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8月27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五洲茶亭

  由盖茨其人想到的……
允文
美国有家电脑软件公司微软件公司(Micro-soft),在全世界同行业中是天字第一号的。它的老板名叫比尔·盖茨,现年近40岁,一年前才刚同本公司一名女经理喜结良缘,真可谓先立业后成家。盖茨的个人财产很难确切估计,有人猜测约在六七十亿美元上下,在美国亿万富翁中的排名应是数一数二的。
据美国报纸报道,比尔·盖茨是个思维开阔、有远见、作风强硬、富于开拓精神的企业家。这位富甲天下的“电脑软件大王”一天工作15个小时,吃饭也无定时,甚至常常边开车边在汽车里吃份快餐了事,所以他的汽车里经常可见包快餐的纸袋。他几乎从不过节假日,即便偶尔休假,也满脑子是公司的事。在他的奋斗下,软件公司从小到大,员工从数十人发展到数万人,分公司已遍布全球,海外公司的收入已占公司总收入的一半。他开发的电脑系统操作软件(DOS)成了全球市场的主导产品,并不断推出新的改进版本。他开发的软件,从文字处理转入图表,又从图表进入网络,还从网络转向双向电视软件,更从双向电视向全球卫星通信网络进发。他的成功使他的竞争对手不无嫉妒地评述,野心勃勃的盖茨似乎要在“信息高速公路”的每一个发展阶段都大赚一笔。
盖茨的钱不够用吗?当然不是,他的钱夫妇俩根本花不完。那么他是打算多挣些钱,好将财产留给子孙后代?前不久,盖茨告诉一位美国记者,他身后也许会将财产全都捐给慈善福利事业。因此他仍然不断地扩大公司业务,就不能说只是为了赚钱了。
在美国这样的西方社会中,一个人成功的标志是赚钱多少。如果说某某人成功了,通常是指此人发了财,赚了大钱。在任何崇尚物质享受的社会中,有钱人讲究奢侈生活被认为是正常现象。诸如装空调的狗屋、安装金质水龙头的盥洗室、乘坐豪华游艇周游世界等等,都不足为怪。然而美国社会也还有盖茨一类人。
笔者知道有那么一位世界级的美国病理学家。多年来他埋头工作于华盛顿的陆军病理研究所。世界各地的一些疑难病理切片,往往要送到他那里,由他确诊是良性抑或恶性肿瘤。他的权威性的结论往往可以判定一位患者的生死存亡。就是这样一位世界闻名的病理学权威,四五年前他的年薪才7万美元。这在美国只能算是中等收入,一名刚从商学院毕业的博士生走上工作岗位后的年收入都可能比他更高些。如果这位科学家离开研究所,自己开私人诊所,年收入达百万美元是不成问题的。然而这位老专家却认为,美国陆军病理研究所是世界第一流的研究机构,这里有最好的研究条件和设备,有一流的各行专家,有最丰富的新科研信息。只有在这里,他的研究事业才可能不断地发展,取得成果,那又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
看来,即使在一个被看作是金钱万能的社会中,也并不是人人都把钱看得高于一切的。假如说在美国社会中有不少吸毒者和酒鬼的话,那么在那里也不乏“工作狂”。其实,这种现象并无诧异之处。任何一个社会都会有一些把事业看得比金钱更重的敬业者。而人类的进步,与社会的发展,正是得益于无数默默无闻、勤奋努力的全球工作者。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伊夫堡沧桑
郑园园
仲夏时节,我到法国南方重镇马赛,参观了法国作家大仲马在《基度山伯爵》中曾描述过的伊夫堡。
从老港出发,渡轮载着我们向南驶去。地中海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银光,小船在海面上劈波斩浪,20分钟后,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座白色的小岛似一叶扁舟,被万顷碧波稳稳地托起(见图),这就是伊夫岛。
伊夫岛属于马赛佛里乌尔群岛的一个,在群岛的三个岛屿中,伊夫岛最小,离马赛最近。渡轮在浅滩停靠,我沿着石阶拾级而上,登上伊夫岛,看清了小岛的全貌:它是一座石头岛,岛的最长处不过200米,最宽处不过168米。它裸露着岩石,没有绿地,没有大树,一道城墙沿着岛屿弯曲伸展,把小岛箍得严严实实的。岛的一侧城堡矗立,三个石头垒成的碉堡粗糙、厚实、笨重,连同围墙,组成了一个封闭的庭院,成为“堡中之堡”,它是小岛的核心,当年,海上戍边的士兵驻守于此,火炮也架设于此。
伊夫堡因岛得名。和法国众多巍峨的城堡相比,它也许该自惭形秽,但独特的历史沿革,却使伊夫堡在法国的军事史、宗教史和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1515年,法国国王法朗索瓦一世登上伊夫岛,远眺马赛,发现该城不设防,遂下令在岛上建立军事堡垒,用以抵御海上入侵者。1531年城堡建成,大批刻有百合花王室徽记的火炮、火枪运到了堡内的炮台上。在南欧列强的征战史上,伊夫堡曾是守卫马赛的武士,使别有所图的西班牙、意大利驶来的双桅帆船不得不掉头而返。固若金汤的城堡也有失守的时候,1596年,佛罗伦萨军队里应外合,夺下要塞。后来亨利四世付出20万金埃居(法国古币名)才将它赎回。
城堡建成之初,人们就发现伊夫堡结构严谨、地理位置特殊,很适合充当监狱。堡外,大海无垠,巉岩壁立;堡内,大门重重,把守严密,无论是谁,一旦被投进伊夫堡,插翅也难飞。因此,当海上战事稍稍平息,它就被改为国家监狱,往昔骁勇的武士“堕落”为暴戾的狱卒。这里,关押过七八百名死囚,他们很少有活着离开的,伊夫堡成为名符其实的“地狱之门”。
顺着主堡斑驳的石墙,我一一参观了囚室。狭小的石梯将上下两层牢房联接,牢房门顶上,还标着在此“居住”过的著名囚犯的姓名;室内墙面光秃秃的,只有一面墙上有一洞充作窗户。从洞口往外望,蓝色的大海汹涌着、澎湃着,白色的海鸥飞翔着、歌唱着,一缕阳光从洞口斜射进来。虽然箍着铁条,但对于被切断了与外界联系的囚犯,这个洞口弥足珍贵,也许他们正是从这洞口感受到了生的快乐,增强了活下去的信念。城堡的吊桥下,还有一坑,深可6米,称为地牢,它用来囚禁“十恶不赦”的要犯。我探进头去,就感到一股瘆人的寒气逼来,死牢那特有的阴森恐怖的气氛,至今还难以驱散。
和巴黎的巴士底狱一样,伊夫堡折射着法国历史的风云变幻,几乎每一次社会变革后,伊夫堡的“住户”就发生变动。伊夫堡的最后一批囚犯是法国无产阶级起义者,1871年法国南方响应巴黎公社起义的50名志士仁人,曾集体被囚于此。这年年底,伊夫堡传来的最后枪声宣告它作为凶残屠夫的历史结束了。
可是作为传奇故事发生地,伊夫堡的历史才刚刚开始。1845年,大仲马发表了小说《基度山伯爵》,小说中两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法利亚神父和邓蒂斯(即后来的基度山伯爵),以及他们逃越死牢的壮举,使千万读者知道了伊夫堡。邓蒂斯完全是虚构的,法利亚倒确有其人,他是大仲马在马赛认识的一个葡萄牙籍神父,不过,其经历和小说中那位神父完全不同,他死在巴黎的病榻上,而不是死牢里。大仲马每写一部历史小说,都要到事件的发生地去考察一番,了解当地的民风民俗。“为写克丽丝汀,我去过枫丹白露;为写亨利三世,我去过布卢瓦;为写三个火枪手,我到过布洛涅和贝顿,为写基度山伯爵,我去过加泰罗尼亚和伊夫堡。”伊夫堡使大仲马找到了创作的灵感,而大仲马的小说,又使伊夫岛名气大增。一个多世纪来,这部小说在各国读者中引发了持续不断的探访伊夫堡的热情,来到伊夫岛的许多旅游者总要寻问:两位悲剧英雄住的是哪间牢房?他们挖的秘密通道又在哪里?邓蒂斯又是从哪个山崖被扔进大海的?导游朱丽叶小姐说:“没有答案,但每天总有人这样固执地发问。”
1953年,法国政府将伊夫岛列为国家级历史文物。伊夫岛为马赛的旅游业注入了蓬勃的活力。马赛城里有了“基度山街”、“爱德蒙·邓蒂斯街”;老港码头上,永远汇集着等待上渡轮的旅游者。伊夫堡已成为法国南方参观人数最多的旅游景点之一。当我跨上渡轮返回马赛时,再次凝视城堡:从军事要塞到国家监狱再到国家历史文物,伊夫堡,你是法国历史的见证,是英勇与悲壮、苦难与死亡的象征,你的价值是永恒的。(附图片)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难忘德尔湖
章念生
离寓所不远的地方有一湖,名曰德尔湖,它是我客居瑞典一年常去的地方。
刚在哥德堡安顿下来不久,就有朋友介绍说德尔湖很美,还热情地为我绘出了具体路线。春日的一个周末清晨,我早早便往德尔湖寻去。沿着别致齐整住宅区旁的人行小道上山,穿过一片密林,绕过一个高尔夫球俱乐部,再经过一座跑马场,便见一片翠绿的树林,从枝繁叶茂的林间远望,一葫芦形大湖赫然入目,那就是德尔湖!
晨曦初露,染得天际一片桔红,乳色流云飘拂而过,似为蓝色湖水素装淡抹;缓缓升腾而起的团团水汽如烟如絮,似要隔断你的视线,使湖面显得益发宽阔浩淼,水天连接处更加朦胧飘渺。四面汇集而来的鸟鸣不时划破这清晨的静谧。湖畔小径弯弯曲曲伸向林中,身着各色服装的晨跑或散步者络绎不绝,其中热恋情侣自不必说,还有鬓发皆白、相挽而行的老者,亦有推着童车的年轻父母。在当时的氛围中,我这位唯一的中国人可能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便对我颔首微笑,我就用瑞语说声“你好”作答。
德尔湖三面由苍翠的山林环抱,只有一面是平缓的斜坡,为无际的葱绿草地所覆盖。绿草间长满嫩黄的野花,晶莹的露珠尚未散落,有时还能折射出阳光的多彩。斜坡与水面交界处是一片小小的沙滩(见图)。坐在沙滩边的石头上,遥望无垠的湖面,聆听那轻轻的水浪拍岸声,观赏那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时荡起的涟漪,我觉得自己似要与这绝妙的自然融为一体了。沙滩的斜对面有一木桥横跨水上,桥宽约一米,长数十米,两侧有木栏杆相护,桥板几乎紧贴水面。骑自行车从桥上过,仿佛行在水上,只是那“吱嘎,吱嘎”的木板声不断提醒我这是一座桥。置身于那样的环境中,真能使人流连忘返。初访德尔湖,直到我饥肠辘辘时才想着回住处。此后每当朋友来访,我总愿意带他们步行去德尔湖。
独居国外,最难战胜的莫过于孤单。每当寂寞袭来,对我来说最好的排遣方式之一就是散步,而往往不知不觉就会走到德尔湖。因为它让我想起国内新疆阿勒泰的哈纳斯湖,德尔湖的水与它一样地湛蓝清澈,湖边的森林一样地繁茂密集,湖区的空气一样地清新怡人。身历德尔湖区这一典型北欧景致,也总让我想起故乡浙江雁荡山那奇异的岩石,俊秀的峰林,清丽的溪水。在无尽的遐思中,那寂寞便在湖光水色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从生机勃发的春季到白雪皑皑的冬天,这一年里我也不知有多少次走过德尔湖那令我钟爱的小木桥。
我最后一次游览德尔湖已是回国前的隆冬时节。我特意带了照像机,想把德尔湖所有的美景都摄入镜头中。北欧凛冽的寒风似要将人吹透,但我却浑然不觉,4小时里几乎踏遍了整个湖区。德尔湖已深深印入我的脑海里,因为在这一年里,正是它那与我家乡山水一样幽美的景色,使我恍惚依然能置身于故友亲人之间,帮助我排解那不时袭来的孤寂之感和思乡之情。(附图片)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门庭冷落的公司
唐若水
英国的艾尔科公司颇有名气,但却令人惊讶地称得上是世界上“最空闲的公司”——只见所有的高科技设备自公司成立以来一直闲置不用,公司职员也因无所事事而在最近裁减至仅2人(实际是充当值班人员),装潢一新的门面前冷冷清清,据说公司成立至今只有13名顾客光临……
原来,艾尔科公司以冷冻人体为业务。其主旨是在负196摄氏度的超低温下冷冻死亡者的尸体或某个器官,待今后科学更为发达时再将其解冻,移植于未来人身上。按照规定,冷冻整个人体交费8万英镑,冷冻头颅交费3.4万英镑,而冷冻四肢则要便宜些。
由于与艾尔科公司签约的13名主顾均为30来岁的年轻人,时下又个个健康,公司自然就无事可干。但这13名顾客却经常忙得不亦乐乎——他们都有本职工作,还得经常接受记者的采访和陌生人的“拜访”。据悉,他们大多是电脑专家,接受过高等教育,反应灵敏、谈吐不俗,属年轻的精英人物。尽管他们得到了不少人的理解或尊重,但也有人嘲讽他们是“白痴”。对此他们往往只是宽容地付之一笑,并解释说心脏移植在50年代时还被称作“疯子的梦想”,但60年代已成为事实。因而看来他们的行为要被“所有人”理解,需要的只是耐心和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人体冷冻学在问世后的30年中并未得到应有发展,专家们至今仍未找到在冷冻人体或器官时使其细胞结构免受损害的有效方法。如,经冷冻的大脑组织解冻后,马上成为粘乎乎的一团。此外,这门从美国“舶来”的科学在英国遭到了比在美国更猛烈的抨击,从宗教界到医学界,都有人斥之为“骗人把戏”或“伪科学”。
不过,这13名顾客却意志坚定,充满信心,他们希望借助未来科学,有朝一日自家的器官或组织能移植到其他人身上,并成为其生命体的一部分。他们还兴奋地宣称,“冷冻人体学”兴许能把他们的生命带入22世纪的未来世界!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不信上帝的牧师
小唐
安东尼·弗里曼系英国南部西萨赛克斯郡某教区的一名“资深牧师”。最近,此君被该教区的齐切斯克主教解除了职务,原因是:弗里曼曾多次在公众场合否认上帝的存在,甚至在讲道时“含沙射影”地亵渎上帝,并主张建立新型的无信仰的基督新教以取代目前的圣公会。
在今日英国,有类似弗里曼“无神论”观点的神职人员并不在少数。弗里曼刚刚被解除牧师之职后,就有六十五名神职人员联名写信给他,表示“诚挚的同情”和“道义的支持”。其中有个大名鼎鼎的卡皮特牧师在去年出版的《向上帝告假》一书中,甚至宣称“世界本无造物主”,而且还在神职人员和教徒中创办了宣扬“上帝并不存在”的“信仰之海”组织。
前不久,基督教中的一批无神论者在内斯特城召开了长达三天的“学术讨论会”,会上至少有一百位牧师表示并不相信有一个“永恒并超越自然的上帝”的存在。有位牧师认为:加入基督教并不一定非信仰上帝不可。还有不少天主教神父批评教会总是我行我素并落后于时代,还揭露说宗教其实完全是“人为”创造的。“信仰之海”的发言人波尔顿则指出,圣公会知道有不少牧师根本不信存在着“万能的上帝”,弗里曼之所以被单独挑出来受罚,是因为他们想“杀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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