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4月13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专页(政治))
专栏:政情背景

南朝鲜政局透视
  高浩荣
南朝鲜举办奥运会的热闹气氛已经消失,经济连续第三年高速增长也已成为历史。今年以来的事态发展表明,南朝鲜的民主化进程步履维艰,多种潜在的不安因素正威胁着政局的安定。
失信于民的“苦肉计”
卢泰愚在竞选“总统”时曾信誓旦旦地保证,要在执政一年后举行信任投票,如不能获得多数支持,他将自动下台。然而,就在各党紧张准备信任投票之际,卢泰愚在3月20日以“可能招致社会混乱”为由,宣布无限期地推迟信任投票。
被称为“苦肉计”的这个举动乃事出有因。卢泰愚是前“总统”全斗焕一手扶起来的接班人。他与全斗焕的诸多劣迹有瓜葛。去年底,在处理全斗焕家族舞弊案和清算“第五共和国”问题上,卢泰愚显得很被动,令人疑窦难消。同时执政的民正党内部对信任投票看法不一,矛盾表面化,再加上“朝小野大”的力量对比和人民群众要求民主的呼声日益高涨,这使得卢泰愚不得不三思而行,担心在信任投票中弄巧成拙。
一项舆论调查表明,70%以上的人坚持认为,必须举行信任投票。尤其是青年学生坚决反对卢泰愚的决定,强烈要求他立即辞职。3个在野党的主要矛头则集中于清算“第五共和国”和追查“光州事件”等问题上,试图把卢泰愚进一步逼入困境,以赢得民心,壮大力量。舆论认为,卢泰愚“违约”的“苦肉计”将成为他今后的一个致命伤。
当权派内讧加剧
全斗焕下台前夕,曾在军政机构安插了一批亲信。这些亲信对于把全斗焕逼得公开道歉,隐居山寺,十分恼怒。尤其是,清算“第五共和国”和追查
“光州事件”涉及到仍居显赫地位的一些人物。与此同时,南朝鲜民众要求统一的愿望愈来愈强烈。现代集团名誉会长郑周永和著名在野人士文益焕牧师先后访问平壤,与北方磋商民族统一大业。这也极大地触动了那些旧派人物的神经。
不久前,南朝鲜陆军士官学校校长闵丙敦公开指责当前社会上出现了“价值观的混乱”和“幻想和错觉”。他声称,“政策是政治家决定的,但军人靠战斗取胜”。闵丙敦的讲话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引起了各种猜测。不久,卢泰愚对陆军进行了大幅度的人事变动,包括闵丙敦在内的48名将领被调任或转役。这样,虽然清理了全斗焕时期的一些旧派人物,安插了卢泰愚的一些心腹,但旧派人物的影响依然存在,在适当气候下,这些人就可能会兴风作浪,造成政局混乱。
工潮学潮迭起
风起云涌的工潮、学潮是卢泰愚面临的另一大难题。今年头2个月,南朝鲜共发生了178起工潮,比去年同期增加了53%。且日趋大型化、长期化。汉城地铁工人3月中旬连续8天大罢工,造成交通大混乱;现代重工业公司的工人罢工迄今已持续了7个月,仍没有平息的迹象。青年学生的反政府斗争今年趋向组织化。3月下旬,南朝鲜“全国大学生协议会”按地区在140所大学成立了19个“青年学生斗争本部”,斗争目标很明确:“迫使卢泰愚辞职”。
南朝鲜当局对此惊恐不安。卢泰愚不久前主持召开的公安局长会议决定,不论在何地,对于袭击公共建筑、妨碍执行公务的人,警察可以“开枪自卫”。紧接着,又成立了“公安搜查本部”,要全面搜查在野团体和学生组织创设的各种学校和讲话稿、油印物,发现“不当之处”即“依法处置”。
这些措施遭到学生和在野党的强烈反对,在野党纷纷抨击这是“反民主的,是对国民的威胁”,是全斗焕的“余毒未消”。经验表明,当局对学生斗争的暴力镇压,往往会酿成流血冲突,激化矛盾,从而使政局更加动荡。(附图片)
4月7日,南朝鲜汉城学生在一次反政府示威中向警察投掷石块和燃烧瓶。他们是因南朝鲜当局扬言要逮捕访问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牧师文益焕而示威游行的。
新华社发(传真照片)


第7版(国际专页(政治))
专栏:宦海沉浮

  无可奈何花落去
  ——南非总统博塔被迫退位
  关云秋
现年七十三岁的南非总统博塔在统治南非十年之后,今年一月突然中风病倒偏瘫。病情好转之后,他力图重登宝座,不料却面临着要求他体面下台的政治冲击波。他经过一阵挣扎之后,于三月二十三日被迫宣布,将于今年十月把总统职位让给现任执政党国民党主席德克勒克。法国《世界报》评论道:“对于这位病魔缠身……悲怆地死死抓住自己的宝座不放的人物来说,这是不大光彩的结果,不管他愿意与否,他是被赶下台的。”
博塔中风偏瘫退居二线后的二月二日,国民教育部长德克勒克当选执政党国民党主席,三月十三日,国民党的决策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一致支持德克勒克接替博塔的总统职务。
博塔没有料到他的卧病会引来如此严重的政治并发症。当他预感到形势有些不妙时,曾抱病宣布,他将在四月复活节后全面恢复总统职务。他的这一宣布没能压住党内外的强烈反对,遂于三月九日宣布将复职日期提前两周,声称他将按宪法规定干完本届总统任期。
可是,博塔的“回马枪”却适得其反,要求他引退的声浪日益高涨。国民党元老、议员们纷纷表态支持德克勒克,要求博塔体面引退,前议员马兰说:“反对博塔的情绪已经存在多年了。”一位内阁人士说:“我们给了他以体面下台的机会,但是,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把他打发走。他必须认识到,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眼见大势已去,博塔只好宣布让位。一位研究南非问题的专家说:“博塔中风是偶然的,博塔下台是必然的。”
博塔是一九七八年上台的。十年来,他把南非的种族隔离政策推向了顶峰。他的被迫退位标志着这一政策开始破产。它说明:
——博塔已成为南非政治变革的障碍。博塔一直是南非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许多议员说,他是党内的独裁者。开明的白人和广大黑人都认为博塔是种族隔离政策的维护者和社会变革的绊脚石。博塔卧病不起为人们扔掉这具政治僵尸提供了机会。
——南非内外交困。博塔长期以来对内实行种族隔离政策,对外不断武装侵略邻国,使南部非洲不得安宁。这激起了天怒人怨和国际社会的制裁。南非政局动荡不已,经济每况愈下。国民党中一些有识之士早就想更换总统,以解决国内种族矛盾,摆脱国际上的孤立处境。
——德克勒克上台,博塔下野,反映了人心向背。德克勒克当选国民党主席伊始,该党的对内政策即有了变化的迹象。它在处理被关押黑人自由战士绝食斗争的问题上态度灵活,承认几个主要种族隔离法是同黑人谈判的障碍。德克勒克在议会的讲话中明确表示:白人统治必须结束,要建立没有一个种族统治另一个种族的新南非;制定新宪法,让各种族充分参加管理,实施“大英达巴计划”(通过协商实现各种族分享权力)。
博塔被迫退位意味着种族隔离制度的支柱已经倾倒。未来不论谁上台,也不管极右分子如何负隅顽抗,人们都将看到,要求彻底改变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的斗争会进一步发展,根除这种丑恶的制度是不可逆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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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撒切尔首相执政10周年——
  有人庆贺有人拆台
  陈封
5月4日将是撒切尔夫人正式就任英国第一位女首相的第十个年头,其连任时间之长,超过自1822年以来任何英国首相的在职期。所以保守党及其支持者早就准备为此举办大庆活动。
迄今至少已有13本书预定在近期出版,其中两本是撒切尔夫人的传记,1本是关于她的笑话,1本彩色图片集,1本演讲集和1本关于她10年政绩的回顾。
3家电视台已决定在庆祝日播放特别编排的节目。商店中已经陈列出撒切尔首相的各式各样的头像、全身塑像、还有印着她的肖像的瓷盘、银盘、短袖衫、扑克牌和玩具等。1个银质托盘售价595英镑,1枚像章售49英镑,1只大瓷碗售225英镑。据经销商说,生意很好,已超过皇家人物纪念品的销售量。
撒切尔夫人不赞成在5月4日那天为她大事宣扬。她说:“那天仍只是一个平常的工作日。”工党方面认为,保守党企图借宣传撒切尔的功绩来影响即将来临的大选。一位工党高级领导人说:“纪念活动越吸引人民注目,就越会使人民注意到国家的现状并不妙。”工党在4月中旬举行全国大会时,将制定应付保守党宣传的对策,因为工党的声望在民意测验中已接近保守党,工党人士绝不会无所作为。
商店中也出现一些用意不善的所谓“纪念品”。比如,它出售一种安有撒切尔夫人头像的橡胶假人。是专门供人抛掷引逗狗去追逐撕咬的。据说那是一个反对保守党的玩具制造商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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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更新和开放
  ——法国政坛新风
  吴子陵
社会党在外省连克21城,希拉克在巴黎大获全胜,社会党、共产党、保卫共和联盟3党的3位革新派候选人无一落选……这就是刚刚结束的法国市镇选举的场景。待到6月欧洲议会选举之后,法国的政坛将出现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透过这一年多令人眼花缭乱的选举周期,人们可见到一股新风正起于青萍之末,它有两个特点:一曰更新,二曰开放。
由于战后几十年的经济繁荣以及广大中产阶层的出现,法国在政治和社会方面出现了两种新现象:一是宗教信仰的感召力减弱,二是意识形态淡化。60—70年代前,老板和天主教徒肯定赞成右派,收入低的职工和青年大都左倾,工人一定拥护共产党,如今,这种政治格式正在成为历史。80年代的法国选民的实际选择标准往往与政治标签、昔日政绩关系不大。他们主要的判断依据是候选人的能力,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信任感。一位法国朋友解释说,法国人选举密特朗为总统,不为别的,只是由于他能胜任总统职务。在最近的市镇选举中更是如此:共产党人杜罗梅阿尽管年事已高仍连选连任勒哈佛尔市市长,斯特拉斯堡市新任市长社会党人托特曼则是一位杰出的中年妇女,而在里昂市的科伦布,虽以往政绩不错,却仍遭败北。
在宗教信仰减弱、意识形态淡化的法国,候选人对传统社会准则的态度仍是选民决定取舍的重要因素,例如,在去年大选中嚣张一时的极右派国民阵线,终因它的主张与自由、平等、博爱这样一些深入人心的价值观水火不容,以致在右派阵营中也难于找到同盟。
法国政坛上目前最时髦的字眼叫作“开放”,即各主要政党都声称不搞一党掌权,而要吸收别党中与自己志同道合者入阁。密特朗总统再次当选之后,并没有从社会党“嫡系”中选择总理,却任命了过去与自己歧见颇深的罗加尔组阁,开了量才用人的先河。随后罗加尔在组阁时,又吸收了好几位非执政党人的“开放部长”。反对党中也存在着类似的现象。今年市镇选举中,保卫共和联盟在外省失利,但它在里昂、格勒诺布尔和埃比纳尔三市新当选的市长诺阿尔、加利农和塞甘均以注重各界共同利益、不拘门户之见、不说派话的革新风格赢得了居民的信任。此外,参加竞选的“开放部长”无一落选。这明确地反映了80年代法国民心所向。
法国电视台对各次选举均作直播报道。3月12日,电视1台记者报道马赛市镇选举实况时开口便说:“记者自‘纽约’报道……”,话音一落,节目主持人立即解释道:记者说的“纽约”是指马赛“纽约咖啡馆”,并不是美国的纽约市。他接着郑重指出:“法国的选举用不着听纽约的意见。”这个小插曲耐人寻味。法国政界人士从左到右最忌讳的是被人指控有外国背景。在法国,名望再高的人物,一旦有了外国势力背景,不仅为法律所不容,而且立即会被舆论界和群众抛弃。法国的事情由法国人办,这一根深蒂固的观念,正是法国的立国之本,也是政界人士一致遵守的信条。
随着更新与开放而来的是政界人士作风的改变。各派政要在竞选中,力求接近群众。前总理、现任国民议会议长的法比尤斯在竞选议员时,曾亲自拿着扬声话筒,在街道呼唤居民来对话。这也反映了法国政界人士普遍的忧虑:历次选举中选民弃权率过高,民众政治热情低落,这是法国政治生活的另一个不可忽视的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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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方成 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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