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2月3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书评)
专栏:

  毛泽东研究的新成果
马保民 薛庆超
近年来,关于毛泽东生平、事业、思想、生活等书籍的出版物日益增多。这些书籍中,虽然也具有独到见解和创意的学术新著,但大量的却是以毛泽东生平轶事、婚恋家庭等琐事为题材的通俗之作。而高质量、高层次、有创见、有文采、有可读性的毛泽东研究著作却不多见。
令人高兴的是,在毛泽东诞辰100周年前夕,中原农民出版社隆重推出了由中共中央党校陈登才教授主编的《一代伟人毛泽东丛书》(以下简称《丛书》)。该《丛书》由八个分册组成,分别为:《谁主沉浮——毛泽东与共产国际》、《理想之路——毛泽东与中国现代思潮》、《敢教日月换新天——毛泽东与当代中国经济》、《巨人与大地——毛泽东与中国农民》、《重构世界格局——毛泽东与新中国外交》、《千古文章大手笔——毛泽东的文章风格》、《梅花欢喜漫天雪——毛泽东的人生观》、《跳出历史的周期率——毛泽东与民主》。
《丛书》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层次高、立论新。此套《丛书》既不是“赶浪头”、“撵时髦”的泛泛之作,也不是为了追求某种“轰动效应”,描写伟人生活上轶闻趣事的“纪实文学”,而是中共党史研究领域中填补空白的新著,同时也是中共中央党校一批专家、学者为纪念毛泽东诞辰100周年奉献给读者的鼎力之作。这套丛书的主编陈登才教授以及其他专家学者,长期从事毛泽东研究,多年来他们在这一研究领域中辛勤耕耘。作者选择的研究方面和选定的题目,大多立论新颖,不落俗套。
二、学术水平高,研究成果新。这套《丛书》反映了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广大党史工作者在毛泽东研究方面的最新研究成果。每本书作者对自己研究的问题,均进行了较为系统、全面、深入的探讨。既继承、吸收了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史学界对毛泽东研究的丰富成果,又在此研究基础上有所前进,有所创新,有所突破,提出了新的观点和见解。
三、史料丰富,具有保存价值。该套丛书的作者,查阅、收集大量的档案材料、文件、报纸、刊物等有关毛泽东研究方面的原始文献,大量汇集了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史学界在毛泽东研究中的新资料,汇集了作者在多年研究中积累的关于毛泽东研究的资料,也反映了一些国际学术界对毛泽东研究的新资料。值得一提的是在毛泽东研究领域中,该丛书澄清了一些被外国学术界散布的“迷雾”所蒙住的历史真相。
四、通俗易懂,可读性强。现在有相当多的人认为,学术著作缺乏可读性,实际上,这是一种误解。把严肃的学术研究著作写得有声有色、有质有文、文史并茂,富有激情和文采,使读者从更深层中了解了伟人的风采。
随着毛泽东研究的进一步深入,研究学习毛泽东的热潮,将持续下去。笔者认为,在中国,对毛泽东的研究,还仅仅处于“初级阶段”。毛泽东作为一代伟人,作为中国革命和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作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他的一生已经深深地融化为中国革命和中国现代历史的一个重要的部分,他的思想也已成为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的一部分和中华民族的文化的部分。我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中国大地上将会兴起一门崭新的研究学科——“毛泽东研究”,以研究毛泽东的生平、事业、思想为己任,使毛泽东的生平、事业和思想成为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使其世世代代传下去,不断发扬光大。
(《一代伟人毛泽东》(八册),河南中原农民出版社出版)


第8版(书评)
专栏:

  变革时代对杂文的期望
雷达
读李下的杂文集《瓜田小品》,使我感到惊喜,又生发对杂文的一些感想。
杂文确是一种了不起的文体,它是熔论说、形象、哲理、经验、智慧、思辨、情采、典故于一炉,铸造而成的一柄理性的短剑。杂文比任何文体都更加易学难工,好像谁都可以发一发议论,写点类似杂文的东西,犹如练大楷者之于书法,然而,高下之别,判若云泥,真正精妙的杂文,必然散发着一种思想的魅力,智慧的魅力,辞采的魅力,有种神奇的理趣存焉。
现在人们对杂文的文化品位、知识和情趣、技巧和修辞谈论较多,对杂文的生存条件,特别是现时生存的根本,似乎思考得不够,久而久之,我担心它会驯化得锋芒尽消,雅致到变成供人摩挲的小摆设,以至归顺到明人小品那里去。那就真不知道是杂文的进化,还是退化了。另一方面,我在看过一些思想和材料都不甚新鲜的杂文以后,常常在想,杂文的存在是为了传播信息吗?那不如去看新闻;为了领教大道理吗?那不如去读报告和论文;为了欣赏灼灼文采吗?那不如去读诗或者别的;为了饭后开心一笑吗?那不如去欣赏相声、小品和笑林广记之类……经过这么一番推衍,我忽然觉得,杂文时时都有个“寻找自我”的问题,在今天这问题就尤为迫切。
我认为,我们之所以需要杂文,就诚如鲁迅先生所言,它是攻守的手足,感应的神经,因为它“论时事不留情面,砭痼疾常取类型”,一句话,就因为它大胆、犀利、泼辣,“寸铁伤人”般地揭示社会上形形色色的问题,具有强烈的现实性、干预性和战斗性(战斗性一词曾被狭用、泛用、恶用,但此词本义甚好,有强调之必要)。这种“揭示”,当然是充分杂文化的,言人之所未言,发人之所未发,或象征,或借喻,或幽默,或讽刺,或说古道今,或引古证今,或皮里阳秋,或釜底抽薪,或剥笋,或归谬,或正话反说,或声东击西,或比兴,或赋陈,总而言之,它有种别的文体无法代替的刺激力,惊觉力,一语中的之力。这才叫杂文。不错,时代不同了,社会关系已大变,对象也几易其主,原先的方法也必然需要修正,包括语言。可是,无论怎么变,它的现实性、干预性、战斗性是不能变的,就是说,内容、对象、问题、观念、甚至语体都可以变,应该变,但它与社会现实、与人民群众的密切关系不能变,它的基本功能不能变。我认为在这体制转换、价值多样、文化交错的时代,正是杂文发展自身、施展本领的肥田沃土。这样的时候,正是判断你有无独特见解和眼光的时机。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现在给了你自由,就看你有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自由的头脑。
我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和苛求,带着挑剔的眼光,来看李下的这些杂文的。整体看来,李下的杂文有这样一些特点:首先是,他密切关注现实,视野广泛,目光锐敏,善于在别人忽略过去的地方发现问题,找出矛盾,因而给人新鲜感,甚至新奇感。例如,在《说奖道罚》里,他的见识就很不一般。
他的另一特点是,具有独立思考和判断的胆识,有种打破沙锅璺到底的执拗,有时近乎钻牛角尖,这就常能越过浅表层面,抓住要害,辛辣狙击。他在《形式主义“好处”种种》一文里,狠挖形式主义者的心理隐秘。他认为形式主义屡禁不绝乃是因为它有种种“好处”,使人割舍不掉。每一个搞形式主义的人未必是清醒地意识到这些好处才行动的,但他的直觉和潜意识肯定受这些条款的操纵,经李下一一挑明,遂无处藏匿矣。
李下的杂文还有一个特点,是善于逆向思维,角度比较“刁钻”。比如,有人不吝资本搞村办大学,盲目地反对“借脑袋”,他就写了《现在还想万事不求人么?》;效益差的企业被效益好的企业兼并,但被兼并者表现轻松,争先恐后接洽改编事宜,这一现象被李下发现,他就写了《乐呵呵地被人兼并就万事大吉了吗?》一文。
李下的杂文很有些新锐的锋芒,努力做到言必己出;在写法上,他怎么顺手怎么来,敢于以我为主,放手去写。但是,他太放纵自己有什么说什么,却很少注意怎么说的问题。若从杂文艺术的角度要求,不少篇什显得粗糙,缺乏对社会典型的形象概括力。他的写法还比较单一;他的句式变化也不很多,鲜见活泼有味的短句;至于题材范围的进一步扩大,人文精神的深邃,更有待循序渐进。
(《瓜田小品》,李下著,由中国旅游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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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军政双胜”的凯歌
陈钧
在纪念闻名中外的“黑水战役”胜利41周年纪念的日子里,读到郭林祥将军的《黑水芦花剿匪纪实》,倍感亲切,而且唤起了豪情。作者以浓墨重彩描绘了我军战士勇克顽敌的英雄形象,赞颂了军民团结谱写的胜利乐章。
黑水,是四川西北部岷江上游的一个支流,芦花原是黑水河边一个藏式碉塔,后成为该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四川全省解放后,对少数民族地区采取“政治争取”的政策,没有触动那里的封建农奴制。中央为了尽快解决黑水问题,保持川、康、甘、青边沿和云南藏区的安定,发起了“黑水战役”。为了取得这次战役的胜利,毛泽东主席多次指示:要研究乾隆平金川的战史和川军三次进黑水的教训。作为这次战役的总指挥,郭林祥在40年以后用生花的妙笔,以白描的手法,生动而翔实地记叙了这一伟大的史实。
在《纪实》中,我们可以看到敌我双方最高统帅部的决策和将帅的行动。在我方毛主席、党中央及军委制定了“黑水战役”取胜之道。贺司令员调兵遣将,又充分显示了“贺龙用兵,谈笑风生”的风采。尤其是“书生拜大将”的郭林祥将军,他临战受命,从容不迫。排兵布阵,进退有方,智勇超群,旗开得胜,颇有古良将之风;使冲锋陷阵的我们,士气为之大振。将一个历朝历代都解决不了的黑水问题,仅用了100天的时间就高奏凯歌。博得毛主席连声称赞“军政双胜”!
本书的最大特色,是讲求一个“实”字。作者继承了我国传统的“春秋”笔法,一扫某些“纪实”和“回忆”中把自己说成“一朵花”,把敌人贬为“豆腐渣”的陋习,秉笔直书。对敌特首领,既揭示其反动、腐朽的本质,又指出其中不乏能征惯战之将。
作品的另一个特色,就是为我们描绘了色彩斑斓的雪山草地之风土民情。对黑水地区的山川风物、历史沿革、民族分布、宗教信仰、语言文学、婚丧禁忌、敌情社情、优美神话、黑暗现实,都形诸笔墨。也使没有去过此地的人,能坐游神州,领略一下雪山草地的风情,增加对伟大祖国的热爱。
(《黑水芦花剿匪纪实》,郭林祥著,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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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人书事

  快意书虫
刘经富
商品经济运行天下,也把新华书店推到了市场前缘。书不畅销,效益不佳,只得降价处理,保本总比亏本好。这便给爱逛书店的人带来福音,每到节假日,人流蜂拥而至,其书山觅宝的场面令人心热。
我藏书取径较窄,主要是新刻古籍。一般书店此类书进货不多,因此我中意的降价书很难遇到。但书店每次降价售书,我总是最早挤入书店的书痴之一。不为别的,只为会会平时难得相见的书友。站在大厅一隅,看着几个四五十岁的老书生夹在热烘烘的中学生之间,闻着混杂的气味。寻到一本喜欢的书,便激动不已,奔走相告。好像饿鬼转世,扑在面包上,吃得天昏地暗。出一身汗,抢着一大摞书出门,恋恋不舍地,行去几回头,生怕沧海遗珠,悔之不及。回到家来,一本一本地把玩摩挲,恰似醉眼看花,神与物通,不知我为书,还是书为我矣。
这些书蛀虫身份、职业、性格都不一样,只有一样没差别:日子过得不富裕,买起书来却出手大方。藏书都在二三千册以上,还不满足,长年做着“万卷藏书楼”的梦。那喜购大部头书的书友,一家五口在农村,没钱藏宝,便学陶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开荒种茶,足足有五亩地。靠了这五亩茶园,几年里书就藏到2000多册。前些年买了《二十五史》、《鲁迅全集》、《古典文学鉴赏词典系列》,都是二三百元才拿得下的巨书。书柜里砖头厚的工具书比比皆是,已形成收藏特色。前年告别耕读生涯,到城里谋业,成了书店的常客。凡节假日,只要到书店去,准能找到他。我写了首诗给他画像:“半生何所似,辛苦一书鱼……节日频相问:旧书处理乎?”有一位政海搏击的书友,最喜书海泛舟,到外面出差,开销最大的保准是书,他藏书较杂,以实用为原则,不挑出版社,不讲究成不成系统。文史哲经,野史稗闻,只要中意,均实行“拿来主义”,书橱一溜儿摆开四五个。祖上在城墙根留下一栋老宅,八九间木窗瓦屋。夏夜秋夕,三五个书友,先到书房观赏出差带回来的新书,然后到屋场上漫谈。嗑着爪子,聊着闲天,不觉皓月移晷,真有王禹偁《黄岗竹楼记》“江山之外”、“消遣世虑”之境。
古人有一句话:“乐莫乐兮新相知”,我把它改成“乐莫乐兮心相知”。都到了不轻易许人的年龄,只有心心相印,惺惺相惜才能把经历不同、世故已深的人捏在一起。平时各为生计忙碌,见面不多,但都记着林语堂“相交期久敬,志道勿远求”的交友箴言。节假日,大家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到书店小聚。即使两手空空,一本中意的书也没淘到,但与友情浓于酒的书友握手契阔,一颗尘心,也如风行水上,快意当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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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话人语

  鉴赏辞典的名和实
宋绪连
近些年来,随着《唐诗鉴赏辞典》、《宋词鉴赏辞典》的出版,在读书界、出版界形成一股辞典热。古代文学、现代文学、当代文学,甚至外国文学,都有了相应的鉴赏类辞书。这些辞典为推动文学鉴赏起到了积极作用。可是,由于大多采用逐句、逐段讲解诗意文章的方式,往往偏重于作品内容的阐释,而对艺术性的赏析显得非常薄弱,以貌似全面的赏析,将艺术淹没在内容的大海之中。这是令人遗憾的。
我国是诗的大国,有着悠久的文学鉴赏传统。古代诗论家阐述了各种各样的鉴赏理论、观点,而诸多的诗话作者、文选家、评点家大多是颇具艺术眼光的鉴赏家。以唐诗而论,由于唐诗是我国诗歌宝库中最璀璨的明珠,它为唐宋以后历代读者所珍爱,是受之无愧的。人们吟诵唐诗、鉴赏唐诗、研究唐诗蔚成风气,于是,各种唐诗话,唐诗选应运而生,层出不穷。从唐殷璠《河岳英灵集》到清沈德潜《唐诗别裁》,从唐张为《诗人主客图》到清王夫之《唐诗评选》,不难看出唐诗鉴赏的基本风貌和历史走向。古人品评唐诗,或品佳句,或赏名篇,或探意境,从鉴赏实践到鉴赏理论,都写下了引人瞩目的诗学篇章。有时仅三言两语,却颇中肯綮,使人心悦诚服。不唯如此,还能在轻松活泼的笔调中,言简意赅地阐发诗的本质论、风格论、创作论、鉴赏论、修辞论,岂止仅仅阐述作品内容?这是一笔富有中国特色和民族传统的巨大的文学财富。
建议鉴赏辞典的编辑家们高度重视并认真研究这个遗产,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做新时代的鉴赏文章;打破“先内容后艺术”的思维定势,挣脱谈“艺”色变的心理重负,注重艺术鉴赏,以编纂出有创新、高层次、名实相符的艺术辞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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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味斋

  武侠乐趣
高洪波
每当与一些高雅的文化人谈天说地,都有人指责中国读者层次太低,只知一味欣赏通俗文学,说罢痛心疾首,恨不得油炸古龙火烧琼瑶。这时我总是坦白道:“我本人的阅读趣味也不高,真的,顶爱看武侠小说。”于是,一场关于文学的谈话便不了了之。
我这种表白丝毫没有恶作剧的意思。
我确实爱读武侠小说,而且要追溯到青少年时期的两本小说,一本是《鹰爪王》,一本是《三侠五义》。这两本书的阅读全是在十年动乱时期,它们的出现使我的幻想得到极大的满足,从此奠定了我对武侠小说的酷爱与喜好。
读《鹰爪王》时,正在“复课闹革命”的中学时期,一位同学借给我薄薄的两小册,极机密的样子,代价是四条大金鱼。
其实《鹰爪王》不止两册,作者似乎是郑证因。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我正醉心于捕俘拳的散打学习,对中国武术迷到如醉如痴的地步。这两本书使我知道了武林高手们惊人的绝技,如鹰爪王的鹰爪功,“一鹤冲天式”的轻功,都让我神情恍惚好一阵儿。
《鹰爪王》终于没能读尽全书,我已经忘了是因为金鱼不够还是抄家丢失了,总之,“关门读禁书”的乐趣却让人难以忘怀。
《三侠五义》的阅读更有几分离奇。
当时我已成为一名士兵,我们一个团部的政治处,驻在一位前军阀的旧宅院里。这宅院是一幢三层的天井式楼房,顶部有一小小的望风阁楼,这便成为我阅读《三侠五义》的最佳场所。
小阁楼四面透风,冬日里读书很有几分耐不住,但这本书实在引人入胜,白玉堂的机智、展昭的忠勇、艾虎与智化的聪慧过人,都诱惑你读下去,而且读到佳妙处,甚至产生了一种要在屋瓦上走一番的欲望,“飞檐走壁”,其乐无穷。
能与《三侠五义》的阅读相对应的另一件大事是人造卫星“东方红”号遨游太空,因为就在我还书的当天晚上,我们一大群军人骑在大宅院的屋脊上,向夜空的繁星中寻找那一颗美妙的星辰。这正是70年代初期的绝佳风景!
从军营归来,已是70年代末期,我在一家报社当编辑,一群文化人不约而同地喜欢上了金庸古龙梁羽生,我们自发地组成了一个“武委会”,即“武侠小说阅读委员会”,一位朋友自任秘书长,敛钱到书摊购得一批书,然后大家分头阅读。印象深的是金庸的《倚天屠龙记》和《天龙八部》,加上《射雕英雄传》,金庸使我感受到武侠小说的传统文化底蕴;古龙的《陆小凤》、《圆月弯刀》、《流星蝴蝶剑》等,又使我读出了现代人的思想感情同武侠小说这一古老形式的成功组合;梁羽生最成功的是《萍踪侠影》,他对明史的熟悉以及民族意识的强烈,奠定了他武侠小说独特的格调。另外还有萧逸、温瑞安、陈青云等人的作品,我都尽可能搜罗,十几年下来,居然也有了不小的一笔贮存。
每到手一部武侠小说,对我来说是一个快乐的节日,我会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专心致志地阅读到最后一页,武侠小说,确实是男性读物,也是成年人的童话,哪怕你知道此书与彼书有模式化、雷同化之嫌,哪怕你晓得结尾必然是邪不压正、皆大欢喜,可你忍不住诱惑,非要一口气读完不可!
有时我常想,是否因为平时的人们生活在平庸中,出于一种英雄崇拜才去读武侠小说呢?
或者是自己懦弱善良,希望在阅读武侠小说中化身为男主角,得到感情释放的快感呢?
抑或是不平愤懑积郁过多,又没别的渠道去宣泄,只好求助于武侠小说去锄暴安良、伸张正义呢?
也许这几种原因都存在,否则人们何以去争相阅读、爱不释手?!
更主要的,大概是因为武侠小说不摆出一副教育人的面孔,以轻松愉快的方式,请你到幻想世界潇洒走一回,灵魂与肉体均得到很好的休整。
不过,武侠小说,确确乎好读。当然,时下里伪劣产品太多太滥,真正值得静下心去欣赏的,已是凤毛麟角,这又是武侠小说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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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执著而热烈的艺术心
钱竞
如今的文化圈内,谈论得更多的或许是“文人自救”的话题。可是偏偏有这么一位飘然而至的陈奕纯,以鲁迅所谓“纠缠如毒蛇,执著如怨鬼”的精神,写成了这部二十六万字的研究文集《中国艺术的诗心》。
最近几年自己静下心来看书的机会本来就不很多,动脑子思索中国古典美学的时间更少。对于近几年能够堂而皇之印出来的书,则对不住,是存心故意地忽视了。潜意识里总有些阿Q式的愤愤然:这年头,有几个书商甘心当冤大头,赔本赚吆喝地去出什么文学理论著作?心灵的不平衡自然会导致偏激。读了《中国艺术的诗心》,才发觉自己又偏激了一回。原来,这竟然是一部非常严肃而又有很强可读性的学术著作!
也许我们中国人自“五四”以来形成的“以西方为师”的新传统过于深厚,长久沿袭西方种种学科理论,其结果并不只是我们现而今使用的语言早已欧化,而且西方的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也可以说是渗透在血液里,融化在灵魂中了。于是,我们便千百遍地重复西方哲人的名言警句,于是“劳动创造了艺术”,“文艺是革命斗争的武器”这样的论断便充斥在我们的教科书里。这样,艺术便成了人征服自然,超越自然的一种象征。我们绝不会愚昧地否认这也是探求艺术本质的一条思路,然而更要紧的是,除此之外,世间是不是还存在着别的思路?陈奕纯恰恰是聪明地抓住了东西方哲学在思路上的差异,判定中国哲学的基本思路并非“天人分立”而是“天人合一”,由此而引据孔子、孟子、老子、陆九渊、王阳明的思想,认定“中国哲学的根本目的即是成就艺术化的人生”,而这艺术化的人生或为人生的艺术,本身即是“天地之心”;而这种为天地立心的创造性活动,也就是艺术的本质。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在引经据典之际,并不是死板地译解,而往往做出创造性的阐释。
在这本论文集中,我最为欣赏的,是《宋代诗人的学者化倾向及其对宋诗的影响》这一篇。唐诗宋诗之优劣短长,争论已持续近千年,而作者却把自己探索的触角伸向了一个难度很高的课题——宋诗的特征缘何而起。人们常常说到唐诗为诗人之诗,而宋诗为学者之诗,陈奕纯恰恰从这一特点的成因追寻不舍,做出了令人心折的分析论证:其一,是“自上而下,以读书博,记闻多为尚的社会风气”;其二,“科举取士内容的变化”;其三,“印刷业的发达与藏书业的兴盛”;其四,“馆阁制度的创设”。
这部论文集,在结构上也是用心良苦。从“代序”开始,一口气四篇,全是中国古典美学中至上至大之论题。作者在这里打的是一场又一场苦而又苦的攻坚战。即以“神韵论”为例,先是不厌其烦地爬梳这一范畴的源流;继而条分缕析地清理神韵美论的概念内涵与结构层次,对“气骨”、“风神”、“远致”、“清逸”环环相扣地界定厘清;再进一步变换角度从审美心理学探求这种特定的美感效应;而最终落脚到士大夫阶级的理想与情趣,为神韵说所依附的社会集团勾勒出独特的文化心理风貌。在这里,作者的勤奋与坚忍当然会得到报偿的,然而恕我直言,如果完全沿袭西方的治学方式,试图用明晰清澈的逻辑语言去解析中国古代诗论所特有的诗意语言,无异于陷入了一所“语言的牢笼”。“结构”、“层次”、“系统”的观念,就像是用来套住纵横驰骋野马的笼头。且不说套上套不上,就算是套住了,中国诗论的那些虽然玄妙而又活泼泼的议论立刻现出僵硬固化的迹象。这是一种语言的悖论。庄子早就说过,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于是他的哲理,大抵是由神话、寓言、故事、象征、譬喻来传达。要的就是“得意而忘言”,忘不掉,就粘上了一层滞碍。
(《中国艺术的诗心》,陈奕纯著,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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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书讯

  大地书讯
△《吴泰昌散文》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
△金鹰杂文集《橄榄小集》由中国人事出版社出版。
△《黄埔名将陈诚》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古继堂的《台湾新文学理论批评史》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
△何启治的《中国教授闯纽约》由海天出版社出版。
△许晨(龙世辉)的长篇小说《蓝光》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傅小北的《京华拾萃——名家访问记》由济南出版社出版。
△金振林的长篇纪实文学《毛岸英》由人民出版社出版。
△雪垅的长篇小说《危楼风月》由漓江出版社出版。
△林家品的长篇小说《热血》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刘立云的纪实文学《瞳人》由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
△《现代财务会计》全介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资金融通论》朱毅峰编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世界工商企业大全》,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于强的散文集《伟哉,李太白》,由黄山书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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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高价营养
●方成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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