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4月3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奥委会官员巡视悉尼
史宗星
国际奥委会考察团对悉尼的考察,不声不响地开始,静悄悄地结束,真可说是“来无踪,去无影”。
2月28日,考察团成员飞抵悉尼时,笔者碰巧在悉尼。从机场到市区,看不出同往常有什么不同。若不是《澳人报》3月2日在第6版左下角用一栏题刊登了一则简短消息,绝大多数悉尼市民恐怕压根儿就不晓得,一个能决定悉尼“命运”的考察团已经来到家门口。这给考察团留下的第一印象自然不会是悉尼人对申办奥运会的企盼和热情。
4天的考察活动,记者被一律拒之门外。报纸上,荧屏间,再没出现过同考察有关的字眼和画面。悉尼奥申委的新闻联络官曾放出风声:3月5日有可能举行记者招待会。当笔者3月4日傍晚拨通奥申委的电话时,立即传来叫人失望的回答:“考察团明天不举行记者招待会,也不打算向新闻界发表什么。”当天基廷总理会见考察团,官办的ABC电视台竟没有报道,只有商业十台和民族台播放了很短的镜头。
可是,就在考察团离开后的第二天,《悉尼先驱晨报》刊登了长篇报道,抖出了该报记者从澳大利亚奥委会主席科茨那里挖来的一些内幕情况:
——悉尼奥申委为考察团安排了很高级的下榻处——邻近达令港的五星级“摄政饭店”,但提供的交通工具却“只是一辆带空调设备的小面包车”。
——考察的头一天,悉尼所在的新南威尔士州的总理费伊在州府设宴,招待了考察团全体成员。第二天,考察团在奥申委的办公地听取了介绍,然后考察了达令港赛区的集会及展览中心、娱乐中心和足球场。晚上,澳大利亚奥委会出面宴请了考察团。第三天,考察团乘直升机从高空鸟瞰悉尼,还出席了悉尼歌剧院举行的音乐会。最后一天,考察团仔细考察了正在施工的红宝石湾奥林匹克城,会见了通讯和交通部门的负责人,还登船巡游了风景美丽的悉尼港。
——考察团团长、73岁的瑞典人埃里克松对悉尼曾专门派遣技术小组到巴塞罗那考察表示赞赏:“悉尼的申办报告对(技术性)问题回答得非常好。”这位团长还说:“你们拥有一流的机场和旅馆。”“你们主办过许多世界锦标赛,办得都是成功的,包括在珀斯主办的那次迄今最好的世界游泳锦标赛。”悉尼的申办报告称,社会各界人士对申办奥运会的支持率已达92%,埃里克松对此也感到满意。他还表示,澳大利亚虽远离世界人口集中的地区,但将不会成为影响申办成功的一个问题。
——埃里克松对悉尼的申办工作也提出了一些问题。关于财政支持,他说:“我看到了你们的总理、州长和市长写的3封支持信,但我还没看到你们联邦政府的担保信。你们的最终财政保证在哪里?”他解释说:“投票时,委员们将考虑如果财政出现短缺将怎么办?他们要求有一个书面的保证。”关于志愿人员,埃里克松问道:“你们能保证志愿人员和汽车司机都具备有关悉尼的知识吗?在巴塞罗那奥运会期间,许多汽车司机是从乡下来的,他们老是走错路。”他强调说:“你们一定要对汽车司机和接待人员进行各种语言的训练。”
——埃里克松还说:“我们还必须考虑这样一点,就是你们的城市到公元2000年时将会是什么样子。”
埃里克松团长留下的这句话是耐人寻味的。2000年奥运会的申办争夺战将鹿死谁手目前尚难见分晓。转自《环球文萃》报(附图片)
悉尼歌剧院李建惠摄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人物专访

  陈冲:我对走过的路不后悔
木雅
仲春3月,陈冲来到北京。因她来去匆匆,我们只能通过电话交谈,话题自然从她此次重回故乡谈起。
1986年,陈冲曾以“婉容皇后”的身份随《末代皇帝》剧组回国省亲。荏苒7载,再回娘家,她已“脱胎换骨”,成为唐太宗李世民的“公主”。陈冲介绍道:“这次回来是为拍摄中港合作的影片《幼僧》。此片以李世民弑兄夺皇位继承权的玄武门之变为背景。我在其中扮演3个角色:李世民之女,尼姑,村妇。”
在异国他乡经风历雨十数载的陈冲,谈起自己走过的路,显得自信而又成熟。作为一名中国的女性,她闯入好莱坞——这个俊彩星驰之地,其道路的艰难尽在不言中。命运曾送与她两件宝:得天独厚的演员气质;早年与英语邂逅。然而,那不甘寂寞的性格以及对电影事业的追求是驱使她冲向好莱坞的动力。陈冲熟练地追述着过去:“我20岁赴美留学。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好好读书,学好英语。一次偶然的机会,听人说,好莱坞正在为影片《龙年》寻找亚裔女演员。我就想,自己在国内已经有了一些拍片的体验,为什么不去试试。”于是,她羽翼未丰就去闯林海了,结果还是败下阵来。她坚持在大学中修完电影演技和电影导播课程,之后,又不断瞄准时机去撞好莱坞之门。“失败是成功之母”,尽管人人都能将这句至理名言倒背如流,但并非人人都能体味个中苦乐。陈冲深有感触地说:“我走过的路很难,不仅过去难,现在难,将来也会难,但我觉得这样奋斗很有意义。华人打入好莱坞很不易。现在我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一些亚裔青年的来信,他们把我当成楷模,如果我能获得成功,对他们也是一种促进。现在好莱坞新一代亚裔演员已经多起来了。”
谈起“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苦与乐,陈冲脱口而出:“演员没有好角色是苦,经历了许多是乐。”陈冲曾参加过多部影视片的拍摄,如《迈阿密之罪》、《大班》、《末代皇帝》、《英雄之血》、《海龟沙滩》、《双峰》……但却苦于没有遇到成功的角色。最近,她又拍了两部新片,一部名曰《金门桥》,讲述了50年代华人在美国的遭遇;另一部是以反战为主题的影片《天与地》,描写一位越南女性一生的经历。陈冲目前对这一角色最为满意。她说:“这位妇女的经历很苦,人也不漂亮,但我演的年龄跨度大,从30岁至80岁,这种角色具有挑战性。”“我经过这些年的摸索和锻炼,自己觉得对生活和艺术的理解较为成熟了,更适合饰演经历坎坷、感情复杂、内心世界丰富的角色,希望能够碰到一部这样的好剧本。”
陈冲认为,另一种苦来自文化上的差异。她在影片中主要扮演东方女性,而剧本作者大多是西方人,对东方文化及东方人的心理理解不深,对角色刻画就不准确。陈冲往往根据自己的理解要求对角色的语言、动作做些改动,遇到较开明的导演会欣然接受她的建议,但有的导演比较固执,不允许任何修正。她说:“在生活中我也遇到一些因对中国文化无知而产生的误解,有时甚至令人伤心。但这些人并无恶意,相互理解需要有个过程。我即便在家也常提醒自己,要给邻居留下中国人勤劳、整洁的印象。”
要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还有赖于深层次的文化交流。陈冲已经接受了一部片约(片名未定,由香港嘉禾影视公司拍摄)。剧本节选自她的好友闵安琪的一部自传体小说,以六七十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为背景。陈冲有志于以自己这一代人的经历,来向世人介绍中国那段可悲的历史。
我问她,是否对自己走过的路后悔?她不假思索地答曰:“不后悔。好莱坞毕竟是个国际性的影城,有一流的演员和导演,我在这里学到了许多东西。”她还有个温馨的小家庭。丈夫许毅民生于北京,5岁去了香港,11岁随家迁居美国,现在是个出色的胸外科医生。他曾抢救过的一名患者是陈冲好友的老板,经这层关系他们相识并相爱,婚后定居旧金山。陈冲感叹道,近年来闯东西南北,会四方宾客,增长了见识,开阔了眼界,即便吃了许多苦,乐也在其中了。(附图片)
在泰国
剧照(本文照片由陈冲提供)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科幻大师
——阿西莫夫的传奇生涯
范子
去年4月6日,艾萨克·阿西莫夫因心脏病和肾功能衰竭在纽约逝世,终年72岁。科普和科幻小说的一颗巨星陨落了,令人深感哀痛与惋惜。
1978年,我看到美国《读者文摘》编的《瀛寰搜奇》一书,压卷之作便是阿西莫夫的一篇谈话:几十亿年之后,太阳上的氢聚变将发展为氦聚变,太阳会发生膨胀,地球将被毁灭,人类怎么办呢?阿西莫夫答曰:远在那时之前人类就会扩散于银河系,甚至河外星系。除非技术上有新的突破(这是难以预见的),切实可行的办法便是建造具有自给自足生态环境的大型飞船,无须有什么明确目标便可启航,迟早会找到可以殖民的星球。怎样建造这种飞船呢?最合理的办法便是利用和改造俘获的小行星……我想,谈话人不仅是位大科学家,还得是位大幻想家。不久我就知道了,阿西莫夫正是这样一位大师。
在阿西莫夫之前,大部分科幻小说把机器人描绘成威胁人类的怪物,小部分描绘成往往受人欺凌的尤物。1939年6月,当阿西莫夫写作第一篇机器人小说时,他就产生了一种机器人既非凶物亦非尤物的朦胧意象。他开始把机器人想象成工程师造出的工业产品,在制造过程中加了保险,因而不会成为凶物;另一方面,它们造出来就是为了干活的,也不存在怜悯的问题。这一构想不断深化,1942年,他便在《兜圈子》这个短篇中提出了赫赫有名的“机器人学三定律”。阿西莫夫说,他写作机器人小说时并未想到机器人会在他的有生之年变为现实。不过几十个春秋之后,机器人便真有了,有的国家甚至出现了机器人化的生产线。其最大的生产厂家是设在美国康涅狄格州的一家通用机械手公司,由约瑟夫·恩格尔伯杰在50年代后期创立。他为什么对机器人发生了这么大的兴趣?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是他40年代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物理学时读校友阿西莫夫的机器人小说读的。“我的天!”阿西莫夫感叹道,“我写作机器人小说并不存有多大奢望。我所想望的不过是把它们卖给杂志社以赚取几百美元,贴补我的学费以及见到我的大名登出来。但由于我写的是科幻小说,而且仅仅由于我写的是科幻小说,我就不期然而然地引发了一连串正在改变世界面貌的事件。”
阿西莫夫1920年1月2日生于俄国的彼得洛维奇,1923年随双亲移居美国,1928年取得美国国籍,1939年毕业于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化学系,1948年获博士学位。他19岁开始发表作品,前期主要是创作科幻小说。1957年,苏联人造地球卫星上天,美国上下震动,舆论哗然。阿西莫夫决定辞去波士顿大学副教授的职务,专心致力于传扬科学知识。“美国公众理应了解科学,尽力满足他们的需求是从事写作的科学家刻不容缓的责任。”这段话表现了他的强烈的社会责任感。
1969年,阿西莫夫的著作突破100部大关,出了第一本《百部精华录》,内容包括天文、机器人、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语文、历史、圣经、小品、幽默等11类。1979年,他的著作突破200部大关,出了第二本《百部精华录》,除以上内容外,又增加了社会科学、文学、推理小说和自传四类。阿西莫夫最后留下的著作约为400部。阿西莫夫的挚友本·波瓦在庆祝阿西莫夫创作活动50周年的文章中说:“在当今由技术推进的复杂社会中,解说科学也许是作家所能尝试的最紧要的任务。把科学解说得这样好,这样引人入胜,以致全世界的普通儿女都为你的著作叫好——这是领受诺贝尔奖金也够份的。”这是对阿西莫夫半个多世纪传奇生涯的崇高评价。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新说——
非洲人先于哥伦布到美洲
张金江
塞内加尔学者迪亚格内不久前提出,非洲人早于哥伦布到达美洲大陆。他断言,非洲人在公元前800年就开拓了从塞内加尔穿越大西洋的航路,奠定了著名的美洲奥尔密克文明的基础。
迪亚格内的论据是,发掘出的巨大人头像具有非洲黑人独有的特征,与当地土著人有明显的区别;美洲和非洲的许多古老建筑在结构上有许多相似之处,如金字塔这种建筑,是在非洲撒哈拉地区发展起来的,随后才在美洲出现,例如现在墨西哥城附近的特奥蒂华坎金字塔;语言与文字相似。
迪亚格内承认,他的上述看法还有待充分的材料进一步证实。但他很有把握地提出,1312年,也就是在哥伦布到达美洲大陆的180年前,当时的马里皇帝曼萨·巴卡里二世曾率领一支由2000艘小船组成的探险队到达美洲并在那里建立了居民点。迪亚格内曾在美国的康奈尔大学发现了一些提供巴卡里二世那次航行的细节的地图,并在一位阿拉伯学者于1324年写的一本书中发现了有关那次航行的一些材料。迪亚格内认为,哥伦布当时就是在巴卡里二世开拓的航路基础上率船队进军美洲大陆的。他说,哥伦布首先乘船从葡萄牙向南航行,然后利用海流和风向,沿着巴卡里二世开拓的航线到达美洲。哥伦布当时使用的地图可能也是非洲人绘制的。他的另一个论据是,哥伦布在他写的书中谈到,他在美洲发现了与当地土著人不同的非洲人,他们在那里已经建立了自己的村落,他还让加纳人当翻译,帮助他与当地非洲人进行交流。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看法,迪亚格内准备今年5、6月间亲自率领4艘长20米,宽1.85米,两头呈尖状的细长小帆船,沿着巴卡里开拓的航路从非洲前往美洲大陆。据他说,这一航行约需一个月时间。这一探险计划得到塞内加尔、尼日利亚和一些阿拉伯国家以及其他一些国际文化团体的重视和资助。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仁慈餐桌”
——开罗斋月一景
徐平
斋月的开罗,在立交桥下,清真寺里,甚至就在马路旁,每天日落时分都可以看到不少临时摆放的桌椅和张挂“仁慈餐桌”的横幅。这里既不是餐厅,也不是饭馆,但任何一位禁食一天的穆斯林只要坐下,都可以免费获得一份“早餐”。这是只有斋月的傍晚才能见到的开罗一景。
所谓“仁慈餐桌”,就是有钱的穆斯林为了表示其对穷人的乐善好施,或捐钱给清真寺,由其出面操办,或由自己开的公司、商店直接主办,每天向公众免费供应“早餐”。
离笔者住地不远处,有一家很大的建筑安装公司。斋月里每天晚上6点前后,大楼前的马路两边俨然成了一个露天的大宴会厅。挤挤挨挨摆着的200来张临时餐桌前,黑压压一片端坐了近2000人,他们面前一人一份早餐,只等开斋炮响,即可开吃。周围的马路上停了许多黑白两色的出租汽车,一位司机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念头来到这里,他告诉记者,这样的施舍对于公司老板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就连附近几条马路值勤的交通警察也在此地单独占了一桌之席。前后也就不过半点来钟,饱食者嘴巴一抹该干什么又干什么去了,出租车也去拉客人了,马路交通又恢复了正常,原先场面颇大的拥挤的“仁慈餐桌”很快就少有人影了。那情景确实难得一见。
我特意选了一个主麻日去哈桑广场。传统的阿拉伯汗·哈利利市场就在它旁边,开罗最著名的艾资哈尔大清真寺等多个清真寺也在它附近,因此每年斋月这里都集中办设好几个“仁慈餐桌”。有的“仁慈餐桌”备有桌椅,而且四周还用布幔围起来;有的简单些,只用长木板架起来充作临时餐桌;最差的地上铺上席子就能开饭。享用免费“早餐”的人不少,早在日落前约半个多小时,就陆续有人坐上了“仁慈餐桌”。其供应的主食,多为大饼,少有米饭;至于副食,则有茄汁蚕豆汤、牛肉土豆等。各“仁慈餐桌”的设施与食物的好坏,当然与捐赠者的经济实力有关。有意思的是许多座上客都热情地邀我与他们共享这真主恩赐的“仁慈之餐”。本来我以为在“仁慈餐桌”进餐的穆斯林,于进食前或许会有点什么仪式。谁知当时辰一到,他们便都有滋有味地吃起来,根本不管清真寺里的祈祷。
埃及社会贫富差距较大,从服饰即可知道去“仁慈餐桌”用餐的大多是收入菲薄人家。穷人可以每天带着全家老小前往用餐,吃满一个整月,而绝对没有人说三道四。而且由于“仁慈餐桌”供应的餐食比他们平时的伙食水平还要高些,因此每年有一个斋月,对于穷人来说实在是件幸事。
也许是白天禁食一天,所以穆斯林们都很看重斋月黄昏这顿“早餐”。哈桑广场的一边,开有好几家餐馆,餐桌都摆放在广场上、马路边。你同样可以看见一桌桌穆斯林客人面对自己点要的食物,围坐着等开斋炮响。不过他们都是自己花钱下饭馆的。也许他们觉得自己的经济条件不错,“仁慈餐桌”应该让给更需要的人。
“仁慈餐桌”对开罗人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但对于非穆斯林的外国人确是难得一见的民风民俗,所以日落时分“看吃饭”也就成了特有的参观内容,不少外国游客都会用摄像机、照相机记录下这份体现穆斯林爱心的场景。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周末一笑

谁先到终点?“预备……”
漫画由李有观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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