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7月27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

  展现新时期的军人风貌
  韩瑞亭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60周年前夕,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编辑的《当代军人风貌》报告文学丛书正式出版。这套带着新鲜油墨香味的15卷本的文学丛书,仿佛在读者眼前打开了一长列窗口,向读者呈现出新时期军队建设和军人生活的崭新气象与多采风貌,使读者领略到中国当代军人忠于祖国、热爱人民、面向未来、奋勇进军的雄姿健影与壮美情怀。也为军事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经验、新的启示。
无论文学的观念如何更新变化,内容、形式、风格如何发展演进,就文学与其赖以存在的基础之间的关系来说,文学总是时代与社会的记录。巴尔扎克宣称他要做法国社会这位历史家的书记,即把他的“人间喜剧”当作社会历史的艺术记录。这决不说明这位上一世纪的现实主义大师对文学的理解怎样简单肤浅,恰恰表明他对文学与时代及社会的相互联系的透彻了解,表明他对作家所应承担的历史责任的深刻意识。我们社会主义时代的作家对于文学的价值功能的理解,有了进一步的深化,这种理解是建立在更为科学和自觉的认识基础之上的。在我军建立60年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是我军建设最好的历史时期之一。在这个历史新时期里,我军不但同全国人民一道医治了十年内乱留下的严重创伤,迅速创造了新的局面,而且开始迈出向国防现代化进军的步伐,朝着现代化、正规化革命军队建设的宏伟目标扎扎实实地前进,逐步实现着我军建设指导思想的战略性转变。我军的军政素质,指战员的精神面貌,军队各项具体事业和内外关系,都随着我国进入伟大改革时代而产生了历史性变化。新时期以来的军事文学,已经出现过一批反映我军现实生活和军人新貌的作品,得到了部队和社会读者的好评,但它们与如此巨大的时代变化在军队生活现实中广泛深刻的表现相比,毕竟只能记录其万一。我们还应作更大的努力,更充分地展示我军在历史新时期独特的面貌。
没有哪一个时代的文学能象社会主义时代的文学这样,与群众的关系体现得如此直接和密切。与群众疏远的文学不久便会被群众所疏远,与群众联系密切的文学即刻会得到群众的关心和扶持。这套丛书得到广泛支持,就是一个例证。我们的军事文学不仅要为历史新时期我军的战斗历程留下一份真实记录,也应该为广大指战员提供一套自我观照、自我教育的历史相册。作为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我军的光荣传统来塑造中国当代军人的形象和灵魂的工程,将产生长久的社会效益。
新时期以来的军事文学,在题材内涵、表现形式和手法、艺术风格与色调诸方面,均有引人注意的变化、拓展和突进,即以报告文学而言,也出现过一批格局新颖、意蕴深湛的作品。就象这套丛书,翻开每一卷,都会为你呈现出一个独立的艺术世界,这里不仅可以看见部队的鲜明生活色彩和地域色彩,而且不乏新鲜悦目、独立特异的人物、场景和事件,顷刻之间便能引导你漫游一方活跃的军营世界,去领略属于军人们的事业、追求、情感与心灵。
展现新时期军人的风貌,具有广阔的前景。从题材范围来看,我军的教育训练、政治工作、国防科研、院校建设、精简整编、军民共建,保卫边疆的战斗、两用人才的开发以及参与国家重点工程的建设等等,都能生动形象地摄入作品中,从不同方位勾勒出新时期我军建设的整体面貌,传递出军营生活的时代脉息。
展现当代军人的风貌,还应注意突出其时代特征,努力揭示在向国防现代化进军的途程中军队面貌日新月异的变化,以及这种变化在军人精神世界上的投影。不仅是一些描写国防科研部门和特种兵部队生活的作品,可以反映出在军事科学技术发展和武器装备改善的条件下,部队军事素质的增强,军人视野的开放,军事观念、训练方式的创新探索;就是一些描写保卫南疆战斗的作品,在着意表现新一代军人的爱国热忱和革命英雄主义气概的同时,同样可以展示他们对于如何更新不适应现代战争条件的某些旧观念、旧模式的思考和实践。
在艺术表现方面,我们要发扬新时期以来优秀军事文学作品的成功经验,如对于生活现实作总体反映和多视点扫描,宏观的全景描写与微观的具象描写的交错融合,对实际生活中矛盾冲突的深入把握与真实揭示,对人物、事件所潜蕴的历史感的着力开掘,以及人物刻画方面注重多层次的心理剖示等等。在遵循真实性原则的前提下,努力展示人物的性格心态与丰富的感情世界,在顺境与逆境、成功与挫折、抱负与苦恼之对立的生活形态中,真实地富于人情人性意味地展现他们可贵的精神品质与高尚情操。
建国以后的军事文学,曾经在50年代、60年代有过两次大的创作活动,对于促进军事文学在密切反映军队现实生活的实践中发展和提高,产生过积极的作用。这次《当代军人风貌》报告文学丛书的创作活动,则是在我军建设进入历史新时期的时代条件下,在军事文学已经取得长足进展并有待于在现有基础上扎实健康地发展的形势下,进一步促进军事文学在与我军现实的密切联系中发展、提高,而形成的一个规模较大、势头良好的创作活动。它对于开创新时期军事文学的繁荣局面,也许有不能低估的价值和潜在意义。它将启示军队的专业作家和业余作者,更大范围地开拓现实题材的疆域,努力从生活中捕捉那些远没有被认识和表现过的现实对象,而不必只拘守于自己身边那一方天地。我们殷切期待热心于军事文学的作家们,进一步精度加工生活素材和艺术原料,以期产生更高质量的表现当代军人风貌的艺术精品。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

  民族精神的升华
  ——评彩色故事影片《大阅兵》
  叶鹏
彩色故事影片《大阅兵》(广西电影制片厂摄制)从展示国威军威的一派阳刚之气中,传达出时代的强烈渴望:在向四个现代化的进军途中,需要一种亢奋的精神,需要一种高昂的力量,需要一种强大的民族凝聚力,需要一种个体服从群体的整体观念。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中,人民军队威武雄壮的大阅兵,最能体现以上诸种需求。那352人组成的方队,在同一秒钟里一齐迈进,一齐挥臂,眼睛盯着一个方向,心中藏着一个目标,脚下响着一个节奏。威严就此氤氲,力量就此漫溢,壮美就此升腾。
显然,编导们注重的不是“正步精神”的瞬间闪光,他们把那场大阅兵置于背景的地位,而着意于灿烂火花迸发前那艰难漫长的孕育过程——机械地踢步,曾使每个军人磨穿了4双皮鞋;使60吨铁钉化为齑粉;天安门前的几十步,需要走完9993公里的训练路程。这就是中国军人用青春、汗水和生命的一部分换来的历史闪光镜头。这种闪光,因其孕育的艰难痛苦愈显其灿灿光华。
如果仅仅写出这些,那只不过完成了文献纪录片的使命。《大阅兵》编导的镜头,对准的是方队中的军人,他们要让这种“正步精神”伴随着方块队的成形而凝聚,让它成为阅兵方队的灵魂,支配、改变、调动、统一着352个性格各异的军人,显示出在纯粹军人的领域中,同样有着民族精神的超越和升华。《大阅兵》无可置疑地涉及了“走出国威,走出军威”中军人的奉献与牺牲,但是,编导者们描写了一批性格各异的人,在一张张似乎是同一个严肃模子的面孔下,蕴藏着不同层次的心灵世界。编导们牢牢把握的,是这心灵世界的真挚的爱。他们不让集体英雄主义的使命光辉掩盖住个性世界的平凡和普通。他们让人物在平凡与普通中起步。憨厚的郝小圆,为的是让妈妈在受阅方队的电视上看到自己;机灵的刘国强,则想在镜头上一露脸,就可以找到个漂亮媳妇;老实的排长江俊彪,就是想去一趟天安门;吕纯抱负最大,要考军校,为实现军队现代化思考出力,但却不愿从单调、枯燥、机械的现实工作迈步;孙教员以“严”著称,但为了报恩,却悄悄地为江俊彪放低标准,又为他训练不合格苦恼万分。连分队长心里也有个小九九:当兵已十五载了,能否在阅兵之后有所晋升。在严酷的集体训练中,他们都在努力地流汗,但离那个崇高的使命多少还有不同的差距。不过军人的责任感和荣誉感已开始在左右他们的灵魂,整体意识在对个性的强制中,已开始潜移默化,并逐渐凝为个性本能的一部分。在这个集体中,他们的心灵相互碰撞,而他们的行为又在相互影响。郝小圆尽孝的质朴思想未必能赢得赞许,但他毅然返回分队参加训练的行为,却给了正在吵着不干的吕纯以极大震动。江俊彪退出方队前,谈及了孙教员“严”的血的教训:那是自卫还击战的战友用生命给他的警悟。这给吕纯又一次无形的敲打,使他对孙教员、对这个集体有了新的认识。江俊彪几个月捆着腿睡觉,终究未能矫正罗圈腿,从而被淘汰。他毫无怨言,为整体、为大局着想的精神又感染着分队长,使分队长在最后的时刻战胜了自己:不愿隐瞒身体虚弱,有突然昏厥的可能;把进京的名额让给了郝小圆。当着分队长在红旗上签署上已离队人员的名字时,人们在悲壮中感觉到:一个英雄的集体已经最后确立,这是以牺牲局部而换来的全局的完整。个性潜藏着的英雄素质的光斑,在集体环境的感染和影响中,已汇成集体英雄主义的强大光束。编导们通过艺术形象在个体的心灵痛苦、徘徊、挣扎、哭泣中,完成了对“个体”与“群体”关系的探讨,从而也对军人的奉献牺牲,赋予人类社会存在本体的哲学意识。
我们当然忘不了《大阅兵》的导演陈凯歌和摄影张艺谋。他们对不熟悉的军营生活进行“旁观者”处理。给人印象较深的是现代电影技巧与军营生活节奏的较为融洽的统一。无论是训练场,还是宿舍,他们总是以俯瞰或仰视的角度,给人以辽阔深远的纵深感。对单原色的追求,又充满着现代绘画的气息。他们的镜头也时时有着生命的颤动。“站立训练”一场,长时间的画面晕眩,似乎让人们进入了生理极限的搏斗与颤动。还有那音响,那特殊的激动人心的节奏音响,使你分不清那是来自受阅和训练的行进中,还是来自青春的搏动和生命的搏斗中。应该说,现代电影语言的使用,不仅为《大阅兵》,而且为军事题材电影创作的艺术表现,开辟了更为广阔的道路。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

  壮丽生命的涌动
  ——近年来军事文学的英雄主义漫议
  张志忠
只要还有军队,还有军人,英勇无畏、一往无前的精神总是不可或缺的;同样地,在表现军人生活的文学作品中,革命英雄主义也是长存的。展读近年来的军事文学作品,不能不使人感到其中激扬着的英雄气息、壮士胸怀,不能不感到其中涌动着的壮丽的生命之潮。
近年来军事文学中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是与我军的光荣传统和军事文学的光荣传统一脉相承的。那长征路上照亮征途驱散暗夜的火柴(王愿坚《七根火柴》),那黎明的潍河边上回荡的枪声(峻青《黎明的河边》),那转战陕北的胜利捷报(杜鹏程《保卫延安》),那硝烟中冉冉升起的红日
(吴强《红日》)……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依然在人们记忆中闪动;那高亢激越的旋律,依然在近年文学中回旋。一些受到普遍关注的小说形象可以从过去的作品中找到一些影子。出自魏巍的报告文学的“最可爱的人”一词,至今仍然活在文学作品里,活在现实生活中,人们把在南疆奋勇作战的军人称作“新一代最可爱的人”;电影《英雄儿女》中的王成成为前线战士效法的榜样,在战斗中涌现出王成式的英雄,这些,不都是对于传统与现实之承接关系的最好的说明吗?
但是,值得指出的是,近年来军事文学中的革命英雄主义已经大大地拓展和深化了,它已经不仅仅是盯住那些轰轰烈烈的英雄行为、功高盖世的英雄人物,不仅仅是追求英雄的典范化,而是在生活的海洋中寻找一种多样化的更丰富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
从时刻准备歼灭入侵之敌、随时准备上战场,到在和平环境下从军入伍,这是历史巨大转折,也是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由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到平淡无奇、朴实无华的转变的社会原因。《引而不发》中有这样一段话,精辟地说明了这一转变:“同样是为和平献身了,但不是一颗子弹打中他,而是一点一滴地付出生命。他们是战场外的烈士,不同的是他把山一样的功劳铺得很平很远,所以看起来很平常。”作为军人,就意味着付出,意味着牺牲,人生的、事业的、家庭的、情感的牺牲,社会发展越丰富越多样化,这种牺牲就越不显眼同时也就越深切。比之于战争中的流血伤亡,它更加激起久久不能平息的感情波澜,造成复杂万端的心灵冲突,促使人们一次又一次地作出人生的选择,也可以说,这种牺牲是不显山不露水地以内心化了的方式进行的,是在第二战场——心灵中展开的。朱苏进的《射天狼》到《第三只眼》,就都是表现军人内心那种坚韧执著、在战胜自我中奉献自我的心灵世界的。
革命英雄主义的发展变化,是对散失在日常生活中的英雄精神的撷取,也是对蕴藏在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身上的英雄素质的尊重和珍视。惊天动地的英雄业绩,是人的智慧和力量的爆发,是特定情境下的极端表现,这毕竟不是经常发生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以少数人的榜样,鼓舞和激励大多数人奋发向上,已经成为我们行之有效的文学传统。但是,英雄不是天生的、不是孤立的,它是潜藏在人民大众身上的英雄素质在偶然情境下的迸发,更多的情况下,英雄与普通人是相同相通的,英雄气质如散金碎玉般地溶解在生活的长河之中,它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身心之中。由表现英雄精神的凝聚、迸发,到表现英雄精神的散射、融合,同这种精神本身一样,都是看似平淡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理解了这一点,就给近年军事文学从题材、人物、风格诸方面带来新的拓展,日常生活、凡人小事和平实的风格,与重大事件、英雄壮举、昂扬奋发的风格一起成为作家关注的中心。在对于少数英雄的爱戴的同时又对普通人的关注,这或许是文学更加贴近生活、更加广泛地反映和表现人民大众的精神风貌,从而使文学更加民主化、多样化的征兆。
文学表现革命英雄主义,并不等同于现实生活中的论功行赏,并不是仅仅以直接的功利效应裁定英雄与否的。过去我们曾经过于看重英雄行为的评价,这当然也是必要的。但是现在则认识到,通向英雄的道路,是一个充满了各种机遇和偶然性的过程,大多数人都是在这过程中由于各种原因失去了机会,但他们的追求、他们的精神与那些登上高山之巅的英雄一样值得尊敬。崔京生的《神岗四分队》和徐怀中的《一位没有战功的老军人》,都是写通向英雄道路的机遇的。前者通过生活机缘对小分队的遗忘表现出奉献与荣誉、行为与评价之间的矛盾,后者之所以突出“没有战功”,正是要引导人们对军人的价值作更深入的思考。
当然,通向英雄的道路并非平坦无碍,在英雄精神的萌生、壮大的过程中,人必须面对现实的苛刻和不公,还必须能够战胜自身的弱点,克服自己的懦弱和卑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老子》)要想打败战场上的敌手,要想成为真正的英雄,首先必须能够在精神上打胜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正是在对一己私情的克服和超越中,方有英雄气概的高扬。《高山下的花环》中的赵蒙生,从临战脱逃式的调动,到成为真正的军人、真正的英雄,可以说经过最艰难的心灵历程;《只不过是一瞬间》中的初次上战场的战士,却由于一时的迷乱胆怯造成终生憾恨,永远带着无法解脱的心灵重负踽踽而行。由卑怯到勇敢,由动摇到坚定,既不是天堑鸿沟,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路漫漫其修远,能够不停顿地向前走,就有几分英雄本色了。
对于英雄性的内在根源,我们习惯把它理解为接受了革命教育的理性自觉。这固然不错,却未免狭隘了一些。英雄精神,是人类在与自然的和社会的敌对力量斗争中形成的,是伴随着人类进化历程的一派浩然正气。与对革命英雄主义形态表现上多样化相适应的,是对英雄精神的内在根源的理解上的多样性。它拥有丰厚的生活根基,拥有多方面的源源活水,因而能够在各种层次上都找到自己的基点。
一些出身于军人世家、受军营生活影响较深的作家,试图从军人这一古老职业的职业道德方面理解军人的英雄主义——军人,就意味着出生入死,履险如夷,无论在什么样的军队中,军人的勇敢和牺牲精神都是值得尊敬、也都是被倡导被鼓励的。于是,就出现了一批在不同国别的军队中寻找共同的军人意识、军人道德的作品,并由此把军事文学的表现领域扩展到国境线之外,凭添了几多异域色彩,凭添了几多战争风云,现代条件下的战争和军人的智慧胆略之关系——在充分地掌握现代化的战争手段的前提下,仍然是以人为决定胜负的关键的。
从这个方面展现军人风貌,需要很强的分寸感,既不能以漫画和丑化的方式表现异国军人形象,又不能忘却军人的职业道德与各种社会因素、阶级因素的联系以至把军人道德抽象化。那些在弹片横飞的战场上向顽抗至死的敌手致敬的描写就难逃此咎。军人的道德,是为战胜敌人的最高准则所支配的,忘却这一点,就会本末倒置。
对革命英雄主义之源泉的另一指向,是对于民族的生命力,对于农民身上那种自发的、生命本体的英雄气概之张扬。数千年的农业文明、农业文化,使中国农民在漫长的历史时期中形成生命的英雄主义、阶级的英雄主义,中国古代农民战争,无论从其战争规模、战争智慧,还是战争的直接后果来看,都是世界历史中仅见的。一些革命历史题材作品的农民形象都表现出强悍凶猛的生命力,表现来自生命本原的承受巨大失败和痛苦的英雄气概,表现出“伟大的农民战争中那些笨拙的,但却顽强而坚韧的形象”(恩格斯《德国农民战争》)。他们的斗争,都带有极强的自发性、盲目性,不是自觉的革命战士的奋斗,而是自人类以来就有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愤怒复仇;他们的英雄主义,不是在革命理想照耀下的忘我献身,而是健康的生命在遇到致命威胁之时为维护自身存在的自卫本能,是生命力受到外部的沉重压迫时的应急反应。它粗糙、浑朴,但正因为它是基于生命的本能,它就有更深广的基础,就永远地与生命同在。而且,它与我们所倡导的高度自觉的革命英雄主义,是本质地相通的:生命本体的英雄性,以其源远流长、跨越时空的力量,为革命英雄主义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反之,革命英雄主义则为生命的英雄性创设了人类发展现阶段的最高存在方式,使它最大可能地与历史走向相吻合,化为历史前进的自觉的力量。
要是说,对军事文学中革命英雄主义的显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话,那么,我们迫切地感到需要的是,还缺少一批场面恢宏、群雄并立,将宏伟的全景史诗与深邃丰厚的心灵抒情诗完美融合的鸿篇巨制。现代中国的革命历程,艰苦卓绝,波澜壮阔;要表现一个民族、一个军队从苦难中再生,压倒一切敌人而不为敌人所屈服的,能胜人亦能自胜的英雄气魄,非有广博的时间空间,决定历史命运的伟大事件,具有充盈的活力,不足以承担这样的使命。历史的宝藏,仍然等待着人们去打开,而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之所以能驾驭那样宏大的历史题材,写出《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也就在于他既能于细微处见精神,又宏观地把握长征对于人类的意义。我们需要的正是这样从历史深处迸发出来的革命英雄主义的庄严颂歌,写出20世纪中国的英雄交响乐!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

改革题材文学创作座谈会
最近,河北省文联文艺理论研究室在石家庄市召开了题为“现实的改革与对改革文学的现实思考”座谈会,对当前日益勃兴的改革题材文学创作进行了讨论。
与会同志回顾了新时期以来改革题材文学发生、发展、不断深化的历程,认为改革文学是伴随着我们时代的主流应运而生的,它与改革事业本身一样,是发展中的新生事物。作家们在观察、表现改革的现实生活的同时,也应具有改革者的探索、创新精神,要不断更新自己的思想,破除僵化、保守的观念,加深对社会主义社会初级阶段历史规律的认识。
与会者还指出,关于改革文学的理论研究显然落后于生机蓬勃的改革实践与改革文学创作。有的同志强调,理论研究工作者也应该到改革实践中去,在体验改革生活的同时关注改革文学的创作,改掉一切不适合当前文学与生活实际的陈旧观念与批评方式。一些同志还就改革文学面临的审美理想与社会理想如何统一的问题展开了广泛的讨论。 (汪帆 夏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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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文论新书
△黄柯的《碰撞集》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书中以随笔文字探索了文艺理论和文艺创作的一些问题,对军事文学创作的现状进行了研究。
△雷达的《蜕变与新潮》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是一本研讨新时期文学创作和理论的文集。作者对多姿多彩的文学进行了追寻和考察。
△曾镇南的《生活的痕迹》由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评述了当代作家作品和探讨了文艺理论的一些基本问题。
△周介人的《文学:观念的变革》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书中对新时期变化着的文学观念进行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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