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1月12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丽株杯杂文随笔征文

  也是“难答的问题”
仲呈祥
憋在心里的一桩新近亲历的事,还是向诸位从实道来为快——
时间:1993年9月24日下午4时许,“中国四川国际电视节”开幕式结束后。
地点:举办开幕式的成都锦江大礼堂之大门外。
一群十四五岁的天真活泼的男女中学生个个手捧精致的笔记本,交头接耳地向我簇拥过来。其时,我正站在那里等友人。面对不相识的孩子们,我虽不至于受宠若惊,却大惑不解。一位胖乎乎的男孩抢先拿起我胸前佩挂的那块用来出入宾馆大门的由电视节发给的牌子晃了晃说:“嗨,叔叔,你是评委,肯定晓得刘德华住在哪里,快告诉我们!”
我确实脑子反映迟钝,一时尚未清醒过来,便脱口而出:“哪个叫刘德华,我不认识呀!”
顿时,眼前的孩子们,那十几双无邪的大眼中竟似乎同时射出了一种鄙弃乃至仇视的目光。还是那位胖乎乎的男孩头一摇、手一摆:“哎呀,连刘德华都不晓得,还有啥资格当评委啊?!”言罢,孩子们一窝蜂地弃我而去……
蓦地,我这才明白过来,这是群“追星族”寻寻觅觅要找香港歌星签名留念,撞上了我这个对流行歌曲的知识几乎等于零的“傻帽叔叔”,岂不大煞风景!但我毕竟还是顽强地要想保持自己的尊严,止不住追上去反问:“谁说不晓得刘德华就不配当评委?”
好几个孩子都转过身来,七嘴八舌地回答我:“刘德华,名扬全球,大歌星!”又一个冲着我道:“刘德华,要名有名,要钱有钱,总比你强!”另一个几乎指着我叫起来……
听着,听着,我真不寒而栗起来。我不懂音乐,也丝毫无意去评价乃至贬低刘德华这位红极一时的歌星的成就,但孩子们竟被某种时髦的舆论蛊惑到对港台歌星崇拜至如此五体投地、如痴如醉的境地,实在令我惊讶!
我禁不住将自己这种惊讶之感告知负责组织电视节“金熊猫”大奖评选的东道主。他也不无困惑地对我说:“听说这次邀请刘德华来蓉演出,酬金高得惊人,票价每张也‘炒’到几百元一张了。”
几百元一张?!我确实半信半疑。为了弄清真相,晚饭后我真的跑到刘德华演出的体育馆门口,其时离开演还有半小时。我亲眼目睹,确实有以100、200、300乃至400元一张票成交的,那买卖的双方,大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人。票价的高低,以座位的优劣而定。一位手执一张座位极佳的“特别席”票,要价竟高达600元,只不过只见问者,未见买者。这熙熙攘攘、讨价还价的场面,叫人既眼花缭乱,更心如刀绞。约莫持续了半小时不到,票价竟如落潮般急剧下跌。80元一张,60元一张,40元一张,直至20元一张……好像还是卖者多而买者少。
我于是才舒了口长气。真的,还是价值规律厉害,那靠畸形舆论“炒”起来的票价,正如泡沫一般,终究会在人民的检测下按其本身的实在价值现出原形的。
由此,我自然想起了鲁迅先生当年那篇发人深省的《难答的问题》。记得是在30年代,《申报》的《儿童专刊》上,有篇文章专门向儿童宣扬“下跪要钱办学”的“武训精神”。鲁迅对此深为愤懑,以孩子的口吻反诘作者向儿童宣扬此种精神“究竟是什么意思!”这真是令那位作者“难答的问题”。如今,时代不同了,中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根本变革。简单地拿鲁迅当年的《难答的问题》来类比当今,当然不行。但从为祖国的未来培养造就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的久远大计考虑,我们是否也有必要问上一句:那些为邀请某些港台歌星而慷慨解囊出以巨资者,那些为此种专场演出大吹大擂、刊登广告的报刊电台,“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恐怕也是一个严峻的现实的“难答的问题”。
(作者单位:广播电影电视部)


第8版(副刊)
专栏:

  范筑先将军殉国55周年祭
翟向东
民族英雄范筑先,抗战初任山东省第六区行政督察专员、保安司令兼聊城县长,面对华北沉沦,民陷水火,违拒上命,通电全国,决不南渡黄河,誓留鲁西北坚持抗敌,“成败利钝,在所不计,鞠躬尽瘁,亦所不惜”。经与共产党竭诚合作,发展游击队伍6万多人,收复20余县,始创鲁西北根据地。毛泽东主席曾致信慰勉。1938年11月15日,与敌战聊城,壮烈殉国,时年57岁。遗骨今葬邯郸晋冀鲁豫烈士陵园。聊城建纪念馆,邓小平同志题“民族英雄范筑先殉国处”刻碑立馆中。

匆匆岁月水流东,每念英杰怀范公。
守正守洁空两袖,忧民忧国隐初衷。
大河不渡义旗举,征战招麾建伟功。
难忘古城身殉日,国人共悼老英雄。

雁掠长空声渐远,心随飞去凤城临。
寻迹光岳烟尘杳,止步碑前意绪殷。
未罢执笔歌正气,常思清奠祭忠魂。
喜将华夏新潮报,绍续遗风有后人。
附记:
范将军殉国后,鲁西北军民倾泪痛悼,大后方曾下半旗致哀,重庆、延安报纸都发表悼念社论或文章。朱德、彭德怀挽联为“战事方酣,忍看多士丧亡,显其忠勇;吾侪尚在,誓必长期抵抗,还我河山。”吴玉章、董必武挽联为“三友见精神,松体遒,竹身直,梅花亦自清香,格高气苍,直到岁寒全晚节;一门尽忠义,夫殉职,妻为民,子女都称勇武。顽廉懦立,共纾国难绍遗风。”
聊城亦称凤城。光岳楼位城正中,为明朝洪武七年建。基座高近10米,四面有拱门,上有楼四层,高24米。当年山东第六区专署、司令部紧邻该楼。范将军殉国于楼北,即今纪念馆处。
笔者深怀崇敬范将军之情,为歌颂其浩然正气,写有《范筑先传》、《谒范将军墓》、电视连续剧《范筑先将军》,以及诗词《古城吟》、《千秋岁》诗词等。


第8版(副刊)
专栏:

  义蚁传友情
吴志成
小小的蚂蚁也许并没有意识到,由于它们的制剂的疗效,连结和加深了我们与马来西亚人民的友情。
1988年以来,相继在马来西亚报刊上转载了我在南京金陵蚂蚁研究治疗中心主持以精选的良种野生蚂蚁为主要药材研制成治疗类风湿病、乙肝和抗衰老的药物、滋补酒,先后有许多类风湿病和乙肝病人服用后取得显著疗效,而体质明显改善。吉隆坡万年康药品有限公司董事长梁志坚先生为考证蚂蚁药物和滋补酒的疗效,委托在香港的代理张美子女士两次到南京找我了解蚂蚁药物的功能和治疗效果,并从我中心购药回去以验证疗效。结果大遂心愿。于是梁先生两次特地从马来西亚到南京由他出资邀请我和中心有关人员到马讲学、应诊,并引进系列蚂蚁药物。
今年7月15日,我中心和医保4人组织访问团乘机当晚到达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在吉隆坡有名的胡姬花饭店下榻。
26日中午当梁先生兄弟用车将我们接到客家饭店时,在饭店大门口有50余人热情欢迎我们。其中许多人都是怀着对中医中药特殊疗效的兴趣而来的,尤其是小小的蚂蚁制剂牵动了他们的诚心。本人或亲属有疾者但求一试。马华医药学院毕业同学会会长龙藉鹤医师说:他自中马建交后多次到北京、广州、南京等地中医学院参观学习,他说中国医药学确实是一座巨大宝库,对许多西医难治之症有独特的疗效,过去马来西亚只有一家华人慈善机构办的同善医院,有六名中医的内科、妇科、针灸、按摩医生,还是华人办的马华医学院培养起来的。马来西亚有许多类风湿和乙肝病人,西医无特效治疗方法,期盼中医能为之治疗。他在我们十天访问期间安排我两次讲学、两天应诊,其它时间到同善医院参观、座谈。
两次学术讲座会不仅座无虚席,而在走廊、楼道还站满了人,两天应诊接待了140余名病人,有6名华人中医帮助抄方和当义务翻译。我不禁为之感动,而且通过这次讲学、应诊更加使我深信中国医药学蕴涵着强大的生命力,蚂蚁药疗是中医宝库的一桩瑰宝,今后还要不断地深入探讨和挖掘,使之发扬光大,立于世界医科之林。
当我告辞当地朋友回国时,有的同行幽默地说:“蚂蚁虽小,很有义行,是连结我们之间友情的纽带。”另一位同行的话更感人:“蚂蚁虽义,人心更诚,还要感谢中国同行送来的珍贵礼物。”


第8版(副刊)
专栏:

  丛林遇险记
李华章
4月。凌晨。
我坐上去西双版纳的长途汽车,约行几小时后,便进入莽莽亚热带丛林,重重叠叠,密林中夹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依着山势,忽而盘旋而上,忽而迤逦而下;缕缕阳光透过青枝绿叶,星星点点,像天然的星光宝石在车窗上闪烁,又在旅客的脸上、胸前拂弄。可眨眼工夫,浓云低覆,遮住太阳,笼罩树林,封闭大山。山风刮起,紧一阵,大一阵,又悄悄地小一阵,大起大落,变幻莫测。空气太湿润,像大山一样沉重,令人油然生出某种神秘之感。
事情偏偏这么巧合。夕阳开始西斜,我们乘坐的汽车正在密林中行驶,前头的几辆大货车也在飞跑,喇叭声声。突然,十分突然,特大的狂风乍起,只见树木由开始的浑身发抖,继而东倒西歪,不时传来“嘎——嘎——”的一声声巨响,一棵大树吹倒了,又一棵大树折断了,响声很吓人。飓风中,大雨滂沱,瓢泼而下,刹那之间,公路两旁,悬崖之下,深谷之上,砂石哗啦,洪水奔流,陡添条条瀑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车上旅客莫不脸色骤变。
“真见鬼!”司机的额上也渗出大汗。
无奈,汽车立即刹车,车内一片寂静,死一般的沉静。约摸十米开外,一棵大树横躺公路之上,宁死不走,距前后两辆大货车不过三四米,真险呀!我们车的司机下去观察。
这时候,车内一位年轻的军人,果断地号召:小伙子们,下车去,排除前面路上的障碍!话音刚落,便率先奔出车门。紧接着,旅客们三三两两先后下车,也飞奔上前。狂风暴雨中,一阵阵吆喝,积攒着一股股劲,在解放军战士的指挥下,终于移开了大树,排除了障碍物。我们一个个浑身透湿,落汤鸡似地奔回汽车,情绪热烈起来了。没下车的老爷爷、老太太们,对战士投去了感激的眼光,胜过了千言万语。我抹了一把雨水,不禁心底慨叹:人民战士真是名副其实的钢铁汉,任何关键时刻和危急关头,总少不了解放军的身影……
有人问:司机同志,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险情吗?
司机答道:头一回,从没遇到过。
人们又不禁惊叹:好厉害的风,好惊人的雨呀!
那狂风暴雨之势,已逐渐减弱了。前后不过半个钟头左右,莽莽丛林被它搅得狼藉不堪,伤痕累累,盘山公路两边,视野之内,被吹倒、劈断、折断的大树小树,难以数计。十年树木,多不容易,真是可惜!
汽车在继续行驶,车内恢复了安静,而我的心潮却难以平静。掠过两边的大山,我发现那崖顶的树断得多,而尤以大树为最;相反地,峡谷的树断得少,小树又断得更少;我又发现林中稀疏处的树折断得多,而密集处的树却倒得少。从眼前大自然的平凡情景中,我心里想:这里面岂不寄寓着生活中好多不平凡的哲理,留给我们多少耐人寻味的反思?


第8版(副刊)
专栏:

秋韵(中国画)许澄宇
许澄宇,1946年生,自小习画,先学素描油画,后攻中国水墨画。其画立足传统,大胆创新,逐渐形成个人风貌。作品除在国内外发表外,多次参加各种展览,有的被天安门城楼、人民大会堂等收藏。 (四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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