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3月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幽默的贬值
理宏
说到幽默,一般人想必都会引起一种好感。这是一种极好的心态和情趣。它体现出一种性格,一种文化素质,一种展现自我而又愉悦他人的高尚趣味。最普通的词典中在解释“幽默”一词时是这样说的:“有趣或可笑而意味深长的……”
这就说明它不仅有趣而可笑,而且“意味深长”。既然意味深长,当然是应具有健康丰富的内涵;如是庸俗无聊的噱头,低级趣味的贫嘴,那还有什么意味深长可言?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需要幽默;在文化生活中,也不应缺少幽默的内容。中国也是一个并不缺少幽默的国度。《史记》中就专辟有《滑稽列传》;京剧和地方戏曲中也有不少逗人捧腹的喜剧剧目;近世以来,相声就不必说了,侯宝林就是一位具有代表性的幽默大师。
近年来,舞台上的相声和小品节目逐渐多了起来,其中有的给观众和听众留下了深刻印象。有的演员往往是因为一两个段子而新星跃起,受到人们推崇。这都是不容无视的事实。
然而(令人遗憾的转折),同样不能不看到的是:我们的幽默已有越来越贬值的趋势。这里不是泛指人们日常生活的幽默内容,而仅指在舞台或影视上展现给广大观众和听众的某些“精神食粮”,实在与应有的素质和水平相去较远。
某些相声段子缺乏文化品位,在表演上粗俗拙劣,甚至以鄙下为乐,以相互辱骂为有趣。不仅演员本人不顾起码的人格与自尊,对广大观众也造成不良的心理影响。
某些小品缺乏起码的健康思想内涵,或以俗浅的小玩意儿作大文章,随心所欲竭力张扬,却并不有趣;或演员自以为有趣,却引不起观众共鸣。小品之滥,使少量佳品成为凤毛麟角。
无论是相声还是小品,有些作品显然不是在思想和艺术上下真功夫,不是在健康淳厚的幽默感上增加引人的魅力,而是走捷径,图简便,实则是舍本求末,顺坡下滑。相声历来技法是说学逗唱,但某些相声说则直露,学则流俗,逗可以骂易之,有的演员滥施其唱工,水平却很不高明。某些小品的表演则乞灵于方言,好像只要说一般人觉得好笑的方言,则自成表演艺术家了。当然,这里不是排斥一切方言小品,问题是方言也好,普通话也罢,首先应该是艺术,是艺术的创造,是真正的幽默。某些方言也许更能造成某种可笑的效果,适当用用也未尝不可,但如只以方言夺势,无论如何不是取法乎上的从艺道路。当然,有时鄙俗的火爆也可能博得一时的哄笑以至喝彩,正如在一定时期内,庸俗的地摊书刊也会招徕各种各样的看客一样,但这显然不能以此来测定健康的文艺所应达到效果。
文艺的职能不可忽视引导作用,不应一味媚俗,更不能“导俗”,不能因俗就鄙。应该给人以真正的精神享受,留下启人心智警世醒魂的余味,而不是一剂剂其味不正的浑药。
创作者和表演者不可没有使命感,提高自身的文化素质和艺术修养是当务之急,而且应始终不懈。这样才能搞出品位较高而又通俗易懂富于幽默感的好作品,才不致将庸俗误作有趣。
幽默不仅仅局限于相声和小品领域,我们的生活中需要更多的幽默,健康向上的人生需要高尚的幽默艺术。


第8版(副刊)
专栏:

  艺文短波
△为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一百周年,由中国作家协会创联部、沈阳市文联等单位联合举办的“龙海”杯散文征文大赛已于日前揭晓,并举行了发奖大会。(宜文)
△今年,45周年国庆之际,《人民文学》将迎来45周年刊庆。该刊将举办小说新人佳作、报告文学、散文等优秀作品评奖。凡1990年1月至1994年10月在《人民文学》所发作品均在遴选之列。评奖结果将于《人民文学》创刊45周年庆典上公布。(石文)


第8版(副刊)
专栏:

  春庙听鼓
聪聪
大树在笑,小树在舞,
近处的海浪也在欢呼——
春来了!万里华夏大地,
在和风中重新复苏……
听到了吗?海外赤子,
长城如飞龙穿云破雾!
奋进的鼓,腾飞的鼓,
咚咚咚咚震撼着肺腑。
是啊,每当春庙聚会,
每当大地卸冬装换绿服,
乡亲们便从四方赶来,
眼观六路大饱耳福。
让大地的震动驱散寒冷,
请鼓槌验看手的力度;
啊,每擂一鼓、每敲一槌,
中华大地就播下一成富足。


第8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为葛洛送行
束沛德
你悄悄地、匆匆地走了。
你没来得及看到你心爱的水仙吐出雅致馨香的花。
你没来得及用新购置的电脑打字机写出你想写的、凝结了你的丰富阅历和编辑经验的作品、文章。
你没来得及回半个世纪前你当过副乡长的延安碾庄乡去看望阔别多年的父老乡亲。
你没来得及对可以推心置腹交谈的挚友倾吐出最后告别的心里话。
你也没来得及领到即将颁发给你的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证书。
你确实走得太快了。怎么能不让你的亲属、战友、同事、学生感到无限的哀伤?!
可是,你又确实可以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地走了。
你在文学园地上默默地辛勤耕耘了55个春秋。你是一个精心、细心的育花、护花人。
你一生淡泊名利,不喜欢在你的名字前面冠以这个“家”、那个“家”,但我还是愿意用朴素而恰如其分的语言称赞你为富有经验的老编辑、出色的文学组织工作者。
你当了一辈子文学编辑,也不知为多少文学新人缝制了嫁衣。王蒙第一次正式发表的作品《小豆儿》,就是你当《人民文学》副主编时亲手推出的。
你广泛联系五世同堂的文学界,同冰心、艾青、臧克家及已先后谢世的沙汀、冯至等文学前辈都有密切的交往。在作协会议室里,经常可以听到你反映的来自文坛四面八方的各种各样的声音。
你含辛茹苦、默默无闻地为文学界办了不少好事、实事。
你是“三八式”、延安鲁艺的,是这一届作协班子中的兄长。工作中遇到棘手的事情,大家往往不约而同地求助于你。尽管有时你也面有难色,不愿牵头或出头露面,但是只要是集体决定了的,你就不再推辞,自觉地接受下来。表现了一个共产党人勇挑重担的精神。
你是作协恢复工作后第一任创作联络部主任。你跑的第一棒,我从你手里接过接力棒,在文学组织工作的跑道上,继续向前迅跑。你以火样的热情激励了我,给了我勇气、信心和力量。多少年来,我的耳边一直萦绕着你的情真意切的告诫:创作联络部要眼睛向下,面向30个分会,面向几千个会员;一定要把组织、帮助作家深入生活、加强同人民群众的联系放在极其重要的位置上;要防止队伍的老化,及时吸收文学创作、评论的新生力量……
你的谦逊、直率,也是我难以忘怀的。近些年,你无论是草拟出在创作会议或作品研讨会上的讲话、发言,还是写出回忆与怀念我所熟悉的作家的文章,总是亲自拿着稿子来到我的房间,听取我的意见。只要我提出的意见有一点可取之处,你都会认真考虑,尽量加以采纳。我们之间可说是开诚相见,无话不谈的。我深深了解你的爱和恨,喜悦和忧虑。你对我,也是“有好说好,有坏说坏”,既热情肯定我的长处,也毫不隐讳地指出我的缺点和毛病。
葛洛同志,你送给我的吊兰、龟背竹,四季鲜绿,生意盎然,给我房间里增添了一种雅致、温馨的气氛。我凝视着它们,不仅想起了你教给的养花的知识、艺术,更想起了你言传身教的为人为文的品格和准则。
葛洛同志,你放心地走吧,我怀着深情为你送行。
               (1994年1月21日)


第8版(副刊)
专栏:

  锤声丁冬
冯恩昌
小舅住在深山里,从小当石匠,近年才交了好运。一块块青石头,在他那双老茧手里,被雕成金。丁丁冬冬的雕石之声,终于编织出了幸福的乐章,起伏着优美的旋律。
走进小舅的院落,谁都会大吃一惊。这不像个幽静的农家小院,而是办了个神态各异的石雕展览。那一排白玉石雕的人物,有“天女散花”、“李白独饮”、“昭君出塞”、“反弹琵琶”、“少女舞姿”等,栩栩如生,真实而富有艺术想象力;那一片青石雕的小型石狮,昂首挺胸,蹲坐卧立,各种姿式皆有,像在向人表演着各种奇妙的故事,情趣盎然。院中间那头高大的石狮,高出院墙一倍多,在村街上就能看得清楚。它,头颅高昂,后腿蹲伏,前腿弓立,大有欲奔之势,小簸箕大的嘴里含一颗圆月般的绣球,远远望去似在旋转呢。这尊石狮5吨多重,石头是用大卡车从三里外的南山根运来的。小舅日夜雕凿,连续作战二年有余,如今基本完工,可谓石雕中的庞然大物。早有城市的一家公司,出资5万元定了货。
石匠的日子,很苦很苦。丁丁冬冬,一锤一钻,每天累得腰疼腿酸,一脸一身的石头面子,汗水一浸泡生疼生疼,天长日久下去肌肤受到损伤,甚至变得粗糙不堪。双手上的茧花,四季常开;衣服上沾满石粉,新衣穿一天就会变成旧的,还有不少破损之处。他从十几岁开石头,30多了不能成家,四邻八村的大姑娘,一听是石匠就摇头。近年,小舅时来运转,同各地的园林部门挂上了钩,按照图纸的要求干起石雕来。他做的石桌,有圆的,有八角的,供喝茶、下棋之用,十分漂亮;他做的石凳,是鼓形的,上面雕有花纹,夏天坐特别舒适、安逸。一个月就能做两套,收入上千元。他有了钱,拆旧房盖新房,添置了现代化的家用设备,家富了,人也变得清爽。有个年轻俊俏的女子,同他一见钟情,很快便结了婚。从此,她画图纸,他加工,二人密切合作。在大门口亮出了牌子,办起夫妻小型石雕厂。事业红火,日子也红火了。
迎着冉冉升起的旭日,小舅开始了他一天的雕石生活。丁丁冬冬,锤钻迸发的清脆之音,如雨点敲打芭蕉,似鼓点儿蹦蹦跳跳。一锤一个白点,也是一朵艺术的石花。汗水在滴答,石花在绽放。很有节奏的雕石之声,在金色的阳光里飞扬,在生活的情趣中流淌,人物或石狮的造型,在起伏的旋律之中,逐渐地清晰起来。他,雕石成金了。一辆辆汽车自远方来,拉着他的石雕艺术品,驰去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园林。一个农民石雕家,窗棂里吹喇叭——名声在外了。听呵,那丁丁冬冬的锤钻之声,从深山的小院里飞溢出美妙的石韵。


第8版(副刊)
专栏:

惠风和畅骋怀日
天朗气清俯仰时
(书法)陈诗秀


第8版(副刊)
专栏:

刘克银现为四川什邡轻工局工艺美术师,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书画研究会会员。数十年来,潜心于水粉画的学习和研究,在众多丹青妙手较少涉足的川西坝,他独辟蹊径,把平淡、淳朴的自然风光与装饰美巧妙贯通,作品极富诗意和童趣。左图是他的水粉画《戴月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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