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2月2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

昆剧在香港
——记中国昆剧艺术团赴港演出
方杰
由上海昆剧团、北方昆剧院、江苏省昆剧院、江苏省苏昆剧团、浙江省昆剧团、湖南省昆剧团所组成的中国昆剧艺术团,应香港市政局邀请,前不久参加了香港市政局举办的香港文化中心开幕献礼“国际演艺菁华”演出,受到香港观众以及台湾、国外观众的高度赞扬。
香港市政局举办的“国际演艺菁华”,是今年香港文化生活中一大盛事。被邀请参加演出的,大多是国际上享有盛誉的艺术表演团体,除中国昆剧艺术团外,还有英国国家剧团、丹麦皇家芭蕾舞团、美国波士顿交响乐团、维也纳柏林木管合奏团,以及艾锡·史顿、马友友等世界著名演奏家等。我国昆剧团面对如此众多的强手,独树一帜,而又获得广大观众的交口称誉,实际上这是对我国昆剧的一次国际性的检验。正如台湾一位教授所说,“中国昆剧堪同意大利歌剧媲美,都是世界第一流的艺术。”
然而在此之前,我们对香港观众能否接受昆剧,甚有担心。香港人自己说,他们对昆剧不熟悉,不了解。在昆剧团即将赴港前,传来信息,预订票除《牡丹亭》有五成外,余皆或三成,或二成多。这个信息对我们的心理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面临这种情况,俞振飞老先生率几位主要演员,先期抵港,向香港朋友介绍了昆剧的历史及特点,并连续举办了几次“昆剧讲座”。这些活动取得一定效果。到首场演出时,观众上座已达到六七成。
这天晚上,开锣戏是《界牌关》,由浙昆青年武生演员林为林主演。林为林以其漂亮的身段,火爆的武打,高难度动作,一下抓住了观众。接下来便是计镇华、石小梅的《寄子》。二人的表演凄楚动人,使不少观众流下眼泪。《活捉》是刘异龙和梁谷音的拿手戏,他们演得活灵活现,剧场气氛尤其活跃。压轴的是侯少奎、洪雪飞的《送京娘》,北昆的粗犷风格,和他们精到的表演,使观众领略到有别于南昆的北方昆曲的魅力。剧终之后,观众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演员连连谢幕。
首演一炮打响。消息不胫而走。香港《华侨日报》写道:“南北昆汇香江演出精彩,文武戏满堂掌声”。自此观众激增。到17日演出《牡丹亭》,观众爆满。该剧汇集了各团的名角儿。江苏的张继青、胡锦芳,上海的张洵澎,苏州的王芳四位“杜丽娘”,和上海的蔡正仁、岳美缇,浙江的汪世瑜三位“柳梦梅”,各具特色。整个表演可以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最后两场演出,《烂柯山》和《义侠记》,又达到了新的高潮。《烂柯山》中,梁谷音、张继青塑造了两个迥然不同的“崔氏”。前者泼辣细腻,后者则演出了一个复杂多面的性格。香港《文汇报》称赞她们的表演艺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获誉甚隆”。《义侠记》中,张寄蝶扮武大郎,表演精彩,引人注目,被誉为“神奇的矮人”。
这次武戏的演出,也获得空前的成功,观众最为热烈。王芝泉的《雅观楼》和《盗库银》,以优美的形体动作,和不同凡响的大打出手,震撼了香港观众。总之,所有演员配合默契,都发挥了自己的最佳水平。
昆剧征服了香港观众,观众爱上了昆剧,更爱上了昆剧演员。他们用掌声和鲜花表达了自己的这种感情。每场演出整个后台走廊布满了观众送来的花篮。
一批从台湾专程来看戏的观众,对演出也给予很高的评价。当我们即将离开香港时,许多台湾同胞深夜来团探访,表示祝贺。他们说,你们这次演出实际上超出了演出本身的意义。它对张扬祖国民族新艺术,提高大众对昆剧的认识,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第8版(副刊)
专栏:

故乡海滩
徐铎
生我养我的故乡离海很近,难以诉说对海的感情多深。浩瀚的海水就是哺育我的乳汁。无论走到哪里,大海都在我心中。
我的故乡横跨黄渤两海,属历史上著名的“辽南地峡”。站在高处望去,黄海与渤海的最近相距处不过三公里。这里自古便是兵家争战的咽喉之地。金戈铁马,折戟沉沙,大海抚平了历史。无论它的狂暴肆虐,无论它的静谧安然,它的深沉和广博是永恒的。曾记得渤海湾的微波细浪,像处子一样温柔娴静,清盈的海水溶着细沙,玩海的汉子深谙海的脾性。故乡的海滩金石滩极有男人的个性,每一道隆起的浪涌如同不屈的脊梁,滚动的浪头犹如强壮的肌腱,凝聚着铮铮力度,用那雄性的骨骼,撞击着大陆,雕凿着岸边坚硬伟岸的岩石,塑造了北方的旷远……
前年的初秋,我住在金石滩老渔民葛五爷家里体验生活。葛五爷已是75岁高龄的老人。他的身子骨好似屹立在海浪中的岩石。我听到过许多关于他的故事。日伪统治时期,一个骄横的日本军官故意要同体魄强健的葛五爷摔跤。无论他怎样凶狠地将葛五爷摔倒,被规定不准还手的葛五爷都能从海滩上爬起来,直到日本军官累的抬不起胳膊。随这样的老人出海钓鱼,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好像踩着一块坚实的土地,有着一种安全感。那天,海面上涌荡着五级风浪。葛五爷驾驭的那条小船不过丈把长。他稳稳地掌着橹,驶入了大海的怀抱。小船一会儿被托上浪峰,一会儿又被抛进涛谷。船过“长江流”时,老人说:“记住!过一会儿,我问你‘船是不是向前走’时,你一定要说:‘是向前走!’”“长江流”是金石滩海域最险的一条急流,呼啸奔腾的急流上翻卷着无数道开花浪,我死死地攥着船头那根翘起的龙骨。葛五爷晃着膀子掌橹。小船在急流中剧烈地战栗。船过中流,他大声吆喝:
“咱们的船向前走么?”我也大声回答:“向前走!”他问一声,我应一声,几乎喊破了嗓子,用尽了全身气力。我和五爷在喊声中好像振奋了精神,树起了信念,我似乎懂了许多。
潮起潮落,在已有九亿年高龄的金石滩,我深深感受到了大自然那迂缓深沉的搏动。生命的海洋,我的创作源泉。十年来,我的作品几乎都是蘸着海水写成的。不要以为只有文人墨客会写诗作赋赞美金石滩。在金石滩的一次论证会上,我亲耳聆听了北京大学地质系教授郑辙宣读的一篇诗一样的论文。金石滩犹如一首生命的诗,一幅人生的图画。在这里,你可以领略到九至三亿年地球进化的年轮,那是生命铭刻于岩石上的不朽轨迹。碧海间那一处处深红色的雄浑峭岩分外生辉,它就是凝固的血液。红色的岩石是创造生命的纪元震旦纪的真实写照。生命起源于震旦纪,这个纪元是地球进化史上的快节奏阶段。红色——快节奏的标志,生命的象征,一幅自然之神用血液描绘的图画。画家广庭渤先生曾攀到这绚丽的峭岩上,舒展四肢,用血肉之躯模仿那原始的岩画上的造型做出一个大写的人字图型。而我,则多想溶化在那湛蓝湛蓝的海浪里去……


第8版(副刊)
专栏:

曲高和众
——评介《中国名歌201首》
李业道
人民音乐出版社最近出版了《中国名歌201首》(独唱歌曲)。这是多年来出版的一部有代表性的独唱歌曲集。《中国名歌201首》不只是音乐厅中的歌声,所呈现的是作曲家的心灵和严肃的艺术创造,是一种严肃的艺术选择,这种选择的效应既是艺术的,也是思想的、文化的。
歌曲集选入了20年代以来近70年的许多优秀的独唱歌曲作品。五四运动以后,中国作曲家有了崭新的音乐艺术创造。这本歌曲集所收入的作品正是70年来中国音乐发展的一种历史展现,显示了中国音乐发展的道路——一条联系民族传统、联系人民的道路。
《中国名歌201首》的编辑的视野注意到了70年来独唱歌曲创作的各个方面。如在编选作品时,就注意到了有不同艺术特点的作曲家,除了大家所熟悉的萧友梅、赵元任、黄自、聂耳、冼星海、张曙、任光、吕骥、贺绿汀、马可、郑律成等老一辈作曲家外;还有解放后包括近十年涌现的施光南、郑秋枫等新一代作曲家。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黎锦晖的《月明之夜》、陈啸空的《湘累》也收入了集子。作品的风格是多样的,选入了萧友梅的《问》、赵元任的《卖布谣》、黄自的《玫瑰三愿》、聂耳的《铁蹄下的歌女》、《大路歌》、冼星海的《黄河颂》、吕骥的《新编九一八小调》、贺绿汀的《嘉陵江上》以及建国以来李劫夫、朱践耳等的各种不同题材的作品。此外,集子还编入了《白毛女》、《洪湖赤卫队》、《刘胡兰》、《江姐》等歌剧的选曲和《四世同堂》、《红日》等电视剧、电影的插曲。
歌集的编选注意了所选歌曲的思想性、艺术性同群众性的结合。提出“结合”,就因为它们可能分离。朱践耳的《唱支山歌给党听》有鲜明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也有广泛的群众性。现代许多青年已经不太熟悉的聂耳的《塞外村女》、黄自的《天伦歌》,在30年代、40年代曾经广泛流传。青主的《我住长江头》,其音乐格调及表现感情的深度是商品化的所谓爱情歌曲所不能比拟的。如果要向歌集的编选者提出更高的要求的话,那就是,有少数似应选入的没有选入,如冼星海的《夜半歌声》、黄自的《南乡子》,而个别“通俗性”强,缺乏艺术性、思想性的歌曲却入选了。


第8版(副刊)
专栏:

校园文艺的一朵鲜花
——记北方工业大学的文化生活
李辉 佴亚阳
北方工业大学一年一度的大学生艺术节又悄然来到,小巧别致的校园里已是第四次绽开这艳丽的校园艺术之花了,师生们又一次徜徉于艺术王国里。
在今年的艺术节上,日本和田艺术馆的和田至弘先生向北方工业大学捐资建造一座现代化的大型艺术馆。和田先生是见到、听到学校的文化生活非常丰富后才有此一举的。在这届艺术节期间,有各学部参加的“歌唱祖国”为主题的大型歌咏比赛和学校大学生艺术团的专场文艺演出,像话剧、歌咏、舞蹈等等,还举办了《我们与祖国》专题演讲比赛、大学生书法、绘画、摄影联展、音乐知识抢答赛及交际舞大赛。这些活动吸引了众多的学生参加。师生们还观摩了在京的各文艺团体的表演,邀请了中央民族乐团、中央乐团室内乐队、北京朗诵艺术团的艺术家们来校演出。还开办有特色的音乐讲座,在大学生中传授艺术知识,普及艺术常识。这次邀请了战友文工团的歌唱家马子跃老师把中国民歌、苏联民歌、美国民歌进行了对照分析,就其音乐特色和民族性进行了讲解。
在高校举办艺术节和兴办校园文化,这是近年来最受大学生们关心的一件事。北方工业大学的校领导对艺术节和校园文化十分重视,将文化生活作为校园内的大事,从拨经费到组织社团到开辟场地到请艺术名流,都纳入学校的主要议事日程。校长仇春霖和其他的领导经常去艺术院团和文艺家的家中拜访、邀请,彼此建立了很深的朋友情谊。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中央民族乐团、中央乐团、战友文工团等团体也主动去为学生、教师们表演。狭小的舞台、简陋的设备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热情,有时一场演出长达3个小时,都是最精采最拿手的好节目。曹禺、英若诚、于是之、杨沫、华君武、张仃、李德伦、刘绍棠、瞿希贤、徐肖冰、韶华、朱仲丽、赵枫、吴雪、李铎等文艺家们都曾来到这里,和师生们商讨文艺的创作和表演,热心辅导他们,启迪学生们的文化智慧。连93岁高龄的屈武老先生也专程前来与大家共度艺术节,并兴奋地说这是他看到的最有特色的艺术节。
大学生艺术节以其丰富多采的活动使学生们置身于艺术环境中,身心得到愉悦。有些学生毕业后,还对母校的艺术节十分留恋,“真遗憾,我是赶不上了,真羡慕你们!”在信中他们这样写道。
举办艺术节也推动了学校社团活动的开展。目前,大学生艺术团所属的社团有话剧队、乐队、舞蹈队、合唱队等。话剧队已先后推出《海边巧遇》、《一路平安》、《第一个中秋节》等几个独幕话剧,受到话剧界专家和同学们的称赞。


第8版(副刊)
专栏:

《鲁迅研究年刊》
《鲁迅研究年刊》得到宋庆龄基金会的支持,由宋庆龄基金会和西北大学主办,中国和平出版社出版。该刊宗旨是研究鲁迅,繁荣学术,刊载中外鲁迅研究的最新成果、资料、动态,记录鲁迅研究的进程。由中外鲁迅研究专家组成编委会。首期《年刊》刊出论文五十多篇,约五十万字。卷首有齐在平、陈漱渝的《同明相见,同志相从——鲁迅与宋庆龄》一文,还刊出台湾学者的文章。(鲁)


第8版(副刊)
专栏:

由布格列塞率领的阿根廷布格列塞探戈乐团,最近在北京音乐厅举行精采演出。图为探戈舞。  张树新摄


第8版(副刊)
专栏:

姚俊卿书法:岳飞《满江红》(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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