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9月25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法之剑[报告文学]
  李延国 季阳林
将军令
1983年初秋,东海舰队上海基地副司令员邓树琪接到命令,到海军司令部任副参谋长,分管行政管理工作。
有人对他说:“京官难当啊!特别是那邋里邋遢的海军机关大院,够你整治的。”
邓树琪知道海军大院。那座和平时期的军营,军事机关和服务区、生活区毗连,军人和职工、家属、子女混杂一起,几万人熙熙攘攘,进进出出,像个小王府井。那些不穿军装、不谋军务的人们,加大了这个大院的管理难度。70年代留下的一片片破破烂烂的防震棚,周围随处扔着碎纸、烟头。院路上出车祸,消防队是常客。逢上驻京部队机关进行环境卫生、安全行车、军容风纪大检查,有多半回当尾巴梢子。
矗立在大院中心的那座黄色大楼是中国人民海军的“旗舰”,那些军帽上缀着金锚的将军们,在这里指挥着一万八千多公里海防线上的每一个军港和每一艘炮舰。而历史的潮汐在这个大院里留下的余波,无时不牵动着将军们的神采和情思,影响着部队现代化建设。
为了远方的舰队,将军们调邓树琪来做一个立马横刀的人。
锈锚吟
邓树琪在这个相当于故宫大的院子里漫步。他一米七三的个头,身板笔直,花白的鬓发剪成寸头,衣着整洁,步幅标准,在大院里一走,俨然是一支一个人的仪仗队。他一边走,一边想起了《中国海军史》上的一则记载:当年,资本主义列强的炮舰,逼出中国海军的建立。清朝末期,中国海军的规模居于美国之上。可是,为什么这样一支强大的海军在海战中却屡屡惨败?甲午海战后,仍保持有相当兵力的北洋水师,在对日海战中终于全军覆没,这是中国海军史上一个奇耻大辱。当时日本为了夸耀侵华战绩,污辱中国海军,将“镇远”“靖远”两舰铁锚陈列于东京上野公园。数十年中,中国旅日华侨及留学生、特别是海军人员经过此地,莫不掩面痛哭!
史学家们对那次最后的覆灭,过分强调了战术的因素。其实,北洋水师不乏邓世昌这样优秀的“管带”(舰长)和忠勇的水兵。追其失败的根源,应在腐败的朝廷。大清律未能约束那些皇亲贵族、八旗子弟们,他们目无纲纪,为所欲为。专制的那拉氏嘴里说着“法律是个什么东西”,然后朱笔一挥,把用来建海军的巨款去修建了一个御花园。那艘永远开不动的石船,竟成了一个垂死帝国搁浅和沉沦的最后象征。
法纪之弛,自上而始。锈锚,你给予后人的启示是多么沉重,你用钢铁铸成,而你却少了那钢铁般的国魂和军魂!
正规化是部队实现现代化的基础。邓树琪已经看到,大院所缺少的东西,也是最普通的东西,它就是“严格管理!”
邓树琪站上了大礼堂的讲台:
“北洋水师的舰长叫‘管带’,我很欣赏这个职称。‘管’就是管束、管理;‘带’,就是带领、带动。这两个字包含了一个军事长官的全部责任和权力。如果我们当‘管带’的自身松松垮垮,那么我们就无法有效地对自己的部属发号施令。我们海军指挥机关本身就是全海军的‘管带’,同志们想一想,从远方的军港或舰队来办公的干部、水兵,从这样脏、乱、差的大院返回去,会带回什么样的感情和信念?
厚厚一大本海军大院行政管理条例制定出来了:军容风纪规定,安全行车规定,机关办公秩序规定,建筑规定,节电节水规定,文明值勤规定……分门别类,具体细致。
有人瞧着这些规定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还不是废纸一堆!”话刚说完,大院就连续爆出几条新闻:
新闻A:一个战士违章骑车带人,邓树琪连喊几声“下来!”战士未予理睬。邓树琪紧追百余米。后座上的战士被这位老首长的韧性震慑了,跳下车来,邓树琪对他下令:跑步把骑车的找回来!当两个战士战战兢兢回到邓树琪面前准备接受处分时,邓树琪却发给他们每人一个值勤袖标,让他们到指定地点执行纠察任务:“通过纠察别人,改正自己的错误。不要忘了,纠察之前先行军礼!”
新闻B:新的住房管理规定一制定出来,营房部门受命追收一些住户多年来拖欠的房租、水电费。一位高级干部发脾气说:“你们这是逼债啊!”营房部门的同志有了畏难情绪,邓树琪说:“秉公办事,顶天立地。你们告诉他再不交钱就断水断电,就说是我说的!”这一招果真灵,这家补交了多年的欠款。
新闻C:以前机关几次作出决定拆除那一片防震棚,都因种种阻挠未得实施。别看这些不起眼的棚房,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关系。邓树琪的准则是:你越复杂,我越简单。他坐阵指挥,顶着谩骂和威胁,逐个拆除。
有人说:“大院要好,就得动真格的!”
有人说:“这老头儿,真够狠的……”
时间一长,四邻八舍都知道海军大院有个很厉害的“邓老头”。总部机关的通信员穿着拖鞋来送文件,被邓树琪纠察:“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扣下,让你们领导来领!”
正是这星星点点,把一种新的精神贯注于海军机关大院之中。于是,每一个哨位都矗立起新的尊严;每一根金锚飘带都扬起新的风采;每一条院路都流动起新的秩序。
空军军官李大维慕名来访邓树琪,他的高级轿车在驻京部队机关畅行无阻,而身着洁白水兵服的青年士兵却一个军礼把车拦住:“首长,请到会客室登记,不要忘了填上您的车号。”
当李大维得知田纪云副总理来海军大院也履行了严格的登记手续时,不由十分敬佩,他见到邓树琪的第一句话就是:“海军有希望!”
邓树琪并没有捧着玫瑰花微笑,他那开朗的性格后面,正掩藏着一种深深的忧虑和焦灼。
他的忧虑和焦灼是什么呢?
历史的舷梯
部队的一个服务公司凭交情把50万元借给地方一个单位,连借条都没打,要帐时,对方变了脸:“把我逼急了,我不承认你也没办法”;
文化大革命中,海军机关有一些干部支左时占用了地方住房,中央军委指示退还,以实际行动彻底否定文革。可是,有的干部以种种理由拖延,迟迟不退,妨害了军民关系;
海司幼儿园因为调资问题发生纠纷,当事人层层告状,首长层层批示,圈圈画了不少,却没有一个是句号,这个难题至今缠绕着海军首长和机关……
一件件“气死领导,难死法院”的纠纷,剪不断,理还乱,使邓树琪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
他在心中隐约地呼唤着一个幽灵。
1984年深秋的一个早上,邓树琪像登上战舰的舷梯一样,登上黄楼的水泥台阶,站在警卫战士的一侧,检查上班军人的军容风纪。
邓树琪拦住了一位身穿便服的小伙子:“请出示证件。”
证件上写着:海军检察院检察员——刘峰军。
“为什么不穿军衣?”
“我在外面学习。”
“在哪里?”
“中国政法大学。”
忽然一道电光在邓树琪的脑际闪过,他发问:
“你学的法律知识能用在部队行政管理上吗?”
“能,军队现代化需要法律,这个问题我已考虑好久了!”他们彼此都捕捉到一个机会。邓树琪当即把这个堂正英俊的青年领到自己的办公室:
“你讲讲军队建设如何运用法律的武器吧!”
“行。我就讲部队首长在管理中的法律地位吧。部队首长在部队的法律地位有三重身份。军委和上级机关授予你管理部队的权力,你来制订管理部队的行政法规,你是立法官;统领各职能部门执行中央军委、总部以及本部队制定的法规,你是执法官;监察各部门执法的情况,按规定给予奖和惩,你就是‘行政监察官’。”
“那么,一些军务之外的纠纷,诸如同志之间,军民之间,家庭之间等等纠纷,如何处理?”
“这些属于非军事事务,在军队办社会的特定条件下,是军队行政管理的组成部分,它的每件事都牵扯着复杂的法律关系。必须由法律工作者参与处理,才能有理有据的解决问题。”
“那么,我们部队的一些优良管理传统和法律手段是什么关系呢?”
“传统,必须通过现行的法规形式体现出来,才能在新的形势下充分发挥它的生命力。否则,传统有可能成为‘橡皮泥’,任人随意去捏,以致失去它的本色。”
难得一位白发将军能这样虚心地向一个晚辈人求教。邓树琪多年带兵实践,被这位年轻人用一种全新的观念作了解释。他记起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在海军的代理人一句话就把他打成“军内走资派”,不经过任何法律程序就把他关了两年,“以言代法”、“以权代法”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国家长治久安需要法制,军队要在新形势下发展也离不开法制。
邓树琪对眼前的年轻人寄予了极大的期望:“你在学校好好学习,毕业回来给我们当法律顾问!”
当时,邓树琪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这次巧遇与交谈,将会导致一件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新事物的诞生——以法治军。
军中护法神
我军历史上第一块“法律顾问处”的牌子在海军大院挂起来了。它设在海军司令部直属政治部。
刘峰军,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上的第一个法律顾问。
海军机关大院有一件家喻户晓的“门牙”案。四年前,两位副师职干部的家属为了一间房子的使用权发生纠纷,双方七、八口人由动口到动手,有一方被打掉了两颗门牙。当事人多次到海军首长和军委有关部门办公室告状,有时带着血衣和两颗门牙哭诉。这些运筹帷幄的将军们不论多么忙,也得放下手里的军务听取那冗长的陈述。海军机关有关部门的联席会开了不下四五次,派人调解不下几十回,都不见效果。
邓树琪正式向“法律顾问”刘峰军下了委托书。他召集与案件有关的各单位领导,让法律顾问登上讲台。
“从法律上讲,双方都向对方实施了不法侵害。现在,案件的核心是被害人的一方因打掉了门牙,引起了高血压症,要求赔偿经济损失两千余元。而造成这种伤害结果的是另一方当事人的未婚女婿,他是地方职工,和海军没有行政隶属关系。因此,这个案件虽然发生在军营,但应由地方人民法院来审理。”
在法律顾问的协调下,地方法院受理了此案。经调查,受害人的高血压症是五十年代罹下的。法院调解,由对方赔偿一百元营养费结了案。
按常规四年无结果,讲法理一席话分是非。首长们去掉了一块心头病,大院里讲完了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法律这么灵吗?”人们睁大了探询的眼睛。
1987年海军大院内有150多位高级离休干部搬进了新建的干休所。其中有些人以种种理由不退原来的住房,几万双眼睛又望着领导的执法牌:敢碰硬吗?
房子,是当今中国最大的难题之一。在房子的分配和使用上,集中了中国现行管理体制的弊端,它联结着千家万户的欢乐和忧思。
分管大院房屋调配的邓树琪心里有本帐,海军机关至今有一百多户团职干部和三百多户营以下干部未能达到住房最低标准。少数领导却在住房上搞特权,将会极大地伤害那些忠于职守、默默为提高部队战斗力作出贡献的人们。
列宁说过:在一个人身上失去了原则性,就会在千百万人面前丧失说服力。
邓树琪采纳了法律顾问的建议,以“行政立法官”的身份召集有关部门根据国家有关政策和中央军委有关规定制定了新的法规:
(一)军事营院应由行政机关依照军事行政法规管理。
(二)进了干休所人员在按标准取得新的住房使用权的同时,丧失了原房的使用权。
(三)法律上所说的保护公民住宅,必须是合法的占有和使用。军队在自己的营区收回当事人没有使用权的营房是合理合法的。
看条文,是好“经”。中国老百姓有句古话:“好经就怕歪嘴和尚”。这本“经”对那些军级、兵团级干部管用吗?几万双眼睛拭目以待。
邓树琪知道此举的份量,当“三不”干部(不闻、不问、不管),可以混个老好人,“独善其身”;敢于执法,却必然要得罪一些人,落得自身难保,而在中国,许多问题的要害不就在于有法不依吗?
通告规定的最后期限到了,邓树琪坐阵,由营房处、派出所、大院居委会、法律顾问处组成的执行小组到达现场,不看官的大小,只按法律办事,对一些干休所人员多占的住房一一进行了清退。最后,对剩下的钉子户进行强制搬迁。
个别“钉子户”神通广大,请来报社记者和上级机关的人准备参与报道或批评。
事与愿违。来人竟成了正义行为的传播者。
就这样,一把莫邪之剑悬在海军大院的上空。不论是十年动乱留下的死疙瘩,还是清官难断的家务事;不论是军民纠纷的疑难案,还是改革出现的新矛盾,法律之剑所向披靡,斩断了一团乱麻又一团乱麻。两代人互相学习,互相支持,探索出了一条把行政法制作为管理教育的新途径。
难道这不是军队改革的动人乐章么?
大风大潮
海军司令部以法治军的消息传到一万八千里的海防线上,穿过了十年动乱风云的远方舰队纷纷向年轻的法律顾问发出深情的召唤——
北海舰队的政治机关请他帮助处理一桩头痛的转业干部闹事案;
东海舰队则抱着一个棘手的“瓷器活”来找
“金刚钻”——他们好心为地方保管三十吨生丝,却被卷入一桩诈骗走私案件中,厂家向他们索要190万元赔款,状子一直告到中央……;
南海舰队、海军航空兵……
一次次出征,将军都为年轻的法律顾问送行:“依法办事,不唯上,不唯书。为部队排忧解难,出了问题我顶着!”
年轻的法律顾问从老一代那里汲取了力量,连战连捷,愈战愈勇。他和法律顾问处的同伴们短短三年间为部队承办各种法律事务600多件,仅为部队挽回的经济损失就达500多万元!
佩带金锚的将军们向年轻的军中护法神投来青睐。海军刘华清司令员在办案简报上批示:“还是按法律办好!”海军李耀文政委把刘峰军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认真听取他讲述一件件案子的办理过程。将军感慨地说:“把法律运用到行政管理中是新事物,希望能很好地总结一下,找出带普遍规律的东西,以后你们可以经常给海军党委常委讲讲法制课。”
军委杨尚昆副主席在军委一次会议上说:“海军搞了法律顾问,这是个新事物,应很好地论证研究。”
1987年1月,在“百万大裁军”的特殊情况下,海军把直属机关法律顾问处改为“海军法律顾问处”,刘峰军任法律顾问处总顾问。
军事科学院、解放军报社、八一电影制片厂、解放军总医院、解放军艺术学院、二炮营房部、总后建筑总队等单位纷纷聘请他们担任常年法律顾问。
法学家们来海军大院召开了研讨会。著名法学家任继圣预言:海军法律顾问将载入军史。
海军首长放眼未来,又作出了一个决策:各舰队、海军航空兵机关设法律顾问处,军师两级设法律顾问,在基层部队设兼职法制员。
这是人民海军新时期出现的一支“特种舰队”。
今年3月,总参谋部正式批准海军法律顾问处列编于海军司令部,继续试点。这标志着军事法律顾问作为一项改革成果基本上得到了确认。总参谋长迟浩田最近在一份材料上批示:“海军法律顾问处成立多年来所产生的经济效益、政治效益乃至军事效益是很大的,他们的成功经验是可以借鉴的。”目前,全军各大单位也普遍建立了法律顾问处。“法律顾问”正式进入我军的编制序列。
幼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也许历史应该记住黄楼前的水泥台阶,四年前在那里所诞生的,并不是白发将军和年轻军官个人灵感的迸发,而是新旧历史交错必然的碰撞!因为,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一个历经苦难的民族对于文明、有序的生活的渴望!
海韵
今年八一建军节,邓树琪在黄楼前主持升旗仪式时,他已经得知自己即将离休的消息。
他无限眷恋着那军帽上的金锚徽章。
1949年,他随部队打到长江岸边,看到游弋在长江里不可一世的国民党军舰时,心中就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新中国成立海军我一定去当一名“水兵”。
他的夙愿实现了。
几十年的海军生涯,他听惯了大海那真诚的倾诉和激情的喧嚣。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像一滴水,只有投身到波涛中去才能获得永恒和不朽!
而今,军队正实行军衔制,这是军队向制度化迈进的战略措施。如果他不离休,根据现行规定,他可能被授予中将军衔。但是,为了这个制度的尊严,他怀着无限的依恋之情,服从了组织决定。
他还有什么遗憾吗?他已经62岁了,从他13岁参加胶东天福山起义始,已经在这支军队里战斗了半个世纪,他把自己的青春和全部激情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火红的军旗。
如今,海军机关大院已建设成一个文明有序的大院。1987年,它在首都驻军、北京市检查评比中,荣获军容风纪、车辆安全、环境卫生、节水节电等十八项先进或第一名!
可是,所有的人都理解他吗?人人希望军威大振,但不是人人愿受军纪的管束;人人希望改革,但改革的阵痛并非人人都能忍受。老一代有遗憾,年轻人在思考……
不管怎样,已经建立起来的各项制度将像舰艇的舵叶一样有序地旋转下去。将军们的得意之笔——海军法律顾问处的年轻军官们,也将像老一代军人那样投身炼炉,去锻造那把莫邪之剑。
他坚信,新生的必将战胜腐朽的;正义的必将战胜邪恶的;活跃的必将战胜板结的;永恒的必将战胜暂时的!
升旗仪式开始,他亲手创建的水兵军乐队奏起嘹亮的军歌。邓树琪默默地在心中唱起那熟悉的歌词: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他眼含泪光,向着国旗,向着远方的舰队,敬上最后一个标准的军礼!
完稿于1988年苦夏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跋涉的梦
  金哲[朝鲜族]
  不知从何时起
  梦骑在驼峰上
  做梦的老人不知
  沙漠却懂得
  童年拐走的遥远的故事
  沙漠远处的驼峰
  载走老人虚幻的梦
  像是他的一簇山羊胡子
  衰老得苍白如雪
  梦,不停地跋涉于沙漠中
  终于累倒了
  摔碎了
  做梦做得疲惫了
  梦便碎了
  美丽得像是仇人
  海市蜃楼常常不期而至
  人生的黄昏里
  又多了一次希望和失望
  缄默铸造了性格
  孤独注入足迹
  连变了色的梦的色泽
  也在粗犷的西北风中
  轻易地失去光色
  梦在走着
  在无际的沙漠留下长长的诗行
  押上悲壮的韵脚
  用男子汉粗糙的嗓音
  向大地和苍穹发出呐喊
  一代接一代缄默
  一代接一代跋涉
  穿上盔甲奋力射去箭镞
  豪杰的威风
  卷起烽火台上滚滚狼烟
  沙漠上遗失了廉价的青春
  如今何处寻觅零散的忆念
  我在驼峰上眺望
  欲行的路不见尽头
  从酣梦中醒来的老人不知道
  喧嚣的森林
  编织出未来绿色的神话
   金学泉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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