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2月14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专页)
专栏:经济论坛

  西方金融业变化及发展趋势
  王惠洪
金融市场的国际化
80年代以来,西方各国普遍放松或取消了对本国金融机构的各种限制,同时逐步对外开放国内金融市场,促进了各国金融机构走向跨国经营,并在境内相继建立了离岸金融市场,从而加速资金在国际间的流动,形成了各国货币市场、资本市场和证券市场国际化的趋势。预计进入90年代以后,金融市场国际化的趋势还会进一步发展。因为,首先,随着生产国际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市场国际化和投资国际化将会得到进一步发展,势必要求金融国际化与之相适应;其次,西方各国的金融体制改革方兴未艾,它将带动一些新兴工业国家和地区逐步放松金融管制,为全球金融国际化的深入发展开道;再次,随着世界经济区域化、集团化进程加快,区域内部金融国际化的范围会日渐扩大,区域之间的金融渗透也会加速进行;第四,现代国际电讯网络的继续完善和发展,将会加速国际资金的调拨和运行,进一步拓宽世界金融市场。
资本运行相对独立
70年代中期国际资本开始脱离国际商品和劳务交易而形成一种自我运行机制。80年代随着金融国际化的深入发展,国际资本相对独立运行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根据美《华尔街日报》统计,世界外汇交易近3年来增长1倍多,目前每天平均营业总额超过5000亿美元,1年达到128万亿美元,约为世界贸易额的25倍。在西方经济中,一种旨在谋利或保值的金融资产投资(或投机)业已经形成。预计90年代前半期,西方大国之间和南北方之间的经济失衡仍将存在甚至会进一步扩大,因失衡而累积的巨额资金将要不断从证券、外汇等交易中寻求出路,这样全球金融自由化、筹资证券化以及资金调拨技术都将继续往前推进,可为国际资本的独立运行提供更为方便的条件。因此,西方各国之间的资本运动与商品运动相分离的趋势将会逐步加强。在此背景下,国际资本的流动规模会扩大,速度会加快。国际资本的流向将继续保持80年代形成的主要集中在西方经济发达国家之间的对向流动。预计发展中国家的资金从1983年开始大量净外流的状况将有可能逐步改变,因为这种状况已经严重地阻碍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而且使发达国家也同样受累。
金融格局继续变化
国际金融以美国为霸主的局面被打破以来,日本迅速崛起,成为世界金融大国,西欧的国际金融地位也日渐升高,到80年代西方金融的多元格局已经形成。目前美国虽已在国际金融领域丧失了支配地位,但仍居要津。90年代前半期,预计西方主要工业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速度,日本仍将居领先地位;西欧可能随“统一大市场”计划的实施而加快;美国则可能殿后。因此,美国在国际金融中的地位和作用将继续下降、而日本和西欧会进一步上升,西方金融格局仍将沿着多元化的方向深入发展。表现在货币的地位和作用方面,日元将在国际清算、国际储备和国际投资等领域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日元将部分地取代美元的作用。欧洲货币单位正在更广泛地被用作国际交易、清算和储备的手段。因此,90年代可能出现以美元、日元和欧洲统一货币为中心的多元货币合作体制。表现在国际金融中心方面,由于日本的金融自由化和日元国际化的步伐还要加快,东京的国际金融地位进一步上升,日本正在筹划在东京附近临海区东京湾用10年时间新建一个东京国际金融中心。纽约、伦敦、东京三大国际金融中心将呈鼎足之势。此外,香港将继续保持享有国际声望的金融活动中心。表现在国际金融影响力方面,也将同样朝着分散、均衡的方向发展,美国仍占优势的一些国际金融领城将陆续让位给日本。目前日本已经取代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资本输出国和债权国,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债权国也期待日本积极参与处理第三世界债务问题。
由此看来,战后由美国独霸到美欧联盟主宰国际金融事务的时代业已宣告结束。
对世界经济的影响
90年代前半期西方金融发展趋势将对世界经济产生双重影响。一方面,金融自由化和国际化的程度不断提高,国际资本流动的渠道和范围会随之扩大。这样有利于调剂国际资金余缺,缓冲国际收支的不平衡,从而促进世界经济的稳定发展;另一方面,金融市场的全球一体化也潜伏着极大的危险。主要是巨额游离于商品和劳务运行之外的资本,带有很大的盲目性和投机性,容易造成国际金融市场的动荡和不安,也会对世界经济的发展造成危害。
为了适应金融市场变化的趋势,美、欧、日银行业正在多方设法增加银行资本和扩大营业规模,迎接90年代国际金融业的激烈竞争。日本三井银行和太阳神户银行1989年宣布,两家银行将于1990年4月1日合并。合并后的“太阳神户三井银行”将拥有资产39万多亿日元(约2753亿美元),仅次于日本第一劝业银行,居世界第2位,几乎为美国最大的花旗银行资产的2倍。日本金融界预言,日本这一股银行合并风可能引起海外的连锁反应,促成一个金融界大整顿、大改组时代的到来。美国和西欧银行界对此十分警惕,正在计议对策。但是,金融国际化愈益发展,各国的金融关系也就愈加密切。因为在国际资本运动高度自由的情况下,今后任何大国的汇率、货币等金融政策,不考虑或离开其他大国的配合行动,就难以达到既定的目标。总之,90年代西方金融将进入一个变革深化、依存加深、竞争加剧和协调加强的新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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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美国存储芯片公司夭折
本报记者 张亮
1月15日,美国存储芯片公司被迫宣告夭折。出乎人们意料的是,该公司名义上只存在了7个月的时间。
去年6月21日,以国际商业机器公司为首的7家电脑及半导体公司宣布花10亿美元巨资组建美国存储芯片公司,主要生产动态随机存取存储芯片,并计划在1991年上半年正式投产。建立这样一个大型联合企业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用此间报纸当初的话来说,此举是为了“击退日本在技术领域的挑战”,“重新搞活美国的电子工业”。
如今,愿望却成了泡影。从技术原因上讲,该联合企业半途而废是由于筹措不到所需资金。其市场因素是,当前半导体芯片供过于求,价格下跌,行情波动较大,一些电脑制造公司不愿冒此风险。然而,有的专家则认为,美国存储芯片公司夭折说明美国企业在这个领域缺乏长远的战略考虑。
半导体是电子计算机及其它电子产品的最关键部件。据报道,去年世界半导体的销售额大约为500亿美元,日本占其中40%。而在存储信息容量为一兆毕特和四兆毕特的存储芯片市场上,日本的份额分别高达70%和90%,明显处于垄断地位。
但是,目前半导体芯片市场出现供过于求的局面,一个时期来其价格不断下跌。
然而,一些分析家认为,半导体芯片目前供过于求只是暂时现象。他们还指出,美国存储芯片公司“流产”的命运表明,美国今后将无法摆脱对日本半导体芯片的依赖。
                  (本报华盛顿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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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法国通讯

  法国对吸收日资之争论
本报记者 张启华
对于法国和日本存在的年三百亿法郎的外贸差额这一严重问题,人们并不期望通过海部首相最近的巴黎之行得到解决。但法、日两国领导人会晤后,法国政府内部对吸收日本投资的争论进一步公开化了,这是人们没有预料到的。
这场争论突出地表现在两个代表人物身上。工业部部长罗歇·福鲁是位“赞成派”,他认为,“让日本人来投资办厂,总比工人失业好”。他还说,为了减少失业和弥补外贸进出口赤字,除了接受投资,没有别的办法。“怀疑派”、欧洲事务部长埃迪特·克莱松对此持反对态度,她说:“日本人不按章办事,可不能太天真啊!”克莱松还反驳说,让日本人来法国投资,叫法国人买日本货,这怎能给法国增加就业机会呢?两位部长公开在报刊上辩论,各执一词,莫衷一是。
应该说,出现这样的争论并不奇怪,它是由多方面因素造成的。在六十年代,日本人在法国生产圆珠笔,并未引起争论。但目前法国人对日本在法投资越来越敏感。近年来,日本人在法国购买办公大楼、城堡、古董,在金融市场和舆论中已掀起阵阵波澜。去年底,日本一家保险公司又买下有“巴黎肚皮”之称的商业中心的三分之一财产,更引起巨大反应。说“恐日症”似乎过分,但许多法国人对咄咄逼人的日本豪富巨商抱有戒心,倒是符合实际的。有人开玩笑说,要是日本人把香榭丽舍大街买下怎么办?据统计,一九八八年,日本在外国的资财总额已达一万五千亿美元,比八十年代初高出十倍。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日资的扩张心存疑惧,是很自然的事情。
从法国的实际情况看,这场辩论也是难以避免的。近些年来,由于法国银行利率偏低,工业产品竞争能力不强,一些企业家热衷于向国外投资,以期赚取更多利润,法国欢迎日本前来投资办厂,目的是开发市场,增强竞争能力,同时也是为了补偿资金的外流。至于缓解失业的矛盾,如果日本办厂能增加就业机会,又何乐而不为呢!问题是这些主观的愿望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兑现。最近,日本在法国投资二千五百万美元建造一家复印机厂,头几年总共只能吸收一百名职工。对于有二百五十万失业大军的国家来说,依靠外资设厂减少失业人员,其效果显然是很有限的。再说平衡外贸收支的问题,去年头十个月,法国外贸赤字累计为四百零九亿法郎,比一九八八年同期增加近百分之六十。法国外贸赤字连年改善不了,其中一个原因是产品竞争力的问题。
争论一方发生在欧洲事务部长身上是富有象征意义的。近些年来,日本在法国的投资速度快了些,但从数量上比较,它仍排在英国、荷兰、卢森堡和西德之后。日本对法国投资攻势,是它的“欧洲战略”的组成部分。日本显然是想抢在一九八二年欧洲统一大市场形成之前,进一步在西欧打开局面,占据有利地位。法国政府官员之间的争论,归根到底,反映了对待欧日之间矛盾对策的差异。
因此,这场争论可能波及共同体。克莱松部长已表示,她要到共同体会议上,就保护欧洲汽车市场提出政策声明。共同体一位高级官员也认为,面对日本的冲击,共同体需要从“立法”问题上做出选择。
《快报》周刊的一篇专文指出,法国今后依然接受日本的投资,围绕日本投资的争论将会继续下去,目前,法国还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人们认为,如果只提出应该、或不应该伸开双手欢迎日本投资,这是太简单化了。政府要做的事是,从实际出发,权衡利弊,全盘制定一项有利本国经济发展的政策。这样的辩论才是有意义的。
                    (本报巴黎电)(附图片)
近年来,日本银行在世界金融市场迅速崛起,并不断向外兼并、扩张。图为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银行内景,其资产的25%已被日本人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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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经济漫话

  “疯牛”之争背后
本报记者 陈特安
最近,英国与联邦德国之间为“疯牛”问题闹得不可开交,前者忍无可忍,声称如对方“不解除对进口英国牛肉的禁令”,就要到欧洲法院“控告”;后者则坚持认为“波恩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进行研究”。而欧洲共同体委员会由于担心“疯牛”病的蔓延,已禁止它的成员国进口英国6个月以上的所有活牛。持续两个多月的“疯牛”之争,未见和解征兆。
所谓“疯牛”病,指的是牛的神经系统的一种疾病。据报道,目前“疯牛”病在英国牛群中仍有发生,每周发现的新病例在150例左右,因此而丧生的牛也为数不少。
其实,“疯牛”之争由来已久,欧洲共同体委员会1988年7月的决定,已对英国出口活牛有所限制。对这种限制,英国算是忍了。但坚持认为,这种限制“再也不能升级”。英国在控制“疯牛”病方面也采取了种种措施,其中包括毁灭受感染的疯牛和强制性地清除可疑的内脏、下水,以保证出口的牛肉是安全的。
然而,去年11月初,联邦德国开始加紧牛肉进口限制,禁止进口所有英国牛肉,经交涉,到12月中作了修正,但也仅仅同意进口一些“去除所有神经组织的无骨牛肉”。今年1月21日,包括西德在内的欧洲共同体所有成员国的食品和兽医专家们一致签署的报告,认为:这种“疯牛”病不会通过食品传染到人体。翌日,在证据表明“疯牛”病对人体健康没有危险之后,英国农业大臣随即呼吁西德结束对进口英国牛肉的禁令。英国方面断言,报告进一步证明,英国出口牛肉的安全保障是有效的。但西德的首席兽医仍然认为,“疯牛”病对人体的危险“不能完全排除”。
看来,“疯牛”之争未有穷期。英国还不得不为解除欧洲共同体国家对进口英国牛肉的禁令而伤透脑筋,奋战不息。据统计,英国1988年向欧共体国家出口牛肉价值达2.08亿英镑之巨,加之目前贸易赤字又居高不下,它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就西德而言,尽管据说它已表示愿“重新考虑”对进口英国牛肉的禁令问题,尽管它有很大的贸易盈余,但由于国内外经济矛盾重重,要它轻易解除禁令也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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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为缓解城市交通拥挤矛盾,开罗市中心兴建了一些公路立交桥,不仅加快了车的流速,而且桥下空间亦可作停车场之用。 本报记者 安国章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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