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文化·出版)
专栏：
’９４全国图书选题评析
杨牧之
新闻出版报编者按：图书选题计划的制定对图书的出版至关重要。可以说，年度选题计划，是全年出版的“雏形”和“缩影”，从中可以检验一个出版社的设计能力和出版水平。“调整图书结构”首先要调整好选题的结构；“控制图书品种”首先要控制图书选题的品种；提高图书质量，首先要优化选题。当然，选题并不就是图书，但从对图书选题计划的分析中，我们能够直接看到新的一年图书出版的总量，各类图书的结构比例，以及图书出版的主要趋势和应该注意的问题。这篇“评析”提出的意见，可供出版社参考。
审读图书选题是新闻出版署对图书出版进行宏观管理的一项重要工作，但今年又有特殊的意义，因为，我们正面临着新闻出版工作如何落实“阶段性转移”的战略任务。近期，我们对今年的图书选题作了一些评析，希望能引起出版社的注意。
截至３月初，新闻出版署图书管理司对已报来的全国４５０家出版社的１９９４年图书选题进行了系统的审读。审读工作的指导思想是“一个指针，四项任务”。即以小平同志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为根本指针，以江泽民同志要求的“以科学的理论武装人，以正确的舆论引导人，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为主要任务。大力贯彻新闻出版署党组提出的新闻出版工作要“从总量增长为主要特征的阶段向以优质高效为主要特征的阶段转移”这样一个要求，着眼于为改革开放服务、为经济建设服务，着眼于高扬我们时代的主旋律。
一、总量分析
我们总计审读了４５０家出版社报来的选题５９７８４种，平均每家１３３种。如果以这个平均数计算，将未报来的１００家出版社的选题，计１３０００多种统计在内的话，１９９４年全国出版社的选题，合计约７３０００种。考虑到年中的时候出版社一般还要调整选题（有增有减），以及有的出版社由于种种原因还有部分选题未报等因素，总数还会增加。就一般而言，出版社每年增补的选题约占年初所报选题总量的２５％左右，也就是说，１９９４年的选题预计是７３０００种，再加上它的２５％，约计９万种左右，会比１９９３年的出书总量（９７０００种）有所下降。
就１９９４年选题来看，在总的减少、下降的趋势中，各社的情况也有所不同。一些老社、出版条件好的地区的出版社，选题控制得反而紧，如：军队１７家出版社共报选题２２６６种，比去年降低１６．３％；浙江省局直属社共报选题８２８种，平均下降４％；广东省局１６家出版社报来选题１５２３种，比去年降低２．５％；江苏省局１５家报来选题１７９５种，也比去年有所下降；上海市３３家出版社，品种总量继续控制在零增长。相反，出版条件不那么好的，特别是一些新建社，选题品种却猛增，如：有一家新建社，各方面条件都不算强，三四十人却安排了３３８种选题。这实在是多了。
今年四川各出版社选题有很大改进。全省２０家出版社，共报来２４７６种选题，平均每家１２４种，在全国的平均线以下。但重点书却有５２６种，占２１．２％。
当然，不能一概说选题减少了，图书品种减少了就好，但从当前出版社的实际情况来讲，由于人员素质、经济实力、印刷发行条件等方面的限制，控制或适量减少图书品种总量，是保证图书质量，提高效益，促进繁荣的必要手段。
二、结构分析
从１９９４年的图书选题结构情况看，各学科分类比例大致平衡，选题结构比较合理。已审读的５９７８４种选题的分类情况大致如下：
科技类选题１８８５７种，占选题总数的３１．５％；
社科类选题１９３３６种，占选题总数的３２．３％；
文艺类选题８７６０种，占选题总数的１４．６％；
教育类选题９２５１种，占选题总数的１５．５％；
少儿类选题３５８０种，占选题总数的６％。
在社科类选题中，数量最大的是经济类和法律类选题。这是正常的，因为这两类图书为现实和实践的服务更直接，已成为社科类选题和图书的两大支柱。科技类选题一般占全部选题的１／３左右，这适合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要求。科技图书中又以应用技术类选题为最多，占科技类选题的３０％以上。文学类选题的结构情况是：３０家文学出版社平均每家选题１１６种，比去年平均２００种下降４０％，但重点书却有４８０种之多，占全部选题的１３％，比去年的８％增加了５个百分点。这是个可喜的现象。
在整体结构中，很多出版社重视高品位、高质量的学术著作，如浙江人民社占４９％，浙江文艺社占３６％，浙江古籍社占２２％，杭州大学出版社占７１％。这种平均高水平的情况，值得倡导。
出版社按专业分工安排选题是保持合理结构的重要因素。专业分工，对出版社既有约束，又是其优势和长处所在。从今年选题情况看，超分工安排选题的现象大为减少。如四川７家大学出版社，今年对选题超分工现象严加控制，教材、学术著作占到７０％以上，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
但也有的出版社在这方面注意不够。有４家师范院校出版社的选题超分工现象严重。其中一家，大专教材、学术著作选题只占３２％，辅导类读物选题达４７％，幼儿读物选题达９％。这个结构显然是不合理的，因为大学出版社主要是为教学和科研服务，大专教材、学术著作比例太小，显然是与办社宗旨不相一致的。
从今年的选题结构来看，重版书的比例比去年又有所提高。重版书是反映图书的文化积累价值和图书整体质量水平的一个重要标志。据对部分出版社重版书比例的统计，重版率已达到选题总数的２７％，比去年增加３％。如：商务、人民文学、人民教育、科学、中少等社及上海市３３家出版社的重版率都在４０％以上。一些地方出版社的重版率也有所提高，如山东科技社重版书达４３．２％。成都地图出版社今年安排选题７４种，重版书２８种，占３８％。一些年轻的社重版率也在提高，如中信社达３５％。但也有不少出版社重版率还不到１０％，有的甚至全是新书，没有能够拿来重版的图书。这一点应引起有关出版社的高度重视。
三、内容分析
如果说以上两方面是对１９９４年选题做的直观分析的话，那么，对选题素质优劣、品位高低的分析，便是对其内容做出的深入分析。这里，我们重点对社科类选题、文学类选题、少儿类选题和科技类选题做出分析。
（一）社科类图书选题的特点和存在的问题
特点一：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选题占有十分突出的位置。继１９９２—１９９３年出版了新版《列宁全集》（６０卷）、新版《毛泽东选集》（１—４卷）、《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之后，１９９４年这方面又有几个大的工程：《马恩全集》（第二版），这是经中央批准的又一大工程，计划１５年出齐，去年开始发稿，今年计划出版前３卷；《列宁选集》（第二版），根据新版《列宁全集》重新编辑；《毛泽东文集》经中央批准，系“八五”重点规划选题，去年出版了一、二卷，今年将出版三、四卷，计划１９９５年全部出齐；重编再版《邓小平文选》一、二卷。
特点二：关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方面的选题，有很大的拓展，选题多而不乱，注重质量和效果。
特点三：经济类和法律类图书选题已成为社科类图书选题的两个支柱。１９９４年的这两大类选题贴近现实，实用性和可操作性强，如《实用期货贸易手册》、《中国大陆涉台法律》、《市场经济实用法律法规快通丛书》等。
特点四：有关集体主义、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教育方面的选题大大增多和优化。
１９９４年社科类图书选题也有几个特别值得注意的问题。
问题一：特别应该注意以下４类选题：
①关于描写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生活和工作情况的图书选题。这类书并不是不许出，而是有分工，还要履行报批手续，要经有关权威部门审定书稿内容，这既是对读者负责，也是为作者和出版社负责。
②有关民族宗教问题的选题。这类图书如描写不当，容易引起不良后果，今后对这类选题应该十分慎重。中宣部、统战部、新闻出版署、国家民委和宗教局已经联合下发有关文件，请各有关出版单位严格遵照执行。
③有关在军事、外交方面防止泄密的问题，１９９３年教训不少，有关方面已有规定，请大家严格执行。
④有关“文革”的图书选题。去年这方面图书出了一些问题。诸如《文革酷刑录》、《文革死亡档案》等书，效果不好，应该吸取教训。应当肯定的是，任何历史都是可以而且应该研究的，但“文革”这段历史，背景确实很特殊，写得不好容易导致翻腾旧帐，引起矛盾，甚至会干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因此，应当十分慎重地对待有关“文革”图书的出版。确有研究价值的书稿，经过有关部门审批，还是可以出的，但那种专以记录“奇闻轶事”为能事的东西，就不要出了。
问题二：有关政治生活中容易导致不稳定问题的图书选题，要慎之又慎。另外，对政治生活的猜测，将道听途说的材料演绎成书，此类做法很不严肃，这种书不能出版。
问题三：宣扬封建迷信的图书选题。我们对这类书有过明文规定，任何出版社不能出版宣扬封建迷信的图书。
问题四：１９９４年选题重复、追逐热点，仍比较严重。
热点一是股票、期货方面书，去年已出了２００多种，今年仍安排了不少。
热点二是大型古文今译，吃老祖宗的饭，几十个人半年、一年就编译出上百万、上千万字的东西，质量很难保证。现在我们正组织力量就这方面的书进行质量检查。
热点三是中小学生的教参、教辅图书，许多出版社超分工的都是这类图书，给中小学生及家长造成很大的负担。
热点四是生活类用书。这方面的书安排得太多，而且大多重复，造成浪费。
（二）文学类图书选题的特点及趋势
今年文学类图书选题有许多可喜之处。
第一个可喜的现象是：当代长篇小说的选题有突出的增长。多年来，长篇小说的创作比较寂寞，好的长篇小说不多，令人交口称赞的就更少。今年这方面的图书可望有所突破。从选题上看有这样几个特点：
⒈量多。长篇小说选题数量的增多，说明文学图书的出版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开始建设富有时代气息的新的文学大厦。３０家文艺类出版社报来的长篇小说选题有６００多种，占整个文学类选题的１８％，比去年增加了１０％。
⒉作者阵容强大。如：谌容（《人过中年》）、张炜（《你在高原》）、韦君宜（《露沙啊，路在哪里》）、魏巍（《心程》）、周而复（《雾重庆》）、黎汝清（《故园暮色》）等等。这些作者都是久负盛名，颇有功力的。这就给小说创作的质量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⒊从内容方面看，多为严肃的纯文学作品，出版的品位在逐步提高。
第二个值得高兴的现象是：港台的通俗小说、浅层次的武侠小说选题大大减少。通俗文艺作品各文艺社报来的选题仅１００种左右，而其中大陆版的通俗文艺作品又比港台的多。出版社将注意力由港台通俗作家身上转移到大陆作家身上来是明智之举。因为，无论从人数、作品分量还是著作权方面来衡量，都是后者占有明显优势。
文学图书选题值得注意的问题：
⒈翻译作品数量急剧下降。
新中国成立以来，文学翻译工作成绩斐然，国外文学名著几乎都及时地翻译过来了。但这二年来翻译作品数量骤减，这既不利于中国文学的发展，不利于借鉴外国好的文学成果，也不利于改革开放，不利于深入了解世界的发展与变化。这一点我们应予以特别的关注。在所报来的文学类选题中，外国当代文艺作品的选题不到１００个，有的文艺社过去以出版翻译作品著称，今年也只安排了几种选题，如有一个较有影响的地方文艺社，１９９３年外国文学选题６０余种，今年仅有６种。这样下去势必导致图书结构的失调。
翻译作品中名著的大量重复出版值得注意。如《红与黑》已有１３个译本，《呼啸山庄》和《简·爱》也有六七个译本，它们在质量上不见得超过傅雷、杨绛等名家。这样做恐怕不是明智之举。也有人认为，这是出版社在“跑马圈地”。
⒉小说创作中的性事描写过多过热。
我们不是一概反对性事描写，问题在于怎样写，写到什么程度。有的书中根本无需写什么性事，作者却去着力渲染，显然是另有所图。
⒊“明清艳情小说”热。
所谓“艳情小说”即夹杂有色情描写的古小说。这类书在清代即曾被查禁。新中国成立后，出版管理部门对此类书一直持严肃慎重的态度，但１９９３年，几家出版社不经报批，安排了此类选题多种，而且都以“足本”“全本”自称。这类书中有许多露骨的性描写，对读者特别是对青少年读者身心健康不利。新闻出版署去年发了一个文件，规定了这类图书的出版要专题报批，并且开列了书目，一定要切实执行。
⒋港台图书的选题仍需要履行报批手续。一些出版社采取“先斩后奏”的做法，扰乱图书出版的管理工作。今后此类选题仍旧要实行专题报批、严格审核的制度。
（三）少儿类图书选题的优势及其不足
少儿读物是我国出版界成绩比较突出的一块，近几年进步尤其明显。１９９４年少儿出版社的选题计划，内容丰富，颇成气候。从整体规划上看，少儿社选题可谓琳琅满目，各有千秋。真可谓“小读者，大世界”。从已到的选题分布来看，各社多能根据自身的特点，进行规划。选题多的高达７００多种（含重版书），少的只有３０余种。已到选题的出版社有２５家，共申报选题约３０００多种。平均每个社的选题约１２０种。其中重点图书约２５０种，占整个选题的８．３％。
综观这些少儿选题，有以下几个特点：
⒈丛书、套书蔚为壮观
１９９４年少儿图书选题，几乎每个少儿出版社都安排了大部头的丛书、套书。这些选题既有系统性，又有针对性，尤其是少儿百科方面的套书、丛书较多，而儿童文学、低幼读物，也多是以丛书、套书的形式出现。这类图书选题约占整个选题的４０％，如果不算教材、课本类图书，便可达到９０％以上。
⒉文化积累性图书仍占较大比例
这一类选题，在整个少儿图书选题中约占８５％。除了上述的套书、丛书多是文化积累方面的选题外，还有相当比例的课本、教材和辅助读物。除此之外，则有１０％的选题属于创作类。
⒊重版书比例较大，选题趋向成熟
少儿图书选题中，约有３０％以上是重版书。有的出版社甚至达到５０％以上。如：明天出版社１９９４年少儿选题有６９９种，其中再版图书达３８３种，再版率高达５４％，是少儿出版社选题再版率最高的出版社之一。这说明少儿图书的选题较为扎实，有生命力，适合图书市场的广泛需求，呈现出一种趋向成熟化的态势。
尽管少儿图书选题比较丰富，也还存在一些薄弱环节和不足的地方：
⒈文学创作的选题仍是薄弱环节
文学创作方面的选题是少儿出版社的一个薄弱环节，当代题材的儿童文学创作更少，应该集中研究，进行攻关。
⒉知识读物中的科学幻想作品少
知识读物中优秀的科学文艺作品少，科学幻想作品更少。这不能适应四化的需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让孩子们展开科学的幻想翅膀，奋力飞翔，对于培养一代新人，大有好处。
⒊大部头“套书”、“豪华本”丛书太多
少儿图书越来越豪华，越来越高档，套书、丛书大量增加。少儿图书还是应该“小”一点、“薄”一点、实用一点。第一，让孩子们拿得动；第二，使孩子们买得起；第三，孩子们看一会儿就可以看完。
⒋少儿图书“成人化”现象仍很突出
从以往的少儿图书中发现，少儿图书“成人化”现象比较严重。有些书的读者对象并非是少年儿童，而是有钱又有闲的成人。１９９４年少儿选题中，“成人化”现象仍旧存在，集中表现在一些古文今译、依据名著编绘的套书选题中。少儿出版社应该时刻提醒自己，少儿图书的读者应是求知欲旺盛、理解能力有限、购买依靠父母的少年儿童。
（四）科技类图书选题的状况和建议
科技类图书的出版是图书出版中十分重要的一个方面。已审读的９１家科技出版社选题，总计有１８８５７种，占所有图书选题的３１．５％，平均每社选题有２０７种，超过了全国出版社平均数。
科技图书出版形势非常好。党中央明确提出我们的一切工作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小平同志关于“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述，给科技出版工作以巨大的推动；国际国内的形势，高科技在军事上的应用，给人以震撼，让人深思。适应这种形势，新闻出版署及时提出科技出版社要“立足本专业，面向大科技”的要求。这一重大决策，大大解放了科技出版的生产力。１９９４年科技图书选题正是在这样一个大的背景下产生的，带有明显的时代特点，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⒈促进科学技术的应用推广，促进科学技术直接为经济建设服务的图书占主要部分。配合“科技攻关计划”、“星火计划”等较大规模的国家科技活动，大批不同层次的应用技术图书选题列选。
⒉高科技著作依然是科技出版社的重点图书，在出版的资金、质量和时间上都予以保证。高层次的科技著作出版难是科技出版界的一个突出问题，几年来，陆续有２０余家科技出版基金建立，为缓解高层次的科技著作出版难起到了重大作用。今年将要出版的高层次科技著作约有９００余种（其中有１００余种由基金资助）。
⒊科技出版社执行立足本专业、面向大科技的政策后，大大拓宽了选题思路。围绕本专业分工，开拓相关相近的选题，眼界更宽，系统化更强。
此外，纵观整个选题，我们建议科技出版社在如下三个方面要引起注意：⒈生活类图书选题安排过多，热度不退，应该注意调控。如室内装修、时装菜谱、美容美发、健美长寿等等，不但造成浪费，还会影响重点图书的出版。从图书的结构看，我国高水平的科技学术著作偏少，只占科技图书总量的１０％左右，而生活类图书不少于２０％。相比较，美国生活类图书只占５％，英国占６％。结构上的差异，说明我国科技图书的整体学术水平亟待提高。
⒉翻译图书品种继续下降，近年来尤其明显。前几年，科技方面的翻译著作一般占科技图书年度出书总量的２０—３０％，１９９４年下降到５％左右，形势严峻。我国的科技水平在很多方面还是落后的，通过翻译国外的科技著作，引进国外最新科研成果，洋为中用，十分必要。科技出版社应该从大局着眼，尽量调剂资金，努力改变这种状况。
⒊科技出版社执行“立足本专业，面向大科技”的政策，首先要牢牢把握住“立足本专业”。如果忽视了这一点，本专业分工图书不占主体，出版社就会失去个性和特色，失去竞争能力。
总览１９９４年图书出版选题，令人振奋，令人高兴，但其中仍然不乏引人警惕注意之点。各出版社应该不断研究新情况、新问题，优化选题，调整结构。在图书内容方面，要大力弘扬时代主旋律，宣传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党的基本路线，宣传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和社会主义，宣传人民群众从事改革和现代化建设的创造精神，宣传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为我们伟大祖国的宏伟事业，做出我们应做的贡献。
（原载４月１１日《新闻出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