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7月4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他山石

顾客第一
张兵
在斯德哥尔摩逛商店,是种乐趣,无论大店还是小店,在城里还是在乡村,也不管你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都能受到平等友好的接待。
老头店
我们常去“老头店”买小电器,这名字是我们给起的,因为店里店外就一位老人。店小,生意却很兴隆。记得我第一次去那儿,就碰到一桩奇事:一位意大利旅行者正向老头讲述丢相机的事。原来这位顾客头天在这儿买了个“小傻瓜”相机,游一画廊时,忘在了石凳上,再去找,已不见了。按该店规定,凡一年内在瑞典丢失的相机,店里负责赔偿。因此,老头儿又给了那顾客一架。我问老头儿:“这么干,不赔本吗?”他笑答:“不会的。再说,丢相机的只是极少数。开业4年来,这才是第二次。顾客丢了相机很心疼,就算我送他一个吧!”此事若不是亲眼见,决不会有人相信。于是,我当机立断,也买了个“小傻瓜”。第二天去“大古堡”野游,不小心绊了一跤,“小傻瓜”也摔了个嘴啃泥,快门不灵了。我去求老头儿帮忙,他满口答应。两天后,他打电话让我去取,一分修理费没收。记得休假前,我又去那儿买了几个单放机,回国后分送了几位朋友。其中一个用了不到一周,就出了毛病,朋友和我都很为难,只好带回瑞典修理。老头儿对我的尴尬处境深表歉意,当场调换了一台新的,并让我试听一段时间再带回国内。我很感激,遂关切地问:“这不合格产品怎么处理?”“退回工厂。”他爽快地答道,“工厂是希望商店和顾客替他们把质量关的。”
照相馆
我在城南的一家照相馆买了架儿童幻灯机,正值大减价,顾客很拥挤。当我拎着装幻灯机的袋子出门时,门铃发出警报。这是偷东西的信号,我吓了一跳,被迫折回身去。刚卖给我幻灯机的小姐抬头看见是我,脸刷地一下红了,她从柜台里挤出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说:“真对不起,是我疏忽,没给您的商品消磁。”说着,她拿出幻灯机,在一架机器上“过”了一下,然后又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把东西还给我,将我送出门。当我回头抬手致谢时,她第三次向我鞠躬,我照样还礼,心里火辣辣的。尽管那店离我的住处很远,我还是跑去看过她几次。后来,我把在莫斯科拍的两个胶卷送去冲洗。不巧,她外出休假了。取照片时,接待我的是一位小伙子,他手里拿着印好的照片和剪好的底片,抱歉地说:“有一张底片,在自动切割时没有对准,给切断了。”我一看,是唯一的一张莫斯科大学全景,我很心疼。小伙子明白,便又对我说:“我知道你去莫斯科一趟不容易,为弥补这一损失,送你两个胶卷,这次的冲洗费也免收了。”
皮货店
位于市中心的一家皮货店门口贴出了广告:“本星期日上午9时起减价出售皮大衣15件,每件30克朗,售完为止”。一位朋友拿着星期六的晚报来找我,约我一块去买,但报上登的时间是下星期一。于是,我告诉他:“今天有人见到店门口贴的广告了,可能是明天卖,你去碰碰运气,我有事儿去不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赶去了。9时整,店门开了,人们一拥而上。售货员高声道:“对不起,门口的广告牌写错时间了,请大家星期一来买。”一位顾客不悦地说:“我们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难道白等了吗?”另一位操着西班牙口音的人用英语同售货员交涉:“应该赔偿损失,这是你们工作上的失误。我若去打工,两小时也能挣100克朗。”售货员便去找经理。经理忙出来向大家致歉:“由于我们工作马虎,害得大家白等了两小时,为补偿顾客们的损失,每位发赔偿费100克朗。”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渴望》在朝鲜
陆世澄
去年,电视连续剧《渴望》以其浓浓的生活气息和对美好心灵的赞颂,深深地打动了我国观众的心。如今,它又赢得了朝鲜人民的喜爱。自今年四月以来,朝鲜电视台开始播放《渴望》,每周六一集。据说,一到播映时间,许多人家就围坐在电视机前。我所住的“专家楼”对面,是一家服装厂。以前每星期六晚上,女工们都早早回家去了,现在却是有不少人留在厂里看《渴望》。听有的朝鲜同志说,每当演播结束,总感到兴犹未尽,猜测下一集剧情的发展。
《渴望》的主题歌,情真意切,现也成了朝鲜人民,特别是青年们爱唱的歌。在一次家宴上,一位朝鲜同志即席用汉语唱了一曲《渴望》主题歌,很有中国歌曲固有的韵味。另一位年轻的朝鲜人对我们说,他也在陪一个中国代表团时学会了这首歌,并随即唱了起来,一字一句,颇合节拍。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狮城闻皮黄
邢和平
在新加坡看京剧,是最令我激动的经历之一。素闻新加坡华人大多来自福建、广东和海南,潮州戏、梨园戏、粤剧、琼剧等地方戏在当地相当流行,现又突然发现这里也有被称为国粹的京剧,而且欣赏到了有相当专业水平的8场新编历史剧《曹操与杨修》,怎能不激动呢?
《曹操与杨修》是由新加坡最著名的业余京剧艺术团体——新加坡平社上演的。故事取材于《三国演义》。据这出戏的导演董先生介绍,这是一部文学味非常足的好戏,在表现方法上借用了一些现代戏剧的手法,很有看头。
戏中的几位主要演员都有上乘的表演,唱、念、做的功夫非同一般。尤其是,叙述杨修略施小计、迫使曹操痛杀爱妻的第四场戏,以及表现杨修与妻子在为国还是为家两者之间痛苦抉择的第六场戏,难度很大,有大段大段富于变化的唱腔,并且对演员神、形的要求也很高。演员们成功地把握了角色,对人物的矛盾心情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挥洒。每一唱段音落,观众席上都响起长时间的掌声,叫“好”的喝彩声不断。
平社圈里的票友(新加坡戏迷也喜欢这样称呼自己)告诉我,早在70多年前,京剧就出现在新加坡,中间虽历经挫折,却保存了下来。新加坡平社成立于1940年,当时中国称京剧为平剧,所以取名新加坡平剧社,简称平社。最初,平社只是票友吊嗓子、练功的地方,大家凑在一起乐一乐。后来才逐渐发展成演出团体。
近年来,平社的京剧表演艺术水平获得了长足进步。现已不仅能上演70多部折子戏,还演出了《杨门女将》、《白蛇传》、《秦香莲》、《龙凤呈祥》等23出全本戏。平社的演职员都是业余的,白天干各自的工作,晚上凑到一起排练、演出,演戏的人不但不挣钱,还要倒贴。演曹操的王亚平是一家公司的经理,演杨修的严忠胜在人寿保险公司工作,他说,为了演这出戏,他几乎每晚到平社背台词、排练,很是辛苦。
新加坡政府鼓励和帮助各种族社团保留和发扬各自的文化艺术。最近几年,年年举办传统地方戏曲节,平社的京剧节目一直是戏曲节上受欢迎的剧目之一。新加坡推行讲华语(普通话)运动,正好和以普通话唱、念的京剧一致,加之新中建交后,两国京剧界人士的交往日益增多,这些都促进了新加坡的京剧艺术日臻完美。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相逢何必曾相识
徐平
当客人和主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时,其真情感人至深。虽然他们素未谋面,却分明是一见如故的老友。
客人是人民日报总编辑邵华泽。他应埃及《金字塔》报的邀请访问开罗,日程已排得很满。当他提出想要见见哈桑·拉加卜——一位为埃中文化交流作出过重大贡献业已退休的埃及老外交官时,拉加卜恰好不在开罗,此外,据说老先生也许是年纪大了,脾气有点倔,轻易不会客。谁知当他从亚历山大返回开罗后,我们一通电话,他二话没说,欢迎中国客人!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清瘦的老人,虽已八旬高龄,却步履稳健,腰板硬朗。短短的银丝下,和蔼可亲的笑脸一下子驱走了我们间的陌生。1956年,当埃及成为第一个与中国建交的阿拉伯国家时,拉加卜是最先将非洲人民的情谊带到北京的友好使者。老先生对北京留有许多美好的回忆,特别是对周恩来总理的怀念。周总理对他的关怀使他深受感动。
坐在拉加卜家的客厅里,感受到的是浓重的华夏文化气息:那红木雕花架、那惟妙惟肖的中国雕塑、那笑口常开的大肚弥勒佛、那迎面墙上挂着的他夫人亲手绘的丹青国画……拉加卜如数家珍一件件地介绍着。虽然拉加卜1959年就已卸任回国,但是这每一件来自中国的物品,都记录着他对中国文化的向往,都体现了他对华夏的留恋。
陶醉在这祖国文化的氛围里,我忽然想起开罗南郊吉萨的法老村。它是建造在尼罗河中央雅各布岛上的一个旅游景点,重现了几千年前法老时代古埃及人的生活场景,所以很吸引人,门票也比其它旅游景点的贵。不过,驻开罗的中国记者去参观,谁都不用掏钱,因为法老村就是拉加卜办起来的。
拉加卜曾从中国修复古籍中得到启发,研究恢复了埃及久已失传的纸莎草纸制作技术,并办了个研究所,还请画师作纸莎草纸画。这种画是用一种名叫纸莎草的植物的茎切成片,编织起来压平,晒干,就成了纸,然后再画上反映古埃及传说故事的彩画。作为埃及独有的手工艺术品,纸草画在欧洲颇有名气,埃及人去欧洲探亲访友,常将它作为礼品。
喜爱书法绘画艺术的中国客人对古埃及的文物珍品“神往已久”。于是,这两位相识不久的老朋友在艺术的天地里又有了无尽的话题:从纸草画的制作,到如何区别其质量优劣以及在中国举办有关画展的可能性。欢声笑语送走了时间,客人要告辞了。拉加卜将我们带进他的纸莎草纸研究所,请每人选一幅纸草画留作纪念。
汽车越驶越远,但是执意送别的拉加卜先生还站在街道边,在尼罗河畔的轻风里,向我们频频挥手。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域外杂技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许宏治
坐落在共和国广场东端的国会大厦,是柏林的一处著名历史胜迹。随着岁月流逝,这座新文艺复兴式的庞大灰色建筑已显得有些陈旧。但仍然巍峨壮观,不失昔日雄姿。六根大圆柱托起的正门上方,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镌刻的一行“献给德意志人民”的金色大字,至今保存完好。
国会大厦始建于德意志帝国的鼎盛时代。“铁血宰相”俾斯麦执政时期,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于一八七一年一月十八日在凡尔赛宫镜厅接受加冕,成为统一的德意志帝国的皇帝。柏林遂成为德意志帝国的首都。一八八四年,建筑师保尔·瓦洛特受命负责建造国会大厦,由威廉一世皇帝亲自奠基。工程于一八九四年正式完工,共耗费三千万帝国马克。这在当时是一笔巨资。
一九三三年一月三十日,希特勒被任命为德国总理。不久,便发生了臭名昭著的“国会纵火案”。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七日,希特勒党徒放火焚烧国会大厦,企图嫁祸于共产党人。德国法西斯以此为借口,大肆搜捕和迫害共产党员及其他进步人士,当时正在德国的保加利亚共产党领袖季米特洛夫也遭到逮捕。同年九月至十二月,在莱比锡的法庭上,季米特洛夫大义凛然,慷慨陈词,揭露了德国法西斯的邪恶阴谋和血腥罪行。最后,法庭不得不宣判他无罪。季米特洛夫从“被告”变成了原告,而法西斯终究被送上了历史的被告席。这位共产党人在反法西斯斗争中建立的功绩受到人民的敬佩。
希特勒德国发动的侵略战争给欧洲各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也使德国人民身受其害。一九四五年四月三十日,苏联红军攻克柏林,把红旗插上了国会大厦。随后,纳粹德国宣告无条件投降。反法西斯战争取得了伟大胜利。一位苏军士兵在柏林国会大厦顶上挥舞红旗的著名照片,成为纪录这段历史的珍贵文物,被保存下来。然而当年战胜德国法西斯的主力军苏联,如今却已解体。人间沧桑,竟至于此!
二次大战结束后,在战火中遭到严重破坏的国会大厦被修复,但德国和柏林却都经历了长期的分裂。那时候,国会大厦顶上的西德国旗和不远处勃兰登堡门上的民德国旗隔墙相对 (见题图),仿佛是东西方对峙的一个象征,构成独具特色的柏林一景。
一九九○年十月三日,德国实现了统一,柏林重新成为德国的首都。去年六月二十日,德国联邦议院又通过决议,确定柏林为联邦议院所在地。为了迎接议院的搬迁,德国当局已决定,将对国会大厦进行整修。
统一后的德国在欧洲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经过整修后,国会大厦将以新的面貌出现在德国首都。但是,它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是人们不应该忘记的。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祭祖节与斗猪
在苏门答腊以北的安达曼海上,有一些属于印度的岛屿,名叫尼科巴群岛。岛上经常举行古老的斗猪比赛。过去,按照当地风俗,斗猪赛每隔两三年才在祭祖节举行一次。近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斗猪表演已成为观光内容之一。
祭祖节由歌舞开始,斗猪只是压轴戏。节日前一天,人们到丛林里去捕来野猪,关在木制的圈里。为了让野猪在场上显得更加凶猛,不给它吃东西,甚至让它喝下一些棕榈酒。比赛开始后,首先是格斗士及其助手出场,然后司仪放出野猪。猪的后腿拴着一条很长的绳子,由格斗士的助手拉着,以便在情况危急时拽住野猪。格斗士赤手空拳向猪奔去,不断地挑逗它,惹它发怒。搏斗的时间不长,一般只有几分钟,但相当激烈。格斗士直至把野猪的两耳抓住,才宣告结束。但有时格斗士也会失手,被野猪扑倒在地,甚至严重受伤。最后,不管是胜还是负,野猪都要被宰杀,作为祭祖的供物。 (达可)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巴塞罗那:古芳新潮滨海城
高爱民
巴塞罗那位于西班牙东北部,是地中海西海岸一座风景秀丽的海滨城市,优美的环境、宜人的气候,使人留连忘返。有言道:吃中国名菜佳肴,娶日本贤惠妻子,住地中海岸边别墅,是人间“天仙美”。
巴市地势东及东南低,西及西北高,地中海海岸像V字型拥抱巴塞罗那城,湛蓝的海水明镜般映照着以巴塞罗那市为中心的巨大景区。若把景区比作中国的竹骨扇,扇轴巴塞罗那如明月高照,扇面则是一幅美丽的西洋画,上面的两座中等城市像两朵大花球。南边的巴伦西亚为第二产业的后起之秀,又有鱼米之乡的美誉,大米水果很出名。河流穿市而过,貌不惊人的萨拉戈萨教堂的名气也不小,朝拜盛日人满为患,祈祷者敬盼降福,大把大把地敬花敬香。有一次,我正赶上处理放在专设大台架上用过的鲜花,竟有10余卡车。福是否降临,只有天知道,反正花商香商不少赚钱。13座名乡古镇似群星为明月增光。它们距巴市近则咫尺,远则百里,一般三五十里,但各有光彩。位于地中海上的避署仙境巴里阿里群岛摇舟即到;海陆空直达法国马赛和电影城戛纳;驱车百分钟,可游览地球上最小的国家之一——安道尔。
巴市除原有的人文和自然景观外,还有以新建扩建的惠奇、戴贡纳尔、马尔公园和希伯伦4个区为主的比赛场区,而蒙特惠奇山可容纳6万观众的奥林匹克体育场是第25届奥运会的中心,它与地中海之畔新建的面包型圣霍尔迪体育宫互为依托,使巴塞罗那更有“体育城”之气势。新建的除一批商业性楼堂馆厅外,还有时代感强、海滨风光浓郁、可接待1.5万名运动员的奥运村,以及高153.5米的博物馆和11艘海上豪华轮贵宾馆。最引人注目的,是像巴黎埃菲尔铁塔一样的将成为巴塞罗那象征的科利塞罗拉塔。此塔高268米,用于无线电电子中心控制台,也是“旅游王国”美丽招人的一个景点。
巴塞罗那有2000年历史,仍保持着古老城廓的风貌,哥特式建筑不失原有风格。几条宽敞马路构成了城市交通的骨架,连接着无数狭窄的街巷胡同。路两旁的楼舍高低交错,临海房屋的窗户颇大,有开阔豁达之感,到此留宿小憩,有种天然享受。
笔者3年前到此地时,这里已开始为举办奥运会大兴土木。不久前重游该城,变化甚大,有的地方竟难以辨认。据说,巴市共修复了1946座古建筑,修饰了最有代表的也是西班牙境内最大的“神圣家族教堂”(见左下图),与哥伦布广场的哥伦布高大铜像相呼应,使古芳风景和奥运新潮融为一体的巴塞罗那更富诱人的魅力。
摄影:缪 鲁(附图片)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小憩 肖文摄于日本富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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