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0月18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

  进取的人生
胡玉柱

宇宙无垠,生命有限。我们活在这个星球上,生命,无论对谁都只有行使一次的权利。没有来生,没有转世,没有轮回。
尚在你呱呱坠地嗷嗷待哺之际,你就扬起生命的帆樯,催动生命之船,沿岁月之河床,谱写人生的乐章。
自从盘古开天地,历览古今芸芸众生各色人等,每个人生都是一本书、一个故事、一个惊心动魄的传奇,一部脍炙人口的小说——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正如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也没有时空、经历完全相同的人生。
我从不相信诸如“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这类谈禅说道般的祝语能在生命本体中得到印证,而宁信:“人生之难,胜过逆水行舟”的哲语,因为“生活经常事与愿违”,不尽人意处俯拾皆是,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不时困惑着每个生命。难怪古语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了。

是理性的积淀,抑或是对生命的反思,还是历经坎坷磨难的顿悟,我常常对生命的底蕴、内涵陷于苦思冥想。
在春风、秋雨中,在晨光、夕照里,我喜欢伫于街衢,观察来去匆匆的人的潮涌,观察那每一个生命,每一个脸庞。我常感同身受浸沉于人们的欢乐、歌唱中,亦不时伤惋于他们的金刚怒目和哭泣忧伤。
然而,活着毕竟是美丽足堪欣慰的——我曾深深震动于一位被医生诊断为喉癌不久于人世的少年病者的话:“我羡慕每一位在大街上的自由自在散步的人,他们可以去唱歌,可以去奋斗,可以去不高兴,可以去烦恼……”
多么弥足珍贵的生命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
对生命的咏叹,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灵感如潮,忽发奇想,曾留下多少妙不可言的感怀、诠释?!
生命的进程原来就是时光流动,对生命的占有亦即是对时光的占有。
生命又是简单、短促的,“仅止乎一气耳”。早在爱因斯坦相对论出世近千年之前,大文豪苏东坡就唱出了“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极富辩证法的人生华章。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古诗以草、木状拟人生之短促。而实际上,许多草、木均是高寿者。孔庙之龙柏、神农架之冷杉,树龄均在千年之上,而“人生七十古来稀”实难望其项背也。
生命惟其短促,才令我们运筹分秒、只争朝夕地把握时日。
生命惟其富丽,才值得我们好好地珍惜生活。
热爱生命吧,这稍纵即逝,不可复得的生命!
“热爱时间吧,因为时间是组成生命的材料。”
这富兰克林的话,这最早发现电光的“科学之父”电光一样深邃明澈的话,在警世,在醒人,在告诫,在劝慰,每个人都会做出自己的回答。
积极进取,永远保持生命的辉光。


第8版(副刊)
专栏:

  银厂沟夜话
蔡常维
俗话说,下雨天留客天。一点不错,去银厂沟回来,雨雾完全把山门关闭了,我们只好在海菊小旅馆住了下来。这是一家当地农民开的旅馆,户主是一位年轻的大嫂,约三十出头,穿戴整齐,亮亮的眼神,甜甜的笑靥,使人想起一首民歌唱的:“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他们夫妇身边有一女儿。丈夫种田以外,前几年还种香菇,近年又种桃子,今年桃子丰收,主人摘了半篮子来让我们尝新,一家人又抓又劝。
晚饭后,如丝如线的小雨下个不停,群山已沉入暮色之中。受了户主的雨伞和桃子的鼓励,我开始作“景外”采风:“你们这里姓海的人不少吧?”大嫂明白我的用意,笑吟吟对我说:“景区内共有24家农民旅馆,有6家馆名带海字,我旁边这家就叫‘小海子住宿部’,但全不姓海!”我急问:“那为什么?”她笑说:“山连海,海连山。这里虽然离海很远,但我们把‘海’当作开放搞活的象征,事事向往着呢!”我开始感到山里人心里装着外面的世界,踩上了时代的鼓点。
一阵山风刮过屋外的桃林,像山神在诉说着一连串古老的神话。我说山谷景区最有特色、最古老的景点要算古栈道,它已有8000年的历史。女主人却另有话题:“我们这里最珍贵、最古老的活景观应该是大熊猫,它在九峰山上最少生活了80万年了!”她接着介绍观看大熊猫要选在杜鹃花开的时候,这时正是大熊猫的婚配季节,有时一只熊猫小姐竟招来三五个熊猫“哥们”求婚,单个游人很容易见到它们。
夜,凉得温馨。当我准备熄灯就寝时,无意中说了一句:“这里的水电站修得真好,晚间有电灯照明。”大嫂借题发挥:“这得感谢一个退伍军人,是他用复员费修起了山间第一座水电站,给山乡带来了光明。你们舞文弄墨的,不要光写山呀水呀,还得写写风景中的新人新事!”
当晚真好睡。朦胧中,我隐约看见自己仍漫步在绿色的峡谷,雨点脆脆地落在夜风中……


第8版(副刊)
专栏:品书札记

  用心歌唱
晓光
读完《微笑》,东方已初绽曙色。很久没有这样一口气读完一本诗集了。
我喜欢高占祥同志的诗歌,为他的隽语所吸引,为他的真诚所感动,也为他深邃的旨趣所陶醉。
占祥同志的诗歌质朴、真切、自然。犹如水墨画,又像蜡染布,线条并不繁杂,色彩并不艳丽,恰在单纯与简洁的流动中,萦绕着斑斓、真挚的情愫。
诗歌的灵魂是真情。一个诗人的成功,在于永远用正直纯真的眼睛去看生活,去看世界,把自己感觉到的,思考过的,用形象而朴素的语言表达出来。在于用真情实感去把握自己所要吟唱的事物。占祥同志的诗歌,特别是那些亲切多情的篇章,不是用美丽且时髦的形象和词藻去理性地图解概念,而是把内心深处的一片炽情借助于毫无矫揉造作的词汇和形象真切自然地抒发出来。这种选择与自己的真情实感相吻合的形象来抒发情感,揭示哲理的方法,在《微笑》、《情真意切致友人》等诗篇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收到动人心弦的效果。
它是对真、善、美的呼唤,无疑会感染读者,引起共鸣。
占祥同志诗歌的另一特点是明朗清新,富于哲理。《热情颂》如杲杲赤日,炽情炙人;《答天问》似皎皎明月,温柔沁心。在他的诗中,无论白昼黑夜,总是无遮无拦,无掩无挡地奔泻流淌着胸中的光明。读他的诗歌,宛若黎明的享受——一缕清风破晓,携着露水、草木、雾霭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爽朗,令人心旷神怡。在《逆境者的心声》、《现象》、《潇洒人生》等诗中,许多妙手偶得的佳句,既是人生百味的思考,也是性情气格的冶炼。
当然,诗人和作家活在世上,总是要不断地发现总结出些道理来启迪、甚至是规劝教育芸芸众生。这是他们生存的价值。遗憾的是有许多正确的或有益的道理,经常被制成苦涩不堪的药丸,令读者有皱着眉头吃药的感觉。尽管良药苦口利于病是人人皆知的道理,可人们欢迎的毕竟还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于是诗人们开始搜索枯肠,绞尽脑汁地把自己的哲理隐匿在意境、形象和情感之中,让读者从中悟出自己的发现与收获。占祥的哲理诗歌,行的正是这样的轨迹。他不以危言警世,也不曾板起面孔训人。读他的诗歌,你会体味到他在轻轻撩动你心灵深处的琴弦。那弦,轻轻震颤着发出共鸣。
我与占祥同志相识在诗歌中。我知道他少年时代起就酷爱文学艺术。那首著名的《童工谣》,就是他做童工时生活与劳动的写照,也是他最初的文学创作。建国初期,占祥当印刷工人时,在业余大学攻读中国文学和外语,表现出强烈的求知欲望和对文学艺术的广泛兴趣。他曾如饥似渴地倾听著名作家、诗人、画家和表演艺术家们讲课;他曾口袋里装着速写本,走到哪儿画到哪儿,星期天还背上画夹到公园或郊外写生;他还和年轻伙伴们一起登台表演节目;他酷爱书法,常年练字,用心揣摩,深悟其道,楷、草、隶、篆,不仅样样拿得起来,自成风格,还出版了一本字帖。至于写作,占祥同志更是情有独钟,孜孜以求。他博览群书,做了大量的读书笔记和资料卡片,从人类文学遗产中汲取了大量的营养。他热爱生活,从生活的沃土中提炼创作素材。他从50年代初开始创作诗歌、散文,以后逐渐涉猎杂文、文艺评论等多种门类……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杂家。
最可贵的是执著地用心歌唱!


第8版(副刊)
专栏:

  居庸关
张成良
 在这里
 反反复复地修关设隘
 一次比一次坚固、险要
 但一次次被攻破
 守关者被攻关者所破
 破关者又让给新的攻关者
 兴与亡在这里重复着
 一个王朝一个王朝在这里重复着……
 如今我从这里经过
 在那已修复的关隘垛口上
 仿佛看到一个个朝代
 如同在那关门上曾挂过的走马灯
 忽闪忽闪
 忽明忽灭
 历史如烟——
 过多的仇杀与遗恨
 已于洞开的关口流去
而一轮崛起的火红的中华民族
 的朝阳高悬……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漫笔

  说“变”
王永海
凡事该变的就是要变,不能一味墨守成规,有的老规矩沿用了多少年,看似合理,实则束缚了人的积极性,不利于改革开放事业的发展,这就要考虑“变”的问题。山西省眼科医院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摸索出的“多维护理”就是一个好例。
护理工作是整个医疗卫生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常说“三分治疗,七分护理”,充分肯定了它的重要性及其所处的地位和作用。但是,多年来护理一直受到“医生的嘴,护士的腿”的观念的制约,使护理工作简单化,表面化,片面化,这种护理机制已远远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
山西省眼科医院在矛盾面前思变善变。在对问题进行细致的分析的基础上,革除旧的弊端,开拓新的局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和广大人民群众的赞扬。1988年他们在医疗改革中脱颖而出,率先开创了“全程服务”的新经验,将改革,引向深入,在全国引起了较大反响,受到了卫生部和山西省政府有关领导的高度评价。紧接着他们又进行了护理改革,提出了“多维护理”的新观点,并带领全体护理工作者进行大胆实践。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充分显示出它的强大生命力和促进护理事业向前发展的特殊作用。
“多维护理”的结果是:医生、护士珠联璧合,相得益彰;病人高兴,达到了“身心双疗”,效果显著。一变带百变,变出了人的精神新面貌和医风医德医术的新跨越。看来凡事只要变得好,利莫大焉。


第8版(副刊)
专栏: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白居易
(书法)弘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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