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9月13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碰海妹子〔报告文学〕
杨羽仪

我伫立在海南岛东海岸的沙?湾。
潮渐退了,海湾一片沉寂。几只小白船搁浅在海滩上,一动不动,也许是永远地酣睡了么?
潮涨的时候,小白船成群地在海上飘。大海在晃荡,小白船成了大海手中任意戏弄之物。大海有着持久的冲动力,于是,小白船只好无休止地颠簸,象海边一群少女。海是辽阔粗犷的,少女们却是苗条轻巧的。微风掠过,船和浪细语,仿佛少女们给海添了一点灵性。在粗犷的原始交响乐中,一叶清悦的竹笛独鸣;在蓝得深沉的大海上,几只白鸥在飞。它,打破了深沉的,湛蓝的,粗犷的一统天下。
小白船!你的轻盈和海的浑厚合拍么?
小白船!你的浅笑和海的深沉和谐么?
小白船!你却用美和力量征服过大海的残暴,征服过一千次,一万次……
如今,你为什么置身在海滩?
你静躺在海滩,没人问津了。颜色、风采、生命都渐渐暗淡了。你曾有过征服大海的功勋,如今,你歇息了。
我从梦中醒来,梦是虚幻的,又是真实的。我觉得颇有惋惜之情,惋惜你被历史淘汰了。然而,这是悲剧,还是喜剧?是可怜,还是可贺?

你们——三八潜水队的姑娘们,不也伫立海滩沉思么!
60年代初,你们就划着小白船碰海。北方人称潜水干活的叫“海碰子”,所以是“子”,是因为有“碰海”历史以来,都是“小子”们干的。“海碰子”认为,人世间最苦的差事就是“碰海”了,只有“小子”才能干。
你们不服气,说,不可以叫“海碰妹子”么?于是你们争气干起了“小子”的活,甚至把这桩事儿看作是历史的庄严突破,看作是人类命运的重大转折。
你们被一股潮流推涌着,心中燃起了圣洁的火,在当时一句流行的口号下,集结成“三八潜水队”,要在自己的生命史上铺一层玫瑰红的曙色。
海水养殖场耕耘着一种名贵的红海藻——麒麟菜(它可提炼成“琼脂”),它的养殖和收获,都离不开潜水。偏偏养殖场上“阴”多“阳”少,“海碰妹子”的出现,便是历史的必然。
你们站在大海边,心绪动荡得有点迷乱了?
那从原始流到繁华的万泉河水;
那标志着不屈精魂的柳子树;
那白如雪堆的海底珊瑚礁;
那晶莹海水里潜伏的恶鲨;
那不可一世的飓风的尊严;
那永远高傲和反复无常的怒潮;
那在飓风和怒潮上挣扎的小白船……
这是“海碰妹子”的人生与梦的交织吧!
它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地向着大海冲击着。
你们叙述着初试大海的畏怯和烦恼,叙述着如何练出“浮海千米无惧色,潜水八噚不换气”的功夫。
你们叙述着潜海的非凡乐趣:如何戴着水镜窥视海底奇幻的世界——鹿珊瑚、柳珊瑚、孔雀珊瑚、灵芝珊瑚……绛红、赭黄、墨绿、淡青,有的还镶金嵌玉,色彩异常斑斓。而那些麒麟菜,就附生在这个瑰丽的宫殿里,一层层,一簇簇,十分茂盛。自然,你还会叙述热带鱼,它们也是珊瑚礁中的神秘旅伴……
然而,海底的真趣倒不全在于水簇的千奇百怪,不在于人与自然的妙趣横生,人们常常忽略了人与人的真趣。
在岸上,姑娘们常常为了针眼般的小事,会吵得脸红耳赤。然而,一扎进海里,你们透过晶莹的海水,常常“碰”在一起,那千般怨恨似乎被海水融解了,便相对甜甜一笑;待采了麒麟菜,两脚一蹬地,携手浮上海面……“海碰妹子”的友谊,在海底的特殊环境里产生了。当你独闯迷宫般的珊瑚礁丛,常常进得去,出不来。你的心有点慌乱了。回眸,蓦然发现在你周围还有一个“海碰妹子”,那个“妹子”即使在岸上和你“不共戴天”,这时你也会顺着水流潜到她的身边,相依相偎。当你在海底迷宫中钻来钻去得心应手,进入自由王国时,并不是因为你有潜水100秒钟不换气的高超本事,不是因为艺高人胆大,而是因为你的身旁还有别的“海碰妹子”,才产生了无所畏惧的力量。
你们最值得炫耀的,恐怕是“扎猛子”了。潜入两三米,摸着珊瑚礁上的麒麟菜,然后采之,蹬腿……无非是半分钟、顶多一分钟的事。短短的时间,沉入,升起;沉入,升起……人的情绪也在升起、沉没,喜与怒,哀与乐,静与动,哭与笑……频率是那么高,一天“扎猛子”打破1000次的历史纪录,活象一个潜水的机械人,扎得天也凉,海也凉,船也凉,岩石也凉,扎得“海碰妹子”遍体冰凉,好象永生永世地“扎”下去,扎到大海在为自己呼吸,而自己的呼吸反成了多余之举了。
你们忘乎所以地“扎猛子”,扎到月亮悄悄从海水涌起了。
你们有幸领略过悚然而来而去的风暴:有一回,当你们采菜快满载而归时,突然感到海上面烫热异常,海底却冰凉彻骨,抬头一望,大块乌云从西北角压境而来。你们果断地要回港避风。可是,来不及了,风暴又猝然而来。你们心不慌,冒险在海上抛锚了,然后,船上的“海碰妹子”跳下海,紧搂着船缘,使小白船的重心沉沉地降落。这时,你们蓦然觉得,大海那深不可测,吞吃一切的狂暴,却对一只小白船也无可奈何。你们终于明白一条哲理:大海也是可以驯服的。漫天的怒涛掀不翻三米长的小白船。你们从中深悟自然与人生的不和谐拍。
你们在大海面前,的确显示了英雄的本色!
然而,当你们上了岸,互相瞧瞧,惊呆了。天哪,一头秀美的黑发,什么时候染上红色,而且全都“卷毛”了。海水和阳光给你们的胴体涂抹上黑色釉彩,更可恨的是那副潜水镜给眼睛和鼻的“领地”留下一圈难看的苍白。
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眼镜猴”。
你们不敢上街,不敢回家探亲了。只是,按照当时的风尚,“眼镜猴”又怎样,比资产阶级小姐美一百倍,一千倍。你们照照镜子,怎样照也照不出美的理论来。后来,毋宁说是美,倒不如说是对美的牺牲,换取一种事业罢了。这种理论上的征服与实践上的审美的不和谐拍,又使你们掩面而哭了……
你们从1964年开始,直到经历了一个众所周知的荒唐十年。
你们一年要潜水120多天;
你们一天要潜水800——1000次。
你们三八潜水队潜水采得麒麟菜120多万斤,有的海碰妹子一年创万斤的纪录……
你们立下了赫赫战功。全国各大报刊宣传你们的潜水事迹,全国各大画报以你们的英姿作封面,你们的形象还被搬上舞台,甚至银幕。你们——中国历史上第一支女潜水队,作为一面旗帜,吸引了无数外国的海洋考察者慕名而来。来者也有赞誉不绝,也有叹息不已的。叹息什么呢?“这样危险和苦的活,为什么让女性去干呢!中国没有男子汉?!”
你们听见了,气恼了,发誓一辈子当“海碰妹子”,一辈子!
这是心里话,还是被一股潮流推涌着?
一辈子“碰海”么?不出嫁?
城市很革命的“红袖章”不想娶“眼镜猴”作妻子。“海碰妹子”生气了,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们呢!
你们依旧轰轰烈烈地潜水,轰轰烈烈地闹海。

他是个男子汉,叫蔡祖林,并不魁梧,也不英俊,一个五官端正的海产科研人员。他也站在海边沉思。
他沉思的触发点在哪里?
一个“海碰妹子”和“海碰子”结婚了,怀孕八个月,她还舍不得离开大海,挺着大肚子,在霎霎海风中,一步一步地走向大海……
他颤栗了,掉泪了。一半是被“海碰妹子”爱海的精神所撼动,一半是愧对“海碰妹子”的父老。他反问自己,在这海湾,“妹子”们就得一辈子“碰海”么?马克思有句名言,大意是:革命是为了解放生产力的。可是,人们革命的结果,还是一年120多天“碰海”,一天下潜创1000次纪录,还是把有生命肌体的人变成了机器人,而让无生命的海,变成了奴役生灵的“人”。这,也算得上革命么!
他和场里的技术人员组成一个科研小组,探索着解放生产力的奥秘。
最初,养殖场沿袭着古老的搬苗养殖法:人潜入海,把附生的麒麟菜连同珊瑚礁石搬上小白船,然后用锤子把礁石敲成数块(每块都附生有菜苗),再划船到新海区,让海碰妹子带着附生着菜苗的礁石下潜……
70年代初,蔡祖林和他的伙伴研究分苗插殖法成功:人潜入海,把菜苗采上(不用带珊瑚礁,减轻了劳动强度),然后划船到无菜区,潜入海底,把苗插入珊瑚礁丛中繁殖。
70年代末,蔡祖林和他的伙伴研究了绑苗播殖成功:人潜入海,采了菜苗后,用橡胶圈把苗系在珊瑚枝上,用小白船运往无菜区,然后按一定的距离把带苗的珊瑚礁投入海(只需一次下潜)。
1985年,蔡祖林请了省里的研究员作指导,又和伙伴们进行异枝麒麟菜试验。这种“异枝”,不需附生在珊瑚礁上,可以在海里用立体网绳吊着,而且繁殖异常迅速,50克菜苗,泡在海里3个月,就会繁殖成5000克(增长了100倍)。
这些一步一个脚印的改革,结束了养殖麒麟菜需要潜水的历史,是从原始的养殖进入文明生产的一次次历史性的重大突破。人只需要驾着快艇,在海区里巡回,观察“异枝”的生长,收获时,从20厘米深的水面拖起吊养着“异枝”的立体网络,便可采摘。
“海碰妹子”上岸了!
“海碰妹子”退役了!
她们失业了么?没有。养殖场办起了“琼脂”加工厂,把“海碰妹子”都容纳了。

我和几个“海碰妹子”聊天时,发现她们的形象变了。那位“第一代海碰妹子”一切都复原了,只有那一头秀发仍隐隐透出暗红色,留下了长久的“碰海”记忆。至于第二、三代的“海碰妹子”,我已经无法从她们身上找到“碰海”的痕迹了。那柔软的连衣裙和小巧的中跟鞋,衬托着一个柔中带着力度的健美的身子,颇有东方女性美的风采。
历史,多么迅速地改变着人的形象!
然而,我并没有因此而陶醉,我的心还是沉甸甸的。我想起了蔡祖林和他的伙伴。他们的科学试验是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的。他们没有象“三八潜水队”那样轰轰烈烈,没有象海潮那样有声有色,惊天动地,吞吐山岳。他们本身也没有探索海底水晶宫的神秘色彩,没有小白船伴着“扎猛子”的风姿,没有惊涛拍岸时与台风周旋的形象……一句话,没有足以使文学家、摄影师动情的特写镜头。只是,他们的科研成果,结束了一出悲壮的历史长剧,使“海碰妹子”从原始的生产方式走向了文明和进步。可是,被解放的人们从事惊心动魄的劳动,人们为它树起了丰碑,给予最高的荣誉;而生产力的解放者,科学技术的发明者创造者,却是默默无闻,无声无息。这难道不是悲剧产生的结症吗,这难道不是人类进步如此缓慢的一条劣根吗?
春风,也是无声无息的。
可是,人们可曾想到,正是它,捎来了暖暖的春阳;正是它,使一切濒于枯萎的树木吐出新绿;正是它,推动了大海的浩浩荡荡;正是它,摧毁了严冬之后,冲撞着大地的坚冰和厚雪,使春天来到人间……
我敬重“海碰妹子”的原始功勋;
而我以为,生产力的解放者,更值得行吟者的长歌,它该以崭新的方式,让岁月潇洒地展开,成为一段千古绝响。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二下商丘〔报告文学〕
刘茵
列车在原野上疾驶。
夜已降临,辽阔的大地在沉睡。车厢里却如同白昼,一片喧闹。中央讲师团年轻的团员们毫无倦意,他们尽情地唱歌、弹琴,讲笑话,笑声溢满车厢。“伙计们,回北京啦,女朋友准来接吧?”“我呀,回家后先骑车到天安门蹓一圈!”“嗨,咱们一块儿去北海划船好不好?”期满归来,个个兴奋不已。车窗旁,一位留长发、戴眼镜的小伙子却手扶下颏,默默不语。他叫于绍卿,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在河南商丘车站,他怀着满腹心思,匆匆向送行的人道一声再见就上车了。他想,会“再见”的,我还要回来。此刻,他并无返京的兴奋、怅惘、依恋,莫名的忧郁却缠绕着他。他的心留在了商丘。
于绍卿刚25岁。他一直生活在上海。复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首都,他觉得那是“发配北京”。离开上海,看不到繁华的南京路,看不到美丽的外滩,他竟不知如何生活。在北京他只呆了几天就急返上海,要求重新分配。他整整在家里呆了一年,最后又无可奈何地回到北京。
家门——校门——机关门,他是名副其实的三门干部。三门以外的天地他是陌生的。上大学春游时他是带着香肠、罐头扑向春天的田野的,那里有闪耀着金黄色的田垄,蜿蜒的小溪,悠闲啃草的羊群……农村的一切他都感到新鲜有趣。但对农民,他却毫无了解。
前年,他报名上讲师团,也是怀着春游般的心情启程的。他只想在农村玩上一年,看看山,看看水,看看绿茵茵的麦浪,闻闻泥土的清香,那该有多新鲜、惬意、轻松。
隆隆的车声把他的思绪带到了一年前奔赴河南的列车上。他象春游时一样,坐在餐车上有滋有味地品味着鱼肉罐头,饮着啤酒。当他慢慢拉开雪白的窗帘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个弯着腰的黑脊梁,万里平畴,一片锦绣,油黑的脊梁忽上忽下。他的心蓦地一震:啊,面向黄土背朝天,这就是中国的农民!他想起罗中立著名的油画《父亲》,画中老农那粗糙的皮肤,刀刻般的皱纹,憨厚的面容。那幅画曾使他激动,但却只是作为艺术品来欣赏。此刻,他却强烈地感到,他们,不正是我的父亲吗?田野里美丽的色彩是黑脊梁编织的,肥沃的庄稼是黑脊梁种植的。这黄土地上的每一棵苗、每一株树、每一粒土无不浸透着他们的汗水。这些自己看不起的乡下人,却在创造着生活的食粮,从事崇高的事业。黑脊梁肩负着多么沉重的担子!黑脊梁已经深深地印在他心里。他在想:我应该用自己的知识为他们服务!
一年之中,他竭尽全力把自己的知识奉献给商丘人民。在三个学校里,他教授了三个班级。通过面授、函授、讲座,授课200余课时,亲身体验了农村对于知识的渴望。
有一次,他在商丘师专给学生布置作业,要学生买几本参考书,脱口便说:“希望大家都买啊,商丘书店就能买到,不贵,才四五块钱!”第二天上课时,学生周允红兴冲冲地告诉他:“老师,书我买了,请你给我在书上题几句话吧。这两本书是我用卖掉两个月粮票的钱买来的!”于绍卿深深地不安了:这些工作多年还来进修的教师,竟然穷得拿不出几块钱买书,而他们却把知识看得比金钱和吃饭更重要!他们是被崇高的目标所激励的人!他的心也被同样崇高的目标激励了。第二天,他从一位老大娘手中买回50斤粮票交给了周允红。
于绍卿又想起另一件事。他的学生几乎都比他大。班上最大的已年逾半百,是一位民办小学教师,30多年来一直教小学一年级。民办教师太穷,至今还拿着36元工资,6个孩子难以糊口。为此,妻子携带着两个儿子离婚而去。这位教师本可以凭着木匠活儿和弹棉花的精湛手艺发家致富,可他不,他说:“我也算个知识分子,应该用我的知识为群众服务。教一年级怎么的?没有一年级,哪来二年级?”他向往着成为一名公办教师,虽已50开外,仍然甘当学生。他既要完成艰苦的学习任务,又要带四个孩子,种责任田;每次上课骑车60里,但始终坚持着。于老师布置的作业让做一半,他总是全部做完。作业本是用拣来的牛皮纸、包装纸等各种废纸制作的。他学习刻苦,却终因基础差,古代文学史未考及格。面对与自己父亲同龄的这位老学生,面对这位老学生的坎坷的命运,于绍卿思绪万千。他想到,这位学生对自己职业的选择,本身就充满了英雄的气概,并且凭着这种气概,忍受着多少困难,吃尽多少苦啊!“他眼下虽有欠缺,但最终会走向完满,因为他有不屈的刚强和心力!”他的心在回答。
北京——商丘,商丘——北京,他思绪纷乱。大学一毕业,他就分到了这个国家级出版社作古典文学编辑。业务尚未熟悉,又匆匆去了讲师团。他曾向往着回到北京,坐在编辑部静静的书斋里编几本书。北京的音乐会、舞会、公园,又在他脑际交替出现。商丘——贫瘠的土地,单调的文化生活……但商丘却更令他留恋、揪心。
他想起了最后一节课:正赶上麦收时节,学生们五点下课后还要走几十里路赶回家割麦子。于绍卿提早布置了作业,叮嘱学生在家里完成,明天不要来上课。学生们却说:“不,于老师,你要走了,明天我们一定来!”翌日,他原以为能来一半人就不错了。不料,教室里座无虚席,250人几乎全部到了。他们是割了一夜麦子,天亮又赶几十里路来到学校的啊。当他走进教室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40多岁的班长双手捧献上全班同学赠送的礼物,深深地向他鞠上一躬。于绍卿启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凝视着题写有“你似流星,虽一闪而过,却给人留下光明,留下回忆”的笔记本,泪水夺眶而出。
他还忘不了中文科主任临别的话语:“你从北京来到我们这个穷地方,吃了不少苦,作了很多工作,给我们帮助很大。你一走,这门功课没人教了,这些学生也毕不了业。但我们再困难也不好意思留你,不能对你提这要求。商丘太穷了,盐碱地,种不出粮食,是国务院公布的12个最穷的地区之一。省上的大学生都不愿意来,他们的老师常拿我们商丘吓唬学生:‘不好好学习,毕了业给分配到商丘去!’本地区的1000多名教师也走了……唉,我们再想办法,你走吧!”他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
于绍卿回到单位,当同志们向他表示欢迎时,他却郑重地递上了二上讲师团的申请书。领导关切地说:“刚回来,不要去了吧!”他果断地说:“不,一定要重返商丘!一个人要有良心,要有社会责任感。是商丘这块土地使我真正地认识了社会,是商丘淳朴的人民教给我怎样作人。我的200多位学生在那儿,我要对学生负责,要完成我没有完成但有责任完成的任务。我请求领导让我再去一年,再去为商丘人民服务,到真正的生活中去。”
他还想递上另一份申请书——入党申请书,过去,他从未动过此念,干脆说,他不愿意入党。现在,他却有着强烈的愿望,真诚地想作一名共产党员,但却不敢递交申请书。他以为那几页纸是极有份量的,不能轻描淡写。对那些徒有共产党员虚名的人他嗤之以鼻。他想:4000万党员倘都能按誓词去作,中国早已不是这般模样了。我宁可不入,也不作投机者。一旦递上了申请书,就要有勇气、有胆量,实实在在地为人民服务,永不玷污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
于绍卿终于如愿以偿,他又随中央讲师团二下商丘了。
他也一定会递交入党申请书、成为一名无产阶级新战士的。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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