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3月2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炒”风析
祁辉
最近几年,“炒”字的使用频率显著增加了。当然,它最常出现的场合并不是在“糖炒栗子”或“炒花生米”这类字眼的本义上,而是引伸开去,斜逸旁出反成大宗:炒股票啦,炒地皮啦,炒狗啦,炒这个星那个星啦,等等。
翻开词典,“炒”字的本义无非是“放在锅里搁在火上加热来回不断地翻动将其弄熟。”这种解析法虽未免有点复繁笨拙,但也闪露出其中的妙机——“来回不断翻动”。如今兴起的炒风,其诀窍恰正在于这个“来回翻动”上。
说白了,这个无限引伸开来的“炒”字,就是不断加热不断翻动抬高价码,使之越离谱、离原本的分量越玄越好。最后以至脱离了它的实体意义,演化成一种近于虚幻的诱惑力,以满足病态心理的需求。
譬如:欲炒歌星使其发紫,就在票价上下功夫,必得炒至令普通人不敢相信方休;欲炒热某一本书,就要在未出版前先故布疑阵,欲说还休,务使其笼上一重重神秘气氛,然后一鼓抛出,方可获得伪名大利。当然,在这当中,方法要不厌其烦,不避其怪,也不畏鄙俗之嫌。大肆渲染某星某家“后宫生活”“禁苑秘闻”,以使其近皇近后似神抑或似妖。在一个阶段之内,确实成为一种时髦,成为一些报刊、文摘的抢手货。
“炒”风之盛行,与一定潮流之下一些人的趋时从众心理状态有关。实际上是某些人因缺乏正确理想信念缺乏积极追求目标而精神空虚,从而便无选择地贪婪填补。也许其中少数人是清醒的,大多数人则带有相当的盲目性,凑热闹,一窝蜂,从而达到了某种心理的满足。
而其中这少数的“清醒者”则通过“炒”风逞其私欲,或为获利,或为谋名,最终是全方位的攫取,而全然不顾社会道德,国家集体利益。其中为害最甚者,也会影响到社会经济生活中某些环节,思想文化领域的正常秩序,对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都是很不利的。因为,那些被大炒特炒的东西,有的不仅是不实在,还是无益于国家民族甚而还是有害的货色。
任何方面,任何角落中的一种炒风,又往往是由一些人互相推助、互相哄抬而掀起来的。往往是哥们儿姐们儿的你唱我和地一台大戏,当然还要借助某些舆论工具。这样才显得有声势,见效快,最后大伙都水涨船高,快哉豪哉!
这也许就是“不断加热”“来回翻动”的奥妙。
然而同时也暴露出:凡是需要“大炒特炒”的东西,其真实分量和正当内涵却值得打个问号。因为手段和途径的邪行便可看出目的也不会是崇高的。
其实,我们的生活中不乏真正需要大加宣传的人和事。最近出现的见义勇为的英雄徐洪刚和其他正气浩然的代表人物就是。宣传他们,不是“炒”,也不用“炒”。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真金,本来就是具有足够成色足够分量的。他们与那些只靠大炒特炒才能戴上虚假光环的东西最根本不同的一点是:他们的行为不是为自己“发达”,而完全是利民利国。为此而一身正气,不畏邪恶。这样的人和事的确应该宣传,宣传他们,才能使社会风气为之一转,使正气在我们这个社会中真正属于主导地位,引导一代又一代人健康成长。
在一定意义上也可以说,只有积极宣传正风正气,才能使这样或那样的病态的“炒”风有所收敛;才能通过对比,使广大的人们包括盲目追随炒风的人辨别什么是真伪,什么是香臭,什么是卑下与崇高。


第8版(副刊)
专栏:改革者风采征文

  灿灿五彩路
庄天源卢维忠周如壁
每当我看到伸向遥远天际的路,我便会产生深深的敬佩之情。从孩提时代起,我就认为:路,是人类通向富裕的金桥……
最近,通过我在忻州市看到的修筑在高山上、平原上、果林间的一条条路,使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忻州市委、市政府一班人不愧为改革大潮中的“筑路先锋”。目前,他们正率领43万忻州人民,创造忻州前所未有的伟业。
忻州素有“晋北锁钥”之称,北同蒲铁路、大运公路纵贯南北,忻阜、忻碛公路横跨东西,交通便利。这里还是山西省产粮四强县(市)之一。
改革的大潮席卷着神州大地,43万人民渴望忻州经济腾飞。1989年9月李玉清市长走马上任。这位年富力强的汉子,从任职那天起,就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中,他决心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他决心在忻州大地上开垦前人没有开垦过的绿洲!他要率领忻州人民冲过温饱线。历史的巨人也扶助了他。1991年9月,组织决定他去山东临沂挂职考察。在沸腾的齐鲁大地,他的视野开阔了,他的振兴忻州的总体思路也逐渐孕育成熟。1991年12月,李市长由鲁返忻迅即提出“学鲁振忻”的口号,并果断地确立了忻州的五项重点工作。这就是大力发展工业,重点发展乡镇企业,调整农业经济结构,发展高产高效优质农业,加快市场建设,为农民进城经商提供场所……
历史的巨人又为忻州的腾飞注入新的活力,1992年8月初,上级决定让年轻有为、富有改革创新精神,曾担任团省委副书记的张少农任忻州市委书记。从此,张少农和李玉清密切配合,两匹千里马把忻州拉上了改革的快车道。
张少农上任后,没有急于高谈阔论,没有坐在办公室里重新拟定他的施政纲领,他深入基层了解市情,体察民心,他和李市长一起,在深化上做文章,又确立了忻州经济发展的五项重点工程,这五项重点工程是:建立经济技术开发区,以便引进资金、技术和人才;在地热资源极为丰富的顿村建立棣园温泉度假村;开发禹王洞,发展旅游业;修筑大运公路过境改线工程;把新建路建成商业一条街。五项重点工作和与之配套的五项重点工程实施以来,忻州发生了巨大变化。开发区——一座城外城初具规模;顿村温泉度假村已经建成十几座欧式风格的商品楼;禹王洞对外开放,游人络绎不绝;大运公路改线工程的路基已经修好;大运公路沿线的2700余亩温室大棚内,鲜美的蔬菜足够忻州城内居民食用,那种南菜北调的历史将要画上句号。商业一条街也被外地人称为忻州的王府井。
现在,如果您在金秋时节信步于忻州市的田野之间,你会看到,多种种植模式使土地流油,瓜菜飘香,谷子金黄,药材茂盛,梨果挂满枝头,一派迷人的丰收景象。
在禹王洞的盘山公路上,我们驱车驾着白云,看苍翠的青山,回想着遥远的过去。禹王洞海拔近2000米,坐落在传说当年大禹治水系舟的系舟山上。这条山间公路长7公里,当地军民共建,只用两个月时间就修好了。现在,这里修建了庙宇般的禹王洞管理处,修起了如泰山般险要的登山栈道,山顶的禹王洞五彩缤纷,远看似天宫般壮观,我们仿佛看到古代治水英雄大禹和当地出生的金朝诗人元好问也在兴致勃勃地游览禹王洞的美景。
五彩路从人心里修起,通向人们希望的明天。
(作者单位:山西忻州地委通讯组)


第8版(副刊)
专栏:

  向世界送去芬芳
刘白羽
我第一次收到《散文·海外版》这个刊物,一看洁白的封面就觉得很美。有的人认为白不是颜色,实际上白是一个最鲜丽的颜色。正如海外版转载的吴冠中文中所说:“依依恋情:白墙、雪峰、羊群、云海、海底浪花,白,白的虚无……”“在宣纸厂看造纸,一大张湿漉漉的素纸拓上墙面烘干,渐渐转化成一大幅净白的画面,真是最美最美的图画,一尘不染。”的确,我在意大利享受过白色的石雕之美,在印度享受过白玉雕成的泰姬陵之美,我简直为这些白色而陶醉了。现在这封面象征着纯洁的友谊,送往海外,这是多么深情美好的祝愿呀!
现在刊物众多,《散文·海外版》是别具一格的。其优美之处尤在内容方面,它网罗全国各报刊的文章多是上乘之作,尤其是每期特约专稿,更是层峦叠翠,异彩迭出,因此一编在手,往往使人缭绕心胸,怡然自得。在这里我无法一一评点,但我要提到海外的几篇,如[美国]巴陵的海外沉思,[美国]谢冰莹的怀乡情结,读起来都是清秀宜人。我看海外版刊海外文,是今后应当开辟的一条途径。不过在众篇中,我却想谈一谈王英琦的《大师的弱点——兼祭天才的女雕塑家卡米尔之灵》,这是一篇文笔清新,意境深邃的力作。作者深刻剖析了人生的悲剧,悲剧中蕴含着美学的哲思、命运的咏叹。文中对卡米尔的赞美(如说:“她是属于心灵的感知,把自己生命的信号和痛苦意识化到手中的雕塑物上”“哦,可怜的卡米尔——钉在雕塑十字架上的女普罗米修斯。”);对罗丹的褒贬(如说:“我无法不爱大师那些具有历史跨度的作品,却难以敬重他的人格,在艺术领域中大师无愧是绝世奇才,但在人格的走向上,他只是一个有着明显人性弱点的世俗男子。”),两者对比显示了作者非凡的勇气,鲜明的立意,无媚世俗,卓然不群,是何等坦荡的心灵绝唱呀!作者在巨大历史面前对人类作出正义的评判,因而这篇散文是悲怆的,但更是雄伟的。
我希望《散文·海外版》像蓝天大海间的一片白帆,圣洁而又勇敢地驶向远方,带去深情,带去芬芳。


第8版(副刊)
专栏:

  东山烟雨
陈家明
东山因奇石荟萃而遐迩闻名,有“海南第一山”之称。然而我读东山的春日烟雨图,可远比东山的石韵还要深沉、厚重。
那是一个阳春,烟雨似云似雾,轻轻绵绵,飘飘洒洒,从东山脚氤氲而上,又从山顶扬落而下,阵大阵小,裹着和煦春风,融着云团雾气,舒舒卷卷,轻抹岩石,梳洗山林,东山俨然是一位羞答答的娇秀少女,严严实实地把那水墨画般的景物笼罩住了;忽而无拘无束,把玉体曝光无遗。春雨中的东山,是图是画,是虚是实,全然一派新的意境:树是新绿,花是新香,水是新泉,石是新姿,连那雕刻在峭壁岸石上的题诗赋词,也嵌入春雨的水气,经水气一浸,更显得漆色新鲜,醒目艳丽。
山因雨长秀,石因雨生色。
沿着东山仄仄的曲径石道漫行,眼光穿过春雨编织的雨帘,东山奇岩异笋尽收眼底,满山石头嶙峋突兀,经春雨的浸润,尽显出奇异的色彩: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缤纷在此中。
远处观望,烟雨雾霭里,有的岩石似舟船渡海,有的似巨龙腾飞,有的似骏马奋蹄,有的似雄狮眈视;近处审视,有似刀斧之形,有似巨笔之态,有似剑戟之状,还有那数不尽的石屋石道石洞石廊石缝,似幽深莫测的大世界,又似一部千古不朽的史书。
离我不远的一块巨石,负重承托着一块两头翘起的弯弯石头,似乎是一艘即将出海的渔船。我凝神视之,只见船儿动了,似缓缓破浪入海,溅起团团白色浪花。定神审视,原来是一簇簇轻如棉絮的乳白云烟从石船底下悠游而过,使人对石船产生了游动的幻觉。我转到一尊赤红色的巨石面前,只见一个老石匠和两个青年石匠,头戴雨笠,站立在麻竹粗壮的脚手架上,依着巨大的岩石雕凿,看那精神矍铄的老工匠和血气方刚的青年工匠,春雨淋透了他们的衣裳,隆凸起的肌肤清晰地显露出来,宛如一座立体的浮雕。我斗胆走上前去,问他们为何要在雨中雕凿题字,他们却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漫山飘洒的烟雨对我说,“我们雕的是:‘烟雨东山,荟萃奇石’,这可是一次难以寻觅的机遇呀。”
一阵豪豪爽爽、清清朗朗的笑声,伴着春雨融入东山缓缓流动的烟云雾气里。


第8版(副刊)
专栏:

北国晴雪(中国画)刘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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