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
专栏：大地
红红的故事
〔科普童话〕
袁静
小朋友，如果我问你：“狐狸可爱吗？”你一定会毫不犹疑地回答：“不可爱，狐狸是狡猾的，他是偷鸡偷鸭的贼！”你们的回答对了一小部分。对于人类来说，狐狸是功大于过的。为什么呢？下面，我就给你们讲狐狸红红的故事。
年轻的狐狸红红身材苗条，脸儿尖尖的，全身披着一层象火一样的红毛，非常漂亮。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更透出她的聪明和伶俐。有一天，她和老獾打架，老獾骂她是“狡猾的狐狸精，不得好死！”红红一怒之下，把他赶跑，占了他的洞。獾的前脚爪子特长，适合于掘洞，常在河堤上打很深的洞，破坏河堤，酿成水灾，所以獾是防汛工作的一大害。
红红钻进獾洞一观察，心里想：“这个洞深倒够深的，可是太简单。我快要结婚了，得准备个既方便又舒适的新房！”于是，她天天掘呀，刨呀，忙个不停。在甬道的两旁，掏出了“食物储藏室”。甬道也给改造得非常复杂，左一个弯弯，右一个岔道，陌生来客没有向导带着，还得迷路呢。走完迷宫，才是她的新房和育儿室。为了安全，她打了几个洞口，有的洞口安在树窟窿里，有的洞口通进森林，有的洞口在河边大石头底下。
春天来到了。红红的家门口，时常有三只狐狸来向她求爱，一只黑狐，两只草狐。这个说：“红红是我的！”那个也说：“你靠边吧，红红绝不会爱你的！”第三只狐狸说：“你们俩都滚，想沾红红的边，没门儿！”可是红红说：“你们三个，谁有本事，谁是强者，我就嫁给谁。”
这一下可热闹了，红红的门口成了比武场，三个狐狸瞎打一锅粥，这个把那个的鼻子咬掉了，那个把这个的尾巴咬断了。最后两个草狐渐渐招架不住，被黑狐狸打败，夹着尾巴跑掉了。
红红把负伤的新郎迎进洞去，用舌头把他头上流的鲜血舔去，说了许多宽慰温柔的话，他俩就结婚了。他们有时分散活动，有时一同去河边饮水，或者一道找食儿，相亲相爱，生活得很幸福。
不想，附近新来了一个猎人，他在一天傍黑的时候，发现草丛里的这两只狐狸。红狐和黑狐比草狐贵重得多呀，怎么才能把狐狸捉到手呢？猎人追了一阵，跑得满头大汗，也没追上。
这一天，猎人在森林里转来转去，寻找狐狸的脚印儿。从脚印上判断狐狸常走的道路，他便用锨挖了个陷阱。当然，陷阱不能太浅，太浅了，狐狸一窜就跳出来了。他挖到一人深，还往下挖……
他再也料不到，红红藏在深深的灌木丛里，把这一切看了个满眼儿，心里想：“哦，这是要活捉我们啊！”
猎人挖好陷阱就爬了出来，砍了许多树枝，把陷阱盖上，上面又铺了一层土，弄得和旁边的地一模一样，便又挖第二个陷阱去了。
红红跑出灌木丛，在陷阱的四周走了一圈，心里想：“这个陷阱还真看不出来，要是我那个黑丈夫来了，不得掉下去吗？他不从这儿走，别的伙伴来了，也得上当。嘻嘻，我得给他们做一个记号！”于是，红红对着陷阱放了一个大臭屁，使这一带有一股特别的恶臭。放完屁，她去追猎人，又在他挖好的陷阱旁边放了第二个臭屁……猎人白白忙了一天，累个臭死，却一只狐狸也没捉到。
红红怀孕了，两个月以后，她在自己修的育儿室养下了六只小狐狸，两只象爸爸，毛象墨一样黑；两只象妈妈，毛象火一样红；还有两只是杂色的毛。一个月以后，狐狸崽子爬出洞口，在一块儿打打逗逗，你舔我的鼻子，我咬你的嘴。当然不是真咬，而是象小猫小狗那样咬着玩。
又一个月以后，红红开始训练她的孩子们了：“听着，我现在教你们逮吃的了。你们要勤学苦练，练就一副硬功夫，什么小动物也逃不脱你们的手心。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谁有本领，谁是强者，谁就能生存下去；谁没本领，谁是懒蛋，就等着挨饿吧，饿死也没人可怜你！”
说着，她叼起一个死耗子，又放下，说：“孩子们，看见了吗？这是一只死耗子，可你们得把他看成活耗子。我把它抛过去，你们要眼准手快，扑过来就要逮住他，明白了吗？”
“明白了，妈妈！”狐狸崽子带着奶音回答。
“好，现在开始，大红准备！”
“我准备好了，妈妈！”大红娇滴滴地说。
“不行！你这叫什么姿势，你看猫是怎么逮老鼠的？他都是先往后作劲，然后向前扑去。羊要顶人，也是先往后退，退得越远，顶的劲越大。孩子们，你们学妈妈的姿势。”
红红绷起前腿，屈起后腿，弓着身子，做出要往前扑的样子。小狐狸崽子也一个个地学。然后，红红喊一声：“大红准备好！一——二！”
她把死耗子用嘴抛出去，大红一个“饿虎扑食”扑过去。可惜，她用力过猛，没有叼住死耗子，死耗子掉到她背上，她一拨拉，才落在脚边。
“不行，重来！”妈妈严肃而恼怒地说，“你得准确地测量耗子离你多远，用多大的力气。”
红红就这么一个个地教，一个个地考核，把孩子都训练成捕鼠、捕野兔的能手。到秋天，红红对儿女们说：“你们都长大了，不能在家吃爸爸妈妈逮来的食儿，要去独立生活了。你们都走吧！”
黑黑也叮嘱他们，要提防各式各样的敌人，保卫自己，各自成立小家庭。
冬天，那个失败了的猎人又来了。这一回，他带来一条狼狗当助手，又换了一支猎枪。
这一天天刚亮，红红从森林出来，正预备回家，不想被狗发现了。她使劲往前跑，猎狗在后面猛进。要知道狗和狐狸赛跑，不论在速度上、体力上，狗都比不过狐狸。
狗跑得呼哧带喘，眼看前面的红红老追不上，心头起火，骂了起来：“狡猾的狐狸，你敢站下来么？”
“我才不怕你呢，”红红站住脚，嘲笑地说，“在你的字典里，狐狸是狡猾的，在我的字典里，狐狸是聪明的！”
“狡猾狡猾，就是狡猾！你是偷鸡摸鸭的贼！”
这一下，狐狸可真恼了，振振有词地说：“哼，狗奴才，你听着！我们狐狸吃什么？主要吃各种鼠类，还有野兔、昆虫，这些都是农业、林业的大害，为什么不该吃？个别的狐狸偶尔错吃了一只鸡，或是咬了一只鸭，你们就给我们扣大帽子，说狐狸是偷鸡偷鸭的贼，这太不公平了！请问，在狐狸生活的荒山野岭、森林、沼泽，有那么多的鸡、鸭给我们吃吗？哼，我们捉耗子，抓野兔，全是靠自己的本领，不象你们狗奴才，完全依靠主子的恩赐，丢给你两根骨头，你们啃得才香哩！”
狗也气极了，二话不说，猛跑猛追。红红也铆足劲快跑，一会儿就把狗甩下了。眼前是一条结了薄冰的河。红红心想：“我得治治这个恶狗！”
她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便绕到一个狭窄的地方，跳过了河。到对岸，又跑到有薄冰的河边坐下，等着狗追上来。
功夫不大，狗果然追上来了。红红故意做出十分疲劳的样子，喘着大气，耷拉着脑袋。
狗一见狐狸成了这模样，心中大喜，暗想：“好呀，狡猾的狐狸，你也有跑不动的时候！”
狗得意极了，赶紧跑到冰上，要到对岸咬狐狸。可是，跑了没几步，脚下的冰响了。他觉得不妙，想退回到岸上，可是已经迟了，冰坍下来，把他掉进河里，直冻得浑身筛糠似的发抖。
狐狸在对岸哈哈大笑，“怎么样？狗先生，天气这么冷，你还想下河洗澡，不成落水狗了吗？”
幸亏河水不太深，狗在河里挣扎半天，才爬上岸来。虽然他也使劲抖搂，想把水抖尽，可是水还是抖不尽，等他回到家里，身上的水已经结成冰碴儿，回去向主人哭着告了一状。
“又是那个狡猾的红狐狸！”猎人恼怒地说，“别哭，明天我给他点厉害瞧瞧。以前，我老想抓活的，才没抓着，现在我换了一支好枪……”
第二天，猎人和猎狗选择了一条狐狸时常经过的道路，在路边高高的荒草里隐蔽着，等待着。
经过头一天的追捕，红红也提高了警惕，偏偏不走那条常走的道儿。猎人猎狗挨了一天饿，两手空空地回去了。一连三天，毫无所获。
第四天，红红和黑黑相跟着，想到河边去喝水。为了防备敌人，他俩不敢走正道，全在草丛里穿行，红红在前，黑黑在后……
一声枪响，打中红红的尾巴，又一声枪响，打中红红的脸。黑黑马上跑过来，伤心地问：“红红呀，打着你哪儿啦？”红红大声喊道：“亲爱的黑黑，快……快跑吧！叫上孩子们和伙伴们……快到深山老林里去！”
黑黑只好忍痛飞一样地逃跑，因为他确实看见那狠心的猎人又举起枪来对着自己了。呯！呯！猎人连打两枪都没有打中。红红看见黑黑真逃走了，才放了心，因为流血过多，她闭上了眼睛。
黑黑带着儿女、伙伴都逃到深山老林里去了。他和别的狐狸一样，对爱情是忠贞的，失去了红红，觉得再也找不到可心的妻子了，因此，他孤独地生活，直到老死，再也没娶妻。
小朋友，我的故事讲完了。的确，狐狸吃的食物大部分是对人有害的动物，皮毛又是珍贵的物品，所以动物学家说他们是“一种极为有益的兽类”。你们以后别乱骂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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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过齐白石故里〔外二章〕
郭风
那里，从车窗里所见的是遍野的荷花。
那里，有他的童年时代的梦和幻想吗？
——我看见平野的远方，有一座丘冈（淡淡的山影，有如一抹蓝烟）。
那里，有瀑布倾泻下来？有小溪流淌出来？那里，有很多蝌蚪随着小溪的流水，一直游到田野里来吗？那浮在水面上的荷花的圆形绿叶上，有青蛙在跳来跳去？
——这些，他直到暮年还倾注着儿时的情感和稚气，一一写入他的画卷中？
还有蝉、蜜蜂，
还有雏鸡和蚯蚓，
还有骑在牛背上的儿童，
——这些，到他暮年时，都一一倾注着他儿时的喜悦、惊异、痴想以及对于故土和儿时小同伴的怀念，写入他的画卷中？
那里，车过处，所见的是遍野荷花。
它们仿佛是从他的画卷中，移植到他故乡田野的池塘中来？……
在白居易墓前
我立于你的墓前。
我想，这里，离开香山寺不太远（我刚刚离开这座古刹，行前与一位当代诗人立于寺中一棵梧桐树下合影……）
你的诗魂时常到这旧游之地？或则你时常步出墓室，扶杖眺望嵩岳少崖峰上的云和雾么？
元结时或来看望你么？
（我读你的诗篇，感到你对元结的感情多么深厚，多么真挚！）
你们二人就在墓地前的小径间散步？或则携手过伊水，去看看奉先寺和宾阳洞的石雕么？
你所作诗篇中的人物，那位在浔阳江头舟中弹琵琶的古代女子（她的发间，仿佛散发着南方的芦花和经霜枫叶的芬芳），那位卖炭的老人，都来看望你么？那位唐代的少女真娘，也从虎丘寺来看望你么？那立卖地黄的采药农夫也顺道来看望你么？
你墓道前的小径石阶，留下多少足迹……
我想告诉你，人间一直传诵，《赋得古原草送别》是你十五、六岁时的少年之作！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诗对于自然现象之人生哲理的艺术概括，鼓励后代千千万万的受挫折而欲上进的人们……那么，当时你在古原上送别的那位少年友人，时常归来，来看望你么？……
访陶潜墓
从一条小小的山径，从短短的若干石级，走到你安息的地方。没有长长的墓道。没有翁仲和石兽的仪仗队。没有华表。
——一切朴实无华，有如你的诗篇。
我看见，在你的墓前，有古松若干株，有野菊在草间开花。
——一切都自然、亲切，有如你的诗篇。
我坐在你的有一座石门的围栏的墓场上，读着刻在你墓碑上的《五柳先生传》和《归去来辞》，——这两篇诗一般的散文，我少年时代朗读过，背诵过。
我没有带鲜花来，没有携酒来。
我怀着少年时代对于你的诗篇的景仰和赞美的心情，（这种心情至老不衰……）到你的墓前，看望你的诗魂……
——我自己的心，因此变得充实。我感到仿佛有明净的泉水流过我的心中。我感到仿佛有清风在我的心中吹过，当我走下短短的石级，从一条小小的山径，离开你的安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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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北京晨昏
张天明
黄昏，在小酒馆
烟味汗味涌进小酒馆，黄昏也踱了进来。
咬开一只只啤酒瓶盖，憋了一天的笑声和火气，哗哗地喷了一桌子。
卷舌头大嗓门无标点地撞击黄昏的耳鼓。
金黄色的泡沫旋转着、汹涌着、膨胀着，渐渐地充塞住每一寸空间，将店堂四壁挤得摇摇晃晃。
时隐时现，一张张表情变幻的脸，闪动着秋天般成熟的光泽。
透过海一般半透明的深沉，骆玉笙苍凉的声音韧性地从遥远的地方渗了过来。
我在这海的深处小憩，我杯子里浓浓的海水斟得满满。
黄昏终于被挤出去，壁灯微醺地睁开眼。我亦恍恍然随黄昏而出，我是被醇酽的酒液醉了……
华灯初上时
随着西天云彩浓成棕黑，古城楼一层深似一层地，凝为剪影。
剪影下，行人如织，向东，向西，向南，向北……
一介游子，此时此地，亦不免悄然驻足，任莫名的惆怅一寸寸漫上心头。
“哗”然一声，光明雨一般从天空洒下，在广场，在行人头顶，溅出跳动的光斑，暗色的湖变成了银光波动的海。而我如一方礁石，在波涛热情的拍击、冲刷中，那灰色的忧郁和冷然的伤感，便一寸寸褪去，消溶于光海之中。
渐渐地，已没有什么值得在这里隐瞒。低头自顾，躯体成透明的轮廓，光明滔滔而过……
清晨的离别
街灯象梦的痕迹，在夜的脑海中闪烁。
鸽哨还蜷缩在笼里，豆浆的清香已从什么地方溢出。
天边泛一丝曙色，北京城睡眼惺忪。
我踏着城市半醒的倦意，向她的视线外走去。想在秋树上摘两句离别的诗，又怕这轻轻的一触，惊动宁静的黎明。
于是我忍住沙哑的歌喉，悄悄地告别。
悄悄地告别，记住她热情汹涌的炽烈，也记住这清晨依依如母亲低语的宁馨。