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7月8日人民日报 第11版

第11版(体育)
专栏:

  绿茵内外数风流
本报记者汪大昭
现场观看四年一度的世界杯足球赛,算得上非常幸运。不过,谁也无法预知在这样的大赛上,一定能欣赏到现代足球的佳作。毕竟大家都是观众,而精彩的足球大戏最终取决于绿茵场上的角色和幕后的导演们,这些人的行为又受谁或什么东西的左右呢?
    队长,你戴着袖标
第一阶段36场分组赛,共有28人出任过场上队长之职。比起他们的队友,这些人左臂上多了一条颜色鲜明的袖标,显示着身份与责任的不同,更显示着足球技艺与经历的不同。
这些队长们平均年龄30岁,最年轻的是意大利队接替巴雷西的5号马尔蒂尼,今年25岁。超过而立之年的共有17人,最大的是希腊队米特罗普洛斯,今年36岁。他和罗马尼亚的哈吉、哥伦比亚的巴尔德拉马、巴西队的拉易、德国队的马特乌斯、阿根廷队的马拉多纳和比利时队的希福除臂戴袖标,还穿着令人羡慕的10号球衣,充当着场上的攻防中坚。
1号球衣是另一个热门,由守门员出任一队之长的有6支,也许是因为他们年龄上的优势,球场阅历颇多。更多的队伍还是将队长之职委派给后防线上的骨干,这些人一般取自由中卫的位置,视野开阔,便于呼应队友。
然而,国际足联的规定虽然使队长们的服饰和责任有别于他人,却不允许他们享有任何特权。每当场上发生纠纷,队长只有规劝同伴的责任,没有同裁判或对手争辩的资格,喀麦隆队14号塔陶就因多嘴而领受了一张黄牌。队长好当,好人难作。不仅在裁判面前要老实,就是在本队中也是少说为妙。意大利队首战失利后,记者问巴雷西下一场有何打算,老练的巴雷西客客气气地回答:“我们的教练还没布置呢!”
    裁判,你就是法规
比队长的装束更特殊的当然是裁判员,尤其是本届比赛裁判员的上衣改为土黄、粉红等底色的格子衫,从球员到观众都看不惯。
裁判们的服色不像传统的黑色那么沉重,但他们的压力与责任却增加了,以致连“饭碗”都比过去有分量。
小组赛没完,已有两名主裁判实际上接到了国际足联的“黄牌”,渎职的后果将是卷铺盖回家。国际足联的批评并非为纠正他们信口胡吹,而恰恰是因为他们慎重行事,不利于惩处球员的粗暴行为。
国际足联在提高裁判水平上花的力气,远不如提高对裁判的苛求和罚则。世界杯赛的揭幕战虽以德国队获胜为结束,但玻利维亚主教练指责墨西哥籍主裁判布里西奥对克林斯曼先越位后进球视而不见,被红牌罚下场的埃切维里更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瑞士队教练霍吉森说得更明白:“国际足联禁止背后铲人的规定并未发生作用。因为经常在身后使用犯规动作的正是德国队。”
其实,俄罗斯9号萨连科的进球数也应当减去一个明显的越位球。倘若执法没有任何失误或失当,这一届的进球数或许没这么多,红牌和黄牌也会少些,而这一切并不降低比赛的质量和效果。比误断更坑人的反判,幸亏瑞典队出了线,否则达赫林被喀麦隆队球员踏翻在地,自己倒领了黄牌,上哪儿去说理呢?
经过专门挑选,又有过大赛执法经验的裁判员们仍不能令人满意,赛事的后半程还不定生出什么官司。有人抱怨国际足联的规定使执法的裁判们不堪重负,也有人认为大家同乘一条船,为什么总让裁判员一人又掌舵又划桨?
    球迷,你记住明天
最花花的当然还是看台上的观众。每赛之前,早早到场的必是交战双方的拥趸,五颜六色不仅体现在服装上,还将粘乎乎的油彩抹在身上和脸上。狂热的球迷是球员奋身拚争的动力所在。他们震天的呼吼、无所顾忌的情绪宣泄,没有任何盛典能与之相比。阿根廷球迷的拿手戏还是洒纸片。南美球迷造出的人浪像是雄浑的乐曲,起起伏伏。拉拉队的歌声要数意大利人的水平最高,它不是艺术,胜过艺术。每到散场的时候,宽阔的高速公路被大车小车塞得满满的,得胜一方的国旗披挂在车身上,吹吹打打而去,像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的同胞踢赢了。
输了球的队伍和败军之将,同样没有忘记自己是在为祖国而战,他们也会讲“对不起培养我们多年的祖国和人民”。因为比赛开始前,他们都曾在各自的国歌声中庄严地融入自己的誓言。
在这种场合,国家的界限是分明的,又是模糊的。当沙特阿拉伯队争得小组出线权,当韩国队打得德国和西班牙队几乎难保胜果的时候,振奋着场内本国同胞和每一名黑头发、黄皮肤或棕皮肤的目击者,众多亚裔侨民在欢呼。美国各地的华侨球迷津津乐道地议论着自己喜爱的这项运动。可惜,世界杯赛场上找不到五星红旗,记者总有一种找不到采访目标的感觉。一位华侨老板自称当年与容志行在广东少年队为伍,述说1982年冲击世界杯决赛圈的中国球员,简直倒背如流。他们看不到中国队,他们惦念着中国队,他们问:“中国队什么时候能踢上世界杯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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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体坛絮语

  希望就在脚下
林巽
世界杯赛如火如荼,看的人如痴如醉。世界杯足球赛成了不少人见面后的热门话题。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但无论是看门道,还是看热闹,还是看热闹中学会了看门道,看门道中凑了热闹,总之,这一段时间,足球的氛围,空前地浓厚、热烈。说世界杯是足球普及的大课堂,一点也不错。
对足球氛围,不可小觑。这氛围,正是足球的土壤,是足球运动员的必需,是足球明星诞生的圣光。放眼世界,巴西、阿根廷、德国、意大利等南美和欧洲的足球强国,哪一个地方不是足球氛围特别浓厚的地方?哪个地方不是“嗜球如命”的国土?收眼瞧,近邻日本,近年来足球风刮得越来越猛,日本的足球水平进步也快;再看隔海相望的韩国,之所以能执亚洲足球之牛耳,数次代表亚洲到世界杯绿茵场试脚,也不是因为韩国国民对足球有着特殊的爱好吗?再看看我们国家,大连、沈阳、武汉、广州、上海、北京、天津这些足球水平比较高的地方,不也是与这些地方浓厚的足球氛围有关吗?近年来四川足球水平上得快,可以从成都的观众、从成都赛场那热烈的场面找到答案,从巴蜀大地的足球氛围找到原由。土沃苗壮,中外概莫能外。
我国足球虽然几经拚搏,至今还未冲出亚洲,确实令人着急。世界杯绿茵场尽管热闹非常,也煞是好看,但没有我国足球健儿的身影,我国球迷连呼喊加油的对象都没有,连体会体会为之牵肠挂肚、热泪盈眶的机会都没有,岂不遗憾!坐山观虎斗,隔岸观火,不能作真挚的感情的投入,心里确实不是味道。
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这是大家的共同心愿。如何把这美好的愿望变成现实呢?大家都在想办法,出主意,献计策。邀请外国教练,召外籍球员,到国外训练,这都不妨一试,也都不失为一种措施。可是以笔者之见,最可靠最根本的办法在于把我们脚下的土地变成沃土。我们要强化足球氛围、足球意识、足球舆论,足球环境,为我们的孩子创造试脚的条件,提供踢球的场所,开拓成长的道路。
看世界杯足球赛,笔者突然想到“基础”二字。经济如此,足球何尚不是如此!缺少道路、水电、通讯等基础设施,经济是难以上去的。所以发展经济需要抓基础建设。足球亦然。不抓足球场地建设,不抓教练员队伍培养,不加强社会对足球的理解,不吸引广大青少年投入足球锻炼和训练,想把足球突上去,恐怕也难。希望在我们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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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们有一亿五千万足球教练”
本报记者李志明
大赛中教练难当,巴西足球队教练更难当。因为每个巴西人都自认为是足球内行,都有资格对国家队的表现指手画脚,评头品足。巴西人自己说,我们有一亿五千万教练。
一位评论家问道,我们的艺术家到哪里去了?我们拥有技术一流的运动员,可是教练采用了一种欧洲打法,扭曲了巴西风格,进攻力量减弱,只强调防守反击,放手进攻想也别想。他颇有哲理地归纳说,运动如同生活,应该有一点冒险嘛。航船的使命是大海而不是港口。另一个评论家认为,当今世界足球走的是中庸路线,平庸无奇,巴西应该打破这种现象。巴西球迷对拉伊和西尼奥两个中场队员的表现也极为不满,他们说,拉伊脚底好像有香蕉皮(老是摔跤),强烈要求撤换他们。据一项民意调查,帕莱拉的支持率下降到22%。74%的人认为主教练固执己见。45%的人认为对瑞典那场球糟透了,69%的人认为责任在教练,85%的人主张换下拉伊和西尼奥。甚至佛朗哥总统也发表意见说,希望小将罗纳尔多加入主力阵容。面对舆论界的狂轰烂炸和球迷的嘘声责难,帕莱拉大将风度,无动于衷。他说,我要是被他们的意见左右,就到不了今天的位置。他还说,现代足球要求效率,要求技术与竞争力结合,可是巴西新闻界的观念总是改不了。至于总统的要求,帕莱拉说,我母亲也希望罗纳尔多上。他的助手萨加洛(巴西3次世界冠军的参与者:2次队员1次教练)说话直截了当:外国人总希望巴西打表演式足球,可他们在与我们对阵时从来不打进攻战,我们老是接受挑战,结果是早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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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看球与踢球
本报记者刘华新
本月2日晚,笔者在波恩应邀出席德国成为欧洲联盟轮值主席国露天庆祝活动,正值德国队与比利时队世界杯1/8决赛进行的当晚,对于德国人对足球的“狂热”与冷静都有了进一步的感触。
组织者特意将德国外长金克尔的讲话安排在比赛休息时间进行,会场专设一个大屏幕,让足球爱好者政治庆祝与欣赏球赛两不误,这说明德国人对足球的入迷程度。
但是这些德国人“狂热”而不失冷静。比利时队攻进德国队禁区前沿,屡有大呼“进攻”者,德国人在禁区绊倒对方进攻球员,笔者身后有人称“该罚点球”。如果说金克尔的讲话——“希望踢得更好的队赢球”——更多地是由于外长身份所致,那么观众懂球、也懂得冷静地看球,则更多地是一种足球修养的自然流露。
对于球员,长期以来似乎也已形成天然要求:德国足协一再强调,着国旗颜色队服、和着国歌上场的国家队必须是球技和球德的双重楷模。德国足协在国家队进入关键的复赛前夕,“挥泪斩马谡”,将非礼观众的主将艾芬贝尔格驱逐回国,针对某些人的思想疑虑,足协主席斩钉截铁:保全形象比卫冕冠军更重要,倘有不服,全队解送回国。整肃队伍几至严酷程度,用德国足协主席布劳恩的话说,理由无非一条:国家队是国家的使者,必须不辱使命。马拉多纳服用兴奋剂事发之后,德国舆论界再次提醒国人,要求反省自己甲级联赛中是否有类似问题。
德国人也许未必能再拿世界冠军,但德国人如何看球,德国队如何治军,难道不是很值得我们再次思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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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暴力践踏绿菌场 陈西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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