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2月2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

  近墨不黑
舒平
有句古话叫“近墨者黑”,早已成为千万人的口头禅。
“近墨者黑”,这是棍打不走的吗?已经成了口头禅的东西,人们往往懒得再去想一想,就像大雄宝殿里的善男信女们口念“南无阿弥陀佛”一样,很难得见到某种进一步的思考。
其实,“近墨”确实会把一些东西染黑,但近墨不黑者却大见其事,大有人在。试看西湖“曲院”的“风荷”,扎根于乌黑的泥中,叶芽花芽都从污泥中爆出来,但万叶千花,出污泥而不染,纷陈其清白的本色,绽放出红艳的花冠。其近墨不黑的自然风范,千百年来为世人所景仰。
记得解放前在白区同敌人作地下斗争时,多少普通的共产党人,凭着对事业的忠诚和组织的领导,天天生活和战斗在黑暗的环境中,同“黑帮”日夜周旋,却能葆其殷红的本色。这种近墨不黑的英雄风范,更是青史永垂。
那么,这古语是否错了呢?也不是。查查出处,此语原出于晋傅玄《太子少傅箴》。太子年幼像张白纸,的确是涂上红朱会变赤,倒上黑墨就乌黑一片。老师傅劝诫他少去接触污浊邪恶的东西,是很对的。但这是对尚未具有独立思想的人说的。一个正常的人,立身处世,当然不应该像孩子那样,今天近朱成赤,明天近墨变黑,像株东倒西歪的墙头草。
“近墨者黑”,说的是“墨”对主体的影响,这是以主体是否接受为条件的。在生活中,许多“影响”可以通过适当措施加以防止。毒气的影响,可以戴上防毒面具。“黄货”的影响,可以用“扫黄”进行清除。金钱的诱惑,可以用信仰去战胜。腐朽生活的挑逗,可以用道德去克服。关键就在于主体取何种态度,是接受它,还是抵制它。许多受“墨”的影响而发黑者,往往诿责于“近墨”,以为常在“墨”边转,怎能不沾染。这未免太“唯影响论”了。
一块质地疏松的石头,面上有裂缝,中间有窟窿,就容易遭受风霜剥蚀,风化瓦解。如果是一块晶莹的美玉,就能够挡得住风霜剥蚀的外来影响,历千万劫而熠熠生辉。何以故,其质坚也。
社会生活中的情形也类于此。新时期以来,随着“搞活”和“开放”,许多昔日的“沉滓”又浮到水面上来;种种“舶来”的黄货黑货也乘机渗透进来。在此种复杂环境中,放毒的苍蝇,吸血的蚊子,迷人的美女蛇,贪婪的耗子精,都会乘机活跃起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哲学,又会被某些人奉为信条。一些贪图私利者,意志薄弱者,往往一触即溃,沉沦下去,近墨即黑。
放眼世界,气象万千。社会主义国家的开放战略,为的是加快建设,但却“近墨”。西方国家的政治经济战略,往往旨在“和平演变”,以求把地图上的红色多抹去一些。在此风云变幻之际,东风西风,各显神通。谁个有抗风力,谁个一触即溃;是近墨即黑,还是近墨不黑,将是一个时代的考验。
近墨不黑,愈见殷红,才是时代峰头的佼佼者!


第8版(副刊)
专栏:

  应是严霜醇似酒,遂教枫叶醉如花
——谈陈大远和李远合作的诗书画
管桦
在画上题字作诗,以诗文来直接配合画面,互相补充结合,这在我国是有悠久历史传统的。而陈大远与李远的诗画合作长达30年之久,近日又以数十幅展于世,这在历史上却很少见。
大远曾经说过:“中国的书法、绘画,皆来源于古文字。古文字向象的方向发展则成画;向义的方向发展则成字。书法和绘画,用相同的工具创作而成。一样的笔,一样的墨,一样的白纸。尤其是基本表现方法,都是由线组成。用线组成画,可以表现各种物体的形象。用线组成字,可以形成各种风格的书法。所以说书画同归也。”大远又谈到,书法和绘画一样,在描绘一个事物形体的时候,它又具有不同的方式、风格、韵味,这同书画家的人品、性格、文化修养、人生观、世界观、审美角度相联系。大远认为画如其人,字如其人。这使我想到曾在报纸上读到的康有为教刘海粟书法的名言:“临碑不读书,至多得古人皮毛,字匠而已。唐驼非无功力,书卷气不足,故未能免俗。习字,得转折停顿收缩之法不难。健筋骨,血肉丰满,有个性甚难,而有书卷气则极难,唯有书外求之,博览群书,气高志洁,心有巨眼,下笔自然起拔,此境非终生苦学不办,潜移默化自有乐地,海粟勉之!”
陈大远从事对外文化交流多年,是我国著名诗人和散文作家。他出版的旧体诗词《大风集》《匏尊集》和散文《碎石集》等,被文学界赞叹为“作者之林中对手极少的乔木”。同时他又酷爱书法。他的书法端庄而内涵灵动,飘逸中有凝重,抒情于秀美玲珑中,深藏着厚重。
李远毕业于辅仁大学美术系,又为我国杰出的花鸟画家汪慎生和肖建初的得意门生。虽多年从事报纸新闻工作,却从未放下画笔,遂以国画闻名于世。曾任唐山书画院院长。他继承了宋元明清和近代国画传统,以自己多方面的素养与个性,带着对大自然的微笑,走进极为细腻的官能感受和感情的捕捉中,通过飞鸟鱼虫之姿,繁花草木之态,以及它们的精魂,表达出生活、人生的环境,理想、情趣和氛围。
李远虽年已花甲,仍坚持不断地写生。他的每一幅作品,虽然都来自写生,但已经不是从现实那里摹写下来的自然,而是通过画家的想象折光所照亮而提炼成创作的珍品景物。他的重彩花鸟画,在工笔细点的勾勒中,在色彩的渲染中,艳而不俗,格调高雅。所选题材都是平平常常的大自然景物。
李远的花鸟画和陈大远的诗词书法合作,使他们的作品充满了书卷气。两个人的风格是如此统一和谐:李远的画从形似中求神似,陈大远的诗词书法,由有限中出无限。大远的诗句“应是严霜醇似酒,遂教枫叶醉如花”,不也可以作为两位老艺术家的自身写照吗?


第8版(副刊)
专栏:

  老树新葩
李存修
有一次,我在广州远洋宾馆宴客,餐毕,我招手填单,服务员问填什么单位,我用清楚的普通话说:“招商局”。
少顷,小姐拿回单据,引得全桌人大笑。单子上填的竟然是“照像局”。开始我感到奇怪,细想也不奇怪,一位餐厅服务员怎知“招商局”为何物?
那么,何为招商局?招商局在何处?
有人说在深圳蛇口。不,那一片花园般的城市是招商局独资开发的工业区。
有人说在广州珠江边沙面那座幽静的小院。不,那是招商局属下的海顺船务公司。
有人说在上海泰山路那座漂亮的小洋楼,有人说在北京红庙某座饭店。非也,现在的招商局在香港,美丽的维多利亚海边。那座灰白色的二十几层的高楼,每扇窗子都装着蓝色的大海,飘动着驶向世界的风帆。
这座在中国独此一家的百年老店,作为中国近代史上远洋运输的见证人,有着十分不寻常的历史。
清朝末年,中国发生了一场洋务运动,上海轮船招商局便在这场运动中应运而生。她用自己的铁壳汽船打破了外国列强坚船巨舰垄断中国海上运输的局面。这在中国民间橹声帆影日渐式微的年月,不能不说是一个进步。
自1872年成立到1949年,招商局历尽沧桑、风雨飘摇,少的是显赫的光彩,多的是艰难的挣扎。所庆幸的是,她毕竟顺着历史长河驶了过来。
1950年1月15日,香港招商局的539名员工和在港的13艘船舶光荣起义回归祖国怀抱。这一壮举,不仅震动港九,而且震惊世界。此事被列为1950年世界十大新闻之一。对于新生的人民共和国,招商局为之增添了光彩、丰满了形象。从此,她的前程,她的崭新的历史也随之开始。
一个年轻的企业会因一个错误决策而毁于一旦;一个古老的企业也会由于遵循经济规律、顺应时代潮流而焕发青春。招商局这家百年老店的脚步与经历说明了这个道理。
她迈着灵活的步伐,沿着改革的方向,审时度势,开始了多元化的发展。除了航运本行,她又把脚步迈进了工业、贸易、石油开发、金融、房地产、保险业及旅游酒店领域。一棵树上,结出了若干种品味不同的丰硕的果实,丰收的喜讯年年传到首都北京。
请看蛇口,10年前还是一片荒凉的沙滩,沙滩上有一个落后的渔村。招商人独具慧眼,有胆有识,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独资开发建设了蛇口工业区。短短10年,荒滩上已神话般出现了17座码头泊位,150万平方米厂房和办公楼宇,绿化面积为全国城市之冠的海港工业城市,这里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超过南朝鲜。
翻开新的历史,百年老店招商局再也不是过去那种“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旧模样,远不止13条船和539名员工。而今,她拥有5万员工、400家公司和160亿港币的固定资产。在世界的每块大陆,都有着招商局人的声音和招商的事业。美丽的经济之花在招商局人的浇灌下到处开放。
这株老树,把厚厚的历史风尘当作强健自己的营养,重新焕发青春,根深叶茂,在海内海外洒下一片又一片的绿荫!
我加盟招商局已3年,每天都觉着很累,很忙,而且还有一种紧迫感,然而又觉着很有意义。这里没有花架子,只有实实在在的事业,让你去发挥才干。
“招天下商,联五洲谊”,是招商的古训和宗旨。我想,这条古训和宗旨应该发扬光大,因为它不仅是一个企业,甚至是一个民族振兴经济、富民强国的必由之路!


第8版(副刊)
专栏:

  艺文短波
为繁荣漫画创作、提高漫画艺术质量,光明日报社文艺部、东北之窗杂志社近日在京举办“90漫画选萃”评奖活动。经过认真评选,《中年人的菜篮子》、《自产自销》、《戏等人、人等戏》等20件作品获优秀作品奖。这次评选从今年6月开始到10月末结束,共收到漫画作品2000余件。
褚衍举师生书法展近日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举行。褚衍举是枣庄市书协副主席。他与弟子多年来潜心探索书法艺术,成就斐然。欣赏其师生作品犹如欣赏一幅中国书法传统的多风格长卷,清新隽永,严中有活,放而不野,令人赏心悦目。
这次书展是中国书协山东分会与枣庄市总工会联合举办的。


第8版(副刊)
专栏:江铃杯抒情诗征文

  渔画(小叙事诗)
迟何村
海鸥翻飞浪花花涌,
渔港传出了欢笑声。
                             
     
欢笑声声不住口,
彩贝铺路渔民们走。
                             
     
渔民们奔向新瓦房,
尼龙线织网作院“墙”。
                             
     
网作院“墙”方眼眼多,
拦住了鹅鸭挡不住歌。
                             
     
歌儿声声传佳话,
小渔女露露学画画。
                             
     
露露交年二十岁,
人称是渔村的红玫瑰。
                             
     
中溜个儿方脸盘,
大眼睛像渔火亮闪闪。
                             
     
见人总是笑嗨嗨,
姑娘的心事好难猜……
                             
     
头顶上雁群叫嘎嘎,
冰雪化尽春草发。
                             
     
父女出海使新船,
潮头潮尾忙不停。
                             
     
风满帆涨船如飞,
父女驾船追鱼群。
                             
     
撒下了渔网一片片,
拉上来鲜鱼银灿灿……
                             
     
露露坐在船坞旁,
铺开画稿着色忙。
                             
     
红日跃出大海面,
涂上了色彩更鲜艳。
                             
     
打鱼的粗手细勾抹,
画出的人物活脱脱。
                             
     
渔村一下闹翻了天,
乡亲们纷纷看画展。
                             
     
张爷爷叼个长烟袋,
上前把露露的衣角拽:
                             
     
“孩子你真是个有心人,
把咱渔民画得多有神!”
                             
     
王妈妈拉着露露的手,
上下翻看仔细瞅:
                             
     
“谁说咱光会把鱼打,
写诗作画也是行家。”
                             
     
李大嫂侧身往里挤,
品画相人直咂嘴。
                             
     
赵小哥远处跷脚看,
忘记了回家吃热面。
                             
     
伙伴们逗他太痴心,
他说画展反映了渔村气象新。
                             
     
真花吐香人人赏,
《渔家乐》进京获了奖。
                             
     
还选送到国外去展出,
农民画成了明珠光闪闪。
                             
     
渔女听喜讯心激动,
头枕着情思入甜梦……
(作者单位:辽宁东沟县报社)


第8版(副刊)
专栏:

西山秋艳图(中国画)
玲珑塔影照西山,欣看西山五彩天。
任是秋风如画笔,铺金点绛自斑斓。
李远画 陈大远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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