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1月2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我们的时代江铃杯抒情诗征文

  国旗
一  激越的进行曲伴着你  冉冉上升的时候  蓝天中鸟儿停飞云儿停游  大厅里很静很静  唯有你踏着雄壮的节奏  你一定看见  一号台上  那个穿红色运动服的姑娘  那双代表十一亿中华儿女的    眼睛  正深情地凝视你  上升时动人的姿势  你一定看见  穿着红色运动服的小伙子  胸前两个方正的大写“中国”  和那枚熠熠发光的金色奖章  正向你行庄重的注目礼  还有异邦的  蓝眼睛黑肤色朋友们  都感应到你鲜红身躯的辉映  
    二  记得你诞生的那一天  有惊雷撞击黄钟大吕  当你站在天宇向世界宣告  中华民族的独立和尊严  炎黄子孙第一次尽情扬眉吐气  这个辉煌的十月  你迎着八方吹来的风  用最潇洒的舞姿  彻底涤荡东亚病夫的屈辱史  每当你亮开歌喉迈向蓝天 我们的血液如春潮涌动  我们的胸中燃烧起熊熊圣火  加速跳动的心敲动着  炽热激情升腾的信念
  (作者单位:河北隆化解放军某部)


第8版(副刊)
专栏:

  山里女儿家
豆蔻年华的女儿家,在山里长大的,有她自己的欢乐和烦愁,有她自己的希望与爱恋。她把这一切,连同家乡金色的阳光银色的河水黑色的泥土和自己头上长长的青丝编在一起,织成一个又一个山里女儿梦。
山里的女儿,在鲜花丛中长大。一岁的时候,妈妈给她嘴里抹槐花蜜;两岁时,奶奶给她尝桔花蜜;三岁时,爸爸给她喝菜花蜜;四岁时,到紫唇黑斑的蚕豆花地里跟小鸡雏捉迷藏;五岁六岁往小指甲上抹凤仙花;七岁八岁挎起小篮拿起小镰去野地割回开着紫色黄色白色的小花的苜蓿和苦菜喂猪;放学路上采一串小金菊,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回家来,妈妈亲一口,奶奶亲一口。
山里的女儿,在鲜果堆里长大。水汪汪有蜜桃,甜丝丝有大枣,红通通有山楂,黄澄澄有柿子,金灿灿有柑桔,还有红珍珠般晶莹透亮的石榴,绿翡翠般清凉甘润的猕猴桃,以及数不清的梨杏梅李苹果葡萄桑葚甜杆樱桃西瓜等等,赶着季节争着往外窜,叫人眼花缭乱尝不过来。到了深秋,满坡满树的核桃板栗榛子和野果,用麻袋装用牲口驮用拖拉机往山外拉。剩下的家里一冬也吃不完。
但是有一天,伙伴们在河滩上洗菜洗衣裳,从水里看见自己长成了大姑娘。于是她们格格地笑了,相互贴着耳朵不知悄声说些什么,笑得河里的小鱼也逡巡着摇着尾巴游过来。“咚!”一块石子扔了过去,“坏东西,女儿家说话,你们过来做什么!”
女儿家长大了,睁开眼睛看世界,世界真大!想到山外去,究竟出不出去呢?
有的说,“山里遍地宝,看你找不找。看看那些进山来收购木耳天麻黄花蘑菇的人们瞪着的大眼睛,就知道我们守着的是怎样一块宝地了。”有的表示要留在家里养鸡喂兔,“就靠这些小东西,前年给哥盖了三间房。爷爷说,再喂两年,就给我盖。”也有的主张到科学种田培训班去,“听说以后要把小麦种成树哩!”
“出山”派想得更多更大胆。有的要去县城学服装设计学新潮理发学新式编织,有的要去工厂,“咱们山里姑娘有气力,肯吃苦也有文化,还怕那大烟囱么!”另几个正在认真商量到镇上开店摆小吃摊去。那一咬一口酸一吸一口辣的滑在口中凉到心上的面皮,裹着红油泼上蒜水再捻上一把豆芽洒下几星咸盐,在陕南,山里山外,谁人见了不从腮帮子底下流出口水来?只要小心经营,准能赚钱。
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同一花蕾上的蒲公英种子,带着长长的绒毛,要飞出去编织各自的梦。同一条河里的水,要在这个岁数分开,一条流在山里,一条奔出山外。
终于,有一天姑娘们约好了去赶集,到镇上的照相馆里,把年轻的脸都挤进黑洞洞的取景框内,记下了此时此刻她们的向往和依恋、欢乐和忧愁。
比起城里的同龄人,山里的女儿知事早,更多现实感更少幻想,就像这里山上的树田中的禾,把根蔓深深地扎进泥土,并准备多流几把汗,多吃几遍苦。
几个姑娘走了,留下来的姑娘去送。走出村口,淌过小河,走一程,说一程,送了一程,又送一程。终归是女儿家,难免抛洒几滴离别泪!
大山,河水,蓝天,白云,祝福这些勇敢地投入生活的山里女儿家吧!


第8版(副刊)
专栏:

  “小姐”辨
——试为李荒的《同志颂》作续篇
《人民日报》10月30日所刊李荒同志的《同志颂》一文,道出了笔者憋了多年的心里话,读后倍觉痛快!这里,拟就近年来逐渐升温的“小姐热”,不自量力地为李文作一续篇。
近年大陆兴起的这股称呼“小姐”的“热浪”,源于何地,似无考证必要。要紧的是这股“热浪”何以能够兴起,它的内涵究竟是什么?据热衷于倡导称呼“小姐”的个人、团体乃至某些新闻媒介称,对女性的称谓由时兴了30多年的“同志”改为“小姐”,这是改革开放大潮的需要,它也体现了对女性的尊称。乍听起来,似乎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然细加追究,即可发现这些论点的纰漏所在。
纰漏之一,在于忘记了中国的历史和中国的国情。对于“小姐”这一称谓,在中国的历史上有着它的特定内涵,据《辞源》(修订本)885页记载,“宋元时一般指社会地位低微的女性”,并具体列举了“宫婢”、“侍姬”、“姬妻”等,同时也写明“后多作官僚富家未嫁少女的敬称”。事实上,直到解放前,我国有关“小姐”称谓的内涵,始终属于后者。直到大陆解放后,为了适应妇女解放大潮的需要,人们才废弃了“小姐”和与之相对应的“丫环”一类的称谓,消除女性间的不平等,使女性与男性一样享用“同志”的称谓。一旦了解了这些,我想不管是哪种意义上的“小姐”,我们今天的大陆女性又有多少以此为荣呢?
纰漏之二,在于曲解了改革开放的本意。不错,既然要改革开放,必然要引进。但是,也决不能忘记,我们的改革是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我们的引进必须以有利于促进社会主义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为前提,而决不是一古脑儿、不分青红皂白地引进。可前几年竟有人在报上发表文章,对沿海城市中“小姐”的“卷土重来”“持乐观态度”,认为“同志”内涵太窄,且与“左”有血缘关系,太少人情味,已不适于当今改革、开放、搞活的时代。如此来理解改革开放,如此来将“小姐”、“同志”与改革开放挂钩,怕是有悖于改革开放的本质内涵的。当然,对于随着改革开放而前来大陆的各国女性和港、澳、台的女同胞,我们一定要按照她们的习惯,尊称她们为“小姐”或“夫人”、“太太”、“女士”等等,使她们处处感受到“人情味”。然而,我们也不必削足适履,将几十年间已被实践证明富有生机、活力,顺应了时代大潮的称谓抛弃,让“小姐”这一有着特定内涵的称谓,在大陆女同胞中推广。
称谓向来属于道德范畴,也是意识形态中体现价值取向的极为重要、极为敏感的一个方面。不难忆起,“小姐”“卷土重来”的那些年,正是意识形态领域中某些重大原则问题是非混淆、黑白颠倒的年月。因此,建议肩负着舆论导向重任的各种新闻媒介,尤其是在已经进入千家万户的电视、广播节目中,在对大陆女性使用称谓时,还是慎用“小姐”为好!


第8版(副刊)
专栏:

  值得重视的电影市场现象
——《妈妈,再爱我一次》轰动效应的启示
7月底,“三大火炉”之一的武汉正是赤日炎炎。一股争睹台湾影片《妈妈,再爱我一次》的热潮却压过酷暑,人们顶着似火骄阳在电影院门口排起了长龙。往年电影市场的淡季,一下变成了旺季。8月,这股热潮传到了上海。每天清晨5时许,几家首轮影院门口就人头攒动,挤满了购票的观众。电影院连连加场,每天早场6∶30开映,一天9场,场场爆满,映期一延再延。9月,这部影片在全国公映,这股看片热也就很快传向了全国各地。观众看完片后奔走相告,相互推荐。《妈妈,再爱我一次》成了人们街谈巷议、茶余饭后的话题。影片上映不到一个月,各地便纷纷要求增订拷贝,目前该片在全国已发行拷贝379个,创近几年电影上座率最高纪录。
《妈妈,再爱我一次》没有武打片的惊险离奇,不见喜剧片的热闹滑稽,也不如侦破片悬念迭出,扣人心弦,它只是一部平淡的家庭伦理生活片。其故事并不新鲜,讲的是富家子弟林国荣与贫寒孤女黄秋霞倾心相爱,却遭林母反对,棒打鸳鸯散,尔后产生的悲欢离合。认真讲起来,此片艺术角度一般,故事情节简单,且明显地暴露出编造的痕迹,既没有宏大场面,也不见明星荟萃,人物单调,景别变化也不多。影片上映前也未造大规模的宣传声势。可为什么还是产生了轰动效应呢?
由此,笔者想到了9年前也曾轰动全国,观众近十亿人次的《喜盈门》。这两部影片虽一喜一悲,却异曲同工,都得力于我国传统文化的张扬。它们都取材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透过微不足道的凡人小事,着眼于中华民族注重人情的集体意识,挖掘出深藏于现实生活中的丰富内蕴。为了保住腹中的儿子,未婚母亲黄秋霞泣别恋人,远避异乡,艰难求生;儿子染病,夜雨中黄秋霞一步一叩头,跪拜到菩萨面前……儿子是秋霞的依托,是她的生命。可为了儿子的前程,她忍痛同意把儿子送返林家,自己最终不堪思子之情的折磨,住进了疯人院。“母爱”这一永恒的主题,在这一系列情节中,得到新的演绎,构成现实生活中的传奇。演员出色的表演又使传奇变为朴实、生动的人物形象,令观众随人物命运,进入创作者规定的氛围,引发出感情上的强烈共鸣。罗丹说“艺术就是感情”。
《妈妈,再爱我一次》正是以一种凸现于矛盾冲突中的母爱挚情,获得了列夫·托尔斯泰认定的区分真正的艺术与虚假艺术的标志——艺术感染力。
《妈妈,再爱我一次》的表现方法,采用的是观众所熟悉的民族形式。影片情节虽不见曲折复杂,可人物情绪却有跌宕起伏;在结构、节奏、蒙太奇的运用等诸方面不故弄玄虚,滥用技巧,脉络清楚、层次分明,故事前后呼应,有头有尾,符合广大观众的文化心理和欣赏习惯。这也是它受到普遍欢迎的缘由之一。
这部影片所揭示的主题,合乎当前广大群众所希望的人与人之间增强理解,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的社会心理。
由此可见,只有贴近现实,真实反映生活,并以情动人的影片,才能赢得观众。如果只靠玩技巧,拍些连故事都没讲清楚,却花里胡哨的片子;或脱离现实生活粗制滥造一些“拳头加枕头”的影片,观众是一定不会买帐的。


第8版(副刊)
专栏:

  万盘根的艺术追求
最近在北京举行的万盘根的画展,给人的突出印象是他不受国画专业分工的局限,而是山水、花卉竹石、飞禽走兽,广泛着笔,尤其善画虎。他这种多方面的探索,题材和形式的多样,或许可看作是他目前创作风格上的特点,而且已取得相当的成就。
严肃的艺术家都懂得,对绘画技法、笔墨的追求,本身不是目的,它只不过艺术地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感受,抒发自己的胸臆的工具和手段。万盘根的画之所以富有生气,除了在技法上的磨练,与他坚持走“师法自然”的道路,重视同生活的联系,注意生活的积累,也是重要的因素。除少数以掌握传统绘画技法为目的习作,他的绝大多数作品,都是从生活中撷取题材,提炼加工而成。他从原来的专业——舞台美术向国画涉足这一转变,以及以虎、鹰为主要画题的形成,都是现实生活给他指出的路。为了艺术创作,他常到基层部队去生活,并拜名师,苦磨练,精益求精,终于取得了现在这样的艺术成就。看他的画,我产生了这样一种艺术联想:“虎啸深谷醒,鹰搏长空鸣”。当然,万盘根的画表达这样的艺术境界尚未十分充分,但我相信,在现在的基础上,继续探索,达到更高的境界不是不可能的。
万盘根之所以取得这样的艺术成就,主要是由于他本人坚韧不懈的努力,同时与空政文工团领导的理解和支持也是分不开的。团领导不仅积极鼓励他创作,为他举办展览,还为他组织学术研讨会,邀请画家对他的艺术进行点评,为他的成长创造条件,这是很难得的。


第8版(副刊)
专栏:

  村庄
我们在正午接近村庄  以及水  水边的女子挥舞木杵  众水环抱的村庄  是我们的家园  快乐而美好的家园  在门前的土场上站定  脚下的土地让我踏实  生长麦子水稻和青青的蔬菜  土地 土地  你埋葬先辈的尸骨  也孕育未来的信念  黄昏来临 我们进一步接近  像阳光切入稻穗  我们走进夜  夜夜平安


第8版(副刊)
专栏:

小哥仨 万盘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