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2月20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戎妈妈与子弟兵
“子弟兵的母亲”戎冠秀同志离开我们整整4年了。4年的风雨冲刷了多少记忆,戎妈妈慈祥的音容笑貌却清晰地刻在我的心中。
在我们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流芳百世、名垂青史的人不少,但像戎冠秀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妇女,让共和国的元帅、将军及士兵都亲切地称她为“母亲”的能有几人?她为什么能成为母亲的化身,永远活在全军将士和亿万人民心中呢?这当然是因为她在人民战争的烽烟岁月中,英勇无畏地抢救伤员,救护了人民子弟兵。但更主要的是她在过上和平幸福的生活后,几十年如一日,以慈母的心肠热爱着人民子弟兵。
我和戎妈妈接触多次。1950年在第一届全国英模代表大会上,戎冠秀同志作为热爱子弟兵的模范给我和大家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我们碰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谈起当年军民鱼水般的情谊都非常激动。1982年春节前夕,我带领石家庄陆军学校的部分干部、教员去给她老人家拜年。一进村,就远远看见老人家拄着拐杖,迎着寒风,站在家门口,像一位望眼欲穿的慈母等待多日不归的儿子一样,等着我们的到来。当我们扑上前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时,只见她眼睛闪着泪花,口里不停地念叨着:“可把你们盼来了。”说着,她把我们拉到早已烧好的热炕头上,问寒问暖,还端出瓜子、花生、核桃让我们吃,又拿出她和毛主席、周总理、聂荣臻元帅等老一辈革命家的合影,以及战争年代的一些珍贵照片给我们看。并对我们说:“人越老越想念亲人们。平时见不到你们,我就看这些照片。这几年眼睛不行了,照片也看不清了,但我用手一摸就知道哪是毛主席、哪是周总理。”我听了戎妈妈的话,赶紧摘下自己的老花镜给她老人家戴上。她的眼睛一亮,高兴地说:“看清了,看清了。”说着,两行热泪挂在饱经风霜的脸上。她的家人对我们说:“母亲这些年,只要看见解放军,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拉到家里,坐到炕头上,拉拉家常,问问冷暖,请吃一顿饭,临走再三嘱咐路过时到家里来。”我们听了,都感动地说:“谢谢您,戎妈妈。”她说:“谢什么,八路军,解放军,老百姓,一家人啊!”临别时,她让儿女们扶着,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我们再三说别送了,可她老人家总是跟着我们慢慢地往前走。那情景使在场的人都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1988年“八一”前夕,我听说戎妈妈病了,便捧着一盆盛开的梅花盆景到医院去看她,祝愿她病树逢春,早日康复。那天,她还和我约好,等秋天核桃、红枣熟了的时候,用毛驴车接我到她家多住几日,好好拉一拉当年军民同心打鬼子、打老蒋的事,请我看一看太行老区在改革开放中发生的新变化,看一看她戴着我送给她的老花镜,给子孙们做的新衣服。没想到,她老人家却一病不起,第二年便离开了我们。
在我和戎妈妈的接触中,她每一次都给我留下了慈母般的印象。她的名字和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中。当年,她救护的伤员都是我们一个部队的战友,每当他们伤愈重返前线时,都情不自禁地喊她一声:“娘!”我们当年在太行山区这片战场上,哪一次出征前不向戎妈妈和太行人民宣誓,哪一次取得胜利不向戎妈妈和太行人民汇报!戎妈妈就是人民的代表,就是母亲的象征啊!她的崇高品质,她的坚强意志,她的伟大爱心,曾伴随着我走过了数十年的军旅历程。在战争中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曾使我感到自己始终生活在人民的怀抱中,从而使我们增强战胜敌人的勇气。
戎妈妈之所以能永远活在子弟兵和全国人民的心中,还在于她在和平建设的几十年间,艰苦奋斗,倾心于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解放初期,为了办小学,她主动把土改分得的五间大瓦房让给学校,自己搬进小平房里去住。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她带领全村妇女开展勤俭节约运动,自己一连三年没领布票,主动为国分忧,渡过难关。当她病重的时候,她坚决不让儿女送她去医院。她说:“我老了,不能为国家做什么事了,不要再给国家添麻烦。”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有功不居功,平凡之中作贡献。”(附图片)


第5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在西柏坡见到毛主席
高存信
46年前,我在西柏坡见到毛主席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可以说,那是我终生不能忘怀的。
1948年5月,中央和中央军委决定,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大战略区领导机构合并,组成华北军区,晋察冀炮兵旅改称华北军区炮兵第二旅。那时,我在这个旅任旅长,旅部驻距石家庄10余公里的藁城县屯头村。8月中旬的一天,接到华北军区司令部的通知,让我去平山县西柏坡向中央军委汇报华北军区炮兵情况。接通知后,我作了些准备,即于8月21日出发了。
炮兵旅驻地距西柏坡50多公里,我一人穿行在青纱帐里,一路上想,中央军委是十分保密的地方,到了那里怎么找呢?下午,当我来到西柏坡村东口时,已有一位参谋在那里等候了。他把我径直带到已安排好的住处,然后对我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首长接见你时,我再来带你。”临走时还告诉了我吃饭的地方。中央军委这样高的领导机构,对下边来办事的同志,安排得这样周到,我心里很受感动。
晚饭是在军委机关食堂吃的,那是所和机关俱乐部共用的大房子,约五六十平方米,里面摆着一些大小不一高低不同的方桌和木凳,有的桌上放着一些报刊和棋类,房外有一个不标准的小篮球场。晚饭后,我和也是来汇报工作的华东军区特纵司令陈锐霆一起到村外散步。我们边走边谈,都说,见到周副主席时,一定请求见见毛主席。谈着谈着,引起了我对一段往事的回忆。
当年,是周副主席介绍我到延安抗大参加革命队伍的。西安事变前,1936年6月,我由黄埔军校(第一期)炮兵科毕业,被分配到国民党军炮一旅,我未去报到。1936年7月中旬,我带着父亲高崇民写的信去西安找到王以哲将军,他派我到张学良、杨虎城开办的王曲军官训练团受训,期满被分到东北军炮兵第六旅当排长,期间参加了平汉线北段的抗日作战。在平型关大捷影响下,我非常向往参加八路军,后经父亲高崇民向当时在武汉的周副主席提出,周副主席当即写了信,介绍我去将要正式成立的炮兵团工作。我1937年到了西安后,请求八路军办事处批准先去了延安抗大,参加了八路军,由此实现了我的愿望。此事虽已过去许多年了,但每想起来,我都倍受鼓舞。
翌日,那位参谋把我和陈锐霆司令员带到周副主席办公处,只见周副主席身着白色衬衣灰布裤子,目光炯炯,动作十分敏捷,他一边与我们握手,一边亲切地说:你们从前方来,辛苦了!这次找你们来,原本是中央军委的领导想亲自听听你们的汇报,了解一下两个战略区的炮兵情况,当前有些什么问题,好帮助你们解决一些你们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今后,我军要更多地打攻坚战,夺取城市,打大仗,消灭敌人的大兵团,这些,都离不开炮兵,因此,我们必须加强炮兵的工作。现在,马上就要开中央工作会议了,有些战略区的负责同志已经来了,中央领导同志要分别和他们谈话,时间安排得很紧。这样,就不能直接听你们汇报了,只好请你们写个书面报告,抓主要情况和问题写,文字要精炼,不要超过3000字。写完,还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天再返回部队。你们看,这样安排行吗?我们当即回答“照首长的指示办!”接着,周副主席又亲切地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什么要求?”陈锐霆一边和我会意地笑了笑,一边恳求道:“我们很少有机会来中央驻地,能不能让我们见见毛主席?”我也按捺不住地说:“在延安时,虽然听过毛主席的报告,但都是离得很远。这次来,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见到毛主席。”周副主席沉思了一下,解释说:“中央要开会,毛主席很忙。这样吧,我先到主席那儿请示一下,然后再作答复。”说着便快步地走了。不一会儿,周副主席就回来了,他很高兴地对我们说:“主席很想见见前方来的同志,他正在同叶剑英参谋长谈话,你们可以去。”并嘱咐我们不要多占主席的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五分钟。说完,带着我们一起去见毛主席。
毛主席住在一个农家小院,环境很幽静,我们随周副主席进屋后,叶参谋长走了出来。周副主席把我们向毛主席作了介绍,毛主席迎上来与我们一一握手。当与我握手时,周副主席对主席说:“看出来了吧?他是高崇民同志的儿子。”主席仔细打量了我一下笑着说:“很像,很像,很像高崇民同志呀!”一句话把我们都说乐了。看到主席那么慈祥,那么平易近人,我们刚来时的那种紧张、拘束的心情,一下就一扫而光了。
毛主席房里的摆设,就是农家普通的方桌木椅,只是因为毛主席身材高大,桌椅用砖垫高了一些。周副主席走后主席像拉家常一样和我们交谈起来,问我们是什么地方人,年龄多大,在哪学的炮兵,我们一一作了回答。接着,主席又向陈锐霆询问豫东战役的情况,向我询问华北军区炮兵作战及装备情况。我们回答后,主席很兴奋地给我们讲了当前解放战争的形势,他伸出左手攥成拳头,拳心向下放在桌子上,然后用右手比划着拳头说:“解放战争就好比爬山,最吃力的上坡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到了山顶,我们就要下山了。这就是当前解放战争的总的形势。”毛主席的一席话把决战前夕我们面临的形势一下给讲透了。随后主席又对我们说:你们在黄埔军校学过炮兵,现在干的又是炮兵,炮兵很重要啊!一定要把炮兵搞好。今后还要大大发展,建设一支强大的炮兵。毛主席的指示给我们以极大的鼓舞和鞭策,我们当即向毛主席表示,一定要把炮兵工作搞好,让炮兵在今后战争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这时叶参谋长仍在等着谈话,我看了一下表,时间过得真快,按周副主席的要求,时间已超过十分钟了。我们觉得不该再多占主席的时间,便起身告辞。主席亲切地把我们送出房外,我们再三请主席留步,但他坚持送我们走出院子,一直送到院门口,这才与我们握手告别。这次接见,是我终生不能忘怀的。毛主席不仅是一个伟人,一位领袖,同时又是一位长者,一位同志,一位普通的同志。
吃午饭时,我看来的人不少,但大都在院子里等着,只见朱总司令在饭堂两边一张小地桌上下象棋,周围还有几个同志,有的在观战,有的在看报,我便围上去看朱老总下棋。只见其它饭桌上已摆上三四小盆菜,看样子菜还没有上全,桌上还放着当时算比较好的枣酒,显然是要会餐。不一会儿,少奇、王光美,以及周副主席、叶参谋长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随后,其他人也陆续进了屋,各自围桌而坐,因凳子不够,有的站着,军委领导坐在东边的一张桌子上。待大家坐好后,只见朱总司令首先站了起来,他请大家端起酒杯,说:“今天,我们为少奇同志和王光美同志结为伉俪举行会餐,祝他们新婚幸福,干杯!”这时我才明白会餐的意义。平时我不会喝酒,但为祝贺他们新婚之喜,便毫不犹豫地端起碗一饮而尽。大家边吃边喝边谈笑,尽情举杯祝贺。我和陈锐霆同志巧遇此喜,可谓幸矣!
当天晚上,我写好了汇报,次日一早就呈了上去。虽然周副主席留我们休息一天,可我们哪里呆得住啊!得早点回去,把毛主席的指示传达给大家。于是我们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和必胜的信念告别了西柏坡,迅速返回了前线。


第5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救新郎
——忆陈毅、粟裕同志一段往事
吕韧敏
1984年,粟裕同志溘然病逝!大家座谈,缅怀亡灵,其中忆及救新郎其事。
事情发生在1940年。
新郎姓王,名永安,是新四军的一位兵站站长。
这年的暮春时节,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派出了一位科长,前往兵站检查工作。使这位科长大惑不解的是,兵站站长竟然在贴有大红喜字的新房里接待他并向他汇报工作;尤其使这位科长大惊失色的是,兵站站长的“工作汇报”中,居然有一条堂而皇之的内容——说自己结婚了。莫名其妙的科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什么?什么?”连连发问。科长得到了站长重复肯定的回答之后,惊魂未定,忽又见一位有着“羞花闭月之貌”的窈窕淑女悠然而至,步履轻盈地径自入屋;王永安起身介绍,话刚说了几句,她见屋里有外人,又听王说是“上级派来检查工作的领导”,顿现畏惧之态,十分羞涩地急欲回避,遂慌里慌张地夺门而逃,飘然而去……
于是,这位科长不再听取汇报,也无心再作了解;立即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十万火急地赶回领导机关复命。科长作为紧急情况,根据自己的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作了如下汇报:在远离领导、独处一隅的偏僻环境,当过白军的王永安,恶习不改,旧病复发,强迫民女与之成婚……
科长既是目睹耳闻,判断又极合乎逻辑:傻大黑粗的“广西蛮子”(王是广西人),又是个残疾人(少了一只手),是不可能被标致的江南女子相中而自愿成婚的;用不着问,定是强迫。那姑娘见了王永安拔腿就逃走了,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明吗?!
“强占民女?这还了得!马上派人去,把王永安捆绑关押,等候处理!”与粟裕一起听汇报的陈毅大发雷霆。众人也无不深感意外,非常气愤。在随即召开的全体科以上干部专就此事讨论处理意见的会上,有人提出:为了严肃军纪、党纪,挽回政治影响,取信于民,对王必须立即开除党籍、军籍,就地宣判执行枪决。当时规定,干部和战士都不准结婚,身居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正、副指挥的陈毅和粟裕也均未结婚。何况处于敌后极为艰难之时,伪顽和盟军国民党部队与我又时有摩擦,人心的向背直接决定着我军的胜负,群众纪律尤显重要。所以,当时对此事所持的严厉态度,就是今天看来,也还是持之有故,言之有理,实为维护党纪军纪所必须;而且,军队的同志都清楚,此前此后皆不乏此例。
粟裕同志在大家发言时,一直沉思不语。陈毅同志在大家发言后征询他的意见。他想了想,看了看陈毅,又看了看大家,以深沉的语调缓缓地说道:党纪军纪必须严肃。对人的处理必须慎重。开除和枪毙一个同志,更要考虑再三,不可匆忙决定。王永安是当过白军,但那是被迫的嘛!才十岁刚出头的孩子,被白军抓了去,给一个连长当勤务兵,不过是一年多一点的时间;白军“围剿”井冈山的时候,他的右手就负了伤,不得不截掉。按规定,伤好了,发路费,劝他回家去的,可是他不走,坚决不走。他对红军医院尽心尽力为他治伤,心里非常感激,又看到红军官兵平等,团结友爱,心里非常羡慕,更不想走了。没有右手,打不了枪,他就到炊事班去帮忙做饭、烧火、背锅、担米;还冒着枪林弹雨送水送饭,抢救伤员,表现是很突出的。我们部队开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在极其艰难险恶的环境,他吃苦耐劳、勇敢坚定,终于博得了大家的喜爱;经他再三再四请求,也经大家再三再四请求,部队领导才批准收留他参加了红军。在三年游击战争中进一步受到了考验和锻炼,入了党,从战士到炊事班长,再到直属机关指导员、兵站站长,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恶习”“旧病”呀,是不是我们这些人太官僚了呢?这个同志也不是没有远离领导执行过任务,将近十年斗争环境的生死考验,证明是一个很不错的同志嘛!怎么突然之间会是这个样子呢……
根据粟裕的建议,新四军江南指挥部决定:再次派那位科长前去兵站,专就“强迫成婚”一事,重作深入调查。并郑重要求:务必倾听群众反映和当事人(新娘及其父母)申诉。
二次受命的这位科长同志,重返兵站,再作调查之后,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他这次赶回指挥部复命的急切心情,比上次赶回时更加急切。他向陈、粟等首长再次汇报此事时,面有愧色,十分内疚;同时却也洋溢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王永安同志在兵站工作克勤克俭,忠于职守,深得兵站同志和驻地群众的信赖,与军内外各方面的关系,尤其密切和融洽。当时我军皆住民房,王的房东是世世代代勤恳耕种的贫农,老两口天天看着这位“老百姓的贴心人”——新四军兵站站长,为了抗日工作而起早贪黑忙里忙外,却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料理好自己的生活,难得吃上一顿热饭,连洗脸毛巾也拧不干;拖着有残疾的身子工作,干得非常出色,成天乐乐呵呵。因此,房东老两口既喜欢他又同情他;跟村里的一些老人一起商量,为了使王站长能更好地做好革命工作为老百姓办事,想把自己的独生女儿许配给他,以方便照料他的生活。村民们对王永安无不称颂,都说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新四军,谁家姑娘嫁给这位新四军“独臂将军”是谁家姑娘的福气——肯定错不了,一定靠得住!姑娘本人,平时就遵双亲之命,对王负有关心照顾之责;见他忠厚老实,待人和气,体魄健壮,朝气勃勃,虽然只有一只手,却比有两只手的人还能干,早有敬慕之心,也就大大方方地欣然接受了这门亲事,表示听从父母安排,愿意与王相伴终身。由于兵站驻地距上级领导很远,敌人又封锁很严,老两口备好了结婚的酒菜,“始终没有来得及报告新四军首长”,就在全村敲锣打鼓,欢呼祝贺声中,热热闹闹地举行了婚礼。王永安为此惹怒上级,新娘和她的双亲最先得知,心急如焚;村里人们更是愤愤不平,议论纷纷。为此事第二次进村调查的科长,被村中一位最年长的老人(也是主婚人)拉住质问:“为什么说是强迫成婚呢?如果硬要说是强迫,决不是你们新四军强迫,而是我们老百姓强迫!王站长身残志坚,恪尽职守,日夜操劳,多有不便;全村人都心疼他,房东两口子信得过他,房东的独生女又真心喜欢他——军民结成百年之好,真可谓乃天赐良缘,岂料喜事刚办完,祸从天降!请问劳苦功高的王站长何罪之有?新四军和老百姓还是不是一家人……”
根据上述情况,全体科以上领导同志再次开会讨论时,大家一致认为,不经请示批准而结婚,毕竟是错误的,应该给予批评教育。但此事的发生,又确有它的特殊性,实属特殊环境特殊情况所致;尤其重要的是,非但谈不上什么“强迫”,未造成不良影响,反而倒极其生动地体现了新四军和老百姓难解难分的鱼水之情,感人至深地反映了人民群众对子弟兵的一片挚爱之心!因此会议决定:解除关押,免予处分。
这会刚要结束,披红挂绿的新娘在其父母陪伴下,由一群村民簇拥着,急匆匆地赶了来——“要求晋见新四军首长!”陈毅同志闻声,当即离座出迎。他满面春风地热情接待了风尘仆仆前来“上访”、说情、“一定要解救新郎”的人们;当众宣布了会议决定,并立即下令释放新郎,还具体指示警卫员给王永安洗脸刮胡子,换上新军服,整整齐齐、高高兴兴地来向岳父母施以大礼,同新娘子夫妻团聚……
“不枪毙王永安了!王永安放出来了!”消息传开,群情沸腾。当地人民群众和我军干部战士,无不认为这是顺军心、合民意的大喜讯!王永安同志本人,更是激动万分。从此他组织纪律观念更强,革命工作热情更高;后来,又担负了新四军后方医院院长重任。他的妻子,在父母积极支持下,也参加了新四军,组织上安排她在王永安任院长的医院工作。夫妻双双在抗日战争最艰险的危难时期并肩战斗,感情笃深,堪称“模范的抗日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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