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5月2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
专栏:

宝玉通灵归故国
——《石头记》列宁格勒藏本去来记
方萱
《红楼梦》,这部伟大的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在世界文化宝库中放射着灿烂的光辉。同任何最伟大的外国文学名著相比,它也是异彩纷呈的佼佼者。正因此,近百年来,“红学”研究逐渐形成一门国际性的学问。今年初,苏联列宁格勒藏本《石头记》由中苏合作在中华书局影印出版了。这不仅是中苏文化交流的一个硕果,同时,对世界“红学”界来说也是一个喜讯。对此,中国红学会会长冯其庸即兴赋诗:
世事从来假复真,
大千俱是梦中人。
一灯如豆抛红泪,
百口飘零系紫城。
宝玉通灵归故国,
奇书不胫出都门。
小生也是多情者,
白酒三杯吊旧村。
说起列宁格勒手抄本《石头记》的经历,还得追溯到百多年前的一些往事呢!
《红楼梦》问世后声名远播。早在1820年,随传教团来中国的俄国外交官员季姆科夫斯基,特意在北京为俄国的图书馆购买了两部《红楼梦》,一部存外交部亚洲司图书馆,被称为“描写一个清朝豪门家族兴衰的讽刺小说”;另一部藏于伊尔库茨克亚洲语言学院,被称为“爱情故事”。这是俄国图书馆收藏的最早的《红楼梦》版本。
但是,作为第一个向俄国人民介绍《红楼梦》的,则是俄国矿业工程师柯万科。他于1830年来到北京,读了《红楼梦》,怀着钦佩的心情称赞这部小说是“中国人生活的百科全书”。1836年他回国后,写了10篇随笔,并译了《红楼梦》一些片段,向俄国读者介绍了小说的某些篇章。从此,《红楼梦》一直是俄国汉学家研讨的对象。1840年来中国并居住10年之久的瓦西里耶夫下功夫研究《红楼梦》,并对这部巨著给予很高评价。他发表文章指出:“《金瓶梅》通常被誉为中国小说的代表作,其实,《红楼梦》比它更高一筹”。他认为“在欧洲很难找到一本书能与之媲美”。1880年他在俄国出版的第一部《中国文学史概论》中介绍了《红楼梦》。
《红楼梦》第一部俄译本,也是欧洲最早的完整译本,是在1958年由帕纳休克和孟列夫完成的。随着《红楼梦》俄译本的出版,在苏联汉学界掀起了研究《红楼梦》的热潮。著名中国文学研究家艾德林评价说:“没有一部文学作品和历史著作,能象《红楼梦》那样鲜明地揭示行将灭亡的中国封建社会的全部特点和流弊。”苏联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研究《红楼梦》,如汉学家、画家斯乔夫一生研究中国服装史,认为《红楼梦》人物的服装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书中描写的服饰“犹如一幅图画,刻画出一个人的性格本质和他经历的人世沧桑。”有的汉学家则从文物角度研究《红楼梦》,探讨中国瓷器使用的依据。
至于流传到俄国的列宁格勒藏本《石头记》,则是中国以外发现的唯一的一本《石头记》抄本。《石头记》抄本自20年代开始陆续发现,至今已见11种。
这部《石头记》抄本是如何远徙异邦,传到俄国去的呢?据说,是清道光12年(1832年),由随俄国传教团来中国的彼得堡大学历史语言系学生库尔梁德采夫把它带回俄国去的。1962年苏联汉学家李福清在苏联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列宁格勒分院发现了这一珍本,欣喜异常。他与汉学家孟列夫写了题为《前所未闻的〈红楼梦〉抄本》一文,首次公开介绍这部手抄本,从而引起世界红学家们的极大兴趣和关注。
列藏本《石头记》,经红学家们探讨,一说是由四人抄成,一说至少由六人抄成。它与其他抄本不同的是第七十九和八十回不分开。
尤为值得珍视的是,列藏本《石头记》共有批语306条。据红学家们鉴定,此本的底本属早期脂砚斋评本,而与其他脂评抄本相比,它较为完整,大有助于研究“红学”,有助于互校。有的批语较“庚辰本”等准确。如第七十六回的一条批语,“庚辰本”为:“转身妙画出对呆不觉尊长在上之形景来月听笛如痴如”,上述这条批语很不通。但列藏本的批语却通顺可读:“转身妙。画出对月听笛,如痴如呆,不觉尊长在上之形景来。”
“列藏本”发现后,引起我国红学家的关注。1984年底,我国专家应邀赴苏商讨出版影印事宜。在两国专家和出版部门密切合作下,终于使这部珍贵的手抄本得以顺利影印出版。


第7版(国际)
专栏:

鸟卵博物馆
民主德国德累斯顿市,有一家举世无双的鸟卵博物馆。该馆收藏有数千种鸟卵,计3万余枚,有的大如足球,有的小如豌豆;有的洁白如玉,有的色泽鲜艳。参观该馆,确实能增加人们对鸟类和自然界的知识。
但该馆开馆后也引起过一场小小的风波:为了吸引观众,该馆曾辟出一角,专门出售用各种鸟卵做的名菜佳肴。这虽然使一些食客大饱口福,但却激怒了爱鸟如命的国内外鸟类学家。在他们的强烈抗议下,博物馆最终只得取消了“鸟卵餐厅”。(晓玲)


第7版(国际)
专栏:

美国人并不轻松
李德民
如果到美国转了一圈,或者看了一些关于美国的报道,就以为已经了解美国,那是误解。比如,在有些人的印象中,美国人似乎是很轻松的,其实不然。
早春时节,中国新闻代表团访问《华尔街日报》社,两国同行共进午餐时,该报女记者柯若蕾小姐同我坐在一起。我对她提出了一个问题。据我所知,美国实行每周五日工作制,休息两日,美国吃喝玩乐的地方又那么多,美国人收入又那么高,特别是象柯若蕾这样的未婚小姐,一定是舞场、酒会的常客,拚命地去玩。于是,我问她每周的两天休息日是怎样度过的。她说:“每周我只休息一日,另一日仍在工作,平均每天干10个小时。”看来,她并不轻松。我问她:“那一日休息是怎么过的?”她说:“我喜欢看书和听音乐。”我又问:“看电影吗?跳舞吗?”她说:“不多,忙啊!”她耸耸肩膀,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姿态。
美国是富裕的,但美国人确实并不轻松。2月16日,我们访问马里兰州的一个农场,农场主叫柯里鄂。他祖孙三代三个劳动力,另外还雇请两个人。五个人种300英亩地,喂325头奶牛,每天出9100磅牛奶。我们到农场时,柯里鄂开着拉饲料的拖拉机才回来,脸被寒风吹成紫红色,胶皮靴上沾着泥和枯草,身上散发着牛粪的气味。当然,更衣见客时,他又颇具绅士风度了。我问主人:“农场是怎样安排休息的?”72岁的老祖父开了句玩笑:“干活就是休息。”他们祖孙三人不是每周、每月都有固定的休息日的,只是在一些重要的节日,才分成上午、下午轮流休息,因为牛每天要喂,奶每天要挤。农场对雇的两位工人,夏天和冬天各给一个星期的假。算了算,柯里鄂农场一年大约有10万美元的收入,这10万美元确也浸透了汗水。
美国的“机关干部”日子过得怎样呢?陪同代表团访问的米柯先生是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的工作人员,34岁,在哥伦比亚大学拿过博士学位。在陪同我们访问期间,订机票、订房间、订饭菜、开汽车、打行李,什么都干,每天一般干12个小时。我问他:“累得够呛吧?”他晃了晃1.90米的大个子,举起一个拳头说:“没关系,习惯了!”
在美国,当学生也不轻松。在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采访时,詹姆森副院长告诉我们,那里180多名学生的学习生活是紧张的,从上午8时半到夜晚11时多,不少学生都在刻苦攻读。因为学生们清楚,在这里上一年学,需要开支1.9万美元,而奖学金最多只够一半开支,另一半或者向学校、银行贷款,等工作后偿还,或者出去干活赚钱。有些学生从这个学院毕业时,欠款1万到1.5万美元。何况大学毕业,不包分配,门路自找,他们不苦干行吗?
仰望纽约高耸的大厦,漫步华盛顿葱绿的草坪,再看看农场满仓的谷物,感到美国的富裕和美丽,确是与美国人的勤劳和苦干分不开的,他们并不象某些人想象的那样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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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域外拾零

“明珠”惨裂珍宝失
黄平 沈激
黎巴嫩南方的泰阿城,是一座依山傍海的文化名城,地下埋藏着无数珍贵的历史古迹。然而,长达12年之久的黎巴嫩内战,却在不断吞噬着这些稀世珍宝。在泰阿城,每天都可见到穷困潦倒的黎巴嫩贫民和失业者,三五成群地前去挖宝“谋生”。
一位看上去30出头的中年男子,挖到两座小雕像后,很快便兜售给一位商人,要价仅1000黎巴嫩镑(约8美元)。一位带有四个孩子的妇女好不容易挖到一个罗马时代的双耳细颈酒罐,她的要价更低,只500黎镑……
“我们正在丧失无可替代的珍品。这场无休止的内战正在吞噬着我们民族的历史和文化遗产。”说这番话的是考古学教授、贝鲁特美国大学博物馆馆长雷拉·巴达女士。她对贫民们挖掘出来的地下宝藏作过一番甄别,发现其中的大部分属拜占庭和罗马时期,该是1700多年前的文物了。这位考古学专家既扼腕痛惜,又无可奈何。
令人遗憾的是,这些黎巴嫩贫民对自己挖掘出来的珍贵文物的价值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挖出来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钱。”一位名叫穆因·塔莱姆的青年的话很具典型性:“我们只求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此外别无所求。”然而文物掮客是识货的。他们将这些历史文物拿到欧洲、美国或者以色列的拍卖行去,就能牟取惊人的暴利。
据一些考古学家说,象泰阿城这样的历史古迹在黎巴嫩不少。参加这一挖宝“行业”的黎巴嫩贫民有增无减。看来,内战不止,这股挖掘地下宝藏的“淘金热”也不会消退。
眼看国宝流落异域,苦于战乱的黎巴嫩政府无暇顾及。一官员叹息说:“我们处在内战年代,目前政府无力控制这种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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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异国风情

声声“报君知”
孙钧政
开罗天热,夏季气温高达40℃,走在街头,常会被一种嘹亮的铜钲声所吸引。那节奏是:铮铮铮,铮铮,铮铮嚓!这是埃及卖传统冷饮艾尔克苏斯的(见图)。他们身穿阿拉伯大袍,左胸前挂着铜嘴大肚的玻璃壶,右掖下挎个硬扁盒,内有杯子三四只,左手持一把盛清水的小壶,右手拿两片铜钲,那身披挂足有二十公斤,宛如一座流动冷饮店。开罗人给这起了个雅致的名字,叫做“报君知”,即告诉您:卖冷饮的来了。
这种传统冷饮,味淳厚,甘中带酸,制作配方十分独特,饮后有消暑、开胃、提神儿的功效。在市民聚居的地方,一声报君知,赤脚丫的儿童,穿长袍的妇女,卖菜的,小货郎,担担的,赶驴车的各色人等,纷纷围拢来。你看,他先将铜钲收起,腾出右手,将杯子用小壶里的清水冲净,接着右手持杯衔在大壶嘴上,左手猛按壶头,这瞬间,持杯的右手快速地向右下方抻去,一条“泉”从壶中飞了出来。约斟到半杯时,左手控住了大壶向上一拉,这同时,右手连杯跟了上来,到大壶嘴处,“泉”嘎然而止,滴水不漏,而杯中却起了一层白哗哗的泡沫,宛如一杯鲜啤酒。那倒水的动作,干净、利索、准确、洒脱,似魔术,象杂技。这是饮用别种饮料所领略不到的情致。顾客看了他们的洒脱劲儿,认为买到了行家里手的真货,越喝越爱喝。
有的家庭主妇,听到声声报君知,便打开百叶窗,探出身来,将一只盛有器皿和钱的竹篮,拴上一根长长的绳子,从高层楼上笑嘻嘻地吊下来;卖冷饮者,将篮中的器皿灌满,取了钱,仰面一挥手,目送竹篮上楼。这种买卖建立在双方的互相信任上,人情味颇浓,实为开罗街头一景。
现代化的冷饮业在开罗十分兴隆,各种“可乐”触目皆是。可埃及人仍然爱喝这土造的艾尔克苏斯。我想,这也许是民族心理和民族文化的传统作用。这种阿拉伯风味饮料,象一股清凉甘甜的泉水,在燥热天轻轻流过埃及人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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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光耀千秋 民主德国卡尔·马克思市中心广场十二米高的马克思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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