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6月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中国匹克杯精短散文

  攀
莫孝川
先给你猜个谜语:“左十八,右十八,二四如八,一八如八,用手来划。”猜不着吧?谜底就是“攀”。
如果你有机会去植物园,你将会看到近景的“攀”:葡萄茎上的卷须,常春藤卷须上的吸盘,蔷薇茎上的钩状刺,凌霄茎上的小气根,紫藤、牵牛花茎的缠绕特性……只要给以依附条件,它们便会刷刷地上长、上升。所以,“攀”字很生动,很活泼,很形象,充满着勃勃生机。
借助着现代化的工具,我竟然从贴近海平线的珠江三角洲,攀登到堪称世界屋脊的西藏高原。记得一位地质学家对我说过,从你家乡海滩上拾得到的贝壳,在西藏高原的山山岭岭也能拾得到。因为多少个亿万年前,那里也是海洋。这不是耸人听闻。知道么?那里的高峰如今仍以公分计算年年向天上长着呐。
瞧,这已饱含着既现实又浪漫的奇趣色彩了。
现在我来到世界最高的城市——拉萨的街头,正注视着巍峨雄伟,壮丽无比的布达拉宫。交通道上,人爬车上,你会看到中景的“攀”。而叫你最惊心动魄的是那些虔诚的香客。由此我想,人的信仰真厉害。如果没有一点精神,是万万做不出这样惊人的举动的。
陡地我想起了60年代初,《人民日报》报道和连载过,我国登山运动员从北坡攀登上珠穆朗玛峰,并把五星红旗第一次插上地球之巅。当时我激动了好久。因为你要攀登高山,没有非常好的体力,没有第一流的技巧,没有坚强的意志是不行的!
眼前的情景,往昔的画面,近景中景迭影频仍,促我心血来潮,大彻大悟。
骤然间,仿佛有两座高峰矗立在我的面前:一座是珠穆朗玛峰,一座是经济腾飞节节上长的数字山峰。前者,吸引了多少海内外人士,借着旅游观光年,从四面八方涌来游览、瞻仰和攀登。后者,是从我的家乡起步,三年,五年,十年,生产,流通,产值堆砌,资金积累,不断储存,扩大,增殖。像滚雪球那样,愈滚愈大,愈大愈滚,构筑成了光耀显赫的群峰。它,牵动了几多亲切的视线,射出了几多炽热的目光,揪住了几多炎黄子孙拳拳的爱国心。
极乐的蓝图已由总设计师拟就,且看普天下众生,如何似征服神女峰(即珠穆朗玛峰)的健儿那样,努力攀登!?
于是,我们惊喜地看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有来者的,波澜壮阔,万马奔腾,当惊世界殊的全景式的“攀”!
(作者单位:《通俗文学》杂志社)


第8版(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把钱用在刀刃上
胡小顺
“老、少、边、穷”四个字中宜兴的张渚镇占两个字:边、老。它位于苏、浙、皖三省的交界,古称桃溪,至今已有1600年历史。早在南宋建炎年间,民族英雄岳飞抗金曾三次进驻此地。抗日战争期间,它还是新四军苏南地区的重要根据地之一。在这个既“边”且“老”的古集镇上,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农行张渚办事处大显身手,发挥了银行的助推器和催化剂的作用,促进了这个“三省一镇闻鸡鸣,当年健儿抖长缨”的边镇不断改善自身条件,融“边”扶“边”,经济搞得红红火火。
他们有什么秘而不宣的诀窍吗?没有。要说诀窍,也有一个,但没有什么“秘”可言,完全是公开的,谁都可以使用,但关键在于切实具体的操作。这就是因地制宜,化不利为独具的优势。
“边”,表面上是山高皇帝远,八面够不着。农行张渚办事处却恰恰从这个“边”字中看出了充满希望的门道。既然是“边”,又是山区商业重镇,三省毗邻地区山货土特产就在这里集散,也是沪宁线城市工业消费的转运码头。这家农行张渚办事处适时增强了大市场、大流通、大买卖的观念,从单一地支持农副产品收购和群众生活资料,扩大到工贸结合、农贸结合的综合发展的路子,从单一地支持商业部门,扩大到厂企搞流通,从单一地支持国家集体的同时,也适度支持个体搞经营;从而拓宽了大市场,搞活山区边角大买卖,使不利条件变为有利条件,“三边”的劣势变成为优势。
在许多人的头脑里,好像“老”就自然要穷些。农行张渚镇办事处却不那么形而上学。他们根据本地的具体情况,适应新形势的发展,调整信贷结构,改变信贷投向与投量,把有限的钱使在刀刃上,巧妙利用当地的茶叶、板栗、青梅果品、大理石等自然资源发展外向型经济。还支持一些骨干企业建立了不同类型的工、农贸协作联营相结合的经营体系。
这个战争年代的老区早已“脱贫”,步入了苏、锡、常经济富裕的行列。可见,并非凡属“老、少、边”,就必然要穷,关键是善于发现自身的有利条件,把有限的钱用在刀刃上,不搞那些铺张排场表面热闹的花架子,因地制宜、脚踏实地地趟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致富路子,将过去老区的优良作风“引进”到今日的改革开放大潮中,便能在八面不沾的边地上结出八方艳羡的丰美之果。


第8版(副刊)
专栏:中国匹克杯精短散文

  船娃
吕锦华
水乡多水。船娃的家,就在水上。
每天清晨摇着小船穿过弯弯的桥洞去远处湖上捞鱼,小船娃总是最先扯开嗓子咿咿呀呀唱起来。湖上的风是这样的清新,吹在脸上像妈妈轻轻的吻;湖上的太阳是这样的鲜红,浮在天边像镇上人家过节挂起的大红灯笼;小船娃每天看着都要拍起小手沉浸在那份快活中。
可是这样的日子不久长。15岁时船娃的父母忽然得急病先后离开了船娃。扎着一根小辫的船娃哭哑了嗓子哭肿了眼睛,最后被伯伯领到了另一条小船上。“船娃,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人了,你要听话,嗯?”——临走时伯伯叮嘱了又叮嘱,搂着船娃的头摸了一遍又一遍。
“不,我不认识他们!”犟犟的船娃歪着脑袋就是不肯踏上那条船。她看见船头蹲着一个小男孩,满头的脓血被一群苍蝇包围着。她想吐。
“去吧,女孩子大了都要嫁人,你就先找个婆家吧,有个落脚的地方伯伯也放心了!”
——“怎么,要我嫁人?”船娃这下似懂非懂明白了。原来伯伯要她去做那个小男孩的小媳妇。“不,说啥我也不去那条船!”船娃使劲挣脱了伯伯的手,一扭身,走了。
第二天,伯伯没有找到船娃。
第三天,伯伯仍不见船娃的身影。
半月后,船娃托人捎来口信:她跟着一位姐姐在上海找到活干了,要伯伯放心。
从此人们渐渐淡忘了船娃。而船娃,也没再出现在这条无名的渔港。
岁月荏苒。转眼,当年的少男少女都成了老头老太,而当年的老人大都作古了。一天,一位风韵犹存的时髦老太忽然来到这里,讲出一串人的名字。年轻人听了都笑了都摇着头说:“不认识!不认识!这里没有这些人。”但年纪大的听了都说:“有!有!只是这些人都已去世了。”老太听了一声不响默默站了好半晌,然后又默默绕着渔港走了一大圈;然后,又眼圈红红的钻进了小轿车。
于是,老太一下子成了渔港人的谜。“她怎会认识咱这儿的人?她莫非是来找墓地?” 没隔多久老太忽然又来了,这回还带来了一帮人。走进渔港老太就嚷着要见当官的;见到领导又自报家名讲了自己的事。原来老太就是当年从这里出走的小船娃。船娃到了上海什么苦活都干过,直到后来才在一个国民党的军官家里做保姆。解放前夕这个军官逃往台湾时把一家老小都留在了大陆,而只带走了船娃一个人。后来她在台湾成家立业生孩子,船娃这才有了一个自己的家。光阴如箭,不知不觉孩子大了,船娃老了。年迈了的船娃开始想家想渔港。于是,她就这么的悄悄摸来了。第一次回渔港船娃看得酸酸涩涩的心里好难受。她回到台湾后拜亲访友到处游说,终于说动了一帮人来渔港。
“这儿可是风水宝地呐,有山有水,进出方便,你们在这儿办厂办公司,保你样样成功!”船娃反反复复向前来的亲朋好友劝说;船娃指指点点领着大伙在渔港里走动察看。末了船娃忽然笑笑说,或许她的日子还很长或许已很短,她都不在乎,只要那些企业办成了只要那些船上的孩子往后的日子过得更好,她就满足了。
船娃的胃口不算大,但船娃的胃口也不小;促使船娃此番壮举的,是她对家乡那份浓浓的爱。
水乡多水。船娃们的家,从此将不在水上。
(作者单位:苏州市文联)


第8版(副刊)
专栏:艺文短波

  艺文短波
为适应改革开放的新形势,突出西北军事文学艺术特色,由兰州军区政治部文化部主办的《西北军事文学》双月刊,最近已对人事及办刊方针进行了调整,兰州军区政治部文化部部长刘成栋兼任主编,著名军旅诗人王久辛出任副主编。从即将出版的第三期起,刊物将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广大读者真诚的目光。改版后的《西北军事文学》将着力表现军委及总部赋予西北部队的重大任务及活动,表现西北官兵赤诚奉献的精神风貌和全国各地的改革大潮,力争用精良的文艺产品提供为人民、为社会主义的优质服务。


第8版(副刊)
专栏:中国匹克杯精短散文

  朝北的窗口
何村
花蕾在窗口绽放,春风在窗口嬉戏。这是一扇敞开北国江畔的窗口。
窗口是一座小城。
小城的历史很长,长得如从她身边走过的“黄金之路”。翻看厚厚的沉甸甸的小城县志,像又在硝烟战火中走过;漫步在“十里长江”的堤岸上,忍不住陡生起缕缕悲壮。
今天,我站在小城黑河的街头。冒芽的柳枝和高高的塔吊,留下南国春天多姿多彩的身影。
昨天已融进历史。那条紧偎着小城的古老的黑龙江在春天年轻。一个普通的边陲小城,在党的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正与南国的深圳媲美。
人们说:南有深圳,北有黑河;南深北黑,比翼齐飞。是的,小城人觉醒了,他们用双手推开了这扇朝北的窗户……
小城人开始大兴土木了。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低矮的茅草房、板夹锯末子的“木刻楞”,只有在博物馆里看照片了。14层高三星级的国际饭店笑迎着国内外、海内外来小城投资、观光的朋友们,构筑着小城人昨天的梦想。
长长的俄罗斯商品一条街上,摆放着俄罗斯的各种商品。每天,从早到晚,声如潮,歌如潮,人如潮。
黑龙江——阿穆尔河再不是不可逾越的屏障。大街上异国朋友成群结队,冰面上运货的汽车长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1986年,小城人第一次用一船西瓜换回了208吨化肥,如今,小城的边境贸易突飞猛进。
人们潮水般地涌进小城。
每年旅游旺季,在小城寻找旅店是件令人头痛的事。一位某大城市的副市长,因无地方住,曾在轿车里过夜,因而在小城传为美谈。
举目望去,黑龙江畔的丛林中有幢幢高楼矗立。
几年前,这曾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而今,这里被誉为北国的“沙头角”。南有沙头角,北有黑河岛。每天,有成百上千的俄罗斯朋友在大黑河岛上和国人进行民间贸易,外地的朋友称此为——“大岛贸”。
小城人富了。小城人的腰板挺起来了,小城人的目光不再短浅了,小城人走向的是世界。所以,在小城通了火车、通了飞机之后,小城人还要建中俄黑龙江公路大桥。
去年3月,国务院批准小城为沿边开放城市。中国朝北打开的窗口呵,注满了贝加尔湖和煦的春风。
漫步黑河街头,想昨天的小城、想昨天的小城人,竟泪凝两腮,百感交集。如今,改革开放给小城插上了腾飞的翅膀,迎接她的是鲜花和微笑。
小城的明天会更美好。 
(作者单位:《黑河日报》)


第8版(副刊)
专栏:

春满人间(中国画)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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