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4月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首都舞台

幽兰丛中春无限
——全国五大昆剧团联合演出侧记
本报记者 易凯
今年3月,对首都的“昆剧迷”来说是一段难忘的日子。
苏、沪、浙、湘、京五大昆剧团数十名著名演员济济一堂,联袂献艺,使人们恍若走入一座收藏丰富的戏曲博物馆,流连陶醉在笙歌仙舞、龙笛雁筝、隽词雅乐之中,无不为昆剧艺术典雅飘逸、婉约含蓄的诗情画意之美所征服。那舞台上一朵朵竞相盛开的幽兰,似乎将北京的春天提前了。
联合演出是以汤显祖的名著《牡丹亭》揭开帷幕的。此剧不演全本,以《游园》、《惊梦》、《寻梦》、《冥判》、《拾画叫画》等折子戏串演,由洪雪飞、华文漪、张继青、蔡瑶铣先后饰杜丽娘,岳美堤、汪世瑜先后饰柳梦梅。此种安排,别出心裁,宛如将一串项链中最亮的珍珠放大出来。几位名家各有千秋,演得煞是好看。
联合演出充分体现出昆剧作为“百戏之祖”的博大精深的特点。论人物塑造,张继青的《痴梦》,声情舞情并重,或颠、或狂、或惊、或痴,丝丝入微地将崔氏的复杂心理表现得出神入化;华文漪的《说亲回话》,一条红绡巾,或藏、或露、或舞、或落,层层递进地把田氏初寡欲嫁的矛盾心情刻画得淋漓尽致。论唱,计镇华的《扫松》,如黄钟大吕,云破石裂,苍凉老到;蔡正仁的《迎像哭像》,如九曲回肠,一唱三叹,清丽悠远;王奉梅的《题曲》,如春晓细雨,浅斟低吟,袅袅不绝。论功,张寄蝶的《游街》,走矮步,步履如飞,演矮拳,矫捷轻灵,通达刘斌昆之堂奥;梁谷音的《活捉》,走鬼步,细碎轻捷,跑圆场,裙底生风;雷子文在《醉打山门》中,金鸡独立十几分钟,演出十八罗汉众生相,尤为当前舞台所罕见。论风格,侯少奎、洪雪飞的《千里送京娘》,大气磅礴,刚健豪放,秉承北方昆曲之遗脉;华文漪、岳美堤的《偷诗》,柔美细腻,缠绵缱绻,深得南方昆曲之精萃;张富光等的《见娘》,工整规矩,湘音突兀,独现乡土昆曲之风韵。此外,刘异龙、梁谷音表演的《借茶》,王世瑶、龚世葵表演的《前亲》等,滑稽突梯,妙语如珠,自是昆剧轻喜剧之特色。
参加联合演出的全部是新中国培养起来的一代著名演员。演出获得的成功表明,他们已经挑起了昆剧艺术承先启后的历史重担。当然,演出尚有不足之处,一是新剧目少,二是年轻冒尖的演员不多,昆剧潜在危机并没有完全过去。但是,我们毕竟有了一支思想艺术都过硬的骨干队伍,他们正是昆剧艺术振兴的希望所在。
为组织好这次昆剧史上的盛会,与会者都发扬了团结互助的精神。特别是北方昆曲剧院的同志,付出了极大努力。乐队队员们起早贪黑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成功地为外地同行伴奏。一些主要演员心甘情愿为外地同行当底包、跑龙套,表现了很高的风格。“梅标清骨,兰挺幽香”,一枝独发不是春,幽兰丛中春无限,昆剧艺术的春天必将到来!(附图片)
《醉打山门》剧照:
湘昆演员雷子文饰鲁智深(左) 夏小希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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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白鸽子”为啥尽往亮处飞
江苏建湖县近湖乡中堡村农民 沈耕夫
从报纸上、广播里读到、听到作家文人和洋河酒厂结交,搞什么笔会、联谊,以酒与作家的姻缘为题大做其文章,连唐代酒仙李白也被抬出来。一句话,酒与文人是亲家,是朋友。
当然,作家和颇有名气的洋河大曲结交并无什么不好,但我则想到另一个问题:近年来不多提作家和土地结交的事了,一些名人、作者都变成
“白鸽子”了,尽往亮处飞,而我们农村、土地、田野却很少有人问津。这原因不外乎我们农民土气,人穷地薄罢了,大不了土中出些粮食、棉花,农民兄弟刚解决温饱问题,手中才有几文零花钱,不值一提吧。我就未听说过上海、南京、苏州的大文人、大作家自告奋勇地要到苏北来,结交一个小小中堡村,或结交一个建湖县农药厂,因为农药跟文学没有酒那么有情。殊不知,我们建湖县农药厂研制的一种农药远销七八个国家,是一位工程师和妻子研究多年才成功的。这样的事作家却漠不关心,令人不可思议……。
这是一种很不正常的现象,电影、电视、写书、美术往往把眼光都落在“亮”处,正如乡间农民兄弟说的那样,是“白鸽子”尽往亮处飞,而不愿意落到尚未脱贫的农村来。我想,作家若能到贫困地区帮助脱贫,帮助发展生产,也许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写出新的《创业史》。论条件,农村很艰苦,但如今乡亲们会把你们照应好的,再苦也没有过去苦吧。过去许多作家下放到农村,农民兄弟们象爱护亲人一样关怀、体贴,那时吃饭也成问题,乡亲们宁可自己少吃点,深怕让“下放”的识字人饿着。我想,许多作家的体会比我们更深。
因此,我呼吁,作家们把眼光移到农村来,农村改革的形势喜人,庄户人的精神面貌也在改观。仅仅《咱们的退伍兵》、《迷人的乐队》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多么需要谱写新时期的《创业史》啊!希望作家们到农村来,不要“白鸽子尽往亮处飞”,把我们庄稼人遗忘了!
(原载3月20日上海《文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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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喜看《车技》展翅腾飞
金业勤
《车技》是个国际性的节目,尤以欧美擅长。最近在巴黎第九届世界“明日”杂技马戏比赛中,我国北京杂技团和沈阳军区前进杂技团合作演出的《车技》节目,与我国南京市杂技团的《手技》节目,双双获得最高金奖——“法兰西共和国总统奖”。这是凭高超的技艺、优美的表演和拚搏精神得来的,充分体现了我国杂技艺术的民族节目和国际节目都得到了蓬勃的发展。
我从十三岁开始以演《车技》卖艺谋生,终日在饥寒线上挣扎。演了十多年之后,虽然很想练点新动作,使这个节目有所发展,但受到各方面的限制,理想终难实现。解放后,我参加了中国杂技团,曾在怀仁堂为党和国家领导人演出。党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练功条件,还派我们多次出国演出,给我们提供了和世界许多杂技团相互交流学习的机会。
五十年代,我和妹妹及伙伴在《车技》中创作了“三节站肩——举顶”、“翻跃桌子”、“顶上顶”(倒骑车三角顶,上面再倒立)、“五人造型”等,并从国外移植一些动作,如“提前轮退旋转”等。在表演方面,我进一步发挥《车技》的敏捷、活跃、准确、轻松的特点,在表演中抒发对祖国的热爱,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为之奋斗的感情。1957年在莫斯科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国际杂技比赛中,我为祖国赢得了金奖。
六十年代,铁路杂技团刘章枢以刻苦练功的毅力,创作了“把上旋转两周”等新动作。他把前人的“退转把”、“提前轮后旋转”和“骑前脸”这三个动作连起来(简称“三连”),这是个难度较大的创作。他还创作了“车跃车”和一些集体动作。他的爱人彭小云创作了“高单车上倒立”。他们把《车技》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
八十年代,我国的《车技》可谓展翅腾飞。北京杂技团赵燕燕、赵燕平、赵燕洋三兄妹,经过多年刻苦练功和钻研,在《车技》节目中,创作了三人表演“一条龙”,交替运用一个车和两个车来表演,并创作了“前跃后”、“前翻后”、“站车鞍变单牌楼”等动作。他们三人在车上,上下翻腾,前后跳跃,但从头到尾人不离车、脚不落地,使三人表演更加活跃,更加连贯,更加多样,更加精采。在个人技巧上,他们把前人的“三连”发展成“多连”,创作了“骑前脸原地退旋转”和“把上旋转多周”等难度较大的动作。前进杂技团的杂技女杰们,创作了“单脚站鞍探海”等难度较大的动作,并且对集体表演中的“孔雀开屏”有新的突破。这两个团合作演出的《车技》,不但创新了技巧,提高了难度,而且提高了表演艺术水平,既能使观众欣赏到高超的技艺,又能给人们带来美的享受。他们把我国《车技》提高到一个更新、更高的水平。(附图片)
赵家三兄妹表演的《车技》 沈进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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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电视之窗

春潮在流动
——看电视剧《巴桑和她的弟妹们》
罗自苏
对西藏高原,我历来怀着莫名的畏惧。“万里寒光生积雪”,我以为那是个亘古不变的世界,对人世沧桑、时光流转持永恒的冷漠。然而,看了《巴桑和她的弟妹们》后,我始觉自己的偏执,始惊异于躁动在世界屋脊的春潮。
有人说,《巴》剧象一把利剑,将喜马拉雅山脉劈擘开来,展现出她相连相接又相别相异的各个层面。我倒以为这一比喻只道出了它静止的、浮雕般的效果。《巴》剧是流动的,是生活的流动,是信息的流动,是春潮的流动。
拉萨的“巴尔廓”专指有名的八角街,那是阳光之城的市廛繁华之地。剧中的画外音说:“这条街并没有八个角,不如说它是圆的,所有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永远是顺时针地旋转,谁也不例外”。古老的八角街,在我看来犹如藏族老太太手中不停转动的嘛呢轮,西藏悠远的历史似乎就是从那镌刻着六字真言的嘛呢轮中流淌出来的。往昔的八角街是单色的。只有深浅不同的黄色。今天的八角街却五光十色、多姿多采:藏袍、袈裟、蝙蝠衫、牛仔裤混杂;喃喃的诵经声、摊商的叫卖声、撩人的迪斯科舞曲交响;虔诚的朝圣者在行人脚下扑地长拜,嘻嘻哈哈的女学生嗑着瓜子在人群中追逐;黄尘滚滚,牛车、自行车、摩托车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寻觅各自的路。强烈的不协调的市井画面跳动着勃勃生机。八角街依然顺时针旋转……
“人总是要向前走的,不管有怎样的彷徨、怎样的骚乱,总要排除一切干扰往前走。”这正是《巴》剧中所要表现的主题。改革之风给我们带来的物质和精神文明的深刻变化,不正是在同陈旧东西的冲突、矛盾中发生和扩展着吗?在内地,这种变化的浅表的现象,已经为人所淡漠,因为这种变化已在向更深更高的层次延伸。而在西藏高原,这种变化似乎表里同步进行,固有的传统和新的文明在历史的长河中并存向前。
《巴》剧第一次尝试了让原作者直接参加演出,直接在剧中跟自己笔下的人物对话,这手法是大胆的。难能可贵的是初次参加演出的一班藏族青年。他们很有分寸地把握了剧中人物的内心世界,演得自然、轻松,有浓郁的地域特色。摄影的构图很美,以貌似新闻纪实的手法,用不完整的构图来呈现现实广阔的画面,呼唤新文明的到来。从家庭这个角度去反映社会,无疑应更细腻地、形象地将人物置于现实的社会矛盾关系中去剖析,在人物与周围环境的冲突中挖掘他们各自的性格。但这正是《巴》剧所打算突破的。《巴》剧不重剧情而重在展示社会生活多层次的现象,让人们去思索这些现象已经和即将带来的深刻变化。这种拥有较大信息量的电视剧,是一种有益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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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春的抒情诗
沈希诚
古元的水彩画《一湖春水》(发表于3月29日本报“文化生活”版),是一幅耐人寻味的好画,最近由中央美术学院陈列馆收藏。画家以含蓄隽永的笔致,描绘出生机盎然的春天;以敏感的艺术嗅觉,创造了“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意境界。
开阔的湖面和雾气笼罩中的林木,相互映衬,使画面空间随想象而无限扩大了。朦胧的蓝绿色调,不但传达了春的气息,更增添了画面的宁静气氛;而嬉戏春水的小黑鸭,静中有动,平添了春的意趣。此画设色润泽,极富艺术韵致,水的运用颇见功力,主次、虚实、层次分明,在浓淡深浅、明晰与朦胧中见出匠心。画家巧妙地处理色调的过渡和衔接,以优美的抒情诗一般的绘画语言,产生出令人诗情萌动的艺术效果。春天虽好,春景虽美,却总要逝去。我们感谢画家以他特有的艺术创造,使春景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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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艺文短波

艺文短波
△昆剧培训班开学 文化部振兴昆剧指导委员会主办的昆剧培训班四月一日在苏州开学,周传瑛等十三名“传”字辈老演员以及北昆老演员马祥麟,将亲自传授三十多折绝响多年的昆剧传统剧目。来自全国六个昆剧院团等单位的一百多名中青年演员参加了培训班。
 (江宗荣)
△中国歌剧舞剧院举行慰问自卫还击战烈军属音乐会中国歌剧舞剧院在派主要演员到云南前线慰问演出的同时,又于四月三日在北京市工人俱乐部举行音乐会,慰问烈士和前线战士的家属。参加演出的有著名歌唱家李波和青年演员卢秀梅、万山红等。
(锦云)
△《失踪的女中学生》摄制完成 上海电影制片厂女导演史蜀君自编自导的影片《失踪的女中学生》已摄制完成。这部以十四五岁的女中学生为主人公,反映青少年青春期心理的影片,在京、沪试映期间,受到学生、教师和家长们的普遍关注。 (梅)
△《今日长征路》正在编录 为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五十周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有关省市电台,正在录制十三集的《今日长征路》系列音乐节目。 (王惊涛)
△新编历史剧《尉迟恭辞婚》公演 中国京剧院的新编历史剧《尉迟恭辞婚》(高文澜编剧、刘世翔导演),于四月三日由该院三团正式公演。该剧反映唐初李世民、李元吉弟兄围绕尉迟恭的婚姻等问题展开的一场斗争,全戏唱念做表兼重。由吴钰章扮演尉迟恭,辛宝达和沙淑英分别扮演李世民和公主。
(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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