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7月2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

  善哉,“廉内助”
  兰楠
据6月7日《中国青年报》报道,温州市8名领导干部的夫人发起开展“廉内助”活动,这着实是一出廉政建设的好戏。对于丈夫来说,妻子为“内”;对于社会来说,家庭也当为“内”。助廉先从妻子做起,继而延伸扩大“内”涵,必将再波及到父母、子女乃至亲友。那样廉政建设的“助”力自然更大,效果也会更好。
其实,妻子带头,全家助廉,这本是我党的优良传统之一。从中央到地方,许多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便都有着“一人带全家,全家帮一人”的好家风。他们的妻子、父母、子女以及亲友,从不凭借手中权力为自己谋位子,占房子,捞票子,抢车子,摆架子。一个是,作为领导干部的家人,理应像领导干部本人一样,严于律己。不然,“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一个是,作为领导干部的家人,不管从事什么职业,身在什么岗位,自己也是革命队伍的一员,也不该自视特殊、自我放纵,而应带头遵纪守法,做到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奉献在前、索取在后。不然,便不像是革命之家了。他们站在这样的高度,塑造着领导干部和自己的形象。
内因是变化的根据。能不能廉洁奉公,一尘不染,首先在于领导干部自己身正。一身凛然正气,是共产党人避邪、祛邪、驱邪的传家法宝。就是这个传家宝,造就了并还在造就着一代代革命者。但是,又绝不可小瞧外因这变化的条件。温州市之所以开展助廉活动,大概也是因为在实践中先“吃一堑”,才“长一智”的。去年温州市因经济犯罪而受到党纪国法制裁的9名县级以上领导干部中,便有5人的受贿行为与他们的妻子有着密切关系。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讲的环境的感染效应。妻子以及家人、亲友倘都是“墨”,那么,领导干部即使是“朱”,由于孤军作战,实难冲出“大染缸”这个包围圈。相反,妻子及家人、亲友个个做“朱”,那么,有了这种良好的环境,领导干部若本是“朱”,“朱”便更“赤”。从这个意义上讲,领导干部家庭内部的“廉政”建设,也该是整个廉政建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吧!
共产党人从来就要求领导干部的家人、亲友不做“墨”而成“朱”的。但是,我们中国是个有着几千年的封建历史的国家。而封建社会是讲究“光宗耀祖,封妻荫子”的,说得白一点,叫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得道”人家的“鸡犬”都可以跟着“升天”,其妻、其父、其母、其子女,广及亲友,自然“升天”而且更要优先。因此,那时候当官的,裙下罩着一群,带上挂着一串。正是这样,才出了“诰命夫人”,出了“荣国府”,出了“高衙内”,出了“金枝”、“国舅”。至于吃、拿、卡、要,自然更不在话下。共产党人当然要甩掉这种封建主义的衣钵。但是由于它根深蒂固,甩也不易。本来就不易,偏偏近几年来思想政治工作又被削弱。于是,封建主义衣钵又还阳作祟。如果把领导干部比做一棵大树,家人、亲友不给大树浇水、施肥、喷药,只知“大树底下好乘凉”;乘了“凉”,大树却受了“热”——因而沾染腐败恶疾,而受到党和人民的唾弃。如今,在领导干部的家里开展助廉活动,便是要对那封建主义的衣钵进行挑战。夺取这场交战的胜利,受益绝不只在一家一代。
妻子带头,全家助廉。要靠全家每个成员的自觉,又离不开妇联、工会、共青团等有关部门的启发诱导。领导干部本身在为家人、亲友做出良好榜样的同时,还要通过多种方法,取得大家的理解、支持和监督,以自己之“赤”,带全家“赤”,靠全家“赤”,助自己“赤”!


第8版(副刊)
专栏:“金马”人物特写征文

  神农之子
  飞雪
六月的神农架,神秘而幻奇。不仅是迷人的神农传说,大自然的奥秘所敞开的一角,就使人叹为观止。
他,石世贵,神农架的儿子,身背标本架,头戴安全帽,脚穿翻皮鞋,腿绑裹腿布,手提剪枝剪,采集中草药标本来了。
抬头,茫林如海,悬浮着奇峰层峦,像一朵朵碧绿的宝石花,在云雾缥缈中闪光。近瞧,蜿蜒的山岭,逶迤腾浪,犹如出海蛟龙飞跃腾空。原本碧空如洗,眨眼,乳白云雾涌来,霎时,弥漫了整个山峦。林海不见了,巨龙隐形了,一切都无影无踪。忽而,凉风拂面,风撩衣角,大雨从天而降,主宰了整个世界,神农架荡然无存,只剩一片空蒙!
不一会儿,云散雨收,又是一个晴朗的天空。啊,野花斗妍,药草遍地。一支支饱蘸粉红浓彩的狼毫,斜插在碧绿的草丛,那不就是“文王一支笔”?婷婷玉立,“夏顶一朵黄花,秋悬一颗红珠”,不就是“头顶一颗珠”吗?那遍地金黄,如同万颗星星的,就是名贵草药——神农香菊了。神农香菊,根茎叶果俱香,闻之,可以使人镇静、怡神。提炼的香精,贵比黄金,是医药、化工、日常生活的最佳香品。那无茎持撑,叶片又生小叶,花生于叶的“天南星”,花絮肉穗,佛焰苞长,丛叶辐射,形成椭圆,叶奇果异,实在珍稀。还有如同荡着秋千红衣少女的垂丝紫荆,在微风下,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这诗情画意,这仙人境界,对石世贵来说,虽然也撩着怡神的心弦。但,他毕竟不是诗人,不是画家。何况那江边一碗水,七叶一枝花,九死还阳草,小丛红景天,以及清香藤,忘忧草……往往生长沟谷阴湿的地方。夏日的早晨,空气潮湿,水草珠闪;沟溪水边的蚂蝗,便乘机而入,袭钻腿上,咬得千疮百孔,流血不止。更有那讨厌的竹虱子,专咬人下部的阴囊!过溪涧,爬悬崖,背着东西,还要天上看,地下瞧,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天上看,一些珍稀药物,往往生在悬崖绝壁上,如石斛,俗称金钗的,不仅身居绝壁,还要下临深潭。日月之光照射潭水,然后再反射到金钗身上,使它吸收日月之精华,因而才有返老还童,延年益寿之功能。在这样生态环境的药草不注意怎么能够发现?当然,更惊险的,不是搭绳梯,攀悬崖,而是同飞鼠、毒蛇搏斗,飞鼠以金钗为食,发现有人夺它的饭碗,怎肯罢休。便张开双蹼凌空飞下,利爪抓人,蹼锯割绳,指头粗的尼龙绳割不了几下就要锯断。为了对付飞鼠,要头戴安全帽,绳套竹筒子,才会使飞鼠丧失战斗力。而飞鼠的粪便——五灵脂,又是毒蛇的佳肴美味。所以,毒蛇盘踞崖头,大张血口,发出嘶嘶的怒声。采药人必须用携带的木棒,将蛇打死或赶跑,方能来到金钗身旁。
地下瞧,草丛里往往有毒蛇。俗话说“干柴棒,野鸡项(毒蛇名),晚上咬,晚上葬!”这是种很毒的蛇,如果不注意踏着它,它的报复是很凶狠的!所以采药人要带上雄黄酒,不仅喝酒防潮止乏,毒蛇闻味,也会逃之夭夭!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是防备野兽。“一猪二熊三老虎”,稍不留神,龇牙咧嘴,吭吭嚎叫的野猪,少则几只,多则几十只,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一天,石世贵只身上了神农顶,这儿渺无人烟,半小时后,浓雾扑地而来。他往山下走,穿行在竹海里,一时兴起,便对浓雾高喊了一声——哎——。这一喊,可不得了啦,在附近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呜——震得身边的地都动了。啊,豹子!他全身立时凉了,怎么办?冷静一想:“我毕竟是人,人为万物之灵,老虎还有七分怕人呢!”他抖擞精神,大吼起来。虽然,雾大没看清豹子,但豹子的退却声由近而远,慢慢消逝了!
从1976年起,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风风雨雨,他在山林中出没。中国科学院武汉植物研究所进行植物考察;日本岐阜大学及武汉大学教授前来考察;中美联合植物考察、全省中草药考察;省中药研究所中药资源普查……他都参加了。行程几万里,走遍了神农架的山山水水,林海竹溪,采集、搜罗中草药标本5万多份。在他们的标本室里,我看到有一尺多高巨大的千年何首乌,500多克重的猴头菌,十几斤重的大党参。他对神农架民间医药“七十二还阳”,进行了探索研究,整理出一套系统经验。“还阳”“还者回”“阳者生”,能快速解除疾病,使肌体康复,有起死回生之功能。他还对在湖北省认为没有的植物、书中没有记载的——太阳草,进行了考察论证:“要想头疼眩晕好,必须要用太阳草!”这对开拓我国中药资源,无疑是个贡献。
石世贵,神农氏的传人。
              (作者单位:山东省惠民地区文联)


第8版(副刊)
专栏:品书札记

  贵在有文化的视角
  顾孟潮
不重视理论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因为理论是掌管未来并属于关心未来的人们。凡关心未来的人必须研究理论,掌握正确的理论。反思我们的一些短期行为,恰恰是由于没有正确理论的指导,在建筑领域这种情况尤其明显。这在治理整顿之年确实值得深长思之。国内有不少人,在建筑观念上,只把建筑当作谋生行为、艺术行为、经济行为,而较少思考建筑是社会行为、环境变迁行为以及文化行为的实质。要治理“膨胀压缩周期病”,首先需从转变旧观念入手。
最近读完了沈福煦先生的新著《建筑艺术文化经纬录》(同济大学出版社出版)。严格讲,这不是一部高深的理论著作,而是名副其实、深入浅出的“大学生文化修养丛书”的一种,几乎人人可以看懂,而且图文并茂,让人读起来津津有味,即使像我这类比较挑剔的专业读者,也被作者这位高明的导游所感染,偕同他在世界古今中外的建筑艺术文化画廊中漫步。而最使人耳目一新、难能可贵的,在于作者紧紧把握住文化这一视角,把建筑这一文化现象还原到社会文化的总背景中去观察、分析、思考,把中国建筑文化、东方建筑文化,放到全世界、整个人类文明史的经纬上观照,从而引出发人深思的结论,因此我愿向众多的读者推荐它。有这种专门为提高人们建筑文化修养的小书问世,实在令人欣慰。
由于作者有文化的视角,书中不乏发人深思的观点和警句。如,该书第55页在东西方建筑文化的比较一章中指出:史学家所写的历史是“现代史”,因为它毕竟是从后人(作者)的观点去描述的。而由实物体构成的建筑历史,却是“蒙太奇”地出现在历史上。所以说,建筑不仅它自身是一种文化,而且更是一部反映现实世界的历史。
作者动情地说,中国古老文化长期不变,传统观念在这里起着惰性的消极作用。所以当今所建造的建筑,不应当过分地强调对古代建筑形式的反映。如果把古代建筑形式视为一种“民族形式”而忽视现时代的形式语言在精神上的积极性,那么这种“形式”将会变成一种包袱影响文化的进取。建筑和其他艺术不同,它能最直接而清晰地映照出社会的结构形态。
1989年国际建筑师协会确定1990年的世界建筑节(7月1日)主题为“建筑与文化”;要求各国关心建筑的人们,从认识“作为文化表现的建筑”这一角度,举行持久的有深刻文化内涵的庆祝世界建筑节的活动。我认为,这是一个具有远见卓识、深远意义的决定。为此我十分振奋。由国际建筑师协会倡导此事,形成世界性促进建筑文化发展的大环境,这不能不说是建筑艺术“新纪元”的曙光之一。徘徊于十字路口的世界建筑和中国建筑,将以文化为契机,更全面、更深刻地思考建筑文化、发展建筑文化。


第8版(副刊)
专栏:

  现代壁画的新探索
  ——谈袁运甫的新作《翔》
这是一幅新型壁画。它悬挂在北京发展大厦一楼大厅里。画面的上半部,是两只巨大的银鸟,展翅翱翔,奔向光芒四射的太阳;下部,在靠大厅乳白色大理石墙壁的地面上,整齐地一字码放着22块方形、三角形青灰色的大块花岗石。整幅壁画长23.4米,高9米。
银鸟、太阳,是以不锈钢材、钢管为绘制线条、半透明色特制有机玻璃为颜色,采用现代高科技手段精心制作,用高强度细钢丝将其悬挂在过梁上。它体现着作者的设计思想:发展、向上、积极进取的现代精神。地面上形体粗犷的花岗石,则表示事业赖以发展的坚实基础。从整体看,它是悬雕,又是壁画,所以称悬雕壁画。它强调了中国传统线描的表现意味,使之具有独特的民族风格,但又具有现代意识,是一件成功的艺术作品,已博得了国内外专家们的称赞。北京发展大厦总设计师、日本当代著名建筑家中村敏和先生认为,《翔》的设计与整个建筑设计思想构成了互为补充、和谐一致的有机关系,把造型艺术与建筑艺术融为了一体。
袁运甫1933年生于江苏南通。曾就读于杭州国立艺专,195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现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装饰艺术系主任,是我国现代壁画优秀设计家。近十多年来,他先后设计了《巴山蜀水》、《智慧之光——历代艺术集锦》、《长江万里图》等13幅大型壁画,在国内外引起了广泛的关注。《翔》是他创作的第14幅壁画。这14幅壁画总计有1600多平方米。他的每件作品从不重复或大同小异,总是力求创新。悬雕壁画《翔》是他在壁画民族化、现代化道路上的一个新探索。  石璞文 晓今摄(附图片)


第8版(副刊)
专栏:

  旗杆的心愿(寓言)
  陈乃祥
旗杆撑着彩色的旗帜,在春风中哗哗飘扬。
“瞧你这直挺挺的样子,神气个什么!”风神鄙夷地对旗杆说,“我见过不少人作诗赋词,只是赞美旗帜的,可有谁赞美过你旗杆一句?”
“那又怎么啦?我并不巴望人们的赞美啊!”旗杆对风神的鄙夷感到很奇怪。
“我劝你还是躺下来歇歇吧!何苦整天硬撑在这儿吃这个费力不讨巧的愣头亏呢!”
“不!我跟旗帜早已结下了生死不渝的友谊。为了让旗帜迎风舒展,高高飘扬,我愿在这儿寂寞而坚定地站一辈子!”


第8版(副刊)
专栏:

  《中国亚运纪实》
中国如何争得亚运会的举办权,现代化的体育场馆、电子工程、兴奋剂检测中心、新闻中心、电视转播、安全检查等工程如何建设、到时如何运转,领导者的苦衷,国人的心态等等,群众出版社推出的《中国亚运纪实》一书,对本届亚运会作了较全面详尽的描写。而所附的历届亚运会的简况,本届亚运会的介绍:场馆、会歌、吉祥物、会徽等说明,或会有助于对亚运会的了解。(先云)
  《樱花雨》《踏歌山水间》
《樱花雨》(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和《踏歌山水间》(江西人民出版社)是罗继长最近出版的两本诗集。前者是作者访日时诗化的留影;后者是十年来所创作的抒情诗选。这些诗作质朴浑厚,感情真挚,有诗人对生活的思索与对美好人生的向往。(知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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