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9月11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与甘地相处的日子
  魏风江
1948年1月30日,圣雄甘地遇刺,噩耗传来,我悲痛不已,在上海给尼赫鲁发去唁电,我便沉入哀思之中,恩师的笑貌音容又恍然眼前。
30年代我留学印度,师从诗哲泰戈尔。1937年4月14日,中国学院成立,甘地致函泰翁:“愿中国学院作为印中两国人民结合的象征,产生丰硕的果实。”放假后,我奉泰翁之命去华尔达拜望圣雄甘地,向他汇报中国学院的建立情况。
华尔达当时是印度的地理和政治中心,甘地在此创办了真理学院,培养独立运动干部。4月23日下午,秘书将我引到真理学院新村内一所简朴的平房前,狭窄的走廊上有一张小床,室内泥地上几个草垫,窗边一位老者席地而坐,肩披白布,光头赤足,正伏在一张小桌上写作,这便是甘地。
他微笑着打量了我一下。我双手合十说“纳玛斯加尔(您好)”,走到他身边行触足礼。他慈祥地把头一弯,让我坐下。忙完工作,他便与我谈话。“你们中国青年热情、勇敢,我爱中国,我爱中国人民”,他语调清晰和缓,神情宛如慈父,“你可以在这儿学习,不要急着走。”他又问起日军侵华的情况,“谁也不能征服中国,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胜利。”
我便在新村留了下来,每天早上和甘地一起纺纱,白天做些杂事,一面在真理学院听课。当时甘地正试验农村改革,每月带我们外出巡游一次,广泛接触群众。他生活简朴,在实际事务中又极精明,经手上万卢比,从无差错。他在小屋前种了几棵树,我一大早便打好一壶水放在树边,他总是向我微笑示意,然后开始浇树。廊上的床,我都细细擦净,好让他能在此安然午休。
我病了,甘地夫人嘉斯杜白老妈妈如慈母般悉心照料我。
傍晚,他必让我搀扶着他去屋外散步。这时我便开始杂七杂八地提问,他总以那清晰和缓的语调一一作答。谈到独立,他说:“我们的方法是非暴力和坚持真理,真理就是正确的思想、言论和行动,人不相互仇视、欺压。”他在一张纸上写了句话,递给我,“真理使我们自由!”
7月中旬,传来中国抗战的消息,我成天坐立不安,“胜利一定属于中国人民”,他庄重地对我说,“你们主要应靠人民的力量。”9月,抗战局势恶化,我决定回国,他写了四句赠言:
 “我向来喜爱中国青年
 他们在艰难岁月中勇往直前
 我深信他们定将成功
 因为他们品德高尚”
9月28日,我离开华尔达。“中国和印度一样,复兴在于自力更生。”他抚着我。马车前移,师友身影渐远,甘地兀立村头如傲石迎风。我取出从他院子里挖来的一方泥土,吻了又吻,不禁哭了。
(何刚整理)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友谊之花

  墨西哥的武术迷
  张金江
真想不到,中国武术在大洋彼岸的墨西哥那么受欢迎。无论在首都还是在外地,我都碰到过中国武术爱好者。有20多岁的小伙子,也有年逾古稀的老人,他们对中国武术如此喜爱,堪称武术迷。
一次,我到太平洋沿岸的哈利斯科州采访,夜宿州府瓜达拉哈拉。第二天晚饭后,我去街上散步,走到市中心大教堂附近,一座上书“少林功夫·红龙武馆”的楼房吸引了我。二层楼的一个大房间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一排排列整齐的中国古式兵器,刀、枪、剑、戟……推开房门,十几个小伙子正在练功。房间的一面墙上并排挂着中国的五星红旗和墨西哥国旗。旁边一个大镜框里镶着一张正在表演双腰刀的中国老人的照片,上面写着:“黄德锐师父·75岁·1905年”。照片的两边是一幅用汉字书写的对子:“佛洪蒙李莫五大名家拳”,“功夫家家好练功要耐劳”。
武馆主人兼教练何塞是位四十开外的墨西哥人,听说我来自中国,非常热情。据他介绍,武馆最早是一位叫埃雷拉的人创办的,照片上的老人是当时武馆请的中国武功师父。现在武馆有10多个学生,业余时间练功。这些兵器都是他们自己在加工厂订做的。何塞说,他和他的徒弟都非常喜爱中国武功,练武能健身强体,还能修身养性。他还告诉我,瓜达拉哈拉有3个武馆,50多名学生,经常在市政府支持下为公众进行武术表演。接着,他认真地为我表演了一套猴拳,一气呵成,功底不浅。
我在墨西哥城结识的几位武术迷,都自费到中国进修过武术或参加过比赛,都有结业证书,有的还得过奖。一位名叫伊斯迈尔的20多岁的小伙子说:“不到中国学不到真功夫。”他到过中国的少林寺,在北京体育学院进修过,参加过郑州武术节,在北京的外国友人武术比赛中还获过奖,现在他又争取到北京体育学院留学。一位叫马林的小伙子,不但在中国学会了武术,还学会了北京话。他说:“中国功夫吸引了我,它使我认识中国,爱上中国,中国的一切我都喜欢。”他现在经营一爿小店,专卖中国工艺品。他正在筹办婚事,女朋友也是中国人,家在台湾。这几位武术迷都有自己的弟子,为了让弟子们能更好地掌握中国功夫,还特地从荷兰请来一位华侨武师开办讲座。
两家全国性的社会保险福利机构,墨西哥社会保险协会和墨西哥国家工作人员社会保险和服务协会,都办有退休职工太极拳训练班,还经常举办表演或比赛。不久前,我观看了一次全国性的太极拳比赛。全国十几个州派代表队或代表参加,选手中年纪最大的81岁。那天我一到比赛场地,呼啦就被10多个老太太围起来,有的问:“你是不是中国师父?”有的干脆就“师父!师父!”地叫起来。我赶紧解释,她们还是不放过我,脱下她们的运动衣叫我签名,还争相同我合影。比赛时,老人们都换上了白色中式练功服,个个精神抖擞。她们随着悠扬的中国民乐,缓缓舞动起来,非常优美,其中有位银发老人最突出,她是墨西哥城队的队长。她的功夫服上用红丝线绣着“中华太极”和她为自己起的中国名字“金凤太”。比赛结果,她的队夺得第一名。她同她的队友捧着闪闪发光的大奖杯自豪地合影留念。81岁的退休女教师埃尔琳达说:“太极拳真是一绝,就像灵丹妙药。自从练起太极拳,我就感到身心愉快,如返老还童,3年前我就把药瓶子扔到了一边。”
墨西哥武术迷不但学中国功夫,还积极参加增进墨中人民友谊的活动。无论在旅墨华人社团的春节联欢会上,还是在中国大使馆举办的中国文化周等活动中,都可以看到墨西哥武术迷的矫健身影。他们不但表演中国武术,还表演中国传统的狮子舞。他们的表演使更多的墨西哥人了解了中国,他们的汗水滋润着墨中友谊之花。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世界一角

  超级冒险运动
  海底洞穴探险
  林静
陆上洞穴探险曾一度风行法、美、澳等国。但最近,西方的一些洞穴探险爱好者,转而热衷于更富刺激、更具冒险性的海底洞穴探险。美国佛罗里达州出现了世界上第一个“海洞探险俱乐部”,拥有会员100余名(有几名还是女性),其中的高手曾创下潜入海底200米处一个长400余米的洞穴中并安全返回的纪录。
海底洞穴探险,实际上是潜水和洞探两种冒险运动的结合。不过,海底洞穴自然比陆上洞穴更具危险性。
首先,由于海底一片漆黑,海底洞穴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探险者在洞穴中休想像在陆上洞穴中那样可能在某处(如洞口)依一丝“希望的微光”来辨别方向。其次,海底洞穴中可能潜伏着一些攻击性极强的生物,弄不好便会送掉性命。再次,海底洞穴中完全无氧气,因而探险者必须随身携带两副以上的供氧系统,这无疑又增加了探险者的负重……
探险者下水前须全副武装,除了身穿潜水服、头戴3至5盏大功率探照灯,背上 和两侧都缚上氧气瓶外,还须带上水中射击枪(以对付具威胁性的海底生物)和海底滑行车(以加快在海底或洞穴中的前进速度),这副模样与宇航员何其相似!
为了使海洞探险增加“安全度”,爱好者和发明家们挖空心思研制出五花八门的海洞探险专用品。其中有一种闪光安全带,探险者在入洞前将安全带一端缚在洞口,进入洞穴多深,安全带便放出多长,这样返回时便可顺着闪光安全带找到出口,不致迷失方向。法国人发明的一种混合气系统(以氦气取代或稀释空气中的氮),用以应付海底探险中常常出现的“高压昏眩症”,极为有效,可保证探险者在百米深的海底洞穴中多逗留两个多小时。美国的宇航设备专家还将太空人使用的循环再生气瓶略加改造,设计出一种再生供气系统,探险者在200米深的海底洞穴中逗留时间便大大延长了。这样即使遇到不测,也可不慌不忙地排除险情。
尽管西方国家发达的科学技术使海底洞穴探险的安全系数不断增加,但它仍是一项充满了冒险的运动,不幸事故频频发生。由于海底探险多是单人运动(双人行动遇险时不仅不能互救,反而会增加危险性),这种运动对“孤胆探险者”极富魅力。面对苍茫大海和不断传来的事故,越来越多的探险家仍大无畏地扑向海底。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日本“道路”的起点
  谢绍君
到过日本的人,都知道东京有条银座大街。但要问起靠近银座大街的日本桥,土生土长的日本人,一般只知道它是现在东京都的一个町名(即街名)或地铁车站的站名。而日本桥被定为日本道路的起点,并象征了日本近代乃至现代社会的始端,就鲜为人知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路经日本桥。远见桥上的铜塑和桥体很有独特之处,便想走近观赏一番。来到桥头,但见一方石碑,上刻《日本桥由来记》,其中写道:“日本桥是江户第一盛所,名扬四方。庆长八年,课于幕府诸大名,填城东之海滨,营都内之街巷以通海路,始架本桥。于人之呼,日本桥遂为本桥之名。翌年,于诸海路上立里程碑,以本桥为起点。可推知当时此处已为江户之繁华中心。……德川盛世,本桥远近富贾豪商轩连,鱼市、酒家杂闹喧沸,桥上贵贱往来昼夜不绝。富遥千里,丽夸天际……”。
略读小记,可知该桥建于被称为日本近代史之初的江户时代,即1603年。36年之后,日本就结束了“锁国政策”。而该桥与日本近代社会之始的关联,则具体表现在以此桥为起点设立海外航道的里程碑这一事例上。
在碑文的上方,还横嵌一块铜板小浮雕,描绘着江户时代日本桥的市井盛况。画面虽略显简概,但文图呼应,使人不难想象日本当时的社会情况。
我信步上桥,边走边看桥上的铜塑。行至桥的另一端,随即惊奇地发现,桥头陈设着“日本国道路元标”的复制品——一块刻有一方大字“道”的石碑,并有1986年8月立碑时所记的铭文:“作为道路起点的日本桥”(见上图)。
日本的道路是从这里——日本桥开始的。这似乎有些令人不可思议,然而细细品味一番,这里面很是有些耐人寻味的地方。有些学者认为,日本的近代社会,实际上开始于江户时代,江户时代中期即结束了“锁国政策”,从而加速了日本社会的近代化。“锁国政策”的结束,即是“对外开放”之始。因此,如果说“对外开放”是日本从封建社会走向近代乃至现代社会的必由之路的话,那么成为海路里程原点及日本国土道路之原点的日本桥,除了名副其实地成了日本近代社会发展原点之外,还在建桥的目的之中象征着日本近代社会发展的必由之“道”。所以把日本桥定为日本“道路”的原点,当是大有奥理所在。(附图片)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以虫治虫
一种属于线虫纲的寄生线虫,是以玉米穗和谷物穗为生的黏虫和夜蛾的天然克星。这种线虫通常寄生于人体、动植物体内,或自由生活于土壤及水中。许多线虫本身就被看作是害虫,但其中一种线虫对防治具有毁灭性危害的黏虫和草地夜蛾却非常有效。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威斯德里克实验站用线虫防治玉米害虫的有效率令人欣喜,其效果高达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百,而大多数化学杀虫剂最高杀伤率也不过是百分之九十五到百分之九十九。 (陈宗伦)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他山石

  瑞典养廉有新招
  卫星监控公务车
  邓兆熊
瑞典有18万辆无专职司机的公务汽车,“自己给自己开车”在瑞典颇为流行,这样既缩减了大量司机,又节省了一大笔工资支出。
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人们常常开着公务汽车去办私事,这种公私不分、假公济私的情况令瑞典财政部十分头痛。其实,财政部并不反对公车私用,只是要求“私用”时交足租金。为更好控制公务车的使用,应财政部的请求,瑞典电子专家设计成了一套监控公务汽车使用的电子系统。
这套系统并不复杂,在每辆公务汽车上增添两个设备:带双按钮的计程器和代码发射器。一个按钮上刻着“公务”,另一个按钮上刻着“私事”。
用车时,按下两个按钮中的一个,代码发射器就把该车的特定代码发往监控卫星,卫星再把代码转到中央监控台。监控人员立即知道该车沿什么道路、用什么速度驶往什么地方。如监控人员发现按下“公务”按钮的汽车正驶向别墅区、钓鱼区、百货店、菜市场……,马上可用无线电话直接诘问开车者:“你按的是‘公务’按钮,为何去办私事?”每隔一段时间,税务人员将核实中央监控台接收的资料,并按照这些资料收费或罚款。
虽然为建立这套系统财政部要花不少钱,但其收益是显著的:有效制止了公车私用,仅此一项,财政部的损失就大大减小了许多,投入系统的钱也就很快收回了。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克里姆林宫的鹰
  舟山
克里姆林宫举世闻名。它不仅是俄罗斯的象征,还是一座艺术殿堂,收藏有历代沙皇从世界各地搜掠来的稀世珍宝、名家绘画和雕塑作品,它也是国家主要领导人的活动场所,因此,自然是戒备森严。除了装备精良的内卫部队日夜不懈地守卫着它,还有训练有素的雄鹰。雄鹰的作用是什么?外界人未必清楚。它们是为了对付地面部队管不着,手枪、警棍制不服,从空中侵入的坏蛋——乌鸦的。
在莫斯科,乌鸦确实是令人头疼的东西。由于俄国实行禽类保护政策,不许随意捕杀,莫斯科又处处树木成林,所以鸟类很多。每到春夏季的夜晚,夜莺就唱起令人心醉的优美的小夜曲。但是,这幅美好和谐的图画却被乌鸦破坏了。
莫斯科的乌鸦个头大,数量多,飞起来黑压压一片;嗓门高,刺耳的呱呱叫声压倒众鸟的齐鸣;嘴馋,谁家的凉台上放点食物如果盖得不严,转瞬间就会被它们偷走;行为放肆,敢在任何地方、任何人头上拉屎撒尿。当你漫步在林荫路上时,很可能会遇有乌鸦粪落到身上。
克里姆林宫的雄鹰卫队建立于80年代初勃列日涅夫当政时。当时,在这里办公的人向卫戍司令抱怨乌鸦粪常常弄脏了汽车,玷污了衣服,应想办法解决。可是如何对付这伙空中强盗,真是难得良策。新式的反特防盗手段对它们都无能为力。后来有人想出用猛禽驱赶的办法。于是弄来几只大鹰,经过一段训练,雄鹰卫队开始执行空防的任务。它们的战斗力强,积极性高,但是过于好斗,为了追赶猎物有时飞得过远,最后一只只都无影无踪了。接着,又弄来四只比较安稳的鹞鹰,这支新队伍比第一支卫队驱敌效率更高。但是,不知是厌倦了都市生活,思归自然,还是和前任一样,迷失了归路,两只经验丰富的大鹞鹰又失踪了。现在只剩下两只正在接受训练,尚未经过战斗洗礼的小鹰,预计要到秋天方可执行守卫克里姆林宫的任务。
豢养这支独特的队伍需要多少开支呢?“战斗员”本身基本不需国家破费,它们已做到自食其力,靠捕获的猎物足以果腹。但是国家得派监护人负责对鹞鹰进行管理和训练,还有两名列兵给他们当助手。
克里姆林宫的鹰队很符合俄国的历史传统。据说,在古罗斯时代就开始使用猛禽狩猎。而今,每天从世界各地来到克里姆林宫参观访问的客人和旅游者,在欣赏其富丽堂皇的建筑和精湛的艺术收藏品之余,尚未发现这支特殊的“卫队”,否则这会为它吸引更多的游客,赚取更多的收益的。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周末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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