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2月30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
专栏:年终专稿

  共同努力 拯救地球
  何崇元
地球是一个整体,人类活动给地球造成的全球性变化正日益严重。寻找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是今后10年人类面临的最为紧迫的任务。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1991年,国际社会几乎每个月都在举行有关的会议,环境外交十分活跃。3月,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召开了地区环境会议。4月,在荷兰举行了为期1周的国际农业环境保护会议。6月,“发展中国家环境与发展部长级会议”在北京举行。这次会议和会议通过的《北京宣言》是在环境与发展领域加强南南合作、促进南北对话的重大实际步骤,是对即将举行的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作出的具有实质意义的贡献。7月,又在东京召开了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环境会议。8月,中国科学院和国际第4纪研究联合会在北京联合举办了“人类与全球环境变化”大会。9月,在巴黎举行了世界森林大会,会议通过了关于保护世界森林资源的《巴黎声明》。10月,“生态可承受的工业发展部长级会议”在哥本哈根举行。为确立在1992年环境与发展会议上的立场,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同月举行了“保护环境研讨会”。
当然,光开会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为把环境保护工作落到实处,国际社会正抓紧环保立法。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第三次筹委会已形成“地球宪章”和“21世纪议程”两份文件框架。这两份文件在明年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上通过后,无疑将成为世界各国保护地球的纲领性文件。
享有盛誉的世界观察研究所今年年初建议,为保护人类的生存环境,全球应实行以环境为基础的征税制,取代以收入为基础的征税制,这样,才能重新塑造全球经济,达到既不破坏自然资源和环境系统,又满足人类的生活需要的目的。“污染者赔偿原则”也是环境法中一项重要的基本原则。现在,几乎所有国家都在执行这一原则,对保护环境起了很好的作用。
许多国家把环境教育提上议事日程,环境保护正成为电视节目中一个引人注目的主题。现在,无论是电视连续剧、喜剧小品,还是儿童节目、知识竞赛,几乎都有环境教育的内容,寓环境教育于娱乐之中,使之家喻户晓,引起社会各界高度重视。
为了让青少年树立环境保护意识,对青少年的环境教育正在蓬勃兴起。印度全国中、小学开设了环境课;日本的小学开设了“垃圾课”,学生们在老师的指导下,亲手用垃圾废品制作各种玩具,并学习从垃圾中提炼油、化肥和各种原料的新技术。
新的科学技术正在给环境保护带来希望。据《未来学家》的报道,这种技术将既能满足目前的需要又不损害今后世世代代的希望;它以安全的、用之不竭的能源供应为基础;高效利用能源和其它资源;高效率地回收利用废旧物资和使用副产品;越来越智能化和充满活力。欧洲核聚变取得的突破性进展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为人类取得安全、清洁、取之不尽的能源树立了一个新的里程碑。
有人说,过去,国际社会对环境问题还只停留在议论阶段,而现在则已进入决策和实施阶段。各国政府、企业和个人都已懂得珍惜地球这个“生命的摇篮”。墨西哥政府准备拨款25亿美元净化首都墨西哥城的空气,颁布了数十项环境保护措施,替换了3500多辆污染首都空气的汽车。欧共体环境部长会议决定,从1992年年中起,将一氧化碳的排放量减少57%。我国安徽省的小张庄13年来坚持生态农业工程建设,今年荣获了联合国颁发的环境保护奖。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执行主任托尔巴最近说:“中国在环境保护方面取得了明显成就,为发展中国家的环境保护提供了有益的经验。”
与此相适应,如今头脑敏锐的企业家们已开始注意生产不污染或少污染环境的产品。世界著名的杜邦公司宣布,鉴于氯氟烃对臭氧层造成损害,它们将逐步停止制造氯氟烃,投资10亿美元来研究其替代品;瑞典纸业公司在英国推出不用有毒氯气漂白的纸尿片,市场占有率立刻上升了3%,迫使其它纸尿片公司也跟着改进技术,促进了环保事业的发展。
“气候变化,需要全球合作。”这是今年世界环境日的主题。一年来,这方面已取得一些进展。2.4亿美元多国基金的设立将有助于发展中国家进口必要的技术;世界银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同意设立的有15亿美元资金的全球环境机构,将有利于对付全球环境问题。但这对于积重难返的环境问题而言,只是杯水车薪。因此,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呼吁世界进一步加强合作。目前,发展中国家由于经济困难、技术落后和人口增长过快,对环境保护力不从心。富国应为保护环境承担更多的责任,对所造成的损失作出应有的补偿,为发展中国家提供发展资金和转让技术,帮助它们解决目前所面临的发展和环境问题。只有这样,全球环境保护才会真正取得更大的进展。


第7版(国际)
专栏:

  国际反毒斗争远未结束
本报记者 朱满庭
1991年,国际反毒斗争继续深入发展。哥伦比亚最大贩毒集团“麦德林卡特尔”主要头目的投降,标志着哥伦比亚的反毒战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纵观国际反毒斗争的全局,贩毒活动又出现了一些新的特点,局势仍相当复杂。贩毒与反贩毒的较量远未结束。
今年6月,哥伦比亚头号毒枭巴勃罗·埃斯科瓦尔向当局投降,贩毒集团基本被瓦解,这无疑是国际反毒斗争中的一件大事,是哥伦比亚反毒斗争的一个重大胜利。这一方面是由于政府对贩毒集团采取了强大的军事攻势,坚持不懈地对贩毒头目通缉追捕,对毒品的种植、加工和走私等非法活动严厉稽查,形成了对贩毒集团的强大压力;另一方面也由于加维里亚总统去年开始执政后对反毒政策进行了调整,把解决贩毒恐怖主义、实现社会和平放在了首位。为此当局在加强本国司法体制的同时,提出如果贩毒分子投降,可以不向美国引渡,如果坦白罪行并揭发同伙,还可以减刑。这一政策得到了各阶层的支持。今年哥伦比亚立宪大会在修改宪法时,投票通过了禁止将哥伦比亚公民引渡到别国的议案,从法律上保障了政府新的反毒政策的执行。埃斯科瓦尔便是在立宪大会的决定通过后投降的。
哥伦比亚这场持续了3年的激烈的反毒战在国际社会上引起了重大反响。各国进一步抓紧反毒的同时,国际合作也出现了新局面,结果使全球扫毒斗争取得很大进展。美国国务院今年3月的一份报告说,近10年来古柯和鸦片的生产首次得到控制。以往古柯的年产量平均每年增长10%—20%,去年产量持平。每年都增长相当大的鸦片生产去年下降了10%。鸦片产量下降虽与气候有关,但决定性的因素是各国对鸦片种植的严厉控制和扫毒法的执行。哥伦比亚和玻利维亚凌厉的扫毒攻势使毒品非法贸易的成本大大增加,古柯叶的价钱也为之下跌,从而减少了农民拔除古柯的阻力,有利于毒品作物替代种植计划的推行。
但是,令人不安的是,在麦德林贩毒集团遭到沉重打击后,国际贩毒活动并未因此而沉寂下来,反而出现了一些新的动向。
在哥伦比亚,政府与“麦德林卡特尔”的冲突使另一贩毒集团“卡利卡特尔”坐收渔翁之利。这个贩毒集团一直避免与政府发生正面冲突,活动更为隐蔽。美国方面估计,现在该集团控制了哥伦比亚60%的可卡因生产,比两年前增加了两三成,它在美国基本上控制了纽约的可卡因市场。最近,美国反毒特工人员在纽约、新泽西、佛罗里达等地查获了12吨可卡因,并抓获了40余名贩毒嫌疑犯,据说都是卡利集团的重要分子。
还有迹象表明,毒品的生产和贩运开始从哥伦比亚和玻利维亚向其它拉美国家渗透转移,可卡因市场则从美国向欧洲扩展。从去年开始,委内瑞拉、巴西、阿根廷、厄瓜多尔、智利、巴拉圭和一些中美洲国家的毒品交易呈上升趋势。委内瑞拉1990年查获可卡因8.5吨,而今年头5个月就查获9吨。
委内瑞拉总统佩雷斯在今年6月的全国反毒动员大会上指出,委内瑞拉现在不仅是毒品中转的桥梁,而且已变成贩毒活动的中心。巴西和阿根廷去年的可卡因查获量也比前年增加一倍多,估计今年将进一步增加。贩毒活动中的另一重要环节——洗钱(即将毒品非法收入转换成正当收入)也从过去相对集中的巴拿马向智利、阿根廷、乌拉圭等南锥国家转移。据有关专家估计,在这3个国家每年洗“净”的毒品美元已达300亿之多。此外,随着美国对毒品消费控制的加强,贩毒集团正把越来越多的可卡因设法运进欧洲。去年欧洲查获的可卡因是海洛因的7倍。而欧洲在形成统一市场后,毒品非法贸易可能变得更加容易。所以纵观全局,形势远非乐观,给人一种“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感觉。
反毒斗争之所以这样困难,与目前毒品交易的庞大规模分不开。据不同国际机构的估算,全世界每年的毒品交易额在五六千亿美元之间,是仅次于军火而高于石油的世界第二大宗买卖。在有些国家,毒品问题浸入政治、经济、军事、司法、金融等诸多领域,形成盘根错节的社会顽症。毒品作为一种商品也受供求关系的支配。只要在市场上存在高需求,毒品贩卖有高额利润可图,那么就有人不顾一切为获取利润而进行毒品的非法生产和贩卖。因此很难想象一两个贩毒集团遭到打击,整个局面就随之改观。
现在,越来越多的国家包括毒品生产国和消费国都已认识到,对毒品问题要从有关的各个环节进行全面的治理才能奏效。只有毒品生产国和消费国共同承担责任,进行广泛的国际合作,持久不懈地对贩毒和吸毒进行斗争,毒品——这个人类现代社会的祸患才能逐步根除。


第7版(国际)
专栏:年终专稿

  德国东西部融合进程艰难
本报记者 许宏治 江建国
去年十月三日,德国结束了四十多年的分裂,实现了统一。统一后,德国政府以原西德为模式,努力改造东部地区。一年多来,东部地区的政治体制已按原西德模式建立起来,但在经济、社会和文化方面,尤其是经济体制转换问题并未完全解决。东西部融合进程之艰难,远远超过人们的预料。
去年七月两德实现货币统一,原民德经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骤然被抛到世界市场,难以招架强劲的竞争,西方产品涌入,挤占了原民德产品的国内市场,使东部经济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国家对外贸易补贴被取消,改用西德马克结算,东部产品出口成本大增,价格提高,从而丧失了在西方的贸易伙伴;原民德向原经互会国家的出口约占原民德销售总额的百分之七十,随着原经互会内部转帐贸易改为现汇支付,加之苏联、东欧国家剧变,经济普遍衰退,使原民德产品在苏联、东欧的传统市场丧失多半。东部地区的产品因缺乏竞争力,造成大量积压,约百分之七十的企业亏损,其中百分之四十三的工厂倒闭,企业欠债两千多亿马克,十七家最大的重工业联合企业处于破产边缘。一九九○年原民德工业生产比一九八九年下降百分之五十以上,国内生产总值下降了百分之十三点二,今年这一趋势继续发展。据汉堡世界经济所估计,一九九一年东部国内生产总值将再下降百分之二十,工业生产水平只及货币联盟建立之前的四分之一。
生产急剧下降造成的大量失业已成为当前东部最大的社会问题。据联邦劳动局统计,到今年十月底,东部地区正式登记的失业者已近一百零五万人,失业率高达百分之十一点九;此外,还有一百四十五万缩短工时的职工,另有一百多万人被迫提前退休或失去正常的劳动收入。据经济研究部门估计,最终将约有一半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即五百万人左右要成为失业、半失业者。严重的失业问题造成社会不稳定:要求就业和提高工资福利举行的集会游行时有发生;新纳粹势力抬头,仇外、排外活动猖獗。这些已引起德国及世界公众的关注。
统一后,德国政府在东部地区大力推行经济私有化取得了一定进展,但不如原来设想的那样顺利。私有化的重点是总值六千亿马克的八千家原民德国营大企业。政府通过托管局掌管这些企业,并把它们逐步出售给私人,买方主要是西部的大企业。从建立货币联盟开始,原计划两年完成,但到目前为止,仅售出三千多家较小的企业,大部分企业仍无人问津。迄今为止,托管局出售企业所得收益为一百一十六亿马克,这同必须偿清的原民德企业的两千亿债务相比相去甚远,一九九一年为支付债息就花去七十亿多马克;通过出售企业得到就业保障的员工为五十五万人,这同九百万人的劳动队伍及二百多万人的失业大军相比,数目显然不算大。东部地区私有化进程艰难,主要在于西部地区对东部投资不踊跃。西部地区的许多企业主宁愿把东部地区作为产品的倾销市场,而不愿收购当地企业或到当地投资办厂;外国资本来东部地区投资的也不踊跃,迄今投资额尚不足十亿马克;新加入联邦的东部五州普遍经济拮据,而西部各州并不情愿增加对新州的援助。
与此相对照的是,原来的西德从统一进程中受益颇大。联邦政府为改造东部经济,从金融市场上大批借贷,推动了资本市场利率的提高,使西部的证券持有者增加了数百亿马克的利息收入。原民德房地产退还原主,使西德人增加大约五十亿马克的财产,政府对原民德没收的土地给予赔偿一项,又可使西德人增加上百亿马克的财产。德国的统一也给西部经济创造了更大市场和更多的就业机会。“东部购买,西部生产”的事实使西部地区从西方经济一九八九年起所呈现的不景气中解脱出来。去年以来,西部地区经济增长超过百分之四,失业人数下降到一百七十万,是十六年来的最低数,就业者的工资增长幅度创历史最高水平,生产能力和投资规模都取得显著成就。而这一切却建立在东部经济持续恶化的基础上。
然而对于联邦政府来说,东部地区不啻是一副沉重的担子。联邦支出的统一费用逐年增加,今年将达到七百四十亿马克。联邦政府业已感到经费拮据,此外,它还得负担部分海湾战争的军费,一百二十亿马克的苏军撤军费还要增加,去年西部各级政府举债达一千一百一十亿马克,相当于以往三年的总和。今年预算赤字一千五百七十亿马克,相当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五点五,接近历史上的最高点。这样一来,科尔政府不得不收回统一以前作出的“不增税”的诺言。
与此同时,东西两区居民的心理隔阂也随着社会经济差距的扩大而有所增加。据德国埃姆尼德民意研究所今年六月至七月间所作的一次调查,东部人有百分之八十四认为自己是二等公民,这一比例比去年增长了九个百分点,有百分之四十二的人认为西部人只是把东部当作销售市场,而西部也有百分之四十二的人认为多数东部人不可信。一些德国人士担心,这种心理状态有可能发展成一种社会矛盾,从而阻碍东西部的真正融合。
尽管困难重重,一年来,东部地区也取得了一定进展。据联邦银行分析预测,明年东部经济可能出现微小增长。然而,要使东部劳动生产率在二○○○年达到西部的五分之四,每年的增长率至少要达到百分之十以上,总投资高达一点五万亿马克,这只能是幻想。因此,东西部的真正融合远比统一时想象的要困难。前西德总理施密特认为,这可能需要比一代人更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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