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8月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蒙特利尔的“中国之夜”
王云英
六月的蒙特利尔,郁金香和紫玫瑰竞相开放,皇家山上绿草如茵,树木成林。古老的圣劳伦斯河,从市中心流过,象一个饶有耐性的男低音,永远吟着一首唱不完的歌。“第二届国际烟火节”就在这个风光宜人的加拿大名城举办。
参加这届烟火节的有加、法、美、西、意等国。来自火药发明故乡的中国,是第一次参加,使大会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烟火燃放地设在离市中心较远的拉罗得游乐场内靠近河岸的一角。虽然所有的看台票,早在开幕之前就一抢而光,但仍有数以万计的观众或上山或上桥,或绕到河对岸“隔岸观火”,谁也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今年燃放的烟火,主要有两种形式:一是音乐烟花,即烟花的燃放伴着音乐欣赏,烟花节奏与音乐节奏相吻合,有紧有慢,有高有低,给人以和谐自然的美感。这是当今烟花燃放的新品种,法国、西班牙、意大利等国,燃放的都是音乐烟花。
还有一种是传统烟花,就是我们国内经常燃放的这种。我国代表团参加的就是传统烟花,另外巴西、美国和加拿大等美洲国家,燃放的也都是传统烟花。
我国烟花代表团,是由广东省东莞市烟花炮竹厂的五位师傅组成。他们带着自己生产的优质品种:“马牌”、“仙女牌”等大型高空礼花弹参加表演,规格均在三英寸至十二英寸,威力之大,能直射三百米高空。
蒙特利尔的天空,好象“情绪”不佳,烟火节期间不是下雨,就是刮风。西班牙燃放烟花那天,就是让雨给搅得一塌糊涂。
6月9日,是中国燃放组表演,当地电台、电视台和各大报纸头两天就作了报道。虽然头天清晨下了一场大雨,使我们的烟火也受了潮。但经过燃放组细心检查和巧妙处理,竟“安然无恙”。
当晚十点整,大会的扩音器传出用中文喊出的指挥声:“……四、三、二、一、放!”一声轰鸣,只见“满天星斗”,月亮无光,一道长长的耀眼金星忽然展现在人们眼前,啊!长城!世界的一大奇迹,竟腾飞在异国的上空。接着与长城叠印的是我国的五星红旗、加拿大的枫叶国旗。好极了,“一炮打响”,人们欢呼雀跃,掌声呼啸,此起彼伏。每个观众都用自己独有的形式来表现内心的激动。
接着便是各种优美造型的烟花。什么“红灯笼”、“三套环”、“齐花怒放”、“万紫千红”……人们看着手表,算着时间已快满二十五分钟了,又来了个高潮,铁树银花,直射三百米高空,照亮了河水,照亮夜空,蒙特利尔好象从来没有这么美好的夜晚。这天晚上有二十五万人欣赏了中国烟火。
第二届国际烟火节圆满结束了,我国烟花被大会评为传统烟花一等奖。评委会还发动了一次民意测验,结果有一万七千人投中国烟花票,我们中国烟花,又评上了“人民选择”奖第一名。
我想,中国烟火之夜,将长久保留在蒙特利尔市民美好的印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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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电视之窗

在英雄精神鼓舞下
——电视剧《八个活着的人》拍摄散记
王友齐
风和日丽的五月,当《八个活着的人》摄制组从青藏高原回到成都时,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张张黝黑脱皮的脸膛,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个个身穿制服的“军人”。大家情不自禁地惊叹:这些来自三个省、三个民族的地方文艺工作者都已成为“英雄测绘大队”的“战士”了。
成都军区测绘大队自1960年以来,一直在西藏高原爬雪山、趟冰河、攀峭壁,以二十二名同志光荣牺牲、七十八名同志受伤致残的代价,出色地完成了测量任务,1982年底被中央军委命名为“丈量世界屋脊的英雄测绘大队”。《八》剧就是以这个英雄测绘大队的事迹为背景编写的,由西藏电视台录制。
今年4月间,摄制组从成都驱车沿着英雄测绘大队的足迹向青藏高原出发了。
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青藏高原拍戏,高原奇寒,严重缺氧,但这些来自大城市的年轻人谁也没有怨言。扮演主角冯阳的演员樊庆云,一面用膝、手拚着全力向雪山顶峰上爬去,蓦然,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可他急忙抓一把白雪将鲜血盖住,坚持完成了导演指定的任务。扮演女军医的任英,刻苦钻研角色,与男演员一起攀登雪峰、滚雪坡,累得两腿酸疼,嘴唇裂出了血口子,仍然一遍又一遍做动作直到满意为止。扮演藏族姑娘央宗的刘晋萍,演拉着满嘴白沫的棕色马奋力登山这场戏时,累得两手插在雪地里,气喘不止,但她紧咬牙关,含着眼泪,拚着命爬上了顶峰;化装师方丽君经常跪在雪地里为演员化装,常常因时间长、温度低,两条腿成了两根冰柱。
有一天,摄制组在折多山上拍摄测绘小分队英勇牺牲的场面时,尽管大雪纷飞,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可晚上审看样片时,感到场面不壮观,不能令人满意。导演潘培成果断地下达了重拍的命令。第二天,剧组人员又一次艰难地爬上了比折多山更高的基丑山进行重拍,那里刚刚下过一场罕见的大雪。不一会儿,一个使人激动的场面出现了:
测绘小分队在无人区饥寒交迫、精疲力尽,与上级失去通讯联络,危在旦夕时,分队长冯阳命令全体同志拿出自己仅剩的食物交给向导——藏族姑娘央宗,嘱咐她把测绘数据送回部队。最后,测绘小分队的同志们壮烈牺牲,宛如雕塑般兀立在雪山上。重拍时,为了使测绘小分队牺牲的场面更为壮烈,导演指挥李扬冲上去朝演员身上盖雪。当时,天空正下着冰雹和大雪,气温骤然下降,演员脸都冻得发紫,真是下不得手。导演又冲着协助拍片的解放军高声大喊:“快!冲上去多盖一些雪!”霎时,大铲大铲的雪都压在扮演测绘小分队演员的身上……摄像机停下后,导演和编剧流着热泪久久握着演员被冻僵的手,沉浸在一种难得的艺术创造的欢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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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访问记

人生短促艺长存
——李苦禅纪念馆观感
郑理
坐落在山东泉城万竹园的李苦禅纪念馆最近揭幕了。
横悬在门楼上的《李苦禅纪念馆》六个金字,由吴作人先生题写。我随着参观的人流,步入雕梁画栋的庭院,走进油漆彩绘的展室。
在纪念馆的十八个展室中,共陈列了他不同时期的近二百件作品,小幅不过盈尺,大幅则达数十平方米。他在八十四岁高龄创作的《盛夏图》,占了整个第三展室。瞧,花如盆,叶如伞,梗如臂;三只鹭鹚,呼之欲飞;墨色淋漓,烟云奔腾,变化多端,层次无穷。我观其画,顿觉清香四溢,如同置身于荷塘之滨。我念其人,眼前再现苦老音容笑貌。他一身正气,用如椽大笔,以棉丝代笔,拿盆盛墨,运笔时若李广引弓,公孙舞剑,悬腕挥洒,登梯舞墨,造险破险,气韵横飞……并题曰:“国家日趋兴盛,乃余之愿。”墨里字间,无不表达出他对祖国的赞美,对“华夏振兴”所寄托的深切情感。
在陈列的金石篆刻中,有他请齐白石为自己制的一方“死不休”画印,意思是“画不惊人死不休”。其实,即便是已经惊人了,他也不肯罢休。有一横幅丈二匹《鱼鹰图》,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是一幅少见的精品,不仅构图新颖别致,一群鱼鹰神态各异,生动有趣,就其笔墨功夫而言,同他创作的许多鹰、鹭鹚、荷花一样,海内可及者可谓无几。
在陈列的作品中,观众还可以欣赏到苦老笔下各种神态的雄鹰。白石老人对他的鹰早有很高的评价。进入七十年代以后,苦老的画达到了化境的地步,已经没有固定的画法能够约束他,限制他了,可以“随心所欲”。他画鹰,有时先画双翅,有时又从头部画起,有时也从尾巴、脖子画起。有一回有个外国代表团看他作画。起初,人们越看越皱眉头,只见纸上一团墨,怎么也瞧不出他在画什么。后来,只见苦老忽如高山坠石,啪啪几笔写出鹰的头部,一只立在高山之巅的雄鹰,远瞩欲飞。人们为之一惊,鼓掌叫绝。
五十年代,国画不被重视,有人认为它落后。他在《风雨雄鸡图》上曾题道:“人道我落后,我处亦自然!待到百年后,或幸留人间。”苦老是一位有远见卓识的真正艺术家。他有着民族气质,反映在书画上,不论其尺幅大小,都具有宏大的气魄。
我们从陈列的大量遗作遗物中,清楚地看到了一个艺术家锲而不舍、精勤日新的轨迹。他被人尊为一代写意画大师。
我恋恋不舍地走出纪念馆,登上了门前不远的假山。纵观全馆,眼下是一片北京的四合院与江南庭院、园林合为一体的古典建筑群,趵突泉公园不仅有了李清照纪念堂,如今又有了规模更为可观的李苦禅纪念馆。无疑,纪念馆将和其他名胜古迹一样,为“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泉城增光添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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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艺文短波

艺文短波
△辽宁省朝阳县评剧团演员集资赴京公演现代戏《杏花飘香》该剧表现了致富以后农民精神境界的提高和他们在感情上的微澜。演出淳朴真挚,富于生气。这是该团在面向农村、七年为农民演出近千场戏的基础上所开放出的一朵散发泥土馨香的山花。这个来自山沟里的剧团受到首都观众的欢迎,并进中南海作了汇报演出。 (张万连)
△电视连续剧《龙泉剑》摄制完成 该剧以我春秋战国吴越争霸为背景,描写了铸剑师欧冶子首创刚柔相济的龙泉剑,却无力阻止统治阶级将当时这一重大发明投入战争的悲剧。突出表现了人们对和平、宁静、幸福生活的向往和对战争的憎恨。该剧由中央电视台和浙江电影制片厂联合摄制。剧中男女主人公由梁汉森、余立饰演。
 (蔚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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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雨丝集

“五角丛书”的启示
秦力
“出书难、卖书难、买书难”,产、销、购三方都有难言之苦。症结何在?出版界为此争议有日矣!当前出版业究竟如何振兴,图书市场为何不景气,颇为人们关注。
窃以为,与其各执一端,谠议宏论,不如扎扎实实地做些见实效的事。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五角丛书”,对我们颇有启发。
五角钱一本书,照现在市场价格,是赔本买卖。但图书一经流通,转为商品,多销也能转亏为盈,或赚回成本。据说该社第一套丛书征订了十万余册,不就成了赚钱生意吗?
当然,出版低价书的初衷并不一定为了薄利多销。为读者着想,为文化事业积累计,出版者是要担赔本风险的,而这更令因买书负担太重的读者感激。
读者买不到书,作者买不到自己的书,人们往往责难书店的多(书店自有书店的难处)。但出版社如果有气魄,出五角丛书、三角丛书,自己在书价上松动,在印数上担风险,是否会使当前出版业不景气的情况有一点缓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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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传真延美的技艺
袁晞
木板水印在全国书展艺术厅作现场表演,只见荣宝斋的徐秀珍师傅动作麻利地刷水,上色,压纸,耙平,在手起手落之间,齐白石的名画《祖国万岁》惟妙惟肖地复制出来,人们惊叹,称赞,询问,在这里流连忘返……
然而,去过荣宝斋作坊的人都知道,这仅仅是木板水印全过程的一小部分。
传统的工艺分为四道主要工序。第一道是勾描,就是将原作描在薄纸上,要描得一丝不苟,毫厘不爽。接着就是刻板,将描好的图样贴在木板上刻出,每一种颜色就需刻一块板。荣宝斋复制的五代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就刻板一千六百六十块,耗工八载。然后是印制,每一块板套一次色,每换一块板就要找一次准,定一遍位,有时,一只小蚂蚱就要套色十八次;每印一张就要刷一次水,上一遍色,色浓色淡,水多水少全凭操作者的功底。最后一道工序是装裱,使人们能悬挂,收藏,传之久远。
用木板水印复制中国画有两大优点:一是可乱真,二是可延年。数百年来,机器彩印技术不断更新,但油墨印制的国画,只能作到形似,缺少原作的神韵。木板水印却不然,用原作同样的纸或绢,同样的色与墨,同样的浸与染,画家笔下的鱼虫花鸟、烟雨山水、骏马奔腾都复制得神形俱全。所谓延年,即水印用的颜料同原作相同,加之装裱托衬,可长年收存,不褪色,不破损,不失真。
解放前的木板水印仅限于小幅字画。1953年在徐悲鸿的帮助下,荣宝斋复制他的巨幅《奔马图》一举成功,为这门艺术开辟了新的天地。之后又复制了《韩熙载夜宴图》等长卷,宋徽宗临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正在复制中,已刻板数百块。在搞高难作品的同时,荣宝斋也重视普及,1985年木板水印三万三千多单张片和画幅,创历史最高纪录。
如今,上海朵云轩、天津杨柳青的木板水印和荣宝斋争相斗艳,通过这一传统技艺把中国艺术的美传向世界,传向未来。(附图片)
左图:荣宝斋工人在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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