而出,滴落在桥头的雪地上。这时,飘浮的白云,从桥面飘过,抚摸着这位跪着的司机。几年以前,正是他和师傅老陈一起,来到这里,当时在这险要的拐弯处只有一座用片石和圆木砌起的便桥。便桥因年久失修又加上洪水的冲击,桥面已经损坏。沿途的司机总要提醒他们多加小心,桥下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过桥时,老陈师傅集中精力,车轮一寸一寸移动,坐在旁边的张闯也圆瞪着双眼,但是车一到桥中间,两人感到车身一倾便向万丈深渊栽了下去……张闯被甩了出来,受了重伤。而陈师傅连同汽车却葬身在云雾飘荡的雪海中……今天,面对着这座平坦宽阔的新桥,张闯怎么能不万分激动?!
修建这座扎西岗桥的是新疆交通厅桥梁工程处的职工。十多年来,这个桥工处在天山南北修建了160多座桥梁。
火红的7月,我到阿勒泰正在紧张施工的216线建设工地采访。这条公路全长326公里,北起阿勒泰市,南至东部油田火烧山,几乎横穿整个准噶尔盆地大漠。承担这项建设工程任务的是武警交通四支队以及交通厅第二公路工程处。在四工区我亲自目睹了青年突击队刘杰、吉虎一批年轻人挥汗奋战的情景。那是一个横穿公路的涵洞,由12节至20节涵管连接而成,涵管的内径只有一米,这些年轻的筑路工爬进涵管里,把一节一节涵管接起来。他们把苎麻在滚烫的沥青中浸泡,再戴着防湿手套搓成大拇指粗的麻绳,趁热塞在涵管的接缝处。涵管里闷热不透风,滚热的沥青散发出阵阵臭味,人得捂个大口罩,越往里爬越透不过气。就这样,他们爬进管子里一干就是几个小时,从管子里爬出来,人人头昏恶心,半天喘不过气来,难受得双目流泪。有些接缝处麻绳疙疙瘩瘩,他们再爬进去用喷灯烧化再烫平。“不能让我们铺设的涵管渗漏一滴水!”这是刘杰和他的伙伴们的誓语。整个夏天,他们一共缝接了15个涵洞,每缝接一个涵管,要用200多公斤麻绳。几千公斤的麻绳浸泡着滚烫的沥青以及筑路工人们滚烫的汗水和泪水,铺设了这条漫漫大漠公路。
    光辉的前景正向我们走来
1993年11月5日,新疆交通厅修通了霍尔果斯口岸公路。使新疆通向世界的西出口增添了无限活力。
通车那天,口岸搭起了高高的彩门,挂起了跨街的横幅。这个只有一万来人、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相邻的边境小镇,军民们几乎倾城出动,用鲜花、鞭炮和笑声欢庆通车大喜。霍尔果斯是个古老的口岸,隋唐时期便是丝绸之路新北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但数百年来这个西部最大的口岸时开时关,历尽沧桑。1983年11月16日国务院批准这个口岸重新开放,从此进入欣欣向荣的时期。1984年即口岸重新开放后的第一年,从这里进出境的旅客638人次,货物2万多吨;而1993年这里进出境的旅客达54万人次,货物41万多吨。按照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的近期规划,5年内,口岸的年过货能力将达到200万吨,年旅客出入境能力将达到100万人次。
位于兰新公路星星峡路段的建设为新疆与内地的来往开拓了更加宽阔的大道。星星峡是新疆与内地省区的交界处,一段高耸窄长的山谷立着两座高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年红军长征的西路军一支先遣部队被国民党追击,撤到新疆迪化。李先念同志奉党中央的指示,率领一支精悍的警卫连队来到这个峡谷,与盛世才的守峡部队激战后,强占峡谷高地,迎接这支失离的西路军队伍,将他们顺利带回延安,受到毛主席的亲切接见。几十年的岁月弹指一挥间,如今改革开放了,西部的发展需要重建这条坎坷不平的公路。武警交通六支队的官兵来到这里劈山开路,把两座大山劈开,在工程上叫“大拉槽”。战士们在这里最大的一次爆炸,装了炸药146吨,一个连的战士在山洞里爬着作业几十天,打了19个炮眼,有的炮眼深达65米。战士们挥洒血汗,使这段卡脖子路段变为平坦。去年一位当年西路军先遣队的战士沿兰新公路视察工作,到星星峡下车一看,只见面前是一条油光闪闪的平坦公路穿峡而过,伸向哈密,伸向乌鲁木齐,峡口还刻上几个大字:新疆欢迎你。这位老战士感慨万千地说:我们的经济建设需要这漂亮的现代化公路,只有我们英雄的筑路大军能够搬走那两座山。
1993年的深秋,西北五省区的主要领导聚集在乌鲁木齐,举行解放以来第一次召开的共商发展西部经济的联席会议。会议的中心议题是:共建大通道,联合走西口。于是一项高层次的公路建设项目——吐鲁番至乌鲁木齐至大黄山全封闭高等级公路目前正在新疆紧张筹建,不久又要开工了。
大西北是中国跨世纪时期生产力布局的重点地区,是中国“四沿”战略的发展重点。新疆既沿边,又沿路,是新亚欧大陆桥的中枢,已有6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以“路”为中心的经贸交流,以新疆为中继站,建立中亚腹地商贸中心,与独联体、东欧联手开发亚欧内陆市场。新疆的公路建设任重道远,成千上万的筑路职工和武警交通官兵立志要在未来的日子里为复活和振兴丝绸古道再建功业。请听一位青年女筑路工的话吧。这位名叫杨丽的姑娘是一位老筑路工人的女儿,高考落榜后当了筑路工。她在一张油印的《筑路工人报》上的文章中写道:“当我卷起铺盖,拎起背包,风尘仆仆地上路时,我觉得那是一种浪漫。颠簸了两天,看尽了戈壁,世界似乎越来越远。但是,我是去征服困难,征服戈壁,我还是很勇敢的……当我一个人坐在帐篷里,读着女友来信时,我知道在离我很远的城市,此时正是灯火辉煌。我的同学,有的正在卡拉OK音乐厅抒情地摇摆,有的已成为夜市上的一个小老板,还有的因有关系现在正春风得意。然而,在这里我也有我的许多拥有,我活得充实快乐,我可以望着无边的大漠以及帐篷外灿烂的繁星,朗诵我的诗,展开我广阔的幻想……”
没有遗憾,没有抱怨。一代一代的筑路工人用青春、热血以及他们的追求他们的理想他们的苦与乐,使丝绸古道复活,使丝绸古道更加辉煌灿烂。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军中神农氏
李存葆刘汉太
那是鸡年九月中旬,故国已是香浸秋月,风爽谷黄,位于南回归线的印度尼西亚却还绿荫如盖,花事正盛。然而,比那黄绿相间的榴梿花和甜麻交融的槟榔果更令这千岛之国的居民钟情的,是此时正在雅加达举办的中国首届传统医药博览会。偌大的展厅里,华灯锦簇,万斛琉璃,数千个金属展柜组成了九曲回廊。展厅一隅,有个展柜重围三匝,观者如堵,购者如潮。因为这里陈列着芳名远播的“东方活血膏”。9平方米的展地中,立着一位方脸宽额、身正腰圆、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两只明亮的眸子透着睿智的光芒。面对各色人等的垂询,他强引博征,娓娓而谈,一派儒雅之士的风度。他,就是济南军区东方制药厂的厂长胡广勤。
出国前,胡广勤和同事们刚刚为东方制药厂点燃了四岁生日蛋糕的蜡烛。四年来,他们生产的三种药品先后走出国门,饮誉海外,如今“东方活血膏”又在这次博览会上发生轰动效应,抚今追昔,怎不令他牵情动肠?!
1988年仲夏的一天,济南军区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率领一哨人马,健步登上了济南西郊的黄河大堤。一张军用地图铺展在越野吉普的车头上。此刻,地图上的黄河就在他们的脚下奔流,华夏祖先最早的文化思维与生存概念就源于这条母亲之河。古往今来,骚人墨客、戎马武夫面对这粘稠如血的大河,无不表露出恢宏坦荡的胸襟,昂扬奋发的情愫。此时,将军收回目光,寂然凝虑,挥动粗壮的铅笔潇洒地在军用地图上画了个红圈儿,笑微微地对副团职助理员胡广勤说:“小胡,自古黄河出英雄,这个红圈儿交给你啦!圈儿虽小,可是个大舞台,也是枚大勋章啊。明年‘八一’要在这儿建成一座现代化的制药厂,这可是死命令,到时候我和军区首长来剪彩。”
身板挺得笔直的胡广勤心中咯噔一震:从现在起到出产品只有13个月,情势真是天风海雨般地逼人,时间实在太紧了!但是,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还是使他斩钉截铁地接受了任务。
将军点将并非心血来潮,胡广勤浮出海面是势所必然。让他担任制药厂的厂长,军区司令部管理局的领导曾斟酌再三。打开履历表便可看到,胡广勤是个可以委以重任的人物。
1948年春,胡广勤出生在山东龙口一个贫寒的山里人家。其父粗通文墨,懂药理,善针灸,靠到山野采药制药养家糊口。自小,广勤就经常随父亲逃到东北深山老林采种药草。耳濡目染,他的中药知识日渐丰富,人称“小郎中”。参军后,他表现出色,不满三年就被提为技师,后来,胡广勤被调到军区司令部管理局生产办工作,局领导发现,胡广勤憨厚而不失精明,风火却不毛躁,自信但不骄狂,谦和却不卑怯,既有组织才能更富实干精神,便毅然决然地把筹建东方药厂的事授命于他。对胡广勤来说,这可谓子承父志,中年遂了少年的梦想。
胡广勤接受任务的第二天,他就带领19名干部战士开进蓬蒿萋萋、蚊蚋营营的荒野,枕土栖棚,安营扎寨。建厂伊始,既需盖厂房,又得购设备,经纬万端,百事并进,忙得胡广勤像舞台上的“急急风”。为立项盖那个50个公章,他乘坐的老北京吉普车磨破了三个轮胎;为采购设备,他北上南下,每每临时跳上火车,没有卧铺和座位,就躺在座椅底下熬过那八千里路云和月……
就在建厂工作全面铺开之际,忽然传来老父驾鹤西去的噩耗。胡广勤是有名的孝子,闻讯心如刀割。父亲勤劳善良、行芳志洁的形象,在他记忆的屏幕上不断闪回。作为一个采药种药人,父亲最崇拜的是神农氏。儿时他随父采药,就曾不止一次地听父亲讲过神农氏的故事。现在想来,父亲灌注给他的是一种神农精神,这便是中华民族舍身取义、枵腹从公的奉献精神……想到此,胡广勤感到早日把药厂建成,便是对父亲的最好祭奠。他悄悄从铺上爬起来,走出土屋。秋风中,冷月下,这赳赳武夫面朝东方,深情地呼唤着“父亲”,双目噙满泪水,久久地垂首默哀……
1989年建军节那天,东方制药厂如期剪彩,胡广勤们终于把将军画在地图上的红圈儿变成了一枚镶嵌在黄河岸边的硕大勋章。军中神农氏们感到往日的辛酸与苦涩,全化成了甘美的补偿。商品的市场如魔方变幻莫测,唯有产品的高质量才能玩魔方于股掌之上;市场的商品似大海波诡云谲,唯有高质量的产品方能嬉戏于大海的波峰浪尖。由严格的科学管理生发的高质量,使东方制药厂二次结晶的葡萄糖系列产品一面世便备受青睐。他们的产品不仅在国内占了三分天下,而且远销美国、加拿大、韩国、古巴等国家。
一个把神农作为精神偶像的人,他在医药事业上的拓展是没有涯际的。厂里有了拳头产品,胡广勤并未怡乐其中。从小接受父训、痴情中草药的他,当了厂长后又苦读《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等古代医著药典。出差长沙时,他特地去了马王堆博物馆,在出土的《五十二病方》竹简前长久伫立。作为“国粹”的中药,凝聚着一个民族的博大智慧。1990年7月的一天,军区司令部管理局的李汉阳处长向他透露,青州市有个农民办的食用菌研究所,所长张文阁用祖传秘方,研制了治疗腰腿痛的膏药,经当地和驻军医院几年临床试用,疗效颇佳,由于资金紧张,无力开发,正在寻求合作伙伴。胡广勤听后当即把李汉阳拽上车,直奔青州。经过调查访问确认此药疗效奇特。立说立行的胡广勤,七天后便与张文阁拍板商定:由东方制药厂提供科研经费,实行联合开发。经军区卫生部首肯,胡广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很快生产出第一批膏贴——“东方活血膏”,在军区一些单位进行临床试验,大都显其立竿见影之效。
借助现代科学,当代军中神农氏们一举创造了杏林佳话。“东方活血膏”1992年开发成功,便很快走出军营,进入千家万户。在它所到之处,使多少农舍里的呻吟化作了田野上的欢歌,使多少楼宇里的愁眉变成了人流中的笑脸,使多少长夜里咀嚼病痛的少女去重新拥抱新生活的太阳,使多少缠绵病榻的老人再次品味“夕阳无限好”的佳句……
世界已迈入高信息时代。未来的竞争,不再依仗人类体力的延伸,而是凭借大脑智力的扩张,各民族无不运用人类共同创造的思想库、知识库来丰富和发展自己。当我们大口吞饮西方科技的琼浆时,西方人也早就对华夏文明的奥秘着迷。作为三大国粹之一的中药,乃是一个探之不尽、掘之不完的宝库。胡广勤觉得自己的事业刚刚开始,“东方活血膏”已是昨日的辉煌。作为一名制药厂厂长,他深知,东方“杏林”中有绵绵不绝的天籁,传统医药宝库里有永远悟不尽的禅机。作为一名军队企业家,他更懂得,一个不研制“秘密武器”的军队无法出奇制胜,一个不拥有独家产品的企业难以立于不败之地。他和同事们的开发目光,早已朝向萎缩性胃炎、肝炎、白血病等疑难病症的领域。这些“尖端武器”,有的尚在研制,有的正在试验,有的已装在发射架上。或许不用多久,一声爆响,将给天下人带来新的福音……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我有一颗绿色的心
卢彦
我猛然间觉得,不知道宇宙有多大是件遗憾的事,问谁也问不出结果。他们都说:宇宙是无限的。但我还不满意,觉得宇宙无限也是件遗憾的事。
无限就是很大很大,一直延续下去,就像没有最大的自然数。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为什么宇宙不是我能触及的,为什么它生来就神秘莫测?仿佛人的生命,广阔无垠的心灵要包容有限的空间和有限的时间;无限的宇宙却孕育了有限的人类与有限的寿命。
还是不要超越时空的想象吧,回到现实中来,回到形形色色的人中来。我是其中一员,我有责任容纳与抗拒,宽容与批判。当我的灵感还没有完全迸发的时候,我只是一朵稚嫩的小花,鲜艳,快乐,无忧无虑;狂风暴雨袭来时,便用微弱的自然颜色对灰暗的天空诉说自己生命的意义。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湛蓝透明,像纯洁的少女的心,不容玷污。这时我已不再是一朵小花,而是一棵树,一棵腰板挺直,不怕刀劈斧砍的神之树。粗糙的树干记载着经历,繁茂的枝叶标志着青春与成熟。我永远喜爱绿色,永远回味清凉的感觉。当我抱住苍老的大树,将脸俯在它身上,绿颜色就会染遍全身,清凉的感觉将我过滤;如果闪电划过,我也心甘情愿倒在它的脚下,用有限的生命回报大地的慰藉。
就这样走下去吧!走布满荆棘的路,抛开遮挡视线的美丽的藤萝,直到阳光缕缕的迷途的尽头。
仿佛看到神农氏时代,他背着药筐走遍深山野林,肩上的重担化作历史;一滴血,一滴汗,化作生命的种子洒落神州。如今,他的后人也在走他走过的路,怀着同样的目的前进,怀着一颗有着生命颜色的心前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