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3月2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多一些“棒槌”才好
郭振一
记得在工厂工作期间,主管会计有个外号,叫“棒槌”,意思是说他又直又硬,总是同一些不讲原则,慷公家之慨的人格格不入,配合不来。时间长了,外号叫响了,这位会计也颇有些“阿Q”味,不仅叫“棒槌”不爱听,就连别人说“棍”、“杆”、“硬”之类也犯疑惑了。但无论如何,“棒槌”劲丝毫不减,反倒愈加“棒槌”了。后来听说,还有不少的会计有这个“雅号”。
“棒槌”是我们这里的方言,硬眼子、说直理、死心眼之类的代名词。又直又硬,“棒槌”是也。这样的同志,会计行里有,其它行里也有。对于会计来说,执行财务会计制度严格,坚持原则,秉公办事,对于其他同志,也大体如此。在社会上,“棒槌”的名声可说是不怎么好,处境也未必佳。我前面提到的那位同志,就是因为这一点,终于被调离了会计岗位。然而,正是这些“棒槌”,成了“现代中国的脊梁”,他们是“好管家”、“铁面人”,在这些同志身上,真实地体现着我们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他们挽回了将要给党和人民造成的损失,也挽救了很多同志。而那些以权谋私成风的部门缺少的就是这种顶门的“棒槌”。
社会上有的事情是不尽正常的。刚正不阿的人可能会四处碰壁,投机取巧的却路路皆通。与“棒槌”相对的,是“圆滑”,八面玲珑,巧言令色,那是颇受某些上司赏识的。如此一来,“棒槌”成了不得志的人,工作上处境艰难,交往中亦显孤立。前不久报上曾报道一件事,主要领导排挤、报复本单位财务负责人,读后感受很深。一个要以权谋私,一个要坚持原则,针锋相对,互不让步,久而久之,结了怨,形成了对立面。但上级和党组织终于给这位会计做主了,处理了那位领导,伸张了“棒槌”的正气,使世人欢欣鼓舞,也让“棒槌”同志们扬眉吐气。
“棒槌”好固然好,然而勇于作“棒槌”的却少,认真做起来更难。因为说不定是要吃亏的。便宜得不到,好处捞不着,上下左右有阻力,穿小鞋的、泼冷水的、使白眼的,全都上来了。这样的同志不吃香,似已成为一种社会现象。在他们被人看作“死性”、“洋眼”的同时,那些善于用原则做买卖的人却被认为是“老练”、“灵活”。我想,践踏了党纪国法的人中,恐怕也有这一类人吧。要纠正这股风气先得端正党风。党风正,民风亦正,就会邪不压正,人人以“正”为荣,以“不正”为耻。把认真执行各项制度、条例、法令等视为自己的天职,人人遵章守纪、遵纪守法,长此以往,也就自然蔚成风气。一旦党风和社会风气都实现了根本的好转,那么“棒槌精神”就会为社会所称赞,“棒槌”这种“外号”,也就变成“雅号”、“美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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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夜游周庄古镇
朱慧玲
你知道明朝巨富沈万三吗?据说他有个聚宝盆,相传朱元璋建朝时他曾从聚宝盆中拿出使不完的金银财宝呈献给皇上修建南京……
这富有传奇色彩的巨富旧居,就在江苏昆山县城西南的周庄。
初春的一个黄昏,我和省电台的二位记者来到这座著名的古镇。不巧那天因整修电路暂停电,我们游览心切,在文化站老张的带领下,踏着月的碎光,沿着隐约可见的石板路漫游。这儿没有大城市的喧闹,静谧古朴便是它特有的风韵。
周庄有个特点:桥多,厅多,古楼多,目前最为人所知的双桥,这儿人叫“钥匙桥”,形如古代钥匙L型,其实是两座相连接的桥,这是江南一带少见的明朝建筑,为沈万三弟弟沈万四出钱建造的。
抬头望,桥两岸各有二座三层楼的桥楼,犹如龙凤相望,很有情趣。虽说低矮了点,可那飞檐雕栋下的垂花门,那隐隐透出烛光的蜊壳窗,使这小楼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从双桥下来朝南踱去,在窄小的石板街上看到一幢关闭着大门的住宅。
“这就是沈厅”,老张指着这座月色下的古建筑介绍说:“目前正在修葺,据说有七厅,从前水墙门到后厅七进厅占整个街面,厅里有小楼,楼楼相通,绕厅一周,厅内栋梁都雕龙刻凤,房内地板都是用宽二米、长约六米的整块木板铺成的”。可惜天色已晚,厅门已关,不能饱赏眼福。夜深入静,古镇沉入梦境,突然我们发现有个人影飘飘而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们的后面,回眸望,好一个美丽的脱凡少女,莫不是聊斋中的娇娜再现?当我们踱出石板路古镇南头,忽听一阵浪涛声扑面而来,急步而行,只见眼前豁然开朗,清澈的南湖渺茫一片,一轮明月与水相接,没想到古朴幽静的周庄还有如此一番开阔、可和杭州西湖媲美的胜境。老张说:“周庄有八景,这儿是八景之一,叫南湖秋月,夏冷冬暖,水流见底,是个避暑疗养的胜地。唐代诗人刘禹锡晚年也退居周庄,筑室于南湖之滨”。
那美丽的少女仍离我们不远,她倚栏凝眸远望,似也陶醉于眼前的佳景之中。
“啊,东方威尼斯——”。不知是谁一言抒发了我们心中描绘不出的感情,回头看去,原来是省电台的老万,他感叹说,以前只知苏州天堂美,却不知这儿的景更美。
“是啊,以前这儿交通不便,很少为人所知,今年底可从昆山直通车到这里。坐船也很方便。不久,会吸引更多的中外旅游者来此观光的。县里有个规划,想利用这儿地理优势和保存的许多明朝建筑,修建旅游区‘明朝一条街’,欢迎大家来投资”。
“好,好!”大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老张喜形于色的对我们说:“这儿大多是渔民,现在他们生活富裕了,去年平均每人收入达一千二百元。当年的讨饭村如今家家盖起了新楼房……”
我们快步走回旅馆,只见那少女仍跟随我们,我忍不住发问,噢,才知她是上海工艺美术学校的学生,是个桂林姑娘,今天和同学写生到此,只知周庄美却不知其典故,正巧夜出散步碰见我们,她被周庄文化馆博学多才的老张的介绍吸引住了,故尾随我们而游。她嫣然一笑,对老张说:“明天我再随你们去沈厅,牛舌滩,听了解说游览就更有味了。”
当我们跨进旅馆,已是深夜十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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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且说冲击波来去
——新武侠小说启示录
郑煌
侠女剑客很闹了一阵文化市场,终于在舆论的抑制、行政的调节下,正在退下。人们看到新武侠小说的冲击波来势固然迅猛,不过它在整个出版工作奔涌的主流旁,也只绕了几个小小的旋涡。但人们并不止于以此自慰,而是出于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对冲击波追踪来去,有所探求,等等。亡羊补牢,端正认识,为了劈波前进。
然而,对来自读者信息的研究,却很不够。值得注意的是,在新式侠女剑客兴风作浪之前,我国的探警和捕快以及以古代侠义名士为代表的一路人马也曾先后闯荡过读书界。短短几年,冲击波三起三伏。而几度为之风靡者,很大部分却是同一层次的读者。他们多数是普通文化水平,以青少年和城镇居民为主,从我国图书的读者层次结构来看,属于人数最多的一类(我国中小学生有三亿之多,成人中除了两亿文盲之外,普通文化水平的人也占大多数)。他们之所以成为三次冲击波的读众,因素很多,不过,其中有两项,即文化水平和阅读兴趣,与之相适应,不能不说关系极大。他们未必非追求有害的内容不可,但一要通俗易读,二要生动有趣,曲折有致,那是一定的。至于言情讲理,只要融和自然,既不强加,又不说教,是不会厌弃,相反也乐于接受的。近年来,我们出版了不少适应他们阅读特点的通俗文学作品,其中不乏富有魅力的优秀之作,也有好几家刊物办得很有成绩。但毕竟以质求量还不能满足需求。另一方面严肃文学从过去的拘谨、偏狭、窒息的胡同里走出来,到空间宽阔的广场,正在舒展身躯,起步旋舞,或摆姿式,或迈探索小步。虽然已精采纷呈,大有可观,可一时还顾不上文学的通俗问题。各种类型的作品,对他们来说,也很欢迎。但总的看,能读又爱读者所占比重还很不理想。文学的通俗工作做得也不够。随着经济生活的逐渐改善,人们在文化生活上的要求日趋强烈,既然通俗的文学与文学的通俗一时还不能缓解缺粮(精神粮食)问题,怎能饿等?于是饥不择食,瓜菜代,于是侠女剑客、警探捕快之流,几番来去,大显身手。如今武侠小说的冲击波在消退了,可饥渴之困依然是个问题,有待解决。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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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

《王林选集》序
吕正操
王林同志,一名弢,别署隽闻,河北衡水县人。幼年就读于北平今是中学,后考入青岛大学外文系。爱好创作,时常发表小说于天津《大公报》文艺副刊及《国闻周报》文艺栏,此二刊物,皆系沈从文先生主编。不久,又出版长篇小说《幽僻的陈庄》一书。
王林于创作之同时,即从事革命工作,京沪、平津,均有其足迹。曾参与一二九学生运动,继而入东北军学兵队,参加西安事变。
七七事变,抗日军兴,余率部回师北上,于安国初识王林,疑为田舍子弟,敦厚淳朴,童颜笑面,印象尤深。后得知他与孙志远早于北平相识;与黄敬于大学期间,为从事学运之同窗好友。因之余及黄敬、孙志远每与王林相聚,总是谈笑风生,别有情致。
王林组建冀中火线剧社,并任社长。自编、自导、自演,工作认真,不辞辛苦。于抗日宣传及平原文艺工作之开展,功效甚著。后又主编《冀中一日》一书,成为冀中一代文献,直至今日,仍为海内外有识者所珍视。
王林为人开朗,富有风趣。能接近群众,妇孺多识其名。从抗战至解放战争胜利,他始终在冀中坚持工作,誓与故土乡亲共存亡,不愧为冀中人民的好儿子。他长年累月走乡串户,熟悉地方风土,所知掌故最多,有冀中活字典、活地图之称。所著长篇小说《腹地》,反映冀中区军民,于敌寇“五一大扫荡”之时,艰苦卓绝战斗情景,真实生动,可歌可泣,富于史料价值,早已为评论家所称许。在文艺思想上,他坚持现实主义道路,推崇鲁迅先生,终生不渝。
现在,大家正写革命回忆录,方期借重他的笔墨,多传冀中抗战之史实。不幸于1984年7月2日,奄然遽逝。当年战友,闻之无不感伤。兹值他的小说戏剧选集即将出版,刘燕瑾同志索序于余。余不文,对他的全部文字生涯,不能作系统的评述,聊记梗概,作为对王林同志的纪念。
余又认为:此书虽系选集,非其全貌,然读者仍可从中窥见作者孜孜不倦,对文学事业所作之探索与追求;亦可窥见作者对民族解放事业,所表现的热诚之心。
1986年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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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坛风景线

高缨剪影
曾伯炎
近两年来,高缨常在广汉、新都等几个改革最早的县里,游弋于沸热的生活浪潮,追踪时代脉动,却忘记了自己已不是蹲凉山写《达吉和她的父亲》那年龄,也不是几年前奔赴洪水灾区写报告文学《霞光》时的健壮了。可是,他很不满意自己过去的小说、散文作品,最近读他出版新诗《凝聚的雪花》时,给一位诗人坦率恳求批评的信,仍在渴望认识自己创作中跨出新步的障碍,于是,这种热切的追求以致经常弄得他心劳力疲而不自知。去年十一月,他为避免礼节性社交活动,悄悄住进德阳市一家简陋招待所,便紧张地进行采访活动,差点客死于旅次而不为人知!
我在德阳,乍闻他病危住院,还不相信,半月前,还见他同诗友谈笑风生地论诗论文,不久前,他主持流沙河诗歌朗诵会,还如歌如赋地祝福流沙河这条河,流在大地母亲胸怀唱出更悠美的歌呢。当我去德阳医院探望他,他刚脱险,却卧床在读书了,并感触颇深地谈起自己十三岁流亡来川曾露宿德阳的凄惨以及今天获得的温暖,因为他是在人们不知他是谁的情况下得到了抢救。
翌日,我在招待所,出乎意料,高缨竟出院来住招待所了。我说这不是过急了么?他摇摇头。我走进他卧室,桌上搁的一篇散文《深情的德阳》已脱稿,人民对作家的深情使高缨不用笔墨倾吐已难已了。这一天他都在房里,同邀请来的一位在“文革”中判过死刑的现任纪委书记谈心。晚饭后才出房,恰遇他的老相识郭活耕(农民企业家)来邀,病未愈又劳碌一天一夜,我以为他不会有精力了,谁知,这个五年内立誓在一千多万产值基础上夺取亿元产值的改革者,又吸引他兴致勃勃走入夜色,去这农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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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新书架

《中国民权保障同盟》
《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最近已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它生动地展现了中国民权保障的斗争历史,描述了“同盟”主要人物谱。
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是宋庆龄、蔡元培、鲁迅、杨杏佛等发起和参加的进步政治团体,发起于1932年。它为保障民权,营救革命者和爱国人士,运用合法斗争手段,与国民党反动当局进行了英勇无畏的斗争。作者陈漱渝同志历经六年时间,搜集、考证和核实了大量的国内外资料,在宏大的时空范围内,对“同盟”及其盟员的历史功绩作了实事求是的分析和评价。它既是一本资料翔实、考证缜密、具有史识的政治历史读物,也是一本对青少年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生动而通俗的教材。
(蔡尔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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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小楼人家 〔江苏六合农民画〕  孙秀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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