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7月1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听歌有感
  黄曙
一连几天,在电视屏幕上听了和看了“青年歌手电视评奖”。音乐我是外行,所以不管美声也好,通俗也好,听听而已,没有感想,也没有发言的资格。我的“有感”,指的是屏幕上用字幕打出来的歌词。
近年来,不仅新歌手多,新歌词更多。在广播里听,有许多歌听不清楚唱的是什么,也就算了。可是一打字幕,那么连中学的语文老师,也不难发现歌词的文字通顺不通顺,唱起来上口不上口,听起来入耳不入耳的问题了。通过屏幕上打出来的字幕,我看了几十首歌词,有许多歌词的文字欠通,有许多则是似通非通,当然也还有许多不恰当的、含义不明的形容词之类,更不用说诗情诗趣乃至平仄、音韵了。
既然是歌,那么除了文字的通顺之外,最起码的条件,就是要念得顺口,唱得响亮,就是要重视歌的形式。从诗经、乐府到唐诗宋词,都是可以吟、可以诵、可以唱的。歌词而不能吟诵,或者唱起来拗口,那是不可能在群众中流传的。
现在的歌词,用的是白话,类似新诗。我国有新诗(白话诗)以来,已经半个多世纪了,可是不少诗人似乎不大重视诗词的音律。郭沫若说过:“我过去曾主张白话诗不必注重形式,现在看来这种主张是不妥当的,一到朗诵起来就不行了。尤其是歌词更要注重形式的完美。”叶圣陶也在给友人的信中写过:“新体诗现在很少有好的,我也怕看,但理想中的新体诗,是值得追求的,摄取语言中之美,用来写当前的事物,抒当前的情感,当可有成。现在新诗人似乎对语言就没有敏感,只能从外国诗、从文言文里去剽窃,并且画虎不成,自然很少有值得一看的了。”这些语重心长的话,都值得歌词作者深思。新诗要注重形式,要考究音韵平仄,新歌更应该如此。进入八十年代以来,报刊上发表过、电台上广播过的新歌真可以说成千上万,有的还不止一次得过奖。可是,大多数歌唱过一阵就过去了,被人忘记了,不能象田汉、孙师毅、光未然所作歌词那样广泛而长期流传。我看这不能怪作曲家、歌唱家,而只能说是作词者“对语言没有敏感”,太不讲究歌词的“可唱性”。我很佩服我们的歌手们,作词者怎么写,他们都能唱,甚至十年浩劫中还有人能唱“语录歌”。但是能唱不等于能流传,文字不通、音律不调的歌,肯定是没有生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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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电视之窗

  一部宣传计量法的艺术品
——电视剧《死亡调查报告》观后
  所云平
长期以来,由于公式化概念化的作品,为政治服务、直接配合任务的所谓文艺作品看得太多,令人厌烦,所以一听说这类作品就本能地反感。然而,非常意外,看了曲维甲同志编导的电视剧《死亡调查报告》之后,它促使我不得不对这类作品做进一步的思考。应该说,这部作品的编导者的整体艺术构思相当巧妙。戏一开始,主人公周长水不明不白地突然死去了。他是怎么死的?是被人暗害?还是生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致死的?周长水的爱人、养殖场的场长夏金凤强烈地要求医院查明死因。于是全剧紧紧围绕着这一强烈的戏剧悬念展开了矛盾冲突。不言而喻,故事情节是曲折复杂、扣人心弦的。然而,编导者并没有故弄玄虚地把它拍成个破案戏,也没有通过这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去直接地简单地图解主题,而是把主要的笔力用在刻画周长水和夏金凤这对农村青年男女的坎坷命运上。
周长水这位纯朴憨厚的青年农民,与养殖场场长夏金凤在发展养殖的共同奋斗中,克服了种种偏见,建立起纯洁高尚的爱情。就在那充满幸福的时刻,周长水突然病故了。这美满的一对,被这突如其来的悲剧给拆散了。人们很难预想到,经过反复调查,周长水死亡的原因,竟会是由于医院里的X光机没有按期检测,X光的测量不准确而造成的。不尊重科学,不遵守法纪,给人类社会造成了多么严重的恶果!这最后一笔,点得清,点得重,发人深思。全剧结束了,结束得干净利索,余味无穷。我不禁在想:按着通常的标准来衡量,《死亡调查报告》应归之于宣传品,还是算做艺术品?一时实在难以归类。凭心而论,如果把它归之为宣传品,未免有点儿不公平。因为它并非在生硬地说教,而是通过一个引人入胜的好故事,塑造了几个真实可信、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展现了他(她)们的理想、追求、痛苦和欢乐,从而感染着观众,激励着观众。如果誉之为艺术品,它又确是为宣传计量法而创作、而制作的。生活是复杂的。凡是真实而生动地反映了生活多层次、多侧面的文艺作品,如果想用简单的框式、绝对的标准来评价它是相当困难的。作品中的政治思想、伦理道德观念固然是宣传,难道作品中的审美意识的传播不也是一种宣传吗?培养、提高人们的审美层次,难道不是更高一级的宣传吗?可见,评价一部作品的高低优劣,不宜将其宣传教育作用和审美欣赏作用截然分开,而应看作家艺术家是否将其主观意识艺术化地、自然而然地展现在场面和形象之中,也就是恩格斯所说的,寓倾向于形象之中。基于此,我认为把这部电视剧称之为不是直接的,而是艺术化的宣传了计量法的艺术品是不为过的。(附图片)
  电视剧《死亡调查报告》剧照:
  夏金凤不让周长水离开养殖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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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周国祯陶雕欣赏
  钱绍武
我为周国祯同志的陶雕又一次在中国美术馆展出而由衷高兴。我觉得他的作品的确不同时下常见的那些简单写实或简单变形的案头小摆设。这次展品中,虽然除了一个勉强算人的钟馗和一个离动物也不远的弃婴以外,可说都是动物。但它们却都透着一种人情的温馨。凡是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的人看过展览,我想,一定都会产生“会心的微笑”。我甚至深信,其中有些作品很可能会在灵魂深处陪伴我们一辈子。
周国祯这些作品是来源于他在生活中的“感受”,还不是一般“感受”,而是“感动”、“激动”、“动情”。只有在生活中产生的“动情之点”才会成为艺术的胚胎。而这种“动情之点”也正是作者整个人生态度、全部修养和爱憎的集中体现。
其次,是他很好地吸取了我国古代雕刻的优秀传统写意的方法。初看我以为他那些强调质朴,突出“空穴”的作品,都是受了欧洲现代雕刻的影响。但他却说,不是。他长期以来一直喜欢汉代雕刻,他学了那种大刀阔斧,浑朴天真,抓住本质,一气呵成的方法。正因为古代匠师们是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感受”,他是表达自己对当代本质特征的体会,而不是表现生活现象本身。所以他们就能摆脱表面模仿的束缚,充分自由地“写意”。特别是那些用匣钵料随手捏成的作品,充分发挥了这一长处。我看到了一种植根于我们自己的深厚土壤之中的、一种元气淋漓之风正在形成。
陶雕是“火的艺术”,在烧制过程中经常会产生意料不到的效果。这里有好几件作品就是这样产生的“窑变绝品”,我称之为“天人合一”的结晶。但是在这后面却是数不清的实验和探索,是无数伤心的失败和颓丧。所以这次展出几百件精品,北京的同行们都表示了衷心的钦佩。(附图片)
右图:雪里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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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音乐与舞蹈

  民间歌舞亦风流
  ——看南通民间歌舞有感
  叶林
来自江海平原的南通民间歌舞,使我们得到了愉悦美的享受。看到这些生活气息浓郁、传统根基深厚的民间歌舞,有一种亲切感。它们透露出一种独特的美,一种只有在民间生活土壤和人民智慧的海洋中才能培育出来的美。
这台晚会演出的八个舞蹈和八个民歌节目,全都是大江北岸人民世代相传的智慧的结晶。整理加工没有改变它们的风格和意蕴,却磨琢得更加光亮了。舞蹈《倒花篮》、《龙凤呈祥》、《钟馗嬉蝠》和《抬判》,令人沉浸在一片吉祥幸福、风趣盎然的愉悦之中。前两个舞蹈令人产生了对当前农村五谷丰登、人畜兴旺的幸福感;后两个舞蹈则充满了欢乐和谐趣。《钟馗嬉蝠》把舞蹈、木偶、杂技和灯彩结合起来,表现了劳动人民的艺术创造才能和智慧;《抬判》更是精采,人物在轿上的技巧性表演令人目不暇给,其绝招教人出乎意料之外,而碧发红髭的判官竟然与轻盈可爱的小蝴蝶嬉舞,也是令人想象不到的。
民歌演唱也充满了生活的诗情,《接潮情歌》、《剪窗花》、《小阿姐看中摇船郎》,有的是曲调优美、词句生动;有的是演出形式新颖,民间情趣浓郁,听众恍如置身于苏北的渔村农舍,一派田野风采。吴玲的独唱《唱上苏北好风光》给人的印象尤为深刻。她的音色甜润,音区转换自然,音质甚美,音乐感很强,唱来极有韵味,是一位难得的优秀青年民歌手。
民间歌舞会不会过时和被淘汰?是不是已经落后于时代、落后于当前的审美要求?从这台歌舞的实践得到了答案。民间歌舞可以反映现实,也可以反映传统,这都可以与不同的心理需要和生理需要相对应,从不同的方面来满足不同的审美需要。我们喜爱舞蹈《抬判》,尽管它表现的是传统题材,但也能唤起当代人的美感,得到审美愉快,也能增强人们热爱生活的感情,不但现在有审美价值,将来也不会褪色。关键在于它是否能够塑造出隽永的艺术形象来。当然,观众毕竟是生活在今天的社会现实之中,他们要求了解、观赏与自己有关的时代、生活和人生,这是对艺术创作的正当要求,还有待于我们努力。
南通民间歌舞团是一个业余艺术团体,不能对他们的技巧和风格作过高的要求,但在业余艺术活动中,这仍然是一台有水平的演出。今后,只要路子走得正,坚持面向民间,必将大有建树,愿继续努力,不断前进。(附图片)
  花鼓情〔舞蹈〕
         陈志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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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丝竹何能风靡纽约
  无言
北京音乐厅内灯火辉煌,上千名听众怀着浓厚的兴趣听了中央音乐学院民乐团赴美归国汇报演出,并以热烈的掌声祝贺七位演奏家的表演。
早在乐团归国之前,我已从有的报上看到了他们在美国演出获得成功的盛况,分享了“中国古代音乐风靡纽约”所带来的欢乐。今天,我在佩服他们精湛的技巧、纯正的风格和传神的演奏之时,随之也想了许多……
一共七个人,只是手持这些用金石丝竹土木匏革所制作的吹、打、弹、拉类的“土”乐器,演奏反映我国古代人民思想情操的诸如东汉的《广陵散》、南宋的《杏花天影》、盛唐的《霓裳中序第一》、明清的《霸王卸甲》等传统乐曲,居然能在音乐名家云集、数百场音乐会同时举行的纽约风靡一时,大受西方人士的欢迎。从白雪皑皑的波特莱到赤日炎炎的夏威夷,热情的观众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欢迎你们再来”的盛情邀请……
那究竟是何缘故?“物去乡则益贵”,这句古话似乎道出了其中的一些奥妙。“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越是具有民族特色的艺术,才越受世界的尊重和欢迎”。风格纯正的民族音乐加训练有素的传神演奏,这大概是丝竹风靡纽约的根本原因吧。
由此,我不禁想到:我们的祖先用智慧和双手所创建的东方文明及灿烂的音乐文化,不仅在当时为人类的进步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而且至今还震撼着人们的心弦。那末,在对外开放、对内搞活的今天,在建设精神文明的时候,如何让民族音乐的繁茂花朵,开得更加绚丽夺目,放出它那陈蓄多年的芳香,应引起各方面的重视和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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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艺文短波

艺文短波
江西古代文化名人丛书出版
为了打开江西古代精神宝库,发掘丰富文化蕴藏,江西省文学艺术研究所编撰的“江西古代文化名人丛书”,由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将于七月底在“庐山之夏”文化艺术博览会期间与读者见面。
这套丛书共六十五万字,十册(装成一函),分别介绍江西籍的政治家、文艺家、科学家陶渊明、欧阳修、曾巩、王安石、黄庭坚、朱熹、文天祥、汤显祖、宋应星、八大山人的文化业绩。(方冰)
深圳市举办第四届书市
六月三十日至七月二十日,深圳市新华书店、三联书店香港分店、深圳书店联合举办第四届深圳书市。这届书市将展出港台版中文图书近八千种,还有两千余种近期出版的内地图书参加展销。
(汪顺安)
孙书筠艺术研讨会在京举行
北京曲艺界最近举行孙书筠艺术研讨会,荣高棠、赵沨、罗扬等一百余人出席。孙书筠宗师刘派,吸收白派、少白派一些唱法,努力探索、革新京韵大鼓艺术,演唱了许多好节目。同时,她在培养人才方面也做了许多工作。
(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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