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联播 文字版 1986-06-04

1986-06-04新闻联播 文字版

标尺单一化

第8版()<br/>专栏:<br/><br/> 标尺单一化<br/> 萧乾<br/> 五十年代初,在一次学习会上,有人从什么文件里推断出一条可怕的结论:虽然大家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可还要分“国民”与“人民”两类。后一类似乎历史上是洁白无瑕的,前者则或多或少有些污点。我听了首先关心的,自然是我究竟属于哪类。<br/> 不久,在一次学习结束时,果然每个人都拿到一份结论。1935年我出校门就进了《大公报》,一呆十几年。当时作为一般问题过了关。和我同一年毕业的一位,则进了旁的一家报纸,因而形成了历史上的一个什么污点,宣布结论时,他好像就成为“被管制分子”。<br/> 可他的这个“祸”,到1957年却成了“福”。当许多人(包括我)在大鸣大放中响应号召,胸怀坦荡,畅所欲言时,他却守口如瓶。邀他去开多少次座谈会,他都只带耳朵,把嘴巴牢牢地锁在家里。那回,他闯过了关,我却倒了霉。<br/> 戴上帽子之后,我心里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疙瘩:某某人说的写的比我那些话尖锐露骨多了,怎么什么事也没有?<br/> 那以后,我暗自得出一条结论:人和人的行市是不同的。<br/> 那时还有人提醒我说:你那些话,倘若早说了若干天,本来不会惹出麻烦的。<br/> 于是,我又学了乖,懂得了同样一句话,不仅要看出自谁之口,还要看在什么场合,什么时间讲。<br/> 从那以后,我总时刻提醒自己:我是个戴过帽子的人。每次控制不住,要张开嘴巴,我总要先审视一下场合。在国际交往中,那自是必要的。在国内,同样也不可疏忽大意。<br/> 今年在纪念“双百”方针的三十周年了,我认为该把自己的心交一交。<br/> 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前提,有个基础。三十年来我一直在想,要认真贯彻“双百”方针,人和人得站到同一地平线上。衡量真理只能用一把尺子,而不宜另有一把刻着级别,职位,政治面貌以及社会地位的标尺,因为后一类太缺乏稳定性。例如“海外关系”可以忽然从“包袱”一变而为“资本”。<br/> 试问,倘若一名在押的犯人忽然在囚室里也解决了个悬而未决的数学公式,或就经济建设提出个意想不到的方案,监狱长是训斥他“不老实改造,胆大妄为”呢,还是立即提交有关部门认真研究一下呢?<br/> 倘若标尺单一化了,就可以先抛开提出者的身份问题,把焦点聚在意见本身上。那样“双百”方针才能从红头文件变为振兴中华的催化剂,成为推动民族前进的轮子。

林林的新寓

第8版()<br/>专栏:文坛风景线<br/><br/> 林林的新寓<br/> 赵晓东<br/> 今年初,林林从住了将近三十年的旧居乔迁新寓。<br/> 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普通公寓。走进会客室,映入眼帘的便是四个排列整齐的书架,架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排排装帧考究的日文原版书:《俳句大观》、《俳谐大辞典》、《松尾芭蕉集》、《井上靖诗集》……这令人目不暇接的书名,告诉我主人与日本文学的深厚姻缘和他近年所涉足的俳句翻译研究这一独特领域。<br/> 林老说,架上的书都是随时要用的,暂时不用的就放在纸箱里。他领我到走廊,打开两个壁橱。原来壁橱也充当了书柜,里面放着一箱箱经过归类、仔细捆扎的书籍。就连卧室也堆砌着大大小小的书籍。其中十九世纪日本著名俳人正冈子规和他的弟子高滨虚子的全套精装文集,是林老正在着手选译和研究的作品。<br/> 在这个书的天地里,家具陈设却很简陋。木板床、旧衣柜、三屉桌,早已漆面斑驳,一望而知是五十年代的公家配给物。写字台和三个单人沙发也是大路货。一部十四英寸的小彩电近年才替换了九英寸的黑白电视。难怪对外友协的小伙子们在帮林老搬家时惊叹:“咱们副会长那么个大干部,家里摆设还不如我们哩!”<br/> 林老毕竟是文人,自然爱书。但我总以为他该拥有一个安静的书房,不然在哪里做学问?我问林老,他笑了,顺手从沙发旁边抽出一块宽约一尺的长条木板,横架在沙发扶手上,说:“我就在这里写作。晚上喝喝茶,看看电视,脑子里有了东西,就架起木板写上几行,既方便,又舒服。”我又问:“这是特意设计的吗?”林老又微笑:“不,是先有了这块木板,才因地制宜的。”他公务缠身,笔耕时间只有夜晚和星期天,也就养成了这种灵活机动、随遇而安的写作习惯……我听着,瞧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林老近年出版的译作《日本古典俳句选》和散文集《扶桑杂记》,以及即将出版的散文集《海和船》与诗歌集《雁来红》,那一行行甚有韵味的诗句,一篇篇意境深远的华章,都是在休息时间,从这张机巧的“书桌”上溢出的!<br/> 七十六岁高龄的林老即将辞去对外友协副会长的官职。想到他办公室那好几百部书又要“乔迁”,我不禁笑了——林老的新寓,对他的家具宽绰有余,对于书籍,却未免过于拥塞了。

有赠

第8版()<br/>专栏:<br/><br/> 有赠<br/> 林林<br/> 汉俳六首赠藤波孝生游太湖<br/> 夏木花满枝<br/> 缥缈湖风景亦奇<br/> 梦见浣纱女赠北原篁山吹尺八<br/> 情倾尺八箫<br/> 浪花当作泪花抛<br/> 春海唱哀调赠平山郁夫往敦煌<br/> 秋爽敦煌行<br/> 窟中佛面表欢情<br/> 蓬岛艺光升赠鹰羽狩行往大连<br/> 丽日海棠春<br/> 水绿山青等待君<br/> 笔下留清韵赠清水正夫<br/> 春宵大宴中<br/> 邂逅故人美髯公<br/> 其乐也融融赠金泽市俳人<br/> 三游兼六园<br/> 昔日花香今叶丹<br/> 人在花叶间

走进深山

第8版()<br/>专栏:<br/><br/> 走进深山<br/> 阎豫昌<br/> 天空飘着细冷的雨丝,但雨丝浇不灭山峦上的火焰——大别山里千丛万丛杜鹃花盛开,把山峦映红了。樱桃花和野桃花也开得正旺。一座座有名无名的红军烈士墓前,簇拥着云霞般的红花。一只松鼠跃过公路,回眸片刻,便逃得无影无踪。<br/> “耿师傅是抗美援朝的志愿军司机。坐他的车,你放心好了。”三十五岁的县委书记小吴宽慰着我。<br/> 我同他相识,是去年春天在河南省委党校的一个轮训班。学员都是年轻干部。那个班里有我一位友人,我去走访时,结识了一些人。他们向我借文学读物,我把《当代》上发表的长篇小说《新星》给他们看,他们争相阅读、议论,同我也就熟悉了。<br/> 我跟随他进山,是想看看久别的大别山,看看这位年轻的干部如何开展工作。他调来这个县才半年,正抓紧时间走遍大山深处,了解群众究竟生活在怎样的艰难中,了解老根据地还处于何种状况。在当年鄂豫皖苏区的一个山村里,我随他迈进一户又一户山民的住宅时,耳畔总响起他低沉悲凉的声音:“你看看,老百姓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缺粮,缺日用品,没电,没煤,只能到山上砍柴,山也很穷……”<br/> 汽车开进山腰间一块较平坦处——一家粮店的所在地,已是下午四时半,车驶回县城,我们步行往更深的山冲走去。<br/> 粮店隔壁是一所山村小学。教室是没窗的旧瓦屋,顶棚上掀掉几块瓦,嵌几块旧玻璃,透一丝光线。<br/> “教室的光线太暗了。”县委书记说。一行人中,还有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宣传部副部长、教育局电教室主任、乡长等。<br/> “县教育局派人来过这里没有?”县委书记问学校的青年教师。<br/> “两年前来过一次。那是因为粮店和学校争地皮打官司。以后没来过。”<br/> 我不由得想起《新星》中李向南在即将倒塌的窑洞看望小学生们的情景。一在山西,一在河南,却惊人地相似。<br/> 村支书在县委书记耳边絮絮讲着:一个老教师的独生子病了,交不起住院费。县委书记嘱咐村支书写个申请交给县委办公室副主任。<br/> 从学校出来,又从这个山冲走到那个山冲,暮色四合时,才到达一座小水库。县委书记同村干部商议如何在这儿建个小水电站……吃晚饭时,他又询问村支书:去年在山上种了多少树?今年育了多少猕猴桃?嫁接多少板栗?苎麻种植得怎样?<br/> 晚饭后,仍在山路上跋涉。山间偶然能见到几棵合抱粗的大松树——五十年代后期狂砍滥伐的幸存者。有一棵松树根部还留有电锯的锯痕。那是当年山民们恳求伐木往南京盖房的一些人给留下的一棵<br/> “风景树”。<br/> “山里一位老人说,千万在大别山里留下几棵大树吧!这样能叫后代知道:大别山里也是能长大树的……”县委书记复述老人的话时是那样动情。<br/> 夜晚,我同县委书记躺在一张山民的大木床上。屋外的春雨声使夜更显得寂静,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对我说:“我们不能只让你到大别山看杜鹃花呀!我们要有新的水电站、新的公路、新的板栗林;要让大别山长满树……”<br/> “对,应该这样……”我回答。<br/> 他呢,却已发出均匀的鼾声。他累了。明天还有漫长艰难的山路迎在我们面前。

“亡羊补牢”迟也不迟

第8版()<br/>专栏:纵横集<br/><br/> “亡羊补牢”迟也不迟<br/> 拾风<br/> “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是《国策·楚策》里庄辛谏楚襄王用的一句“鄙语”。鄙语者,俗话也。庄辛很老实,没有剽窃别人成果的劣性,注明“鄙语”非他的发明。<br/> 两千多年过去,无数名人立言传世,都希望人朽而言长存。然而经过时代风雨的严酷冲刷,恒河沙数的“名言”绝大多数成了废话、空话和蠢话,而排沙见金,货真价实的名言却代代相传。“亡羊补牢”这句成语,算得上金砂堆里的一粒,事实证明它很有生命力。<br/> 人活着就得为自己求生,为社会做事,那就免不了有失误。既有失误,就有亡羊补牢或不补牢的问题,就有“未为迟也”与“悔之晚矣”两种对待失误的不同态度。<br/> 同亡羊而不补牢的悲观、懒惰情绪相比,“亡羊补牢”确是积极的,进取的。但如果有人竟自理解为必须亡羊才去补牢,那也难说“未为迟”。可惜当前不到亡羊不补牢的事还很不少:<br/> 几年前,上海有一位年轻的芭蕾舞编导死于车祸。肇事现场是一条小马路,因埋设管道后积土没有及时清除,整顿市容有关单位几次督促,还是不动。在一个昏黑雨夜,这位编导因在狭路上避车不及惨死了。人一死,第二天积土很快清除干净。这也算“亡羊补牢”吧!似这种情况,也能说“未为迟也”么?<br/> 又如严禁车船超载,但有令不止,只有出了事故,死了人,才引起严重注意。<br/> 又如,有些人民内部纠纷已经露出激化征兆,也因为没有出大乱子,照样没人警惕。……<br/> 上海还有一个目前尚未解决的活生生事例。藏书占全国第二的上海图书馆,几个月前因邻居一家西菜社失火险被殃及。全市人民为此捏一大把汗,用各种方式强烈要求西菜社搬家,市府也表示关切,可是有关部门却满不在乎,西菜社照旧修复营业。难道真要烧了这座图书馆才来“补牢”么?<br/> 因此,“亡羊补牢”,不能一概说“未为迟也”。有很多事情能加强预见性,弭患于无形,那才是上上策。不过,做到这样比较难,可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否则就没有“万米无疵布”、“安全行车××万公里”等等光荣纪录了。当然,不能指望任何人对任何事都能未卜先知,“亡羊”还不可避免,“补牢”还得提倡,问题是上面举的一些事例,已经露出了险象,发出了警报,尽管“羊儿”没有逃亡,但已经给“羊圈”触破一个够大的窟窿,谁如果还在高枕无忧,麻木到“羊儿”不逃不补牢,一定要付一笔代价才动手去补漏洞,请问,这种官僚主义与亡羊不补牢的官僚主义,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诗二首

第8版()<br/>专栏:<br/><br/> 诗二首<br/> 隧洞<br/> 张国和<br/> 隧洞是战士睁着的眼睛眼窝深陷比眼窝更深的是回忆——那被盘山小路推搡的日子那大斧利凿贯穿的进程<br/> 坚毅的目光具有洞石穿金的力量向着黑暗一寸寸掘进哗啦啦,石块坠落,山体下沉战士没有退缩厚实的肩膀顶着支梁<br/> 在隆隆的声响中倒下的战士已和大山融为一体黎明映进他深邃的眼睛飞驰的列车和从车窗里露出的积雪的白发被深情的目光送了一程又一程……<br/> 母亲<br/> 李岂林<br/> 在古榕树下,她补网竹梭儿象一条闪光的小金鱼在网眼里游来游去岁月的漏洞实在太多了她补了一生还没有补完<br/> 象一只蜘蛛尽管生命的丝就要抽完但还是为未来的日子抽出坚韧抽出一缕缕白发苍苍的感情<br/> 小女儿在旁边读着一首诗她弄不懂诗的意境与涵义只觉得女儿的声音很好听没有海风的咸涩味也不象潮汐单调的律动她在网眼寻找了一辈子未寻到的,全在女儿的声音<br/> 里找到了女儿的声音就是她补进网眼的<br/> 一切的语言<br/> 在古榕树下,她补网

双鱼双鸟屏风(图片)

第8版()<br/>专栏:<br/><br/> 双鱼双鸟屏风〔漆画〕 乔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