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11月1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心香瓣

忆老许
林默涵
许涤新同志永远离开我们了。我们失去了一位极可尊敬的老师,又是一位亲切的朋友。这个损失是无可弥补的。
由于许涤新同志平易近人,虽然比我们年长,我们都很随便地叫他“老许”。我们同他一家住在同一个院里,每年春节,他的好朋友朱语今夫妇总要来看望老许一家,也顺便到我家坐坐。我们谈起老许,对他偌大年纪,还天天埋头甚至带病写作,很不以为然。我也跟他的夫人说过,要对他加以“管制”。但他心里有话,不能不吐吧,总是不听大家的劝告,以至积劳成疾,终于不起。
老许非常关心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写了许多关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文章,同时又非常重视经济建设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他认为我们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道路。他说,我们要为后代着想,要使我们的祖国在经过现代化建设以后,能够“出现并保持青山碧野,工农繁荣,水空净洁,心旷神怡的美妙局面”。经他呼吁并推动,成立了“生态经济学会”,由他主编了《生态经济学》,他还写了《生态经济学探索》一书。他主编的三卷本《政治经济学辞典》是坚持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说的,是具有很高的科学性的。他为党的经济理论事业工作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听说薛暮桥同志用“春蚕到死丝未尽”这句话来形容他,这是再恰切不过的。
我见到老许,是在抗战末期。1944年底,我从延安调到重庆《新华日报》馆工作,他是编委,这样就认识了。但在这以前,我早已读过他的许多文章,也知道他是左翼社会科学联盟的负责人之一。抗战胜利后,我和章汉夫同志等到香港办起了《群众》周刊,许涤新同志在那里负责工商界方面的工作,也常为《群众》写稿。
不久,解放战争捷报频传,许多明白大势的人都愿意归向人民解放力量。我的一位朋友对我说,有一位国民党官员,从美国考察回来,途经香港,很愿意同我们见面。我当然表示欢迎。见面时,那位先生表示,全国解放后愿为新中国效力,同时给了我一本很厚的关于工商业情况的材料。我不知道这个材料有什么用处,就把它交给了老许。他一看高兴极了。他说,这是关于国民党官僚资本情况的材料,很有用,我们正担心它被转移或隐匿起来呢,有了这个材料,将来接管官僚资本就好办了。谁知道“文化大革命”中,我为这本材料的事却吃尽了苦头。“四人帮”被粉碎后,我同老许谈起这件事,知道他和我一样,也为此遭到了非人的折磨。
老许是一位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也非常爱好文学。听说每天晚上,他总要阅读各种文学作品,直到入睡。他还集录了近一百多年来我国的革命战士们、烈士们以及诗人们从心里迸发出来的诗歌,编成中国民主革命诗话,题为《百年心声》出版。
写到这里,接到电话,说朱语今同志昨晚咯血逝世了。不久前,我还到医院探望过他。他的病情已经很重,说话也没有气力了,但他还是一心惦念国事,思虑许多问题。现在,他也随着老许走了。我就引涤新同志《百年心声》所录郭沫若悼念战友的一首诗,来寄托我对这两位无限忠诚的老战士的哀思吧。
患难相随自汨罗,
阵中风露饱经过。
人生自古谁无死?
死到如君总不磨。
9月29日


第8版(副刊)
专栏:展览掇英

水墨传友情
——写在《北京国际水墨画展》之后
刘勃舒
被誉为东方文化艺术明珠的水墨画,以独特的审美体系和表现形式,自立于世界艺术之林。千百年来,它伴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变化,大家辈出,时换新貌,既古老又年轻。
目前,随着对外开放和国际文化交流的实施,广大欣赏者审美情趣在变化,更多的国际性观众开始认识和重视水墨画,这些都向水墨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让水墨画更大范围地走向世界,这是一个不可推卸的重任。正是这种社会的与历史的多重紧迫感,引发了三年多前画家和艺术家们的一场全国性大讨论,并波及海外。尽管理论的提出与艺术实践的结果不可能绝对同步,但这几年水墨画的创作,无论从精神到表现,确实都已出现了巨大的变化。正是在这样一个历史、社会与艺术都处于大变革的巨大背景下,不久前,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研究院共同举办了《北京国际水墨画展“88”》。
这次水墨画展和理论讨论会,共收到来自美国、联邦德国、秘鲁、智利等14个国家和地区93位画家与理论家们的135件作品和研究论文近20篇。大家不约而同地发现:水墨画无论其丰富的内涵、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与理解,还是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和手法等等,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与世界范围内的现代社会的审美需求有许多相近之处,由此构成了现代水墨画合理发展的基础,预示着具有无限可能性的广阔前景。从这次展览中的许多作品看,尽管画家们大多数仍然沿用着传统的笔、纸、墨、色,但由于观念的改变和对时代脉搏的敏感捕捉,透过题材的选择和对表现对象内涵的发掘与理解,运用丰富的艺术想象力,注入画家强烈的艺术个性,从不同的侧面和艺术角度,表现了物象与意象有机融合后所产生的美妙、神奇与变幻,既保存并发展了传统水墨画中的意境,又包含有强烈的现代意识与时代感;既不失东方文化的精神主体,又可使包括西方人在内的观众产生共鸣。
水墨画扎根于中华大地,但又早已不独为中国所专有,日本、朝鲜、东南亚诸国乃至欧美等西方国家,都已先后传入并发展了水墨画。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水墨画已成为国际性的艺术品类,是人类的共同财富。水墨画的现代化,也已成为海内外水墨画家和理论家们的共同重任。


第8版(副刊)
专栏:

勿忘我
王燕生
在这块坡地,我们久久不想离去。
绿草很幸福。忘记了严冬,忘记了那场让世界震惊的大火,自由自在地绿着,纤柔而热烈地覆盖了大兴安岭。
和秀挺的长茎上那红灼灼的野百合花相比,和一片片龙胆草紫得醒目的花相比,这些小蓝花低矮而娇弱,像是谁揉碎了一把大海的梦,抛撒在角落里。
是它一声声呼唤:勿忘我,勿忘我……
它让我们不要忘记些什么?
曾被灼伤的风,又轻轻扇动丰满的羽翼,飞了回来。寻找樟子松、白桦、牙格达,寻找油锯、拖拉机、伐木人零下40度呼出的粗重鼻息,寻找一同栖息在翠枝上的飞龙鸟……
它不是来凭吊、来哀悼的。森林的创痛太剧,它不忍触动,哪怕是轻轻抚摸。
这一块坡地已没有一株树。离地一两尺高的树墩已焦化为炭,黑黑的,如压在心头的梦魇。当那场大火吐着千万条长舌舔食着一切生灵时,它们没有逃走,像大森林的主人那样。灾祸和幸运常常是无法选择的,所有的生命经历了火的洗礼。
悲哀和痛苦都随着灰烬渗入冻土层。树没有醒来。草绿着,花开着,更动人心魄。
耳边,又响起一声声呼唤:勿忘我……
是的,每块山石、每株草木都是有记忆的,大兴安岭是有记忆的。
看哪,在一截焦化的树墩上,竟长出一朵鲜嫩的蘑菇!如夜空爆出的一粒星种,如黑色琴键上弹响的一个音符,在这过火迹地上闪耀、震响。你生命的光辉、生命的强音啊!
大兴安岭进入又一个葱郁的季节。那破土的,不仅是塑料大棚内最早感知夏天到来的树种,还有73座瞭望塔、45处直升机降落点,数以千计的风力灭火机、水枪……它们都像无霜期内的花草,拚命生长着。而3万多名伐木者,以飞快的速度,抢采火烧木。
开着蓝色小花的勿忘我,轻轻呼唤吧!人们没有忘记遍地绿色金子的大兴安岭,繁茂和生机永远属于大森林。


第8版(副刊)
专栏:

关于“新时期十年金曲和1988年金星评选”活动答读者问
自金曲和金星评选活动见报(11月10日本报八版)以来,我们不断接到读者的电话和信函,询问有关问题,现答复如下:
问:为什么要举办这次活动?为什么还包括港台和外国歌曲?
答:新时期十年是我国歌坛兴旺发达的十年,产生了大量的传诵之作,出现了许多深受群众喜爱的歌手。可以说,歌曲现已成为一种极为普及的文化消费形式。因此,本报文艺部决定和中国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举办这次活动。旨在回顾新时期歌曲发展道路,了解群众的审美情趣,反映社会对歌曲创作的反馈,提高歌曲创作水平,也为了进一步加强本报和读者的联系。港台和外国歌曲曾对新时期歌曲事业起过重要影响,其中有不少优秀之作受到社会的欢迎,评选这些作品,是为了更好地引进上乘之作。
问:候选歌曲和歌手是如何产生的?为何有些名人没有列入?能否另选?
答:所公布的候选歌曲是经过有关专家反复磋商并综合各方面意见确定的,主要依据各种文化渠道的传播情况和社会影响。由于新时期十年产生了数以万计的歌曲,故遗漏在所难免。港台和外国候选歌曲主要是十年来在我国大陆流传较广的,不一定创作于这十年。候选歌手的产生背景与曲目相同,但考虑到多年来歌坛变化较快,听众的欣赏倾向也在不同时期各有差异,所以我们只根据今年的歌坛情况评选1988年金星。所有候选歌手均征得了本人同意。无论是候选曲目还是候选歌手,仅作参考,读者于此之外还可另选,但必须依照评选说明填写。
此次活动因是群众评选,视选票的多寡决定入选者,所以评选对象主要是适合这种评选活动的歌曲和歌手。
金曲和金星的得主将予以物质和精神方面的奖励。对于港台和外国获奖者,将通过有关渠道致送奖品和获奖证书。
问:对投票者有何奖励?
答:此次活动特设金票奖,专门颁给投票者,以抽奖的方式决定获奖者。抽奖仪式将于12月10日投票截止日期后不久进行,届时将结果公布并通知获奖者。金票奖一等奖,各奖美国狮龙高级音响一台;二等奖,各奖美国狮龙微波炉一台;三等奖,各奖美国狮龙电饭煲一台;另设鼓励奖,各奖美国狮龙笔一支和磁带若干。金曲、金星、金票奖的所有奖品均由美国狮龙音响香港域雄有限公司提供。
问:听说社会各界对此活动很支持!
答:由于评选规模较大、波及面较广,所以成立了有关专家和领导组成的主席团,还聘请了包括法律、公证等各方面的顾问。程思远、林丽韫、范荣康、英若诚、马庆雄、李焕之、赵志浩应邀担任名誉主席。文化部、山东省委和山东省人民政府予这次活动以热情支持。
问:选票的统计工作由谁承担?
答:由北京51125部队承担。
问:在评选期间将有什么活动?
答:12月上旬将在北京举行一次大型的候选歌手、部分候选歌曲的作者与群众的见面活动。公布评选结果、颁奖、演出等,均于12月底进行。 ——编者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漫笔

副部长演戏的题外话
不知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电影和电视剧《末代皇帝》同时播映,这就使剧中担任角色的两位副部长同时站到了观众的面前。
这两位副部长,一位是在电影中饰演抚顺战犯管理所所长的现任文化部副部长英若诚;另一位是在电视剧中饰演溥仪老师陈宝琛的已经离休的文化部副部长吴雪。从艺术角度说,这两位久经“沙场”的艺坛名将出马担任角色,称得上表演精采,宝刀不老,评论家们自有许多精辟的见解。而我所感兴趣的,则是副部长演戏的“戏外戏”,于是就有了这一番有别于戏剧评论的题外话。
这一回两位副部长演戏,新闻媒介没有对他们的“亲自”演戏作大肆渲染,似乎也听不到那种对副部长“下海”演戏的窃窃私议,这不能不说是舆论的一大进步。
他们都是以一个普普通通的演员身份登上银幕和荧屏。英若诚,正在任上,管戏剧这一摊子。演电影需要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个“战犯管理所长”。吴雪虽然早已从副部长的位子上下来,但看到有戏可演,也不失这个良机,重温他《抓壮丁》的旧梦。他们对这一切觉得是自自然然的,是顺理成章的,绝没有那种当了(或当过)副部长而再去演戏的那种“屈尊”感。否则,他们推掉个把角色还不易如反掌吗?然而,他们不被职位和名望的障碍而丢掉心爱的艺术,兴致勃勃重操旧业。
论资历和声望,这两位“副部长级”的艺术家,绝不比影视《末代皇帝》剧的导演逊色多少。可是他们心甘情愿接受导演的指挥,在《末》剧这盘棋中去当一兵一卒,充其量至多也只能当个“马”和“炮”。这就要有点气概了,这种气概就是既能当官,又能演戏。干部工作中嚷嚷了多年的口头禅“能官能民”,在这两位艺术家身上也算是一种体现。这不就是他们演的一出小小的“戏外戏”吗! 
卓月夫


第8版(副刊)
专栏:

最近,苏联国家库班哥萨克歌舞团在北京进行了精采演出。
沈今声摄


第8版(副刊)
专栏:

“我儿子一定能成牛顿!”  孙晓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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