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8月2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热点透视

  个体书摊“揭秘”
李战吉
跳上书摊的“擦边球”
个体书摊的兴起,打破了新华书店一统天下的死水,加速了图书的流通和消费;不过,如果稍加留神,就会发现格调不高的书刊统治了相当多的书摊。
近来,杂志化的图书风靡市场。这些图书,有不少是打着“破案”、“曝光”、“揭秘”的旗号在描写凶杀、暴力和性。即使在图书市场管理比较严格的浙江省,书摊上也摆满了《肉体强盗在行动》、《怪案·奇案·性暴案》等花样繁多的这类16开书。这些书在标题上煞费苦心。有一种《万事通精选》,在目录的64个标题中,与“性”有关的19个词就出现了32次。
这些书虽然包装得邪乎,但是正文内容却没有跑到“界外”。文字粗俗、印刷粗糙自不待言,但描写到容易“犯规”的敏感区域,却是点到即止,这就是书刊市场上的“擦边球”。某些想以书猎奇的读者大呼上当,卖家倒是心安理得地赚钱。
书摊上流行的“擦边球”大致有三类:一类是打着“性科学”的幌子推销色情内容;一类是假借弘扬民族文化的旗帜贩卖封建迷信;一类是利用揭示“红墙内外秘闻”的名义兜售胡编乱造的“故事”。
“皇帝”编辑的图书
很多从事图书市场管理的地方同志都在埋怨——“下边扫垃圾,上边倒垃圾”,一些出版社成了“垃圾制造商”。
最近,两家出版社出版了一种32开的杂志型的书,总标题为“法制故事”和“法制故事精选”,内容也多是些《被污辱的“女儿”》、《调夫换妻悲喜剧》之类的东西。这类书故事离奇,文字平庸,既无文艺、又无教育,不知为什么这些出版社一改出版宗旨,跟在“书商”屁股后边跑。
近几年时兴卖书号,不少出版社以几千上万元把书号卖给书商,坐收渔利,至于书商编什么文章、出什么书就撒手不管、听之任之了。
一些“书商”连书号也懒得买,干脆假冒出版社、假冒书号,干起了非法出书、大赚黑钱的勾当。目前充斥书摊的低格调书刊,大都是这类“书商”的“杰作”。
今年4月份上市的一本《人生透视(五)》,出版日期堂而皇之地印作1993年6月。《肉体强盗在行动》一书标为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责任编辑竟署名为“皇帝”。既然编辑是皇帝,那么读者就只有当奴仆的份儿了。
淫秽书刊的“黄色通道”
去年冬天以来,广东省的一些城市出现了一套系列“黄”书。一种是32开本的,封面上标着“新潮小说”、“成人小说”或“三级小说”;一种是16开本的,封面是性感女郎的照片,还印着那些令人作呕的标题。这无异是在昭示着这些书是名副其实的淫秽大拼盘。书中人物就是性符号,几乎没有一个干净页。
这套书的数量之大、泛滥之快令人瞠目。据统计,系列“黄”书品种已达一百多种。今年6月份之前,“黄”书还仅仅横行于广东的一些书市,而7月下旬,北京的某些个体书摊已经有了这类书的“盗印本”。
据广东的某些书摊摊主说,这些书来自广州市的某图书批发市场,一些非国营的二级图书批发单位正在成为淫秽书刊的流通渠道。书贩子们煞费心机地设法逃避打击。有些人从事“地下”交易,贩子送书刊上门,摊主看样买货,双方不留姓名;有些人把书刊发上火车、汽车,人坐另外的车走,目的地无人检查则迅速提书,有人检查则弃书而逃,非法书刊正在形成一个非法的“第三渠道”。
依法管理重在堵源
“扫黄”、“打非”的直接对象当然是那些非法经营的摊贩,然而更重要的还是堵源。合理地解决出版社卖书号的问题,即使不能根绝非法图书,也会保证更有力地遏制和打击这些文化蛀虫;下力量处理印刷企业承印非法书刊的现象,就会关上淫秽书刊露脸的方便之门。
不过最根本的也许是健全法制。有些地方对违法犯罪分子以罚代刑,甚至以地方保护主义助长了非法书刊的蔓延,从而无法给“贩黄”、“卖非”分子以致命的打击。看来,只有依法加强对图书出版、印刷、经营的“一条龙”管理,才能有效地扫除淫秽书刊,取缔打击非法出版物。


第8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想起王愿坚
姜为民
一九八五年十月,在北京西山的一个部队招待所里,我碰到了愿坚同志。当时他正在改写电影文学剧本《草地》。我们同桌就餐,经常一起散步,使我对这位当代作家有了更多的了解。愿坚同志对我讲,他从事文学创作,除受战争年代随军转战看到听到的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感染外,主要是从一九五二年到一九六六年参加革命回忆录《星火燎原》的编辑工作时积累了素材。他到过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革命老根据地采访,访问过不少老红军、老干部,了解了许多革命前辈英勇斗争的故事。那个英雄的时代,壮丽的斗争和那些崇高的形象,深深地吸引了他,强烈地激励和感染了他,因此他创作出《党费》、《七根火柴》、《征途上》、《足迹》、《路标》等优秀短篇小说,与别人合作写出了《闪闪的红星》、《四渡赤水》等电影文学剧本。他的作品大部分是描写红军长征中的艰辛历程和苏区人民在残酷白色恐怖下英勇斗争的故事。他文思敏捷,文笔挥洒,文风从容,作品凝练、厚实、构思精巧,有着自己的风格。我曾说过要从师于他搞点文学创作,他听后连连摇头摆手,让我莫入此道。他说:“这是一条很艰辛的路。”
愿坚同志刚过而立之年就小有名气了。正当他要大显才华时,十年动乱的风暴冲击了他。他被下放到安徽省驻军某部的农场劳动,部队许多基层干部战士读过他的小说,劳动中大家都很照顾他,部队领导还不时以调他汇报思想为名,让他到招待所休息几天。对这些战友的关怀,愿坚同志始终念念不忘。
愿坚同志在谈到他的创作想法时,曾考虑写一部反映红军长征的长篇小说。但当别人采访他要写长征时,他却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资料贡献出来。他说,文学创作中就有那么一种互相封锁的现象,占有了素材,成为私有,抓住了选题,成为秘密,怕互相窃取,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风气,不利于互相学习、提高。对此,我也有同感。在我们史学界研究中不也有这种现象嘛!
愿坚同志离开我们近三年了。但往事如昨,他的话语时时在耳边响起。


第8版(副刊)
专栏:

  第1、2季度杂文“金台奖”名单
(共8篇,以得分多少为序)
“爷”字例解(2.12)陈俊山
“占卦机”旁的杂感(6.22)史度
摆阔.崇阔.效阔(3.26)刘金
论“一哄而奖”(4.12)杨洪立
让爱国主义精神代代传(2.15)曹勇进
“遮羞墙”(5.21)陈汉忠谷叶
太子港奇观(1.4)史莽
省长的“就职演说”为啥大受欢迎(5.3)叶延滨
下半年因举办“丽珠杯”杂文随笔征文,故杂文“金台奖”将不单独评选。


第8版(副刊)
专栏:漫谈

  雅士俗文
朽木
文化人写书作文,常以雅俗共赏标榜。然究其实,这往往是一句场面中话,当不得真的。雅了便罢,便称道,便赞许,便出集子上正史;若一旦俗了,不仅喝彩声捞不着,连自己都矮人三分,连个姓甚名谁都不敢堂而皇之地亮相,害得后人徒费诸多笔墨考证,比如《金瓶梅》之于兰陵笑笑生然。上正史更是绝无可能之事。一部中国文学史,细细数数,那存留下来而彪炳辉煌的,大抵是那些做雅文写诗作颂的文人雅文。作史修志,所据亦都是所谓“正史”材料,而老百姓流传口头民间的,则统统斥之为“野史”,上不得台盘的。
这种情形按说到了当代已有所改变,郑振铎著《中国俗文学史》,便大讲俗文学的好处,之后至今,多少文人学者研究起俗文来。但冰冻三尺,很难即刻化解,时至今日,真正从事俗文——俗文学、俗文字的,仍然凤毛麟角;即便在搞在弄,也得不到那些所谓大评论家或官方、半官方权威们的赏识,默默于无闻而已。
文学如此,其它门类亦然。比如史学界,比如哲学界、宗教界,研究论文一篇篇,都是雅得可以,严肃得可以,正襟危坐得可以的文字。至于有没有读者,读者买帐不买帐,统统不在话下。
因而,一直有对于大手笔写俗文字的呼唤。这是一个绝好的“提法”。试想,如果让这些经纶满腹的专家学者去做某一方面的讲授,写成小册子,讲义,无疑可以保证权威性,不至于像社会上一些“假冒伪劣”的精神产品坑人害人误人子弟?而事实上,社会上,书摊中,随便去翻翻,有多少这类赝品假货?!东抄西贴,拼拼凑凑,堂而皇之地正式出版,如今已不是什么鲜事奇闻了。
最近接触到两件事,很令我鼓舞。一件是一大批知名科学家联手为青少年写一套《科学家谈物理》丛书,参加者有马大猷、冯端、赵凯华、王殖东、冼鼎昌等一批物理学家,朱光亚写序。周光召、严济慈、王淦昌、谢希德、钱三强等题词。这套书以通俗笔调,深入浅出地介绍了物理学的重大发现、新知识博采、新领域探奇、物理学家成长之路等方方面面,化神奇为普通,化高深为可学,大受青少年欢迎。
另一件事,有一本叫做《中国江湖揭秘》的书,洋洋28万字,以丰富的资料,纪实的手法和生动的文笔,涉猎了一个人们既生疏又好奇的领域,对源远流长的中国江湖之谜做了通俗易懂的索解。这套书的作者是社科院的一批中青年学者!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我们应当为之热烈欢呼与礼赞。我们为这些科学家、社会科学家,为这些雅士们投去尊敬的一瞥。


第8版(副刊)
专栏:

肮脏交易
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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