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3月2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热点透视

  冬日过后是阳春
——来自北京邮市的报告
刘格文
“中国华尔街”的冷清
邮市,曾经是社会关注的一个热点。特别在1991年的炒邮疯潮中,邮市新闻曾频繁地出现在铅字、电波和街谈巷议中。号称中国四大邮市之首的北京月坛邮市,更被外电称为“中国的华尔街”。倏忽两载,如今的邮市状况如何了呢?
去年春夏之交,借着邓小平同志南巡谈话的东风,北京宣武邮市、钟鼓楼邮市先后出台,一度被封闭的月坛邮市重新开张。一时间,邮市从或明或暗的禁锢中解放出来,在京华重新崛起。然而出乎人们意料的是,红火了没多久,邮市经营很快走了下坡路。入市者大大减少,最少时仅有数十人。邮品价格大幅度持续下滑,即便如此,受“买涨不买落”心理支配的人们依然徘徊观望,问价者多,成交者寡,大宗交易更难得一见。面对一片冷清景象,还在金风送爽的秋季,人们就有“穿着棉袄逛邮市”一说。到了岁末,这股寒流从月坛流向全国,邮市步入了两年来的最低谷。这时,回首往日那万头攒动、拥挤不堪的人流,许多人恍然生出“白发宫女说玄宗”那样的感觉。
冷清的背后
邮市冷潮不是偶然出现的反常现象,而是在多种因素综合作用下必然出现的正常现象。
首先需要考察的是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的大背景。前两年经济调整,市场疲软,许多行业的生意不景气,股票市场不发育,证券投资路子太窄,储蓄利率又太低,大量的社会闲散资金急于寻找出路。选来选去,人们蓦然发现了“万绿丛中一点红”——邮票,生意不但不疲软,而且因盈利大、风险小而格外坚挺。于是,七行八作,各色人等,不管懂不懂邮票,都争先恐后涌向邮市,参加炒邮。据说,那时月坛邮市一天的交易量超过百货大楼。又据说,如果在月坛邮市当场点验,现金和邮品价值之和不会少于1个亿。显然,炒邮疯潮正是巨额资金支撑起来的。
如今这样的条件和环境还有吗?没有了。邓小平同志南巡谈话贯彻以后,改革加快,财路大开,投资方向众多,股市迅猛崛起。一度在邮市呼风唤雨的“大款”纷纷转向,剩下一些“中款”、“小款”,大部分人手里都压着邮票没有多少现金,形不成大量吞吐的能力。没有巨额资金的注入,邮市的冷清也就可想而知了。
邮票印量大大增加,也是造成邮市不景气的原因。有一种说法,是邮票公司与票贩子“斗法”,增加印量,打破他们的垄断。“物以稀为贵”,这在集邮领域尤其明显。在邮市冷潮中,那些存世量较少的邮票,如老纪特、“文革”票、编号票、早期JT票降幅不大,而发行量大的近期票则受影响较大。1992年的邮票印量大,设计和印制水平也远不如前两年,所以跌得更惨,多数以低于面值的价格出售,“昆虫”邮票仅仅卖到面值的85%,使许多邮票贩子触了大霉。
走出低谷  平稳发展
今年的邮市走向如何?这是广大集邮者普遍关心的问题。如果悉心作些研究,可以作出这样的预测:走出低谷,平稳发展,缓缓升温,但不会出现炒邮热潮。
这些年来,邮市显现出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的态势,热两年,冷两年,价格也升一升,降一降。1985年由于“牛票”和“熊猫”小型张印量超过了集邮者所能承受的限度,导致了两年低潮;随后是1987年、1988年的邮市热潮;1989年邮票印量加大,又导致一年多的邮市滑坡;1990年8月调整邮票价格以后,邮市行情又迅速上扬,加上种种复杂的因素,最终发展成炒邮疯潮。眼下的邮市冷潮也不会没有尽头。冬日过后是阳春。冷到一定程度,温度就会回升,寒流将合乎规律地被春风所代替。
目前邮市升温的条件正在逐渐形成。物价不断上涨,货币相对贬值,一批新的社会闲散资金开始寻找出路,集邮品投资就是上好选择之一。股市日趋发育成熟,必要的法规将陆续出台,某些乘乱争雄的局面行将结束,一部分触了霉头的股民可能会撤下阵来,回到风险较小的邮市。更重要的是思想观念的转变。过去,“集邮增值”、“集邮储财”的观念曾被视为异端邪说,屡遭诟病。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市场经济大潮的涌动,这些合情合理合法的观念已被每个思维正常的人所接受,而反对“以邮养邮”、不准讲商品意识的“左”的观点已越来越失去了市场,大多数人学会了实事求是地看问题。面值8分的T46“猴票”,价格最高时每枚高达400元,是面值的5000倍;中国邮票总公司开办的邮票信托部,最新售价不少于260元,是面值的3250倍。邮票增值幅度远远高于任何种类的银行储蓄,这个不争的事实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集邮队伍,形成了1500万集邮大军,其中相当一部分人正陆续走进邮市。入市人数和资金投入不断增加,邮市由冷转暖的时机就要到来了。
二月二  龙抬头
2月14日,是个阳光和煦的星期天。进入月坛邮市的人接近3000人,比年前人数最多的日子还翻了一番有余。邮品价格也明显回升。以1991年发行的4枚小型张为例,“杜鹃花”由最低点的16元上升到18元,“水浒第2组”由12元上升到13.5元,“西藏”和“避暑山庄”由7元上升到9元。成交情况良好。大宗交易依然少见,但一套套、一枚枚的小宗交易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特别是早期票和实寄封,更受集邮者青睐。外国邮票继续坚挺。前苏联发行的邮票和小型张品种丰富,价格低廉,引得不少人掏腰包。农谚云:“二月二,龙抬头。”正在走出低谷的邮市似乎也在“龙抬头呢”!
发达而成熟的邮市,是文化市场的组成部分,也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必要内容。随着党的十四大精神贯彻落实,中国邮市的日益发达和成熟将是不言而喻的。


第8版(副刊)
专栏:我喜欢的书

  《书前书后》——
浮动着“暗香”
王建辉
忙乎了一年,新年这一天倒得些悠闲,大书不想读,闲着又不甘心,于是翻出钟叔河先生所赠的《书前书后》。此类关于书的书,我向来情有独钟。
这个集子以有关“知堂”和“走向世界”或许还要加上“曾国藩”的文章为主体。这样说或许并无太大不当,钟叔河在作为编辑和岳麓书社总编辑任上的业绩,主要就是这三项。这三组文章我读得仔细,本集最见功力的文章也尽在此,从中我可以一窥钟氏为文为编为人的风骚。我与钟氏文学之交断断续续已有好些年了,但终无缘一识,从这些文章中印证了我原有的远距离印象,我可以分明地察觉到或应说扪摸到钟氏的编辑眼光、学术眼光乃至人生眼光的交糅。
编辑的难处在于:术业有专攻,编辑常常并非这一行当的专门家,可常常又得写作此类书前书后的文字,而且总得写出点什么。但编辑写这类文字最易流于空白浮泛,眼高手低是编辑的通病。此书颇见学力的还不只上述三组文章。我读了关于周易的几篇,也品尝到几许易味。《唐诗百家小叙二十则》更是难得的编辑好文字,20个唐诗人的叙传每篇才200来字,却出奇地凝练干净,高屋建瓴之势呼之欲出,非专家所能,体现了一个编辑的独有学术眼光。这倒使我想起一个问题,大学院墙之外的学人做学问是无须走院墙之内的高头讲章或抱着古人和洋人炒学问的路子的,应当比学院有更广阔的社会视野。
湖南人向来为文多以“澄彻直爽”为特色,如高度数的白酒。读钟叔河文却总觉得那里面有点什么浮动的“暗香”,有点什么“深意”,也就是周作人所说的“书外面的意思”。我想努力去发掘它,似情非情,似思非思,作者似乎总在言于此而意在彼。一位朋友说读金克木文也有这种感觉。掩卷之后猛省这或许就是屈大夫以来楚人血脉积淀下来的忧患意识:患国家不强,患文化不昌……


第8版(副刊)
专栏:

  皇城根,还是黄城根?
赵大年
电视剧《皇城根儿》在各地播出后,几位观众来信问,北京还有座皇城?有的以为皇城就是紫禁城。因为现存只有东、西两条小街的地名,而且改为“黄城根”了。《北京晚报》发表两篇文章,一说“文革”中忌讳皇字,改为黄。一说北洋军阀拆除皇城及城门,私卖砖木,怕留骂名,改皇为黄。我倾向前一说法。
北京自明清以来,原有外、内、皇、紫禁四重城。皇城城墙不同于其它城,是宫墙式的,如现存中南海围墙,其四门为北地安、东安、西安、南中华门(明名大明门,清名大清门,象征旧时国门)。皇城在近六十年前,袁文钦氏作市长时已拆除。西安门俗称外西华门,解放后已拆除。现北京四重城只剩下故宫紫禁城了。
我查阅民国十七年(一九二八)版《最新北平全图》,得知皇城甚大,八倍于紫禁城,明清时代却禁止经商和商人居住,历史上之轻商可见一斑。皇城西南角不远,从灵境胡同斜向东南,会中南海之西宫墙。再就是南面从西向东还有新华门、三座门、西长安门(通社稷坛,今中山公园)、中华门、东长安门(通太庙,今劳动人民文化宫)、三座门。有趣的是中华门建在今天毛主席纪念堂的位置,门的两侧都有南北走向的宫墙,是个长五百米、宽二十米的夹道,直通到今日长安街才是金水桥前小小的“广场”(将东、西长安街隔断)。进此国门,如果“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话,没有个把小时是到不了金銮殿的。这也是“皇权国威”反映在皇城建筑上的一种文化现象吧。
不论北洋军阀还是“文革”人士,把皇城根改为不伦不类的“黄城根”都毫无道理。我建议有关部门为小街皇城根正名。地名也是文化,文化也应尊重历史。


第8版(副刊)
专栏:漫谈

  “八旬亭”与“满月酒”
陈寅
宁波鄞县某乡有位八旬侨眷老人,将小辈们为他准备做八旬大寿的款子汇集拢来,请来泥工木匠,在一条前不沾村后不靠店的道路边,建造了一座凉亭。
从此,担夫能在这里息脚,游子能在这里躲雨,乡亲们赶市能在这里叙一叙家常……人们感其盛德,不忘修好,特为此亭取名曰:“八旬亭”。
不久,有学友来访,谈及其目睹一奇事:有一个体户走运之时添一“千金”,合家喜庆,大肆张罗,发请帖、报喜讯,邀约亲朋戚友登门吃“满月酒”。于是三姑六姨、四邻八眷纷纷登门贺喜。满月之日,给“小千金”身裹红绫绸缎,从城里请来特级理发师,为“小千金”理了“满月头”。另外购买来三十坛上好陈酒,采办了大量美味佳肴,大摆酒筵足足热闹了三天三夜。
二事相照,发人深思。有幸赶上八十大寿,好好庆贺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可那老人不但没有这样做,且一心想着乡邻群众,热心行善,泽沛后人。而后者为了胎毛未退的婴孩,却一味摆阔显富,挥霍无度,其境界相去何远!


第8版(副刊)
专栏:聚光镜

  ’93文学期刊大动作
晓徐
鸡年伊始,全国文学期刊相继采取大动作。走出象牙塔。
这其中最火的要数由纯文学月刊《河北文学》改成的文艺综合类刊物《当代人》。这意味着创刊于1949年11月的《河北文学》从此告退文坛。尽管《当代人》第1期仍延续《河北文学》的总期号,但这份封面艳丽显然是有意在眼花缭乱的畅销通俗刊物林中开辟自己的市场。从第1期的栏目设置看,像“青春调色板”、“爱情变化球”等,非常投合年轻人的口味;“五味瓶”、“家庭录相”则从人们的日常生活入手,与读者谈人生、话家常;“本刊专稿”、“当代采风”则表现出对社会热点和各界名人的关注;该刊特别创意的“文学卡拉OK”鼓励读者参与,过把文学瘾。
更多的文学期刊还是在文学本身、在内容上下功夫。《四川文学》开设“离离校园草”栏目,以反映勃兴的校园文学;《湖南文学》新辟“明星园”、“玫瑰门”等活泼多样的栏目,给刊物增加了不少轻松的气氛。
为了贴近社会,提高刊物的通俗性、可读性,不少文学刊物大大增加了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的分量,以便追踪社会热点,反映时代潮流。大型文学刊物《小说》第1期的头条安排是《深圳股票市场风云实录》。
改版后的文学期刊雅俗共赏、图文并茂,无疑会增加发行量,改变刊物经济上窘迫的现状,但也使纯文学市场受到冲击。所以文学刊物的变化在读者中特别是在文学界引起的反映不一,有褒有贬,喜忧参半。这只有等待时间的裁判了。


第8版(副刊)
专栏:

打窝子 夏清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