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5月20日人民日报 第9版

第9版(各地传真)
专栏:生命力专题报道

  樟子松铭记他们
——记扑灭内蒙古红花尔基森林大火的森警部队
本报记者董伟
4月23日晨,因猎人狩猎使用曳光弹起火和采伐作业点做饭跑火引起火灾,燃烧了7天的内蒙古呼伦贝尔盟红花尔基的森林大火被扑灭了。浓烟飘散之后,这片稀有的、世界最大的樟子松母树林披着翠绿注视身边穿着桔红色警服的森林警察们。
    “森林卫士”紧急出动
4月16日中午,红花尔基林业局东南约35公里处出现第一个起火点。13点30分,警报惊醒了正在午睡的呼盟森警支队红花尔基大队的57名官兵,仅仅10分钟,36名官兵整装完毕,在副大队长赵广会的带领下,乘履带运兵车穿树林,过沼泽,于15点45分到达火场(后称一号火场)。这是第一支到达火场的部队。
这里是次生林和沼泽地带,还没有对稀有的樟子松构成威胁。在增援的东山机降中队的协助下,至次日晨,森警战士基本上控制了火势。
4月17日中午,又一次人为的疏忽终于酿成了重大灾难。在红花尔基以南约16公里处樟子松母树林腹地,出现一个起火点,当时风力6级,火迅速蔓延,对大兴安岭林区珍贵的樟子松林构成严重威胁。
火警就是命令,距离火场最近的吴士平大队长带着8个战士迅速赶到火场。可是,人单势薄,无力阻止山火肆虐。
燃烧的樟子松惊动四方,内蒙古、黑龙江和吉林的森警部队迅速集结,向火场开进。
至21日晚,红花尔基火场已聚集了1700名森警战士,另在海拉尔待命的还有900人。
    敢打硬仗的“红孩儿”
19日,呼盟森警支队和牙克石森警支队各在火场一端,向心夹击,进行“好莱河会战”。意欲把刚刚连在一起的一、二号火场一举扑灭。刚上火场的战士精力充沛,趁夜间低温风小,手持风力灭火机和二号工具(一种自制的拖把形灭火工具),不停地扑打。
烧红的排气筒烤坏了战士的手和衣服,战士们全然不顾。红花尔基大队蒙古族战士宝音,风力灭火机的油箱不慎脱落,他解下鞋带绑上继续扑打,过一个沼泽地时,鞋掉了,他硬是光着脚,冒着零下6摄氏度的低温又扑打了一个多小时……
20日晨4时50分,火势得到控制,据飞机观察,除南线有一处明火外,已解除了对樟子松母树林的威胁。
平静是短暂的,7小时后,骤然刮起的8级大风使死灰复燃,形成了几个大火头,直扑向红花尔基林业局,最近处距红花尔基镇仅12公里。
疲惫的森警战士一跃而起,奔向新的火场。指挥部又用直升机和汽车运来了待命的森警,此刻,1000余名森警官兵置身火场。
火,一米一米地向北推进。呼盟支队副支队长张国君与支队政委刘兴义商定,集中25台风力灭火机编成5组,每组5台灭火机,3台吹地面火,2台压低火势,以防自身被烧。5个组形成一个扇面,全力缚住火头。晚上23时30分时,呼盟支队和牙克石支队在正北中部防火道会合,解除了对红花尔基林业局的威胁。21日傍晚,指挥部电台收到东北线总指挥崔贵文嘶哑的声音:“头道桥告急!有三个火头翻过草帽山,逼向头道桥,最近处只有2公里!”
    决战头道桥
这时,站在红花尔基都能看见东边滚滚的浓烟,决战开始了。
森警官兵赶到头道桥时,头道桥已被火三面包围,最近处离住房只有100多米。老百姓正慌忙往附近的一个大冰包上搬着东西。战士们忘记了疲劳、饥饿,像猛虎一样扑向火头。扎兰屯大队二中队组成了由干部、党员、班长为主的火线突击队,采取超越突击战术贴着火线扑打。
22日晨6时30分,各路部队纷纷会合,共扑灭火线30多公里,保住了头道桥林场43户居民。
22日晚19时许,传来江泽民总书记对扑火指战员的指示和期望。森警官兵纷纷表示,一定不辜负总书记的期望,保护好人民生命财产和珍贵的樟子松。20时,天空飘起了雪花,出现了清理火场的有利条件。此时,在火场南线,空运到那里的56名官兵仍在扑火。
难捱的夜。22日晨6时,终于传来消息,据飞机观察,整个火场烟火全无,指挥部宣布全线告捷。
消息传来,已连续作战7天7夜的战士们大都没有了欢呼跳跃的力气,一群群的战士手拿冰冷的馒头和咸菜,没来得及吃几口,就枕着灭火机睡着了……
5万公顷林地的损失是严重的,但是最珍贵的大片樟子松依然翠绿。当冬季再次降临,北国寒冬中唯一的绿——樟子松将铭记他们——身着桔红色防火服的森警部队。(附图片)
樟子松在呼唤。4月16日,黑龙江武警总队官兵乘直升机抵达火场,立即飞奔而出,投入紧张的灭火战斗。新华社记者刘郁敏摄
大火被扑灭了,大兴安岭森警支队的官兵埋锅做出7天来的第一顿热饭。霍玉民摄


第9版(各地传真)
专栏:公仆谈心录

  不求“安稳着陆”
 志在“迎风起飞”
广西梧州市委书记徐瑞林访谈录
本报记者李而亮
徐瑞林,34年军旅生涯,10年地方工作,弹指到了59岁的年龄。对于一个领导干部来说,这是一个敏感的年龄,是一个如何为自己的任职画好句号的年龄了。而现在徐瑞林所想的却是:抓紧现在的每一分钟。
整整半天时间,徐瑞林书记跟我谈的都是梧州市的基础建设、近期目标、远景规划。说到今年力争提前6年全市国民生产总值比1980年翻两番,到1997年实现翻三番的“三级跳”战略设想,他显得信心十足,志在必得;提起即将投入建设的彻底改变梧州能源经济状况的大型能源、交通和水利项目——长洲水利枢纽基地工程,将结束梧州没有铁路历史的玉(林)梧(州)铁路、洛(阳)湛(江)铁路干线建设,他神情激动。他坦然地说:“尽管我市委书记的任职还有1年就该到期了,我还要尽最大努力,为梧州的全面发展打开好局面。”
徐瑞林从部队转业到玉林地区,先后任行署副秘书长、秘书长、副专员。到了56岁那年,本可以在以后4年任期里图个安稳“着陆”。可组织上偏偏在这个时候调他到梧州市挑起了大梁。
他二话不说,“打起背包就出发”。在梧州,他率领市委一班人深挖梧州市经济落后的病根,短短几年间,梧州从人的精神面貌到经济建设,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经济增长的速度从全自治区的“锅底”跃上了首位,财政收入、城市居民和农民人均收入,都有了大幅度增长。
徐瑞林对我说,目前他主要考虑的是3件事,一是加大改革力度,通过改革使各方面工作尽快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接轨;二是再上一批能源、交通、通讯基础建设项目,同时加快新城区的建设,进一步改善梧州的投资环境;三是抓高新技术,以高新技术改造落后的传统产业,创出一批占领国内外市场的名牌产品。这3件大事件件都并非一日之功便可见效的。
“在你任期有限的时间里,为什么不干些卸任时就能看到实效的事情呢?”记者问。
徐瑞林略一思索说:急功近利、短期行为,是一个领导干部应该摒弃的作风。党把我推到领导岗位,我不仅要对自己的任期负责,更重要是对梧州市近100万人民负责。如果在我任期的最后1年里,不是把眼睛盯着一个地方的长远发展、长远规划,而是自己的任期内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政绩,把精力放在“短、平、快”、“吹糠见米”的项目上,全市的整体经济发展被耽误的就不会是1年,最少是三五年。那么,对梧州市人民的长远利益来讲,那些急功近利的“政绩”,也许就是罪过。
“等这些项目大功告成之日,自己有可能不在领导岗位了,你又怎么想呢?”
徐瑞林微微一笑回答说:我们的事业就好比体育中的接力赛,冲线的只有一个,但必须要前面每一个人都交好棒。我们这一届班子取得的成绩,许多也是前任打下的基础。诚然,打基础,有深也有浅。我们现在制定的“拓宽大通道、发展大市场、建设大梧州”的战略规划,是梧州全市人民的宏愿,也是振兴梧州的必由之路。为实现这个宏愿,我们必须把与此相需的“地基”打出来,使振兴梧州的宏伟大厦能顺利地拔地而起,这就注定我们不可能当收获者。只要这个地基打成、打牢了,我内心得到的喜悦和鼓舞并不比剪彩的时候少。(附图片)


第9版(各地传真)
专栏:新风物志

  边陲小站不孤寂
——大兴安岭铁路采风
刘英贵罗英杰孙家友
吉普车在山道上左拐右拐。我们从塔河出发,一个半小时后到了一个叫西罗奇的地方。
西罗奇是个五等小站,站舍在一座山的山顶上,离最近的居民点10公里,连买盒火柴这样的小事,也非站内所及。
这个站上有11个年轻人。11个活蹦乱跳的生命置于被大山包围的孤零零的站舍里,常年累月,那滋味谁能想象?
西罗奇,是我国东北铁路的边远小站,“最边远,最艰苦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与外界隔绝,令人实在无法忍受的那份孤寂。”站长徐长山叹喟道。
11个人中,最小的19岁,最大的也只有34岁;工作时间最短的两个月,最长的8年。许多刚来到小站的年轻人,不知为孤寂哭过多少次。年龄最小的许家涛一脸的幼稚,说话时带着姑娘般的腼腆。他说:“我家在加格达奇,那地方算得上中等城市。问题在于生活环境的反差太大了。以前所知道的孤独,只是在书本上,到了这儿,我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孤独。有时,我冲大山喊几嗓子发泄胸中的郁闷。可是,现在我一点孤独的感觉也没有了。”
聊起来,从11个年轻人那里得知,他们此时真的能够战胜孤独了。
战胜孤寂是伟大的行为。他们依靠集体的力量把孤寂抛出了大山。到站舍内的各个房间看一看,明显地感觉到一种生气勃勃的氛围。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书法展览。那一壁墨迹或许与我们在大雅之堂所见的书法格格不入,但可以明显感到一股力透纸背的凝重。“风战雪战扎根五等小站,人齐心齐献身西罗奇”,可算是最精彩的一笔,从中领略到这些年轻人常年甘愿与大山厮守的精神力量。
在活动室,我们见到了上百册的各类书籍,雷锋等英雄人物的书籍居多。站长徐长山告诉我们。他们闲暇时除了写字就是看书,从中获益甚大,最重要的是找到了一种精神寄托,所以才能战胜孤寂。
除了王羲之的书法字帖和雷锋的故事给他们带来欢愉外,他们自己也不时地举行联欢活动。联欢会的第一首歌肯定是站长的,他肯定唱那首《说句心里话》,扳道员曹文广,也肯定唱那首《小白杨》……
厨房里一溜摆放七口大缸,其中4缸腌着酸菜,3缸饮用水。酸菜是他们自己秋天时腌的,准备一冬吃的;因为小站没水,需要用火车送,来水时,用缸盛满。去年夏天,送水车修理去了,他们吃了1个多月的雨水,因此,他们用水决不敢浪费。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盆是盆,碗是碗。给他们做饭的是一位40岁的女人,小伙子们都叫她“三姐”。小伙子说,这“三姐”命苦,丈夫和孩子在一次大水中丧生了,无依无靠,来这里干了3年了,与小伙子们关系处得一家人似的。看得出,“三姐”已在这群弟弟们身上寻到了许多慰藉。
共同的追求把他们拧到一块。春天,他们从老远的地方拉来土,在站舍旁盖塑料大棚,第一批茄子下秧,谁也不吃,只是欣赏,夏天,他们和泥砌墙,修炉子,建仓房。秋天,他们上山采蘑菇,腌在罐子里,充当冬天的咸菜。冬天,他们休班时背上那支老式洋炮,有时真能打到山鸡、兔子什么的,来一顿美味佳肴……


第9版(各地传真)
专栏:都市生活

  地铁,延伸在长安街下
姜宛君
北京长安街上车潮不尽,仍然载不走一个“挤”字。于是,地铁复兴门至八王坟(简称“复—八”)线,正在长安街路面下延伸。
    从西单站挥戈东进
在长安街底下修地铁可不是容易的事。西单、天安门、王府井、东单……都是繁华地段或观光热点,全线都是国宾线,再用过去的大开槽式的明挖法显然不行。地铁修筑者的思路非常明确,“复—八”线必须在地下穿行。
铁道部十六工程局的工程师成功地使用“潜埋暗挖法”建成了地铁西单站,使“复—八”线全面开工成为可能。
1992年6月,“复—八”线向东延伸的西单至八王坟(“西—八”线)段破土动工,1992年底,除八王坟车站外全线开工。工程计划至1996年底完成全部土建结构,1997年全线试通车。由地铁建设公司委托,铁道部隧道工程局和第十六工程局、北京市政局、北京城建集团总公司派出精兵强将,目前全线有4000多人在加紧施工。
    建设者的心血
和地铁一道在长安街底下延伸着的,是建设者们的心血和汗水。 西单采用“潜埋暗挖法”,已不能简单套用在王府井和东单一线。西单站修建在无水区,基本上是干作业。而王府井和东单是高水区,掘至地表下12米就见水,整个工程只有5米是在水位以上施工,有9米要在水中进行。
承建王府井和东单站的铁道部十六工程局提出了新的方案——桩柱法。将工程分为两步,先在5米的无水区挖3个导洞,在洞中打桩,架上横梁,建设者充分利用无水区进行以下9米的施工。
在4个方案的比较中,对于目前采用的方案,专家们的评价是:因地制宜,十分巧妙。
可有谁知道,这个方案竟是十六局副局长谢量瀛在生病住院期间研究出来的。
1955年毕业于中南土木建筑学院的谢量瀛,在将近40年的桥梁、隧道、地铁生涯中,以敢闯敢干闻名。在同行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有困难,找谢老。”去年,他被列入1992—1993年度世界名人录。
其实,“谢老”并不老,一投入工作,他的能量仿佛是无穷无尽的。
1992年初,西单站正在紧张施工,谢量瀛感觉非常疲劳,冠心病迫使他住进了医院。医生告诉他要卧床休息,可是他的心一直惦记着地铁。住院给他提供了难得的闲静,躺在病床上,他将平时的设想加以整理,灵感迸发,一个新方案形成了。他赶紧召集技术人员以探病名义来到病房,将病房变成办公室,群策群力,终于研究出新方案。
在十六局地铁指挥部办公室,我见到了谢量瀛,他正和同事们谈论施工情况,精神抖擞。谈起病房里产生的新方案,他笑了,说:“事业的成功给我无限乐趣,为国家作点贡献,我非常高兴,有难度的大任务我们敢干,因为可以提高自己,发挥才智。”
大北窑以东的水位更高,距地表8米就见水,那里的沙粒也更细了,直径在0.1—0.25毫米的沙粒占67%,遇到水形成流沙,仿佛“玉米面粥”似的,一掘进,流沙就“哗哗”地淌出来。流沙涌出过多,地面就会出现沉降,给承担热电厂站建设的城建集团总公司造成困难。
城建集团总公司地铁指挥部指挥贺长俊,也是“老地铁”了,1962年毕业于北方交通大学。北京建造一期地铁时,他是设计员,建二期地铁时,他是设计组组长。他说,“在修建前两期地铁中,从来没有碰到这种情况。”最初,他想用注浆法堵住流沙。可他请了国内外许多专家,采用各种注浆液都没成功。他和承担热电厂站设计任务的城建设计院副总工程师王兆民一起,带领工程技术人员,经过多次的测量、比较,最后采用连续墙施工法和部分注浆法堵住了流沙。我见到他的时候,流沙已被控制,热电厂站加快了掘进速度。
    延伸的地下呼吸道
北京人大都已经熟悉地铁,但是,对于在地下掘进地铁的人们,我们还有不小的神秘感。
初夏的一天,我来到王府井车站施工现场,可以想象,此时的头顶车水马龙,而眼前的隧道里粉尘飞扬,灯光变得灰蒙蒙的,十几个工人穿着衬衣,戴着口罩,手执铁锹紧张挖土,还有的正在往隧道壁上喷浆。水从铁锹下冒出来,来不及抽水,工人就站在水中作业,泥浆淹没了雨鞋。挖完土后要喷浆,混凝土喷洒在墙上,周围便弥漫着水泥味,隧道里的大风管24小时不停地抽风。在这里,工人每天工作8小时,挖土2到3立方米。
工人们月工资约在600元至1000元之间,工资是与月工作量挂钩的,多劳多得。
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当地铁工人。修地铁是重体力,也是高技术工作。比如挖土,挖成的形状要符合立拱的要求,要保证不塌方。这里一般不要临时工,招收的民工要订合同,有3年的、5年的,为的是让每个工人富于责任感。工人的工资也随工龄增长。在十六局,工龄长一年,每月就可多领15块钱。以此鼓励工人安心长期工作,认真学习技术。保证施工质量。
按计划,到“复—八线”施工高峰期,施工人数可达7000人。进展最快的永安里车站,已完成盖挖三层结构的一层。天安门东站仅用139天就封上了车站顶板,恢复路面交通。目前,全线已完成土建结构的30%。
在地下,我问起十六局地铁副指挥胡万毅:“地下施工安全吗?”他笑着说:“百分之百的安全。城市中修地铁与野外挖隧道不同,沉降量大于3厘米都不允许,更不用说塌方了。”
踏上长安街,望着像潮水般涌来永无尽头的车流,我已经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们的地铁建造者们对自己的工作那么热爱,那么执著。(附图片)
地铁天安门东站在施工中
青春在地铁隧道中闪光,地铁天安门东站的工人们正在接用吊车送下的钢筋。曹龙宝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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